“喝，喝，喝，喝不上茅台，就喝西凤，出去也可以跟别人吹吹牛！”铁蛋爸兴冲冲地提着酒瓶去厨房开启。
酒过三巡，铁蛋妈和晓明妈一同离开饭桌进铁蛋房间唠家常去了，她们是有意回避，好让两个男人敞开心扉来消除彼此的积怨。
“老张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你这腿……唉……！”
“也不怨你，我脾气也倔，那年头，人都昏了头，好坏不分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说什么都要头脑清醒点儿。”
“可不敢时光倒流！再回到那日子，你想头脑清醒点儿，也由不得你。”
“对，对，老张说实话我还真佩服你，你的确是条硬汉子！”
“得，得，得，别捧我，我没那么高大！你我真正佩服的应该是姜经理。”
“很对，姜经理是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这桌酒他们俩一直喝到月满中天，散时都醉如烂泥，晓明爸被两个身体纤弱的女人一人一只胳膊架着回了家。
第三十九章 残缺的爱情（1）
被爱情折磨的铁蛋变得萎靡不振，一下子瘦了很多，好长时间都不能走出失落的阴影，他不想回县城了，说真的一点回去的心思都没有。他痛苦的心情在夜晚表现得尤为强烈，每当夜幕降临时那种思念伴随着惆怅，像潮水一样慢慢上涨将他淹没，夜越深，痛苦就越像一把利刃深深割裂着他的皮肉，使他侧转难眠。只有白天的喧哗，只有在田野里挥镐抡锹、挥汗如雨时他才能忘掉一切，保持平静，所以他也就变了个人似的喜欢白天，喜欢在农田里像蜜蜂一样忙忙碌碌。这天地里也没农活，几个人回家了，走时问他回不回？他坚决地摇摇头，问他要不要给女朋友带个东西或者捎句话时，他无名火呼地一下上来，“滚！”一声怒吼惹得好心问他的人骂他疯子。晚上宿舍里只剩他一人了，虽然是耳根清净，但是心情又坏起来，似乎已经变成了规律，他看了看闹钟才九点钟，这离他真正睡觉的时间还早，剩下的这几个小时该如何打发，显然看小说已不是良药了。他看见桌上一个瓶口插着根蜡烛的空瓶子，继而想到从家里带来的白酒，他忘记了妈妈劝他不要酗酒，便翻身下床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酒，然后朝院外走去，他已经拿定主意今晚到草地上一醉方休。秋月尚好，万籁俱寂，铁蛋背靠着一根横倒的巨树墩嘴对着瓶一小口一小口地独饮。铁蛋喝了大半瓶酒仍未表现出醉意，这时候他只觉得屁股坐累了，便躺在草地上惬意地眯上眼，突然他耳朵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好像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铁蛋微微抬起身子，看见月光下有一个人，看清楚了那人正是娜娜，铁蛋坐起来，这时娜娜也看见了，他并微笑着朝他走来。
“来，坐下聊聊天？”铁蛋向昔日的小伙伴发出邀请。
“哟，一个人喝闷酒呀！”娜娜看见了铁蛋手里抓着的酒瓶。
“心烦呐。”铁蛋嘟囔了一句。
“啥事？说说看。”娜娜挨着铁蛋坐下。
铁蛋就借着酒兴将自己和刘丽的关系包括晓明横刀夺爱的事情说了一遍，娜娜默默地听着，有时还点点头对铁蛋的谴责表示理解，但不发表任何见解。铁蛋全然沉浸在情绪的释放当中，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娜娜此刻正左顾右盼，心神不定，见铁蛋丝毫没有要停顿下来的意思，娜娜就站起身说自己累了想回宿舍休息，不等铁蛋反应便自个儿先走了。草地上只剩下铁蛋自己，失去了倾诉的对象，他有点儿沮丧也想回宿舍，然后倒在床上晕忽忽地睡到天亮。他爬起来站在老槐树下撒尿，却看见已回宿舍的娜娜这会儿又走出四合院朝一条黑漆漆小路走去，铁蛋也没多想什么，只当她和自己一样去躲在哪个草丛或树丛下解手。
娜娜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往深处走去，她的行动显得有点诡秘，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下身后，她在一棵树下停住，然而却没有如铁蛋想象的蹲下解手，而是打开电筒晃了晃又熄灭了，这时前方一大片的黑山里手电筒也闪亮了一下，有人向她发出信号。夜晚的内容本来就丰富，给人以很大的想象空间，果不其然，娜娜收到信号，就走进月光下的树影斑驳的林地。树林外静悄悄，树林里却有的是声音：癞蛤蟆在草丛里跳窜的声音，粗狂的喘气声、浅浅的呻吟声，声音均发自柔软的草地，月光照耀的草窝窝里重叠着一堆白花花的东西，上方的肉体像一片疯狂起伏着的海浪，下方的肉体像一堆摊开的棉花。
第三十九章 残缺的爱情（2）
“王书记！今晚我就不是处女了……你必须让我当干部。”
“行！行！”
“还要让我第一个返城……说话呀！”
“好……好……娜娜……我说话算数……”
半个月后，娜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上调公社任秘书，她在众知青们羡慕和嫉妒的眼神中收拾行李去公社报到。铁蛋对娜娜曾有过预言她能平步青云，但没想到竟如此之快，他开始认真关注起娜娜的一举一动想从中悟出点奥秘来。这天，铁蛋和往常一样在庄稼地松土、锄草正干得欢时，就听几个歇息下来的女知青围着一个刚从大队部回来的女知青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铁蛋听见她们在说娜娜，便走过去问娜娜怎么啦？那位女知青看了铁蛋一眼，轻蔑地说，“你那个邻居王娜娜勾引男人让人家老婆打啦！”
“哪个男人？”
“公社王书记。”
“啥？”
“哼，原来是这样调到公社的，不要脸！”
娜娜与王书记的丑事很快在四合院里蔓延，不管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不论是在饭堂、宿舍还是田间地头，也不论是白天黑夜，它就像是人们嘴里的一块猪肉干儿，反反复复嚼了又嚼。尽管如此，铁蛋似乎还是不相信这消息会是真的，他宁肯认为这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所编造出来的谎言。铁蛋吃过晚饭后特意去大队干部家串门，为的就是证实传言的真假，他想只要是假新闻，他就要在四合院里坚决地为娜娜*昭雪。大队干部心存戒心对他守口如瓶，而大队干部的老婆却嘴长，她插嘴上来说是真的，娜娜被王书记老婆扇了两耳光。男人打女人、女人打男人不是稀罕事，而女人扇女人耳光绝对是争风吃醋为保卫爱情，铁蛋这会儿不得不相信娜娜和王书记之间是有一段精彩故事的。铁蛋心里莫名奇妙地隐隐作痛，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娜娜有一种近似牵挂的感觉，这简直同他对刘丽的感觉太相似了，当初他就是凭着这份感觉和刘丽好上的，他怀疑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娜娜，可他又不愿意承认这份感觉，总觉得自己在作践自己，毕竟娜娜与已婚人士偷情是件不光彩的事，所以他既觉得她肮脏，可又对她有种难以割舍的情结，他真的糊涂了，弄不清自己对娜娜究竟是属于真爱，还是仅仅视她为自己与刘丽之间感情的平衡器，或者是他感情空虚时的一种寄托。
新春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返乡的路程虽远，可我还是选择了回家过年，值得的庆贺的是晓明、宝山也都从部队请了探亲假回来了，冬冬事先同我、铁蛋、宝山以及娜娜打好招呼到他家里聚会。那天，铁蛋悄悄对我说他准备把刘丽也叫来，我立刻明白他的目的是要当众公开与刘丽的恋爱关系。然而，聚会时候刘丽却没有出现，席间铁蛋一直阴沉着脸，话也极少，尤其是与晓明对视的瞬间眼睛存满了怒火，我意识到他俩又产生了尖锐的矛盾，而且这矛盾一定会很快爆发，果然，酒过三巡，被酒精烧热了头的铁蛋在划拳连输两轮后懊恼无比，便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晓明头上。
“你会不会划拳？出拳有你这么慢的吗？”铁蛋瞪红眼睛冲晓明怒斥道。
“发什么火！只是玩玩而已，你别输不起！”晓明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谁输不起？你给老子用词准确点儿！”铁蛋教训地说。
“你给谁当老子？你用词准确点儿！”晓明厉声说道。
¤╭⌒╮ ╭⌒╮欢迎光临
╱◥██◣ ╭╭ ⌒
︱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九章 残缺的爱情（3）
“就这么用，不服气是吧？”铁蛋挑衅地说。
“你算什么东西！让人服气你？”晓明轻蔑地说。
“你再说一遍！”铁蛋一下子跳起来手指着晓明的鼻子。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只要晓明再强硬，相信铁蛋肯定会动手的，晓明本也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可他马上又冷静地坐下了，他没重复那句话，只是拿眼睛逼视着铁蛋。铁蛋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占了上风，便不依不饶地揭露晓明的所作所为，“刘丽是我的女朋友，而你却横插一杠子，夺人之爱，你太不仗义！你以为这是你在部队抢菜、抢馒头啊？”
铁蛋此言一出，大伙就“轰”地一下大笑起来，晓明坐在那里表情万分尴尬，他涨红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第一部队有铁的纪律作风和秩序，第二我不知道你和刘丽的关系，第三不要借题发挥羞辱人。”
铁蛋刚要反驳时，“好啦！好啦！你不说话，别人不会当你是哑巴。”娜娜挥舞着双手，马上制止住不让他再说了。沉默——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屋子里静悄悄得好像是没有人，唯一能听到的是呼吸声和心跳声。“喝酒！喝酒！”东道主冬冬端起酒杯打破沉默，此时大家已情绪低迷，那份兴致早飘到九霄云外，晓*情不佳就借故率先离开，随后宝山、娜娜也走了，本来一场开开心心的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饭桌上只剩下冬冬、铁蛋和我三人继续打扫桌上的残菜剩饭继续喝酒，我和冬冬都是第一次知道晓明、铁蛋及刘丽之间的三角恋爱关系，我终于明白刘丽今天为什么没有出现，那是她没勇气在狭小的饭桌上同时面对两个追求她的男人，我和冬冬的看法一致，认为刘丽是在脚踏两条船，所以就劝铁蛋主动退出这个游戏，然而铁蛋却不这么认为，他把这一切归罪于晓明的插足。晚上铁蛋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他有点儿恨刘丽，恨她感情不专一，但还是更恨晓明，他决定要教训晓明，逼他跟刘丽一刀两断，即便自己最终得不到刘丽，也不能就这样便宜周晓明，铁蛋换了一身运动衣出门。
晓明家灯火通明，一家三口围着圆桌吃板栗，晓明爸不时地看一眼晓明欲言又止，可他还是忍不住说话了，“今天在院里我听说你跟铁蛋差点儿干起来，是为争刘丽？”晓明剥着板栗壳不言不语，他实在不想跟父母亲谈论这件事情。
“你和铁蛋究竟是谁先掺和进来的？明儿把刘丽找来，或者我去她家问问，当初是她们主动提这门亲的，如果是她父母要拆散女儿和铁蛋的关系，岂不是让我和张铁柱又红脸？”晓明爸生气地说。
“是谁这么喜欢嚼舌头的？”晓明停止手里的动作，抬头问父亲。
“娜娜妈，人家也是关心你。”晓明爸说。
“我和刘丽的事就顺其自然吧！她跟谁由她选择。”晓明说。
“你也要跟铁蛋彻底解释清楚，改天我也跟铁蛋爸说说这事。”晓明爸说。
“嘭嘭嘭”，有人敲响院门，晓明妈马上出去开门。“明明，铁蛋叫你，”晓明妈进屋后说。晓明放下手里的板栗，穿上棉衣出去了，他妈在后面叮嘱儿子，“别太晚了，板栗给你留着！”晓明打开院门，就看见铁蛋已经站在远处的灯光下正等着自己。
“有事吗？”晓明走到跟前，他看出铁蛋表情比白天还要阴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去那边给你说个事。”铁蛋头一歪自个儿先走了，铁蛋所说的那边其实就是指大院外，晓明略微思忖了下，就跟在铁蛋身后向大院的院门外走去。街面黑漆漆的不见行人，远处的灯光微弱而渺小，铁蛋抱着胳膊、叉着两腿，威风凛凛地站在路中央，看不清他的面容，依稀可见的是他随风飘扬的头发。
第三十九章 残缺的爱情（4）
“今天知道了吧？刘丽是我的女朋友。”
“可她没说。”
“我说是！你退出吧。”
“还是由她自己决定吧。”
“你不想松手？！”
“不松手，刘丽不喜欢你。”
铁蛋被这句话刺痛了，“那是因为你！”话音未落，就一拳朝晓明脸上打去，晓明猝不及防，鼻唇之间重重挨了一拳后，趔趄着倒地，晓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还没站稳，铁蛋又挥重拳再次将晓明击倒在地。晓明妈心事重重总觉得铁蛋站在院门外时的气氛有点异常，虽然她和铁蛋在门口只说了几句话，可她清醒地直觉铁蛋在掩饰着一种焦躁的情绪，她把自己的不安告诉给了晓明爸，“铁蛋会不会对明明动手呢？我给他开门时就听他话里带着火……”
“啥……”晓明爸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你咋不早对我说呢？说不定已经接着白天的火干起来啦！”晓明爸急得只跺脚。晓明爸正要出去，这时晓明已经进家，他虽擦净脸上的血污，可里面的白衬衣却血迹斑斑，晓明爸当时就慌了，“你衣服咋这么多血？嘴巴也肿了，是铁蛋打的吗？”晓明点点头。
“是不是因为刘丽的事？”晓明爸问。
“嗯……”晓明又点点头。
“他说啥？”晓明爸问。
“让我退出。”晓明说。
“凭啥？你是刘丽父母选中的，刘丽也同意，究竟跟谁好，最终也是刘丽自己定，他铁蛋哪能这么霸道？”晓明爸义愤填膺地说。
第二天，晓明爸找到铁蛋爸将昨晚发生的事以及刘丽的母亲撮合女儿刘丽和晓明亲事的经过说了一遍，铁蛋爸先是惊愕，后是沉默，他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若赶在十年前时他肯定会暴跳如雷，他不在乎儿子谈什么样的对象，却在乎颜面，当别人否定铁蛋时，就意味着否定了一个家庭的社会地位，他有这种自知之明，而铁蛋却没有。
“强扭的瓜不甜，铁蛋这孩子咋就不明白这道理呢？”晓明爸自言自语，算是给了晓明爸一个答案。
刘丽是在傍晚知道晓明挨打的事情的，消息来自于她母亲，一问才知道是晓明爸下午跑到她母亲办公室专门说这件事情，她并不为铁蛋一腔热血的行为而感动，天*而彻底倾向晓明，因为铁蛋的暴力恰恰印证了晓明品质的优秀，她决定约铁蛋出来摊牌。
铁蛋高高兴兴地如约而来，他们在老地方见面。
“你打周晓明了？”
“他还好意思告状？”
“为什么？”
“他破坏我俩的关系，就该付出代价。”
“今晚我们俩的事就算收场，爱情需要缘分，我现在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那就是周晓明。”
“啥？”
铁蛋迈着沉重的步伐与刘丽分道扬镳，刘丽抛弃了自己，这让铁蛋恨意难平，他恨刘丽、恨晓明，但最终恨的还是自己的优柔寡断，其实有这样的结局也是早有预见的，只是他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对刘丽还抱有一丝幻想才失去了主动，假如他率先跟刘丽提出分手，那他现在心里一定是坦坦荡荡的。然而铁蛋的失恋也并非完全是坏事，从某种意义上说却催生了铁蛋势必与晓明在其他方面一决雌雄的动力和勇气，他今后要做的就是要彻底超越情敌晓明，让刘丽将来为自己今天的选择而遗憾终生。晚上在铁蛋睡觉的房间，铁蛋爸妈和铁蛋坐在床头，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铁蛋爸才从沉思中苏醒过来，他说：“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