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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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院外-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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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一直不出声,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继续走也行,或者回去也可以,他一切听从姜经理的安排。姜经理听出了冬冬爸的怨言,开始考虑他的意见,他也不去想那么多的假设,虽然宝山爸自始至终没说一句打退堂鼓的话,可这也并不能说明他没有和冬冬爸相同的念头,只是没有像冬冬爸这么直率地提出来而已。姜经理不打算强人所难,他正要对二人说回去时,那棵被宝山爸称之为“妖树”的老枯树,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古怪声音,三人立刻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一个个起来了,这又尖又利的声音就像鬼怪发出的严重警告,三个人的神经几乎绷断,宝山爸条件反射地把木棍举过头顶进行抗击。
  姜经理是坟墓见得多、死人见得多,可就是没有听过从黑漆漆的坟地传出的这种恐怖的尖笑声,本来不迷信的他,这会儿也迷信起来,“有鬼!有鬼!赶紧撤退!”
  话刚完,冬冬爸扭身就跑,尽管跑起来一瘸一拐,但可以看出来他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冬冬爸的举动使宝山爸赖以支撑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他也扭过身欲跑,不过他不想表现得像冬冬爸一样狼狈,再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把姜经理落在后面,声音又从老枯树那儿传来,而这次的声音是直接向他们扑过来的,三个人顿时魂飞魄散,就在乱坟岗撒腿狂奔。
第二十五章 夜闯鬼哭岭(5)
铁蛋妈和铁蛋一路上没遇到任何麻烦,夜里两点多钟的时候母子俩就毫发不损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一到家铁蛋也不说肚子饿,就脸也不洗、衣服也不脱地倒在床上呼呼睡着了。姜经理他们在铁蛋娘儿俩回家不久后也狼狈不堪地回到大院,姜经理没有像他俩一样猴急着回家睡觉,而是转到铁蛋家,他要证实一下冬冬爸的话,娘儿俩是不是真的已经回到家,他看清楚了铁蛋家的院门外没挂锁,里面是锁着的,姜经理总算松了一口气,就放心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间,姜经理睡足觉后便来找铁蛋妈,想把事情解释一下,毕竟是自己编造的假话才害得娘儿俩白跑了一趟冤枉路。铁蛋妈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他进来心里有点儿生气,于是就绷紧脸不去搭理他,自己则专心致志地往铁丝上挂衣服,姜经理看出她为昨天的事生着气,便挠挠头皮不好意思地问铁蛋妈,“昨晚几点到家的?”铁蛋妈听他这么问,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想狠狠地骂一顿,忍了忍就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一声不吭地继续晾着衣服。
  “你也太心急了不是?昨天夜里我们都找你和铁蛋去了,很晚才回来哩!”姜经理说。
  铁蛋妈这才手停下来,转过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姜经理,她有点儿奇怪,又有点儿紧张,她担心姜经理是因为得到丈夫的坏消息后才连夜找她娘儿俩的,因此她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儿,不敢问可又迫切想知道消息,她将原先的怨气暂且放到一边,焦急地问姜经理:“找我啥事?是不是铁柱又出啥事啦?”
  “没出啥事,我听说你们一早出门了,就琢磨你一定是去机关农场,晚上十一二点都还没见你俩回来,就一直担心路上别出啥事,我和宋军、赵成商量后就决定去找你母子俩。”铁蛋妈放下心,但是气也上来了,她机枪扫射似的冲姜经理直发火道:“我家铁柱关在机关农场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可那里的人告诉我铁柱就关在县城的看守所里,你看看这有多近呀!简直就在家门口,你干嘛不对我说实话呢?结果害得我和铁蛋走夜路不说,还差点儿被野狼吃掉,你咋能开这要命的玩笑?”
  姜经理红着脸等铁蛋妈一说完,便连忙接上话说:“还不是怕你知道实情后承受不住,才编个假话先稳定你情绪嘛,谁能想到你这么快就去找铁柱呢?”
  “有啥承受不了的,不就是关在看守所里嘛,难道还和关在机关农场有啥不同的吗?”
  “当然不同,区别大着呢!”
  铁蛋妈嘴巴张得很大,姜经理见自己的话又把她吓着了,就有点儿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明白,他拿起铁蛋妈还没晾完的衣服默默地一件件地挂在铁丝上后,对还在发着呆的铁蛋妈说:“进屋再同你说吧!”
  铁蛋爸终究没放回来,姜经理和铁蛋妈还有铁蛋一直都没见到铁蛋爸,直到过了两个月后,铁蛋爸被判刑送到劳改队。开公判大会的那天大院里的人才算又看到铁蛋爸,那时的铁蛋爸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躯萎缩了一截,剃光了头不说,还胡子拉渣一副穷酸邋遢相,一张方脸瘦得变了型,若不是台上的公审人员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他的名字,恐怕大院里的人都不见得能认出这个人会是铁蛋爸,铁蛋爸的罪名也像他的性格一样都是响当当、硬棒棒的:现行反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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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畸形的婴儿(1)
这年秋天,小王叔和小李阿姨爱情的结晶将要瓜熟蒂落,夜里小李阿姨肚子鼓胀着疼,下身流出很多鲜红的血,她痛苦万状地告诉丈夫:“儿子要出来啦!”
  小王叔又喜又紧张,他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耽搁不得,于是也顾不得穿衣服就*着上身冲出门只奔姜经理家,他紧锣密鼓地敲响姜经理家的院门,姜经理慌慌张张地穿着短裤披着件上衣从房里出来边走边喊,“谁呀?谁呀?”
  “姜经理!是我。”
  姜经理听出是小王叔的声音就打开院门,小王叔的这副行头让姜经理猛吃一惊,“出啥事啦?”
  “老婆要生啦!”小王叔不知是高兴还是着急地说。
  “哎呀,她咋选了这么个时间呢,赶紧送医院呗!”
  “要用车哩。”
  “去,去,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准备车去。”姜经理把小王叔撵走后便去敲宝山家的门,宝山爸打着哈欠出来,姜经理把情况一说,宝山爸二话不说,匆忙进屋穿好衣服就去了车库,一会儿车库里响起发动机的声音,宝山爸从车库开出手扶拖拉机,机头的大灯把大院照耀得如同白昼,小王叔扶着小李阿姨等在门口,宝山爸把拖拉机开过来停下,三个男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把小李阿姨扶上车厢,别看姜经理年纪大可心特别细,他看小李阿姨要坐在冷铁座上,就吩咐小王叔从家里拿一床棉被出来垫在铁座上,让小李阿姨坐在棉被上面。到了医院小王叔就去找医生,年轻小护士把他们领到值班室,值班的中年女医生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里的口水把压在脸下的记录簿都浸湿了一片,小护士没有叫醒医生,而是朝睡觉的医生努努嘴,示意他们自己去叫醒医生,然后扭着小屁股走了。小王叔轻轻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医生动了动没醒,小王叔又拍了拍,这次拍的稍重点,医生一下子惊醒,她面有愠色地瞪了小王叔一眼,挺了挺腰板,又双手往后捋捋蓬乱的短发,这才慢条斯里地说:“看什么病?”
  “我老婆要生孩子,医生。”小王叔陪着笑脸说,一双手因打搅了医生的睡眠所以不自然地握在一起。
  医生用例行公事口吻严肃地问道:“提高警惕!你家庭出身是什么?”
  小王叔回答说:“以阶级斗争为纲!贫农。”
  “有单位证明吗?”医生问。
  小王叔两手揣在口袋里摸索半天也没掏出个东西,他眼睛求助地看姜经理,希望他说个话。姜经理理会了小王叔的意思,他站过来对医生说:
  “他根正苗红是地地道道的贫农出身,我能证明。”
  女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姜经理,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是做什么的?又凭什么证明呢?”
  姜经理说:“我是他单位领导,我就是很好的证明!”
  “嘿嘿嘿!”女医生哑然失笑道,“你敢证明?那你的家庭出身是什么?”
  姜经理挺起胸膛说:“我出身在苦大仇深的农民家庭。”他见女医生的眼神还是不相信自己,顿时来气了,便扭过脖子手指着一道疤痕说:“看,我和日本鬼子拼刺刀时留下的,有三个鬼子成了刀下之鬼!”接着低下头、拨开头发让她看头顶的伤疤说:“瞧,四八年蒋介石的弹片啃的,差一点点就光荣啦!”然后又掀起裤腿,结果腿肚子上一个黑紫色的洞眼儿赫然入目,“看到吧,这是抗美援朝时美国佬的子弹打的!”姜经理放下裤腿用自豪地眼光询问女医生,大概是女医生被震撼了,她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拿出登记表,双手递给了姜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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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畸形的婴儿(2)
小王叔填好表交给女医生,女医生把护士喊来,安排小李阿姨入了病房。姜经理和宝山爸开着拖拉机走了,小王叔守在病房走廊等着儿子的降生,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产房里传出儿子的哭声,他的腿走得开始发酸,可这辛苦对他而言却是幸福和快乐的,只要儿子不出世,他就会一直走下去,女医生见他辛苦,就好心让他拿一张椅子坐着等,他谢绝了。过了一会儿一位老护士从产房出来,小王叔马上迎上去问自己老婆咋样?老护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进到医生值班室,他突然有种预感,可他又说不出这种预感出自哪个方向,他想去值班室问个究竟,正要抬脚过去,这时老护士陪着女医生走出值班室,小王叔准备问,谁知刚张口说了一个字,女医生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把手摆摆示意小王叔不要问,而后径直朝产房走去。半个小时左右,女医生出来,她把小王叔叫进值班室,待小王叔坐定后,她面色凝重地告诉他,小李阿姨胎位不正生不下孩子,后果有几种,要么大人小孩全完,要么救大人放弃孩子,再要么救小孩大人死,让他做选择并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小王叔一下子懵了,那一刻,他脑子里好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叫,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晃动就好像屁股不是自己的似的,女医生还说了哪些话他都不知道。女医生把一张白纸放在他面前让他签字,他眼花缭乱看着上面的字,白纸的内容和女医生讲的大致一个意思,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手握生杀大权的判官,或者刽子手,决定谁生谁死。他的手不停地发抖,他情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去做这伤天害理断子绝孙的事,他不断哀求女医生大发慈悲救救老婆、救救儿子,女医生像一尊雕塑矗立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她才哀叹一声,催促小王叔抓紧时间做出决定,否则时间拖久了谁也救不了,小王叔被逼到悬崖边,万般无奈对女医生说:“保大人!”在白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医生值班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万念俱灰趴在桌子上伤心地哭起来,哭累了就睡着了。
  他和老婆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坐长途汽车欢天喜地地回老家探亲,他亲吻着儿子正在忘情中,突然他身子倾斜起来客车翻进大河里,他紧紧怀抱着儿子绝望而痛苦地在黑暗的河水里剧烈挣扎,他拼命拒绝地府里的小鬼伸出的钩魂棒,他两只脚疯狂地蹬踩着东西,“哐当”车门被他蹬开,他变成一条鱼,带着老婆、儿子游出来,他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刚要呼吸,小鬼的钩魂棒就给他儿子的头上重重一击,他“啊”地失声惊叫起来。小王叔把自己吓醒了,值班室黑漆漆不见五指,走廊也是一片黑暗,整个医院都黑灯瞎火,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跳得很厉害,他惦记着产房里的妻子,想站起来这才发觉两条腿酸软得没有一丝知觉,他不敢挪动脚,只要一动两条大腿就酥软得他快要窒息,他的双手也开始发麻,有点儿眼冒金花的感觉,于是他伏在桌子上尝试活动一下,双手碰到躺倒的暖水瓶,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做恶梦打翻了暖水瓶,而且梦里小鬼用钩魂棒击中儿子的头,其实也是被自己打倒的暖水瓶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自己不觉得疼,幸亏是一个空暖水瓶。他坐在椅子上等着双腿的酸酥劲慢慢消失,脑子里一幕幕回忆刚才的梦,他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因为他认为梦都是相反的,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一定安然无恙,有了希望就有了精神,有了精神便会产生快乐,小王叔苦尽甘来,悲到尽头,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等到身体恢复正常时,就又满怀期待地朝黑暗的走廊摸索过去,安静的走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晃动的手电筒显得比人还焦躁不安,微弱的光圈奄奄一息。走来的人是位护士,当她把手电筒照在了小王叔的脸上时,自己吓了一跳,“妈呀!你站在这儿,可吓死我了。”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害怕地说着。护士走进值班室开始在墙柜里找东西,走廊的另一角落有人远远地朝这儿大声喊:“找到没有,快点儿!”
第二十六章 畸形的婴儿(3)
护士更手忙脚乱,一边找一边发牢骚:“不用的时候天天看得见!这要急用时,又找不到了,真见鬼!”小王叔猜不出她要找的是什么,但敢肯定要找的东西一定是跟自己的妻子有关系,既然产房那边催促护士,就说明事情绝对十万火急,此时近在咫尺的希望又开始飘远,他再一次陷入焦虑与恐慌中,他想帮助护士,却又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这时护士开口请他帮忙了,他终于知道妻子难产正要动手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停电无法进行手术,妻子的生命已危在旦夕,产房医生采取紧急措施,需要借用更强光源的手电筒,对病人实施剖腹产。小王叔脑子里闪现出面容苍白的妻子血淋淋地躺在手术台上痛苦呻吟的一幕,耳边也仿佛听见妻子声声呼唤着自己,他站在凳子上从墙柜最高处一层一层往下找,他认为这也是自己正在参与对妻子的拯救,所以就找得很迅速、很彻底和很仔细,终于在第四层胡乱堆集的杂物中找到一节手电筒和一盒电池,“够用啦!你老婆孩子有救啦!”护士拿着东西小跑着离开。
  小王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喜悦,护士最后的那句话犹如一粒强力定心丸使他确信妻子已经远离死神,他摸黑走到产房,产房的门紧闭着,磨砂玻璃和门帘挡住了视线,他将脸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他没有听到妻子的呻吟,听到的只是人均匀的呼吸和金属的碰撞声。他走出病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在月光下悠然散起步。
  静谧的院区夜风习习,池塘水如平镜一轮弯月沉浸其中,塘里的荷花虽早已凋零,却和水月形成了一种和谐,而这种和谐所营造出的氛围正符合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他站在塘边慢慢合拢思绪的翅膀,让心情充分沐浴在这份无声无息的宁静里,淋漓尽致地体验广袤天宇之下行云流水般的豁朗和欢愉,或许这状态不久就会被另一种感受所取代,可纵然是片刻他也要紧抓住不放,他曾经无数次寻觅着这状态或者感觉,自孩提至青年,从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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