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敏敏惊讶,原来不是对付她,是她想歪。但简敏敏立刻又醒悟过来,“你那小破公司能有什么发展,来来去去就这几个人,你就是花一天时间到他们家家访一下,也能摸清家底了。是不是老二想借你公司做什么坏事?对付我,还是对付张立新?”
“哥真没说,他说先考验我,打听出崔家的事儿再给我其他任务。大姐,狗,我没力气啦。”
“你不知道不会问吗?拿手机打老二电话,不问出我满意的意图别想下来。”
“大姐饶命,你又不是不知道哥这个人。大姐,你再不叫走狗,我打妈电话。”
“你打啊,呵呵,你腾出手拿手机啊。”
简宏图没志气,两手又怕又累,也不想坚持,终于投降,眼睛一闭吧嗒掉地上。瞬时,八只狗腿子没头没脸地哗哗踩过来,简宏图吓得连声音都没了。简敏敏一笑,将狗唤了回去,自己也进门,扔简宏图一人躺地上。她觉得已经问得八九不离十。简宏图一时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可又不敢多呆,连滚带爬地爬向自己车子,钻进车门内锁,才敢呼呼喘气。
等缓过气来,他想打简宏成电话告状,可又不敢,他来找大姐可是偷偷来的,不能让哥哥知道。他比张立新更灰溜溜地离去。
但车到大门口,却见张立新的车子去而复还。简宏图惊讶,可他再也没胆回去偷听了。他只敢将今晚的事概括成一条短信发给哥哥,然后立刻关机回家捂被子睡觉。简宏成本来就被陈昕儿找宁宥跳楼的事儿弄得火气十足,看到短信更是火冒三丈,可简宏图断绝了他骂人的机会,他只能放下酒杯到饭店洗手间隔间里单独张牙舞爪发一会儿狠,才抹上笑脸再回饭桌。
张立新被简敏敏一叫就回,脸上无光,只得进门挂着满脸的不耐烦。“又什么事,你也该去澳大利亚看看俩孩子了。”
简敏敏道:“刚刚被你气糊涂了,忘了一件大事。我家老二前几天刚回来过一次,我问他来干什么,他不肯说。可是他把老三支使得团团转,好像这回要闹什么大动静。反正目标准是你。”
张立新立刻紧张起来,收起满脸不快,“他哪天来的?”
“这个月十八日。”
张立新拿出手机看日历,一看就怔住,额头隐隐浮现汗珠。他想到,正是十九日即第二天,田景野忽然找关系联络过来,上门拜访,提出合作建议。果然天下没那么好的事,钱能自己敲门上来。简敏敏冷冷地问:“怎么,已经被我家老二上手了?”
“还好,还好,没上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今天才说。”
“我高兴。我看你既然想到卖老厂地皮,不如趁老二下手前赶紧兑现,你我各分一半,你拿了钱赶紧逃命还来得及。厂子嘛,老二想要就拿去,白送。”
“厂子是你爸,我师父的心血……”
简敏敏抢过话头:“交给他儿子不正是我爸念念不忘的遗愿?正好。”
张立新噎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老二如果来找我,我把实情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
“有什么实情呢,无非是我出主意你动手操作,你我都不是东西。但我跟他一个老娘,打断骨头连着皮。嘿嘿。你好自为之。我家老二现在势头很猛,你呢,我看最好还是拿笔钱逃走。多谢你帮我们简家经营那么多年,卖老厂地皮一半钱给你,算是对得起你了。”
张立新紧张地盯着简敏敏,过了好久,才道:“你不过是打出你家老二的幌子,逼我卖了地皮给你一半钱。又是回到你的老路子。”
“哈哈,你赌一把。你现在搞什么产业升级搞得浑身是债,我看啊,老二现在这么多动作,就是瞅准这机会打你来了。”
张立新又闭目思索良久,忽然一声不吭的起身走了,还冷笑一声。这一下,出乎简敏敏的意料,简敏敏跳起来追上。“连老三刚才都敢上门找我,你想知道为什么?”
“你要是还想保留你在新力集团的股份,你最好别对我玩心眼。我还能给你保留40%,你两个弟弟要是进来,名正言顺拿走你所有股份。你自己好好比较。你除了跟我绑一起,没别的路。”
简敏敏急了,跳道:“所以我让你卖了那块地对分,钱够你我用一辈子。”
“我不会放弃厂子。”
“嘿,你还真以为厂子是你的啊,你还真动感情了你。那厂姓简,不姓张,别搞错。”
张立新在门口呆了会儿,扔下一句话:“那厂姓张!你就这么转告你家老二。”不理简敏敏的跳脚,张立新走了。
简敏敏一脚将门踢上,急得团团转。从张立新的表现来看,简宏成已经不声不响地动手,而且动的手脚不轻,张立新才会吓出冷汗。再想到十九日那天简宏成对她的张狂态度,显然是不把她当自家人,过去她如何重手处理简宏成,现在简宏成必然同样重手还击。简敏敏的额头也终于慢慢渗出冷汗。被她爸精心培养出来的老二绝非善茬。
心慌意乱中,简敏敏想到崔家。一个大胆的想法升上心头:崔家孩子如今也已长大,正当壮年,何不有她出手暗中引导崔家人对付老二?
宁宥将儿子接回家。郝聿怀还有作业要做完,她等着也是等着,便动手打扫卫生。只觉得今天特别累,累得拖完地都懒得洗最后一遍拖把。宁宥几乎是勉强着自己将拖把洗了,晾好,又拿出抹布擦拭拖把碰不到的角角落落。可是才蹲下擦完一个墙角,想扶着墙起身,体力却抵不过好强的心,她颓然跌坐地上起不来。天台上与陈昕儿比惨的那些话在耳边此起彼伏,她只会苦笑。
郝聿怀做了会儿作业,发现听不到妈妈的动静,不禁跳出来巡视。果然,在厨房的墙角找到筋疲力尽的妈妈。他赶紧跳过去,试图扶起妈妈,“妈妈,不舒服?”
“让妈妈坐会儿,给我拿个垫子好吗?这个小死角坐着很舒服。”
“妈妈,你真的没事?”郝聿怀一边跳出去拿垫子,一边大声问。
宁宥撑着墙使劲往上挪动一下,让儿子将垫子塞到屁股下面,强笑道:“没事,妈妈想些事,很头痛的事。你去做作业。”
郝聿怀半蹲在妈妈面前忧虑地看了会儿,“好吧,给你半个小时。”他跳起身,给妈妈倒杯水放地上。可很快又折回来,在水杯下面垫了杯垫。又将厨房窗户拉上。然后轻手轻脚走得鸭子似的,回去书房。可他忍不住将椅子挪到书桌边缘,方便随时抬头就可以看顾一下妈妈。
见此,宁宥忧心忡忡。她不愿连累儿子,可她现今有心无力,还儿子的正常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她想到,她必须毫不犹豫地切割,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事影响到她的儿子。
宁宥有生以来第二次主动联络简宏成。
简宏成与客户在会所聊天喝酒,看到手机显示是宁宥来电,激动得按接通时差点将手机打飞出去,扑腾了一下才稳定下来,满脸笑容地轻声柔气地抢着道:“宁宥?哈哈,这回不是错拨?真找我?”旁边的客户觉得好笑,侧身偷听。简宏成却浑然不觉,自顾着兴奋。
“嗯,你好。”宁宥被简宏成的热情袭击得说不出话来,可她需要解决的事涉及到儿子,她无法逃避。
“是不是陈昕儿找你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哦,对,田景野已经告诉我结果了。对不起,对不起,害你受累。”
“想请你帮个忙。我已经当面拜托陈昕儿一年之内别找我别打我电话,能不能你也请替我阻止一下。有没有难度?”
“你当面跟她说?”
“对。”
“赞,你一向分寸适度,有勇有谋。我这边也会做到。”
“百分之几的保证?”
“百分百保证一年内陈昕儿不打你电话,不去见你,不通过别人向你喊话,不通过其他任何可能方式联络你。”
“OK。谢谢。就这样,再见。”
宁宥说完就将手机挂了,扶着料理台慢慢站起来。正好,楼上的厨房放水,下水管道给冲得轰轰地响,宁宥正想心事,没提防,又是一惊,扶住料理台又呆了会儿,才去找儿子。
“刚才我去救陈阿姨,天台上风真大,想不到上面的风这么大,我都不敢站直走出一步。明天得跟物业反映,天台的门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不上锁。”
“其实天台的风并不大,只有刚打开门的瞬间感觉好像扑面而来一阵狂风,很可怕的样子,其实离开门就不觉得了。我认为那是大楼楼梯形成的烟囱效应,天台只有门边那块地方风最大。”
宁宥一想,原理上说还真是。可再一想又唬住了,“你爬上去过几次?”
郝聿怀赶紧头一缩,“真不该为了安慰你把自己出卖掉。”
宁宥噗嗤一笑,“好吧好吧,饶了你。怎么知道烟囱效应的?按说你还没学到这些内容呢。”
“总之是哪儿看到的,记住了。妈,这么一解释,你吓软的腿能恢复了吗?要还没恢复,我要不晚上再舍命打地铺陪你一夜?”
“啐,妈哪有那么胆小。”可宁宥忍不住地笑,她确实是出了名的胆小,但她并不怕最可怕的人。“今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的,九点半前作业做得完吗?”
郝聿怀抽出一本数学作业,“都很容易,我放到最后做。如果超过九点半了,我就赖掉不做这本。”
“呵呵,以前胆子还没这么大啊。好,以后看来不用模仿你笔迹帮你做功课了。不过,我打算给你压一门英语阅读。”
“我不要出国。现在我得陪着你。”
“非指定选项。我现在开始办签证,等你暑假我们去美国走一圈,看一看,再议。”
郝聿怀想了一想,这才点头答应。
儿子已经独立做作业多年,以往宁宥都不管的,可今天忍不住坐在书桌边上陪着。儿子陪她,她也得陪着儿子,儿子唯有比她更脆弱。她得让儿子扎扎实实地明白,她会一直在儿子身边支持。
简宏成接了宁宥电话后,心情大好。扭头见客户安安静静地笑着看他,他也忍不住笑道:“我的青梅竹马,老同学。一直到现在,她对我还是彻底的信任,彻头彻尾的理解,知道什么事可以交给我,而只要交给我就是全权。”简宏成见众人都忍俊不禁,自己更是哈哈大笑出来,“人人心中有个梦中情人,我这个人特别长情,一梦到底,一辈子只有一个。跟我合作久了的朋友都知道我重情这一点,愿意交付信任。”他轻易将局面挽回到生意场上,但心情一好,脑子便更活跃。
已钻进被窝睡觉的简宏图被钟点工叫醒。他迷迷糊糊地探出脑袋,怒道:“干嘛,天还没亮呢。”
钟点工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刚从家里赶来一段急行军,“你哥叫我找你,不管你在做什么,立刻开机给他电话。才十点呢,天当然没亮。”
简宏图一听立刻吓醒,连忙又钻进被子,“你告诉我哥,叫不醒我。”
钟点工却擅自将简宏图的手机打开,扔进简宏图的被子里,“给你接通电话了,赶紧接,我不管了。我得罪不起你哥。”
简宏图欲哭无泪,耳听得电话里传来哥哥的呼喊,他只好捧起电话毕恭毕敬地接听,立刻眼睛眨都不眨地汇报在大姐家的见闻。钟点工听到他被狗咬,笑得赶紧掩嘴走了。幸好,简宏成没笑,也没责备,简宏图才越说越有信心。
等说完,简宏图吃到一颗定心丸,哥哥让他不必再操心找崔家后人的事儿。
而简宏成则是坐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翘着指头盘算。他手机上已拨到大姐的号,只等着接通,但他不急,他现在实在心情太好,急不起来,反而忍不住跳起身哼几句小调,找些零食吃几口。实在磨蹭不过去,才干咳几声,拉下脸,接通简敏敏的手机。
………
从来,简宏成打电话在大多数时候是不管你想什么,他都是抢在前头发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主题占领了。但他今天碰到的是同是简家人的简敏敏。接通电话,简敏敏就在那头抢着骂道:“几点了,会看时间吗,会不会做人啊,有人管吗。”
简宏成被尖锐的声音骂得耳朵痛,只得开成免提,将手机扔桌上,懒洋洋地道:“来跟你验证一件事。听说你用人身威胁逼迫张立新放弃考虑卖老厂地皮……”
“你们兄弟俩除了偷鸡摸狗还会做啥?半夜三更狗脚跳墙还有脸皮说?你管我。”
“我不管你。但我好奇,你都无法插手新力集团管理,每天闲着没事干呆家里等张立新发工资糊口的人,管不住老公不得不大清早低声下气哀求两个弟弟的人,怎么能威胁到张立新?靠两条狗?我真不信老三跟我说的那些,呵呵。知道老三在门外,故意演给老三看的是不是,为了对付我可真兴师动众花力气。你无非是想告诉我,如果不跟你合作,你就跟张立新联手吞了卖老厂地皮的款子。是不是?别跳了,越跳越显心虚,不如说实话吧,你要真有遏制张立新的能耐,我这儿倒有个不错的位置给你玩玩儿。”
简宏成这边说,简敏敏那边响亮地骂放屁,但简敏敏识事务,听到后面立刻闭口不骂,憋着一口气静静听完,道:“什么位置?”
“你家出去那条路,一直往南走一公里左右,有家去年赶在元旦前开业的……”
“比特屋?”
“对,比特屋,我是比特屋的中国总代。不过别看那家占的是好地段,投入的广告多,其实那家是山寨的。我不急,我等着它投入得差不多打算收成的时候才进入,才来打掉它,可以省我一大笔企宣开销。但打这种投了大钱的山寨企业不仅需要法律人才,还得需要一个豁得出去的拼命三郎,我一直在考虑加盟给谁。我今天忽然对你有兴趣,可又一想你连爸爸创下的新力集团都无法立足,啧啧。”
越听,简敏敏越平心静气,她听得出真假,简宏成有这实力拿总代。听到这儿,她冷冷地道:“这种事摊到你头上,你一样是死。你年纪轻的时候也最多只能想到抓住财权就是抓住一切,不懂财权之外还有人事权和渠道,等回头发现你被架空,抓住的几枚图章就只是橡皮图章的时候,不走难道还赖着每天去上班?你刚出道时不也被我赶出本市好几年回不来嘛。”
“呵呵,你说出来倒是不怕刺激我。也是哈,结婚时候你十八,张立新二十八,差整整十年。就像我刚出校门时候也被你玩得死死的,我们才差八年。不过今晚这事无论如何得表扬你一下,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阻止张立新卖老厂地皮总是对的。你也应该清楚,妈会原谅你做其他任何对不起你俩弟弟的事,但只要你有插手卖老厂地皮,她绝不饶你。就这些了,如果你对加盟比特屋有兴趣,可以到我这儿来看看各种资料。不过你也得如实告诉我张立新为什么怕你。”
“你不用威胁我。我即使卖了老厂地皮一走了之,你们也拿我没办法。我就一条烂命,大不了大家拼了,我无所谓,你们自己心里掂量。”
“就一条烂命?唔,那看起来你拿不出加盟费的。呵呵,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好歹总扒点儿钱到自己口袋里,原来是损人不利己。”
简敏敏被激得勃然大怒,“谁说的?我这几年组织太太团各地炒房,赚得比他张立新还多,妈的你以为拼命那么容易?什么地方都要钱,找人拼命也要钱,找得到人拼命得靠本事,你倒是来本市找个能替你拼命的人出来?要不你哪天告诉你什么时候到,我让你试条闷棍?我对你们兄弟俩到底还是手下留情,放任你们蹦跶,你们是我抱大的,知道吗。”
简宏成对着桌上的手机闷笑,直等简敏敏说完才放声大笑,“呵呵,这就对了,这样的交流挺好,增进相互了解嘛。”
至此,简敏敏才醒悟过来,简宏成绕来绕去,连蒙带骗加激将,将她的底牌掀了开来。但她并不在意,只是盯紧了问:“那比特屋加盟的事儿怎么办?”
“大姐,早跟你说过,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但你现在这个态度已经有点儿对了。近几年炒房未必还能赚快钱,你确实得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