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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过了这么久，见她还好端端地活着，这才敢承认她是相府的女儿吧？
不过，要靠她来保住荣华富贵，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想到任丞相屏退家人之后，对她意味深长的嘱咐，素衣就觉得好笑。
“素儿，如今相府可就靠你了！眼下的形势，表面上看来太子是占尽天时地利，但为父看得清楚，这天下迟早是涵王的！为父已经吩咐征鸿跟太子府远着些，你也不要忘了在涵王爷面前多多提携着他，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言犹在耳，很有趣是不是？望向供桌上方悬挂的观音像，素衣嘲讽地笑了起来。
并非她愿意将这些世俗杂事带到那位没见过面的母亲面前，只是如今整个丞相府，也只有这一间自母亲去世之后便素日无人问津的佛堂可保她片刻清净了！
想想真的为原来的任素衣感到悲哀。被自己亲生父亲不闻不问十几年，随随便便轻易嫁了出去，直到有了利用价值才被重新想起，是不是一件莫大的讽刺？
说起来，生在古代，生在官宦之家，实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事。血脉至亲尚且如此，旁人又如何能有半分真心？
罢了，这一世不过是替别人活着，任他世事覆雨翻云，我只看清风明月便罢了！
连这相府，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没什么诚意地在供桌上的香炉中插了三炷香，素衣微微勾起唇角，转身便要出门。
哪知房门一开，看到的却不是意料中的廊柱院落，而是……
一个并不怎么希望看到的人。
她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意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扯上关系，但有的人，为什么就偏偏赶着麻烦上呢？
比如眼前这个人，他究竟是哪片地上的大神？她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
“大哥，有事么？”素衣的脸色并不好。直觉，这个人是一个麻烦，如果不尽快逃开，还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她！
任征鸿不可置信地看着素衣的眼睛，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来一样。在素衣已经觉得快要发疯的时候，终于听到他暗哑的声音：“素儿，你长大了。”
无语望天，素衣有些抓狂：“四年了大哥！我要是不长大才坏事了呢！你一定要找话说，能不能找几句有营养的啊？”
任征鸿的目光有些茫然，似是不能理解素衣话中的意思。虽然也许有些词对古人而言确实有些奇怪，但心情不太美丽的素衣此时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想不到，当年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哭鼻子的小丫头这么快就嫁人了……”虽然看得出素衣并不太愿意理会他，任征鸿仍然锲而不舍地跟在她身后，发着也许确实是出自内心的感慨。
素衣忽然感觉到有些无力。
她相信这个人是对她好的，可是他难道就不知道，有时候好心，也很容易办坏事啊！
“是啊，长大了，就嫁人了，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怪怪的呢。说起来，大哥比我大着好几岁呢，嫂子的人选有着落了没有啊？”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素衣的手心却微微有些冒汗。
但愿不是大家猜想的那样。
这任征鸿看上去很不错的一个人啊，千万不要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否则岂不是……
任征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幸好还是笑着的：“缘分哪里是那样容易求得的？其实这样，也挺好——”
好个球啊！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的知不知道啊！素衣在心底暗骂。
看上去很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犯这样的糊涂？若是授人以柄，别说是前程了，只怕全家的性命都会耽搁在他的手上！
如今只希望二夫人聪明一些，不要拿相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开玩笑，否则以后的路，还有的是热闹可看呢！
可是很显然，有的人眼下是急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性命不性命！
刚刚转过廊下，就很冤家路窄地遇上了二夫人母子二人，以及一大帮似乎永远如影随形的狗腿丫头仆妇。
当然，究竟是冤家路窄，还是有些人蓄谋已久，素衣便不知道了。
面对着眼前几乎数不过来的一群莺燕，素衣无奈叹气：为什么花枝招展的小老婆们都喜欢带一大帮子狗腿呢？难道是为了壮声势？相府二夫人是如此，王府卓燕婉也是那样，难道就不能让奴才们省点儿工夫去做点正经事吗？
“哟，大少爷和三小姐当真是‘兄妹情深’啊！小姐不是说独自到夫人生前的佛堂中去坐坐吗？为什么一个人进去的，出来的却是两个人呢？”二夫人尖酸的声音在素衣听来分外刺耳。
实在理解不了任丞相的口味，这样的女人，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任征鸿的脸又涨红了起来，讷讷地说不出话，只知本能地挡在素衣身前，保持着一个戒备的姿态。
虽然对任征鸿的笨脑袋有些无语，素衣却也多少有几分感动，至少这个相府里，也只有他还当她是一家人的。如果一定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素衣也不希望受伤的人是他。
静静地从任征鸿身后绕到前面，素衣脸上的笑容甜美得让二夫人都有些晃神：“既知道是兄妹情深，二夫人又何必多言？难道父亲仁善，这相府中就可以没了规矩吗？婢妾多舌，就不怕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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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我不要他了
更新时间2014…4…19 18：54：45 字数：2014
回府的途中，素衣一直有些郁郁。
菡香明知其故，却不敢多言，倒是暄和看出了些门道。
在素衣第几百次发出无奈的叹息的时候，暄和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没见小姐心情不好么？菡香愤怒地冲着那张笑脸瞪了过去。
到底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关心小姐！
素衣却知暄和绝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她既然敢笑，难道是有主意了？疑惑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了暄和的身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依赖这个老成稳重的丫头了呢！
暄和淡然一笑，丝毫没有因被注视而感到不自在：“依我看，王妃之所以觉得不开心，不是因为丞相的托付，而是因为大少爷吧？”
素衣眉梢一挑，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灭口。”
暄和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来是吃定这个主子好脾气了：“完全没必要。”
“没必要杀人灭口么？这可不是你说没必要就没必要的！依我看很有必要！”菡香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暄和的机会，谁让这丫头深得素衣信赖，地位直逼她本人，俨然有取代她成为素衣身旁第一大丫头的趋势呢？
暄和一向跟暄妍两人周旋惯了的，哪里会怕菡香饶舌？淡淡地瞟她一眼，心道大丫头凭的是能耐，可不是逞口舌之快就能抢来的！
“王妃完全不必忧心，大少爷绝非鲁莽之人，他只是需要时间来习惯王妃已经长大这个事实而已。至于别的‘有心人’，就更不必放在心上，难道小泥鳅能掀起什么大浪来不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其他风言风语算得什么！王妃一向洒脱恣意，难道此时竟也畏首畏尾起来了么？须知是非功过，无不任人评说……”暄和眯着眼睛斜靠在车窗旁，娓娓道来似是浑不在意，素衣却听得瞪大了眼睛。
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可是……
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想来也确实是她太担不住事了。经过她临走时的提点，任丞相应该不会不晓得利害，二夫人那张嘴，她自己管不住，难道任丞相就不能帮她管住么？
烦心的只有一个任征鸿了。不过，这事犯得着她操心么？那么大一个人了，如果连这么一道坎都迈不过来，那么他死了也不冤，何苦她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天阴霾散尽，素衣立时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哈，我简直糊涂了，旁人家的事，我操的什么心！睡觉睡觉！”
两个丫头看着她翻一个身便完全没有形象地趴在了软榻上，齐齐无语望车顶。
看来他们是白操心了，这个主子的心里，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吗？
不过，多事之秋，便是心地再简单的人，也会遇上一些烦心的事吧？比如——
回宫之后，素衣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皇后叫了过去。
不用猜，也知道为的是什么。任丞相是涵王党，早不是什么秘密，这也算得上是皇后和太子的一块心病。谁都知道，任丞相是如今百官之中第一人，如果到时候不得不除掉他，太子即使顺利登基，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为朝政焦头烂额，弄不好就会让全天下看了笑话去！
皇后此时心底万分后悔自己为一时意气，彻底跟任丞相扶断了往来。
当时只道自己早已羽翼丰满，根本无需丞相扶持，故而持着执念不肯伏低，哪里会想到有一日，她还会用得着任丞相，还会用得着相府的势力！
也许这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傻丫头可以有些用处吧？任若始一定会利用她跟凌涵清套近乎，可是就凭她——
皇后的唇角勾起一个雍容的微笑：“素儿，回家玩得可好？”
“不好不好，烦死了啦！”素衣死命摇着头：“爹爹还是那副吓人的样子，二夫人还是一肚子坏水，笑得那么假，还说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我实在受不了啦！皇后姑姑，我只认您一个是家人好不好？”
皇后的笑意愈发加深起来：“傻丫头，话怎么能这样说呢？丞相虽说严厉了些，却也是一家之主该有的姿态，长者教导，你该乖乖地听着才是！”
素衣心下冷笑。看来自己这些日子扮傻子是比较成功的，不然这皇后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呢？
“可是我不愿听嘛！皇后姑姑，你不知道爹爹有多烦！他让我好好伺候凌涵清那个大坏蛋，还说女子出嫁从夫，我就应该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去死我也要千恩万谢——这不是欺负人么！凌涵清只喜欢那个婉夫人，我讨厌死他了！”素衣皱着小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傻丫头，女儿家出嫁从夫是理所当然的，涵儿是你后半辈子的依靠，你跟他置气，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何况本宫记得前几天还有人很通情达理地说，王爷不过是一时糊涂，实际上对她还是很好的？”皇后笑得温柔，看上去俨然比亲娘更加慈爱了。
“可是……他说好两个月就回的，这都这么久了……连一个口信都不带给我，反而把卓燕婉带了去——他一定是不要我了！他那么无情无义，我才不要他！爹爹不讲理，还为这个骂我，说是我伺候不好的缘故，我招谁惹谁了！”素衣狠狠地扯着手中的绢帕，似乎是将它当做了凌涵清，恨不能生生撕裂了才好。
皇后显得愈发满意，那语气却是感同身受一般的哀伤：“男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的。你呀，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咱们女人的命，哪一个不是如此……”
见素衣仍是不依不饶的样子，皇后微笑着抚摸着她的一头青丝：“不过你说的也有理，若是他一味不把你当回事，你岂不自苦？虽说男人是女人的天，可是有些时候，人还是需要心疼一下自己，是不是？”
第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
更新时间2014…4…20 20：15：04 字数：2154
“素儿，姑姑待你好不好？”
想到那张万分慈爱的脸，素衣自嘲地笑了起来。
曾几何时，人人夸她冰雪聪明，她却像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如今，她学会了心计，学会了用装疯卖傻来算计人心，却又被人当作真正的傻子来对待了。难道她长了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么？
让她帮助太子监视凌涵清？这皇后是将她当做三岁小儿么？这样异想天开的招数，还真亏她想得出来！
这皇宫，如今是越发举步维艰了。
谁都看得出来，日子就在这几天了。几天之后是怎样一副情形，谁能猜得到？
凌涵清至今杳无音信，素衣索性不去想了。
毕竟是他的前程，他自己岂有算计不到的？他既然把她摒除在外，她索性便当真把自己当一个彻底的外人，不去管他的事好了，他便败了，也是他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高自大该有的下场！
这样愤愤地想着，素衣便觉得心里松快了些。
虽然，这样的轻松，总有些空空落落的意味……
“王嫂在干什么呢？”身后一声轻笑，素衣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闲散王爷凌沐清来了。
说来实在奇怪，凌沐清简直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似乎没有半点危机意识，让素衣忍不住隐隐为他担忧，难道当真不怕到时候与大位失之交臂，却为新君不容么？他凭什么就有那样强大的自信，认为天下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即使不是，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我是闲人一个，什么事都没得做，只能发呆，倒是王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难道很闲吗？”在宫里呆久了，素衣也懒得再装什么高贵优雅，慵懒散淡的性子暴露无遗，成功地使一部分人放松了戒心，却也竟然成了这宫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素衣自然不知道，这样的她，并不是像她自己想象的那样朽木难雕，反而给这沉寂的深宫，增添了一分别处无法见到的人情味！
凌沐清微微晃神，有些不理解一个长在深闺嫁入皇家的女子，如何会养成这种散淡随意、笑傲天下般的性子。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王兄远在千里之外仍是魂牵梦萦，一刻不能淡忘吗？
这样的时光，以这样的姿态站在晚风之中……她也不是不孤寂的吧？
忽然对王兄的见地有几分不赞同。这样对待一个清风朗月般的女子，真的合适吗？
心头莫名地忽然疼了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这皇宫虽冷，却还能护得住你我身家性命，王嫂不必太过忧心了。”不知怎的，就是不愿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直觉，她本来就应该是一个超然物外、不染轻愁的女子吧？
“你是在担心我么？”素衣轻笑，带着几分揶揄：“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的也就不必躲，我倒不怕。难道王爷自己怕了？”
那样的笑容……不该属于她！凌沐清，在心底呐喊。
这个女子，她的笑容本该是清朗洒脱的，看在人的眼中，如夏日清泉一般甘冽怡人，而不是此刻这般，带着些微微的恍惚，像二月初春的阳光，虽有着融融的暖意，却总觉得有些怯怯的，底气不足的样子，让你忍不住担忧，下一个瞬间，它是不是就会随风而逝？
“若非为自己，难道王嫂是在替王兄担忧？”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探究，凌沐清难得地没有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
“切。谁担心他！那个恶劣的男人，他回不来才好呢！”素衣非常不屑地背过身去，不肯泄露自己的慌张。
他在担心那个恶劣的男人？怎么可能？她才不会为那样的人担心！那个人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啊她担心他！
感觉到凌沐清探究的视线，素衣愈加窘迫，僵持着不肯转过身来。
凌沐清呵呵地笑了起来：“口是心非。王嫂若不担心，这秋风已经颇冷，您怎么还是站在风口上？而且好巧不巧地望着北疆的方向？”
素衣忽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腿便走。
恼羞成怒。
素衣愤怒地想着，凌涵清很恶劣，他弟弟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有什么好聊的！看来真的是闲出毛病来了！
凌沐清却在后面笑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