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图就不一样了,柏图和他的相处从始至终都是很融洽的,明知他对梁玺抱着那种想法,柏图也还是对他很好,从前他自以为没被发现时就总是在暗暗自责,现在知道了,就更觉得羞愧。
再见柏图,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他问了彦容最近的学习情况,又问:“听梁玺说你前几天生病,现在怎么样了?”
梁玺怎么会知道?只可能是王锦说的。
彦容感觉有些别扭,他不喜欢王锦对梁玺说他的事。
他说:“没事了,就是普通感冒。”
柏图道:“那就好,我带了礼物给你。”
他这次是到青海去拍戏,带了条很有当地藏区特色的手织毯送给彦容,还有一大包牦牛肉干。
彦容对那条毯子很有兴趣,提在手里左看右看,也暂时忘了紧张。
柏图笑着说:“喜欢吗?等以后放了假,带你到草原上去玩。”
彦容放下毯子,又有些尴尬的说:“很喜欢,谢谢柏图哥哥。”
柏图有意无意的问起:“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经常到王家去吗?”
彦容说:“只有周末才去。”
柏图关心道:“你们俩处得……还行?”
彦容道:“很行。”
提起王锦,他的表情都变得不一样,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
柏图看得出他的变化,感到喜忧参半。
他移情别恋不再喜欢梁玺,这当然是件好事,对梁玺、对柏图、对彦容自己,都很好。可是他又一头栽进对王锦的迷恋里,这可不太好。
他敏感又缺爱,本来就容易爱上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偏偏长成这样,遇到王锦这种套路很深的老男人,愿意花心思把他哄得七荤八素,他想不栽进去也难。
柏图是很不喜欢王锦这个人的,哪怕梁玺总在说王锦的为人和性格如何如何好,他对王锦也没什么好感,每次想起王锦和彦容初识的经过,都会觉得王锦的人品渣到不行。
特别梁玺上次去探班,对他提起过:“王老二搞得彦容受不了,还闹着回了趟娘家,结果第二天就又被哄回去了。”
梁玺当八卦讲给他,他却没法当八卦听,彦容这么小,要是被王锦弄坏了身体,以后怎么办?王锦那个年纪,还是个医生,不可能不懂这些,要是真喜欢彦容,怎么会这么不注意?
晚上,这个特殊的三口之家去外面吃了饭,是梁玺朋友开的店,不会引起骚动和围观。
回家以后,柏图和彦容在客厅里说了还没几句话,梁玺在房间里找理由叫柏图进去。
彦容识相的主动回避了,留给夫夫两个足够的空间。
他想,他平时每周和王锦分开五天,都经常想的魂不守舍,柏图这次去了这么久,中间梁玺还只去探了一次班,想想都知道一定很难捱。
他的房间离梁玺柏图的主卧有段距离,那边做什么也不会传到他耳朵里。
他把作业拿了出来摊在桌上,可是又没心情写。
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这里,他甚至开始觉得,王锦那里才是他的家。
也不知道王锦下班了没有,今天不用去学校接他,王锦很有可能是要加班的。
他给王锦打了通电话,那边也挂掉了。
十几分钟后,王锦打了回来,说:“刚才在开车,现在到家了,你在哪里?”
彦容道:“我也刚回来没多久。”
王锦笑道:“柏图是不是带你去吃好吃的了?”
彦容说:“嗯。你吃饭了吗?”
王锦道:“在医院餐厅吃过了。”
彦容不说话了。
王锦道:“没话说了?那我先挂了,还有个电话没回。”
彦容道:“等下……我想你了。”
王锦笑了声,问道:“那怎么办?”
彦容说:“你明天休息吗?”
王锦道:“不能休。”
彦容道:“那我能去医院找你吗?”
王锦想了想,说:“可以,但是你得跟柏图说一声。”
柏图和梁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情话,约好明天见面,王锦得回复另一个电话,彦容才依依不舍的挂了。
他洗了澡吹干头发,靠在床头用平板看汉语桥的比赛视频,以前他还不太懂这个比赛里的各种题目,近来能勉强跟得上节奏了,他的中文进步特别显著。
看到很晚,他有些困意准备睡觉时,柏图来敲他的门,问:“彦容,你睡了吗?”
他说:“还没有,请进,我没有锁门。”
柏图推门进来,他穿了件睡袍,头发半干,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整个人有些慵懒的风情。
彦容忍不住心跳了几跳,他早不是以前不谙人事的少年,他几乎能嗅到柏图身上刚刚经历情事的味道。柏图长得非常帅,身材也好,平时气质有些高冷,但被性爱滋润后的样子却有些阴柔的迷人感。
柏图道:“你在看什么?”
彦容把平板给他看,说:“汉语桥。”
柏图在床边坐了下来。
彦容没话找话的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柏图道:“我想,想跟你说些事。”
彦容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是和梁玺哥哥有关的事吗?”
柏图一怔。
彦容还是很紧张,但他觉得他应该勇敢的承认并承担自己的过错,他羞愧且诚恳的说:“对不起,我喜欢过他。”
柏图:“……我,我知道。”
彦容尴尬道:“我发现了。”
柏图试图安抚他:“这也不是你的错,感情的事很难控制。”
彦容道:“不,就是我的错,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幻想你的男人,对不起。”
这个说法听起来古里古怪,但是彦容的中文水平也就这样了。
柏图只好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要自责了。”
这么简单的原谅让彦容又觉得脸红,说:“我只幻想过几次,后来就没有了。你们很般配的,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
这个话题不止他觉得尴尬,也让柏图觉得很不自在。
柏图决定直奔主题,说:“其实,我是想和你说说王锦。”
彦容正襟危坐道:“好。”
柏图小心的看看他,问道:“你爱上他了吗?”
彦容被问住了。
他还没有用过“爱”这个汉字。
中文老师教他时,说:“爱让人快乐,让人愿意为了这种快乐而奉献自己,而奉献又让人更快乐。”
他和王锦在一起是很快乐的,他也愿意向王锦献出自己的全部……不对,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献给王锦,他一无所有,他只有王锦。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迷茫,可又觉得幸福,心里仿佛突然间开满了花朵。
他抑制不住兴奋,迫不及待的向柏图宣布:“对,我爱上他了。”
第三十六章、实习对象
问出那个问题之前,柏图是希望彦容回答“没有”的,他希望彦容对王锦的感觉是“喜欢”而非“爱”。
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爱’和‘喜欢”可是两回事,你懂这个吗?”
彦容反问道:“那你是因为‘爱’梁玺哥哥,才想和他结婚的吗?”
柏图道:“当然是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
彦容把平板抱在怀里,控制不住唇角的上扬,说:“我真的懂,因为我也想和王锦州结婚。”
柏图:“……”
彦容对这位养父的心思有些微妙的变化,以前他们看似融洽其实疏离,是因为梁玺的关系。但是梁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放眼这个世界,除了王锦,他最亲的人就是柏图。
从他慢慢被王锦迷住,一直到今天,其实有很多感受都值得诉说,暧昧期的心动和试探,告白时的心酸和失望,相恋后的甜蜜和幸福,这些事对别人是没办法说的,倒是对柏图,是完全可以的。
但他还是有些害羞,声音小小的说:“其实我有向他求过婚。”
柏图被两连击,接不上话来。
彦容继续道:“他没有说yes也没有说no,可是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不想,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他不婚主义了那么久,一开始他还说过不想谈恋爱,现在还不是和我在谈?”
他越说越开心,他相信王锦也一样爱他,他相信他能改变王锦。
柏图的两道眉却要拧在一起了,又不想直接泼他冷水,婉转道:“你总是去他那里,应该见过他家里人了?”
彦容道:“只见过他弟弟。”
柏图道:“王超不算。”
彦容奇怪道:“为什么不算?”
柏图道:“王超在他们家没有话语权,没有人要听他的意见。”
彦容似懂非懂的问:“你是担心他们家里不接受同志?王锦州已经出柜了呀。”
“不是这个意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柏图,开始传播封建思想,“中国人恋爱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只有见过王齐或者王家父母,并且被他们认可了,才能算是王锦的正式对象。”
彦容的世界观为之一震,惊讶道:“那,我现在还是在实习?”
柏图差点被逗笑了,硬忍回去,循序渐进的说到正题上:“和实习差不多。我和王锦不熟,听梁玺说过他出柜的事,据说被揍得很惨,他对你说过吗?”
彦容来了兴趣,道:“没有,他只告诉我他出柜了。是他爸爸还是他哥哥揍他?”
柏图道:“好像是他爸爸。”
彦容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说:“他小时候还造谣说他爸爸是黑社会,挨揍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柏图郁闷了,关注的点好像不对,他直接问:“你就不关心他是为了谁出柜?”
彦容疑惑道:“出柜不就是让家人知道自己的性向吗?当然是为了自己了。”
柏图:“……”好像说的也对。
彦容看看他,道:“柏图哥哥,我好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柏图一脸忧虑。
彦容道:“你是不是想说,他比我年纪大,经历的事多,也爱过别人,所以你担心我们会结不了婚,可能还会分手?”
虽然他说的还是和柏图担心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方向还是对了,柏图便道:“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彦容道:“不会的,他不会伤害我,你不了解他。”
柏图:“……他特别好?”
彦容用力点头:“他真的特别好。”
他露出一点羞涩又得意的笑容,说:“他很有原则的,对人没感情的话,绝对不会谈感情,只要说了喜欢,肯定就是认真的喜欢,他很喜欢我……应该是很爱我。”
他说的如此自然又坚决。
柏图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年轻可真好。
彦容道:“对了,我明天要去找他玩,他说一定要征得你的同意,我可以去吗?”
柏图心说,王锦可真是根老油条。
彦容表现出这样沉浸爱河的幸福样子,他也不忍心再说本来想说的话,改而叮嘱道:“去玩是可以的,晚上得早点回家。”
彦容答应了。
柏图又说:“还有,不是我多事,你还小,还是要注意一点。”
彦容没有懂,问:“注意什么?”
柏图隐晦道:“别总是让王锦得逞。”
彦容这回懂了,结合柏图此刻的气质,他误以为柏图要教他技巧,兴奋的问:“那要怎么做?”
柏图道:“拒绝他啊,难道他还能硬来?”
彦容求知若渴道:“那是要欲拒还迎吗?”
柏图一怔,忍不住道:“你从哪儿学的这种词?
彦容把平板扬了扬,道:“汉语桥的成语猜词。”
柏图:“……你学得真快。”
深夜谈心却无功而返,柏图郁闷的回了主卧房间里。
梁玺听他简单说了一遍,挑着他爱听的话说:“十来岁的小屁孩儿,中文还烂得一比,他知道什么是爱?你就别担心了。”
柏图道:“刚才我差点就要把你跟我说那事儿告诉他了,可是看他那么高兴,我没忍心。他还说明天要去找王锦玩,玩就玩吧……就是不知道王锦要怎么玩他。”
梁玺:“……”
柏图忧心忡忡道:“他还想着要和王锦结婚,如果王锦真和那个人破镜重圆了,他可怎么办呀?你是没看到他刚才说起王锦的模样,想想我都替他难过。你还整天和王锦哥俩好,和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好什么好?”
梁玺道:“他跟以前那个没戏,当年都那样了还吃回头草?他没那么犯贱。”
柏图气愤道:“这都多少年了还一直有联系,现在还把人勾搭到北京来了,这像是不吃回头草的意思?彦容年轻又漂亮,他不喜欢才怪,就看是哪种喜欢,彦容是想跟他结婚,他想吗?我看他就是想占彦容便宜,等占够了得甩了彦容。”
梁玺道:“不会不会,王锦那脾气,不可能主动甩人,以后他俩就是真要分,也是彦容甩他。”
柏图道:“就你了解他!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想睡小鲜肉,还舍不得老情人,什么玩意儿。”
人的心理有个奇怪的定律,一旦对谁有了成见,越是有人帮这人说好话,越是容易有逆反心理。柏图现在就是这情况,他本来就对王锦有意见,本来说几句也就算了,偏偏梁玺还一直回护王锦,越这样他越来气,对王锦的五分意见也升到了七八分。
梁玺也发现了,不敢再说,等柏图发完脾气,又腆着脸凑过来想接着亲热,被柏图以“没心情”拒绝了。
他后悔不迭,真不该把“王锦以前那个对象又回了北京还扬言要倒追王锦”这事儿告诉柏图。
问题是他也忍不住,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新鲜事,他都想第一时间说给柏图听。
天暖日长,早上不到六点,天光就已经微微亮起来。
彦容早早起了床,在衣柜里翻拣了半天衣服。他长高了几公分,去年的春秋装很多已经不能穿了,今年当季添置的新衣服又都在王锦家里。
可他也不想穿学校制服去医院,制服胸口的校徽刺绣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他是高中生。
挑了半天,挑出一件l运动品牌的星空外套,穿上勉强合身,看起来也闪闪的,算好看。
磨蹭到八点多才出门,梁玺和柏图的房门还紧闭着,应该是还没起床。他也没去敲门讨人嫌,写了张留言便签贴在冰箱上,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王锦带了两个医学院的实习生,一男一女,查完房以后没事儿了,那两个学生就追着他问东问西。
王主任在这间医院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其他学生跟的师父会骂他们笨,嫌弃他们碍手碍脚,王主任是不会的,有什么事都是笑着说。
但是据上一届跟过王锦的学长说,不要被表象骗了,在实习手册上写评语的时候,王主任是非常狠的。
正说着话,王锦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笑起来,挥手道:“走走走,你们俩别在我这儿躲着了,去找护士长领点活儿干。”
护士长让两个学生去给病人换药,他们拿了药去病房,远远看到王锦从楼下上来,身边跟着个比他矮多半头的男孩,不知道男孩说了句什么,王锦笑着伸手揉他的头发。
其中的女学生捂着心口,做作的惊呼:“妈呀!摸头杀!”
男生问护士:“那男孩是谁啊?”
年长些的护士小声道:“那是王主任的儿子。”
年轻护士立刻道:“才不是,那是造谣。”
大护士道:“上回微博上说的那么清楚,连这小孩儿哪个国际学校哪个班的都说了,过年的时候就这小孩儿来割阑尾,王主任除夕跟大年初一都陪着,后来一到周五就赶着去接放学,周末还带着去游乐场,要不是自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