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衣衫被褥,她则是带着祭月去了清心斋正堂训话,“桂嬷嬷,清心斋一直都是你打理么?”
“是。”桂嬷嬷暗叫不好,但这两天她也没去惹花千凝啊!
“那朕且问你,入了冬,御寒的衣衫被褥,各个丫鬟嬷嬷每人共有多少?”公孙梦未这话问出来,桂嬷嬷便晓得,她错在哪里了,忙回道:“回禀皇上,千凝姑娘御寒的物什……”
“还有,花千凝的房里缘何连炭火盘都没有?”公孙梦未并不是想要听桂嬷嬷解释,打断她,继续质问:“清心斋大大小小房间不下数十间,你又是何居心,让她住了偏小的暗房?”
桂嬷嬷怔了怔,嘴巴张开,不知道要从何解释,公孙梦未站起身,几步到了跟前,俯视道:“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敢这般做?”桂嬷嬷这下子才意识到,公孙梦未在意花千凝远超过她的预计,也超过了太后所言的程度,“奴婢知错,千凝姑娘的御寒衣物实在是因着她来得突然,清心斋还没有预备齐全。奴婢想着准备全了,一起送过去的。”
公孙梦未眸眼一瞪,“还敢胡诌!”桂嬷嬷趴在地上不敢起来了,公孙梦未怒道:“若不是朕来了,你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吧?清心斋既是让你掌管,你就该有个样子。若是管理不善,便由有能力的人去管教,不要以为太后给你撑腰,你就有恃无恐。”桂嬷嬷心里惶恐,越发地憎恶花千凝,若不是她,自己的日子不知道多逍遥。
在公孙梦未这里受了委屈,晚些时候,桂嬷嬷去坤泰宫复命,忍不住抹了两把泪。一把年纪老泪纵横,嘴上口口声声说她都是为了皇上好却被训斥,以后她可不敢再多管什么了,跟萧太后说:“老奴年事已高,也不愿管这些事了,那些个丫头哪个没有脾气,真怕她们顶撞了主子,所以我才严加管教,不成想,奴婢自己反倒落了个恶名,太后不为奴婢做主,奴婢只能请辞了。”
萧太后眯了眯眼,缓缓地道:“桂嬷嬷,有哀家给你做主,你尽管去做便是了。”桂嬷嬷闻言哭声小了不少,原本也是干打雷不下雨,萧太后话语一转,“清心斋的事哀家不过问不代表哀家不知道,桂嬷嬷管教的丫鬟到最后倒是都听用,花千凝那里,你可以管教,但凡事都有方法,硬来不行。”萧太后似是倦了,在床榻翻了个身,低语道:“你且先查探着,有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桂嬷嬷吃了颗定心丸,往清心斋走时,心里很明了萧太后看不上花千凝。花千凝病后初愈,实在不愿折腾,所以让翠儿帮忙去未清宫回话说今天身子不适实在不能动,哪知道,翠儿回来的时候,身后还有一顶软轿跟在后头,翠儿低声道:“姑娘……皇上传你过去,听说姑娘身子不适不耐折腾,皇上特意派了轿子过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真是任性啊,你不来,我派人来接。→_→
☆、亲口喂药
祭月站在轿子旁,也不催,就默声候着。翠儿这辈子都没坐过轿子,扶着花千凝上轿,目送人远去,心里想:人各有命,纵使亡国的公主沦落为奴,也与她们天生的奴才不一样的。
花千凝前脚刚到未清宫,公孙梦未就传药膳,拜月刚端进来,花千凝就嗅到了浓浓的药味,干呕了半天。花千凝知道,纵使她不想喝药,公孙梦未也会逼迫她,说来说去,这是为了她好,身子不适,难受的是她自己,所以,没等公孙梦未命令,她就端了碗,皱着眉硬生生吞了一大口。
“呵,今儿个乖得紧呢。”公孙梦未放下手里的奏折,坐到书案旁望着吃药的人。花千凝别过头,药苦涩难咽,喝了第一口,第二口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公孙梦未此刻还饶有趣味地盯着她,花千凝越发地不自在,放下药碗,掩着唇角,“喝不下了。”
“刚夸了你乖巧又要不听话。”公孙梦未无奈道,“是想让我逼你么?”花千凝无言,她是真的喝不下,“你逼我,我也喝不下,实在难喝。”
“难喝也要喝,谁让你身子孱弱呢?闭上眼,什么都别想,一口气喝下去就好了。”公孙梦未站起身了,花千凝有了危机感,不知道她要使用什么损招,挺直了腰板,无语道:“你说的轻松,那你自己喝喝看。”
公孙梦未当真端起药碗,俯身下去笑道:“用我的法子帮你喝。”说罢,微微仰头嘴里含了一口药汁,真真苦涩得让人心里都发苦。花千凝正不解,下巴便被公孙梦未捏住,另一手略施施力捏住了她的脸颊,花千凝因为吃疼不得不张开嘴巴。公孙梦未倾身过去堵住了花千凝微启的双唇,药汁顺着公孙梦未的唇齿渡进她的嘴里,苦涩的味道再次蔓延开来。花千凝涨红了脸,羞恼至极,这人的无耻程度真是令人发指,猛地推开公孙梦未,咳嗽了起来。公孙梦未倒也没恼,抬手拭了拭唇角的药汁,蹙了蹙眉头,“确实苦得很。”
“……”花千凝想斥责几句,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不过,再苦也要喝,你看,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花千凝只觉得这疯子没有做不出来的事,夺过药碗借着赌气的劲儿仰头全喝了,咣当一声将药碗摔到了桌子上。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下养身体吧。”公孙梦未说得极为自然,完全不提刚才亲口喂药的事,花千凝仍觉恶心,还在用手背擦拭自己的唇角,觉得这人不正常极了,“公孙梦未,你不是恨我么?”花千凝再怎么愚笨,透过近来发生的一桩桩事,也察觉到,公孙梦未对她,似是有关心的意思。
公孙梦未一愣,笑了笑,“我晓得你在想什么。”走到花千凝跟前,牵起她的手往床榻走,边说道:“你得活得长长久久,我才能好好折磨你呢,等你好了,从桂嬷嬷那里学成归来,就可以伺候我了。”
“……”花千凝瞧着牵握的手心,怎么用力都甩不开,她发觉自己完全是想多了,所谓的关心都是带有目的的。
“公孙梦未,如果你打算让我长久呆在未清宫,那劳烦你多设一张床。”花千凝可不想再被太后撞见她从公孙梦未的寝宫里出来,瞧那张脸阴沉得吓人,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无良之事。动手动脚的人,分明是公孙梦未,花千凝真是有苦说不出,再者,她睡觉时逮着什么抱什么,这个毛病让公孙梦未知道总归不太好。
“未清宫里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赶紧去歇息。”公孙梦未没有理会花千凝的说辞,“你睡里侧。”见花千凝不动,意会道:“我不会碰你就是了。”花千凝见公孙梦未坐到御案前自顾翻奏折去了,她也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床榻之上。公孙梦未批阅奏折倒是很勤奋,犹记得完颜国末代皇帝从登基到没落,都没有过问朝事,所以,国灭也是早晚的事。公孙国的子民有福气,摊上一位好皇帝,勤政爱民,花千凝私下虽不喜公孙梦未,却没有否认公孙梦未在朝政上政绩,毕竟,民间百姓多是夸赞之言,什么当今皇上虽是女子却不让须眉之类的。
花千凝坐累了,没有宽衣直接躺进被子里,公孙梦未的软榻可比她偏房里那张硬板床舒服多了。沾染了温柔乡的味道,花千凝撑不住,睡了过去,临睡前,花千凝还提醒自己莫要睡着睡着就去抱人家,所以,她是侧身背对着外面。夜半时分,公孙梦未批阅大半奏折才准备歇下。撩开被子,啧!居是和衣而睡,还真是懂得自我保护呢,公孙梦未也疲乏,没做计较,宽衣躺下拥着花千凝睡去了。
翌日,花千凝惊觉自己再次在暖香温软的怀抱里醒来,这个骗子!不是说好不碰自己的么?枉自己她还信任她。花千凝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惊觉到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她的手……她的手臂为什么会搭在公孙梦未的腰侧!确切地说是搂抱的姿势。
公孙梦未的的手臂压在了花千凝手臂之上,若是花千凝此时抽身起来,公孙梦未势必会醒来。花千凝一动不敢动,吵醒了公孙梦未是小事,被她发现自己抱着人家这才是大事,此刻,也只有一个办法行得通,装睡。睡到公孙梦未先起来,那样,公孙梦未也不会借机嘲笑她了。花千凝拒绝和人同床,也是担心自己幼时养成的毛病: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什么,肯定是她睡着后,就忘记避嫌了。
花千凝阖上眼眸假寐,左等右等公孙梦未都不醒,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开始发麻,要不然……就动一下,把手抽出来吧?花千凝想着,手小幅度地向外抽,一点一点,花千凝盯着公孙梦未的睡脸防止她突然醒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人的样貌,盯着盯着,发觉公孙梦未长得其实不错,尤其这眉眼,不似女子秀气,反倒透着英气;双唇饱满,下唇较之上唇微厚,花千凝记得卦辞上写:下唇厚,虽不善言辞,但大富大贵之命。公孙梦未的命,确实够大富大贵了,全天下都是她的。
花千凝的手腕即将抽出来时,公孙梦未却突然有了动作,向里面凑了凑,伸手直接将花千凝揽在怀里,自己还往她身上贴了贴,花千凝的脸火辣辣的,再也忍不住了。
☆、有心试探
“公孙梦未!你别装睡了!”花千凝挣扎了一番,出声道,她还担心吵醒人家,看公孙梦未这动作,分明是醒着的。公孙梦未很是不情愿地撩开眼帘,眯着眼锁住花千凝,轻声密语道:“小东西,我才睡了一个时辰而已。”话语里颇有撒娇的意思,花千凝哪管这些,挣扎着要坐起来,“你慢睡,我睡醒了。”
“那不成。”公孙梦未紧了紧怀抱,将人又拉下来,理直气壮道:“是你昨夜先抱着我,扰得我睡不宁的。”
“……”花千凝不知公孙梦未说的真假,但自己醒来时确实抱着人家来着,想到这,也不意思大力挣扎了。公孙梦未揽住她贴过去,闷声说:“我乏得很,你实在躺不住,等我睡熟了你再起。”说罢,公孙梦未只抱着她,呼吸深深浅浅,很快,便睡熟了。
人,是睡熟了,怀抱也搂得紧,花千凝倒是想起来,根本动弹不得。心里窝着火,花千凝还是忍下了,她昨晚确实抱过人家,公孙梦未国事繁重,让她多睡会也是应该的,可她心里怎么这般不甘呢?
连着几天,花千凝都是白天在清心斋学习,晚上到未清宫,这会儿子,公孙梦未也不为难她,私下吩咐拜月,人到了,便让她进来。外面天寒地冻,前些日子折腾得花千凝身子骨始终弱着,公孙梦未也着实心疼,所以,想着就算是折腾,也在房内折腾罢。
花千凝对于桂嬷嬷依旧是老样子,桂嬷嬷对花千凝不似之前那般凶了,话语虽是冷淡,但态度上,看得出来确有忌惮。公孙梦未无事时,也会去清心斋走动,桂嬷嬷越发地小心了。翠儿有时候会撞见桂嬷嬷和花千凝在正堂里说话,心里也冷笑,桂嬷嬷也有今天,对一个不听话的奴才和颜悦色,真是难得。
其实,桂嬷嬷教的那些东西,花千凝根本不用特意去学,她虽是完颜国的公主,小时候却是严师教出来的,她亲额娘在世时就怕她会因为不懂礼数吃亏,所以,大大小小的礼节学了个遍。只是,后来,人渐渐大了,亲额娘因病早逝,也没人再管教,花千凝学过的那些礼节也忘了不少。
公孙梦未也特别留意花千凝的动向,她去上朝时都只带着拜月,祭月都是派去查探情况,公孙梦未就怕萧太后会对花千凝下手。连续几日下来,萧太后都是在坤泰宫养心,公孙梦未才安下心来,也没有再去叫祭月特意跟着。眼看着到了月底,如意的归期也将至,公孙梦未提前吩咐人把如意出嫁前住的落花苑修葺了一番,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人回来就能入住了。
花千凝依旧不习惯同公孙梦未睡在一处,每每醒来,自己的手臂必是揽在公孙梦未的腰间,无论她睡前如何暗示,都无用。花千凝跟自己赌气,真真没出息,不过睡了人家的床,便连人都抱上了。若是皇嫂在,那就好了,她可以抱得心安理得,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一切只能是回忆。
公孙梦未这边放了心,萧太后却有了动作,作为母亲,她不能对自己女儿的感情坐视不管,而作为太后,更不能由着皇上胡来。萧太后趁着公孙梦未早朝时,传了花千凝过去,待到公孙梦未退朝,花千凝已然回到清心斋。
花千凝见了公孙梦未依旧不会行跪拜之礼,桂嬷嬷瞧见过几次,见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她也没有多言。今儿个,皇上再度驾临清心斋,桂嬷嬷也晓得,皇上肯定是奔着花千凝来的,便直接回话,“禀告皇上,千凝姑娘在房里歇着呢。”
“她身体不适么?”公孙梦未都习惯了她每次过来,花千凝都在正堂候着的。公孙梦未直接去了花千凝的寝房,叩门没人应声,她推门进去,花千凝正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公孙梦未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花千凝没有立刻发声,而是在脚步声到了床边时,才忽而坐起来,笑了笑道:“我没事。”公孙梦未一时愣住,花千凝从未对她这般温柔笑过,以往冷笑的时候倒是有过的,不过不如不笑。瞧着那眉眼弯着,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柔和与亲昵,眉眼迷人,公孙梦未一时忘记要说了什么。
“去正堂吧。”花千凝起身整理衣衫,对上公孙梦未发痴的眼神,“你那是什么怪异的神情?”花千凝敛起笑意,多了一分冷淡,这才是公孙梦未熟悉的那个人,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一同到了正堂,一个丫鬟过来送茶,公孙梦未瞧着眼生,说道:“日后,都叫翠儿过来伺候。”那丫鬟应了声赶紧去找桂嬷嬷。
“你算是命好,被皇上钦点过去伺候,有点眼力。”桂嬷嬷训话,“得了皇上欢心,没准哪日就不用做低等丫鬟了。”翠儿只是一并应下,她可没想过白日飞升,这种白日梦,还是少做为妙。
公孙梦未驾临清心斋,正堂就只准她和花千凝出入,还有就是翠儿可以守在门口伺候,其余一干人都要远离些。平儿老远地瞧着清心斋正堂门口的翠儿,心里有说不出的艳羡。
公孙梦未和花千凝独处时,花千凝虽态度冷淡,爱理不理,但不是过分的问题,花千凝还是简单回答。今天花千凝看上去都是兴致不高,她说什么简单几个字回应,偶尔公孙梦未望过去,会撞见花千凝飘忽的眼神似是凝视她。几次目光相遇后,花千凝垂下头,公孙梦未眼角余光瞥着她,似是无意地说道:“初一,如意就要回宫了。”花千凝听到如意两个字,低垂的头立刻抬起来,动作过于明显,她想掩饰都来不及,唇角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不过,公孙梦未已经注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孙梦未:抱着抱着就会习惯了。
花千凝:闭嘴。
PS:谢谢堕落浪子和路人过客的霸王票票,么么哒,我会努力更新哒!
PPS:灰色的装点,这位软萌你说得好搞笑,我要精分给你看!公孙梦未说林秋叶,你不要欺人太甚,叶秋表示你家花千凝才是呢,公孙梦未表示叶秋你就是个受,朕在替你说话,听不出吗? 哈哈!o(≧v≦)o
PPPS:今天的我也是如此英俊【啊,不对,是勤奋?ヽ(●′ε`●)ノ?
☆、随我回宫
如意,是那个如意吧?是皇嫂吧?所以,她是去了哪里?她当初又是为什么违背约定一个人先行离去了?花千凝脑子里都是这些问题,对于公孙梦未在说什么彻底听不进去,垂首都在想,如意要回来了,她的皇嫂,要回来了,她们要在宫里相见么?见了会说些什么?要质问她么?往事如风一般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