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急扮了男装,待门生保护,汝即日雇舟奔往金陵,得到吾姑娘家中,自有安身之所。汝且改装,吾回家吩咐舍妹子管家,我带些金银作路费即来也。”
颜氏悲泪,只得应谢他高义用情。
当日,琼玉回家,嘱咐妹子管理家中内事,老家人梁任管理外事,勤谨收理租业、仓谷出入、照管门户。吩咐毕,带了黄金三百两,齐眉铁棍一条,肩挑包袱,飞跑来师家。见颜氏已扮了男装,将首饰余银藏过,将门锁闭,两人先后同走出城。
行程半日,已是红日西沉。跑走到不近村庄市镇之地,并无客店旅家之所,只见路旁一间古庙零落,并无司祝香烟。进内一看神像,乃系伏波将军。
他是后汉马援,因奉旨征南,德政惠民,百姓感恩,刨建庙宇祀之。
当夜,师生俩食过干粮,见庙内有长板凳一张,琼玉请师娘睡卧于此,自己顶靠庙门而睡。正是一点丹心,保护师娘逃难。
至三更初,梦见伏波神显圣,亲赐双鞭神物,又教习鞭法。使完,神圣向空中而去。已是天明。
琼玉醒来,果得双鞭于神案上,谨记教习,大喜。对颜氏师娘言知,二人拜谢神圣出庙。行至十里,忽一阵狂风,沙飞尘卷。颜氏曰:“梁世兄,想来云从龙,风从虎,倘有狼虎来时,一命休矣!”
琼玉曰:“师娘放心,吾今有神鞭护身,惧什么狼虎?汝且避歇于松林间一刻,待吾在此山中等候片时,待大风息止,再请师娘行程。”颜氏应允。
正合着她腹中疼痛,想必系临盆生产,正要回避,入此松林不见人之所。
当日,果然贵子下降,颜氏林中分娩。不知何日脱灾,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松林中颜氏产子 荒郊外陈升盗尸
诗曰:
夫祸妻殃各自奔,幸逢贤救得安身。
高天仗义深情友,奋勇坚心拯难人。
再说颜氏身入松林,一刻之久,只觉腹中倍加痛楚,急打开衣包,细将小服抖开,坐于石磴。一阵疼痛,产下婴孩,呱呱啼叫、鲜血淋漓。颜氏捱过一刻,将孩儿用布服拭净,包裹好,自换过衣裳,即将污秽衣服抛弃之。
只得含羞趋步,走出松林。
琼玉正山坡等候,一刻狂风顿息,正要寻呼师娘出林。颜氏应声从容而出。琼玉登时喜见师娘手抱一小孩子,又见安然无语,即动问曰:“师娘,产下香烟种乎?”颜氏含羞答曰:“蒙天怜悯,产下怀腹苦命儿来。”琼玉喜曰:“谢皇天,先生已有后手香烟,正为可喜!但师娘产儿未久,身体力弱,且慢行路途。”
果行不及一里之遥,颜氏因风吹,晕迷一阵,仆跌倒地。只见她面转土色,双目朝天,东西相望。琼玉大惊,呼救师娘。只见松林间跑出一淡红面老道人,曰:“梁琼玉不必忧惊!汝师娘是有福命之人,此子大贵者,焉能死之!贫道特来点救。”
语毕,取出小葫芦一个,倒出红丹丸一颗,金光灿灿,又取出一葫芦,倒出些阴阳水,用小盅调化开,令琼玉灌滤她口中。不一刻,师娘醒来,精神倍加旺健。琼玉大悦,拜谢高仙曰:“请问上仙宝山贵洞,敬请尊衔?”
红面道人曰:“贫道非别人,乃唐初时谢映登是也,太宗帝二十九家总兵之列,吾不该享受人间世俗富贵,故早别却凡尘,专于修真,今已百二十年。今特来点化汝师母,兄弟不必远行金陵地,且往东南方,即今日自有所遇,以安身也。”言罢,曰:“贫道去了。”一阵狂风,人影不见。琼玉与师娘叩首礼谢起来,又论此子在松林下分娩,取名刘松。且依着谢映登先师指点,不走金陵远路,只望东南方跑走。
不觉又走数里。一望并无大路,只有座高山。琼玉一想:“谢先师命吾且向东南方走,不往金陵,自得安身之所,今何故走数里便无路,只有高山?此是何解?”颜氏又曰:“梁世兄,像此险峻之山,只忧有强徒截抑或狼虎埋藏,怎能走路?须要仔细方可!”琼玉曰:“师娘放心!我想谢仙师指点我们往东南方有安身处,岂疑此高山无路耳!即有强徒,门生固不惧;狼虎不须惊,但仙师之言未必不验。且慢行程登山!”当时,颜氏只得怀儿慢走。琼玉前挑行李,顷刻,将近山腰。山林中喧嚷一声,有强盗兵跑出百十人拦阻,各出刀斧大喝:“来者两人,腰间金银及衣包内物件尽将放下送上,可经行此山。不然,一刀一个。”
颜氏听了,大惊住足。
琼玉曰:“师娘休惧!且住步,些小毛贼,何须畏他!”即放下衣包,拔出双鞭,大喝:“一班有目无珠草寇,某不与汝答话,且报知贼首出山。某的衣包内金银不下数千,待他受得某一鞭,任从取去。”
众喽罗见此美少年英雄不凡,口出大言,不知他有多大本领,有数人胆大的,双刀杀去,琼玉飞起左右鞭,立刻打死三四人倒地。喽罗方知利害,即奔报上山。
原来,此乃二龙山。大王名白云龙,二大王名高角。当时,喽罗入报。
白、高兄弟皆持兵刃飞马而出。
琼玉一看,此非别人,他是苏州府白云龙,与琼玉姨表兄弟。云龙胞兄云彪为前任总兵,被朝奸劾奏陷害,后罢职身亡。后云龙被赃官逼反上山做了绿林中好汉。当时,二人会面,喜色欣欣。云龙即下马,但高角不相识,云龙说知,亦下马相见。
这云龙先问:“表弟,汝乃一富厚之家,父母俱殁,何不安享本土?今跋涉此高山险地,肩挑行李而奔,实乃令人不解!抑或因祸患奔逃,并后面一人怀抱一小孩子,是哪里来的?”梁琼玉曰:“一言难尽!且上山慢将来踪告诉,如何?”
两大王都言有理,并请后面一人同进山寨。当琼玉三人坐下,尽将保护师娘逃难奔出南城一节说明,云龙急命妻子迎接入后堂,方知她是女扮男装。
当日,琼玉尽将奔逃事说明。白、高弟兄大赞羡:“梁弟有此义气,师生之情,抛家不顾,一心保师妻儿,实为义重天高,令人可敬!看汝不出又具此文武全才,他日终非池中之物,吾弟兄岂能及之?”
琼玉谦逊一番。又细思谢映登指点无讹。当晚,少不得大排筵宴与表弟洗尘,内堂自有白、高两妻室筵款颜氏。当夜三人叙饮,言语投机。
当时,白云龙想来:“梁表弟文武全才,且留在此山中,拜他三座位,未知他允否?”况高角十分敬重琼玉义气之人,又要三人同为手足,一心结交他,将话讲明。琼玉允从,高角大悦。当日,琼玉与大王三人遍山游耍。
至马厩下,闻嘶鸣声甚雄猛烈,进见一观,只见此马却是豹面虎目,狼牙麒麟身、狮子尾,四足铁色生光,一身遍火红色。琼玉曰:“二位兄长,此马何人的脚力?”白云龙曰:“前者高丽国入贡来朝,被弟兄打劫了,杀败番兵,抢得此马回山。但此马十分性烈,人人喂饲不得,单某一人近伏得它身,但被其踢咬坏了几个喽罗,狠凶太烈。”琼玉曰:“不免待弟试试,看它如何?”白、高合言曰:“贤弟小心,此马力强势猛,须预意骑之可也。”
琼玉应诺,踏步上前。
此马好生奇怪,一见琼玉,摇头摆尾,嘶嘶雀跃,似喜悦之状。二人大称奇事。高角曰:“莫非此马是汝前生豢养来的?是必物各有主也。今日送与贤弟用之,可乎?”琼玉欣言称谢,得此良驹。按下二龙山颜氏、琼玉有着落安身。
再说苏州府柳知府拷夹死了刘芳,命人将尸扛出荒野看守,待他妻儿来领,一并擒拿下。再表陈升,先数天往别县探亲,未闻刘芳此事。是日回家,方知被柳知府冤屈打夹死并无口供审出,又将他尸骸不收棺殓,露体荒野。
此天,陈升到刘家探听,岂知门已锁闭了。
正值琼玉带同颜氏逃走之日,陈升亦忖度知琼玉保护。回家等候至三更时,命家丁数人密密将刘芳尸骸用罗箱装入,直程扛回,并无一人得知。这刘芳自从遇过圣母时得食了仙果,虽受重刑外伤死去,但过得百日之外,尸首方腐烂。今三四天,自然五心全好。
当日陈升盗回他尸,放在静室观之,下泪哭之。无辜一命被害,并无手足弟兄,今颜氏虽逃出,但身怀六甲,男女未分。倘生男,得香烟有靠;若产女,定绝宗枝。可恨糊涂知府也。正恼恨间,一想起吕仙赐宝瓶时,言救刘芳无干碍之话,莫非此宝自有起死还魂之妙,故枯干莲子发生枝叶之奇?不免拿来一试。
想罢,即取出瓶子,放在尸上,用手在心胸揉之。只见尸体暖如生人,陈升暗喜可活。他当时候至四更残,果见刘芳气息呼响,手足伸动,如睡醒一般。众家人惊惧,陈升知宝贝之验,喜悦行近呼:“刘弟,可起来,汝回醒了。”
刘芳将手足伸缩,叹气呵欠跃起,双目睁开,陈升收回宝瓶。刘芳见满堂灯烛光明,众人环坐,不知在官衙哪方?一目定定,又见陈升也在床侧,即曰:“陈兄长,莫非梦中与汝相会乎?”正要站起,只双足被夹伤疼痛,不能覆地。陈升止之曰:“贤弟,汝已被昏官夹打死,愚兄临夜盗尸回来,不想至今一命还阳,得仙赐宝瓶之功,又天不绝善良也。”
刘芳闻言下泪曰:“家君高义,千古一人,救我于荆棘中,恩深渊海。但弟所任祸有焉,丹青也。拙妻曾有劝谏之言,错恨不早收手以至贼人起衅生灾。一死何足惜?一者斩绝宗枝,二者臭名于后,三者抛妻怀腹,未知男女。”陈升曰:“贤弟,汝还未知详细。”不知陈升说出何言何状,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求伸冤反惹冤孽 因逃难复救难人
诗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方信古言诚不谬,但看月圆有亏时。
当下,陈升言:“柳知府将汝夹死,只为口供全无,还防汝妻往上司告诉冤屈重刑至死,故用此露尸之计,待汝妻来领尸,登时活捉入犯人之房,得以斩草除根。岂知令徒琼玉已经暗保嫂嫂逃走,故知府察知,连琼玉皆出花红赏格八千金,吾昨天方回,得闻后,连夜盗回汝尸,今幸还阳,且秘密不可露面。待吾明日往裴兄长府,暗与酌议,怎生与汝报仇?收除这狗官,方泄心头之忿。”
刘芳闻妻出逃,不胜嗟叹。又言:“有此高义门徒,不比百万家财贵体,力保某家眷远奔,亦千古无匹之人!与陈兄长可称一奇绝人也。”陈升领之。
到次日,一心到兵部府中,令家人将求传进内。裴彪一想陈升此来,定因刘芳之事,故装成疾病,出来迎接,同至中堂下坐。裴彪先开言曰:“三弟许久不来,不知近下言何?吾患此疾不出门将一旬之久,一向何往?”
陈升曰:“兄长贵体欠安未出,岂知刘弟被虎丘山强盗求写丹青谢却国饷为赃所累,被狗官柳知府不察屈夹而死!只求兄长念结拜之情,书达令尊公查复冤案,拿问知府一口供未得而重刑至死,抑或往上台申诉冤屈,待上司调察公覆,倘上司大员不准或商量上京呈皇状,弟愿倾尽家财为弟兄出力,纵累及于己身,甘心无怨也。”
裴彪闻言,诈作不知惊骇之状,曰:“不意二弟罹此大祸,三弟有此义气,愚兄敬服!但我出身固然,即使财帛亦要均用,何必令三弟一人破散?定然收除柳知府这狗官一命复仇,方不负我三人结拜之义!”
语毕,要嘱咐家人摆酒相款。陈升止之:“兄长方患疾,不能尝沾滞嘉馔。弟不独领饲,也且祈保重贵体,多请良医调治乃可。弟告辞了!”裴彪允诺,送出,陈升回归不表。
有狼恶裴彪心惊陈升之言,立刻上马,命家丁直接往知府衙中传柬。然后直进大堂。知府相迎,分宾主下坐。知府又问:“公子光降,有何指教?”
公子曰:“治生又来救脱满城百姓之命。”
柳知府大惊曰:“公子缘何得有此大事闻?今又何事,如此骇人?”
裴彪曰:“治生确又查得虎丘山盗寇不敢造反,只为有兵无粮,不料本土秀才姓陈名升,恃有家财百万,肯助粮米与贼人,要先夺苏州府城为养兵运粮要地。幸得治生早查得明白,特来密报知,求公祖大人协同武营起兵擒拿,免至伤残百万生灵,又成大患。”
知府变色曰:“可恶逆畜,行为不轨!多感公子留心出首,救得满城百姓。且请回府,下官定刻日速办,擒此逆贼。”公子告退。次日,柳知府传齐三班衙役,各带兵器,速往拿陈升。
众役领命。
此日,幸得一副役名陈标,系陈秀才族兄弟,一路奔到陈升家,将此大祸关节报知。陈升吃惊不小,即对刘芳说知,二人急惶终日。
陈升传齐家丁仆婢大小二百余人到身边,任从归家安置,生死不追。逃难急速,一哄而散。
陈升又有一姑表弟,双姓司马,名瑞,是武秀才,父母双亡。只因乃好打不平硬汉,先前打死人命,久隐于陈升之家。一闻此事,心中大恼,复入库角取了大刀一把,一见官差数十人,各持刀斧直进,他挥大刀杀死十余人。
众差役惧他英勇,纷纷退散。
陈升见此,大惊曰:“如此,罪名愈大了。表弟,汝且先背了刘兄长逃出,吾一身独走。倘官兵复来,难遁矣!司马瑞领命,背负起刘芳奔出。
当时,陈升急忙入内,唤声“娘子,急奔回母家或左右邻!吾今与表弟、刘芳逃出,三年两载待事缓之日,然后回来夫妻再叙。今事急矣,不得不如此。”潘氏娘子泣曰:“君家不可以妾身为虑,汝与表叔、刘伯逃出,避此飞灾,前途保重。他日得志,重整门风。妾今尽节,望君早日续娶一妻,生下三男两女,承香后嗣,妾得坐一灵位,免三魂七魄无依,妾死无恨!”语毕,将头磕石而死。
司马瑞正背起刘芳呼曰:“表兄真乃薄情之汉!表嫂尽节以死,如何袖手旁观不救!此何心也?”
陈升流泪曰:“她尽节死于吾跟前,实免我挂心之意。理该备棺殓葬,无奈官兵立刻即到。汝有此膂力,推墙为埋掩尸骸于井中。暂作记葬。”司马瑞依从,又背刘芳逃出里门。
顷刻,官兵果到。知府闻报,急传知会武员总兵赵飞,带兵五百杀来。
适陈升急将莲子瓶拿出。当时在手中飞起,半空中一阵豪光,落下万千天兵大汉下来。五百军兵大惊,纷纷倒退,自相践踏,死者大半。陈升借此逃脱。宝瓶仍飞回收藏,急奔一程三十里,隐于飞霞岭,夜走日伏。心中一想:“闻琼玉逃往金陵,不免奔往此地,若寻觅得琼玉与颜氏嫂,再作设施。”
故一路改却名姓,择道而行。
再说众文武官将陈升百余万家财、井田、房屋尽行抄入官库,将浮财大注上下赃官分肥已讫,申详上司,拜本回朝,又出赏格银子一万两捉拿陈升。
话分两头。
再说司马瑞先奔出城门,不遇官兵,背住刘芳出城五十里,不见官兵追赶。是日,刘芳虽然被打夹伤两足,但食了神圣仙果,一日两夜双足痛止,不用司马瑞背负。此日,又走三十里,天色将晚,见一所宽广大庄,只得进步,求恳供宿。
只见一主人,五旬外年纪,生得五官端正,一貌慈祥,允从住宿。引二人进中堂,分宾主下坐。主人请问:“二位客官,高姓大名?”客曰:“某是本土人,姓马名升。”刘芳又认名为刘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