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次没给房钱的那位。”琅华在令羽没看见的地方挤眉弄眼,哈,就是害令羽传出“龙阳”之名的那个男子呢。
果然,令羽很快就爬了起来,翻箱倒柜地找他最宝贝的那把玉骨扇。琅华翻了翻白眼,自个走出去,她可是知道的,令羽好像又要在别人面前拽得跟二八万似的了。
“琅华你别走。”令羽冲琅华的背影喊。
琅华停下来,很酷地挑挑眉毛,“怎么?”
令羽“哗”地一声打开扇子,摇得有模有样,“本公子今天心情好,让你在旁边伺候着。”
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琅华深吸一口气,伺候就伺候吧。令羽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怕别人第二次误会龙阳什么的啊。
令羽摇着扇子进屋去的时候,差点没有被门槛给绊个正着。房间里坐着的那个,真是欠了他房钱的那位?
一袭蓝色的衣衫,衣摆绣着简单而素雅的祥云图案,腰上两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乌黑的发用冠竖起,一张温润、俊秀的脸显露无余。
“公子你小心点。”琅华轻轻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令羽,虽然令羽每日都在念叨自己“教女无方”,可是好像是她和莘娆还要更像养孩子的人一点吧。令羽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琅华无奈地摇摇头。
房中那人听见了声响,抬头朝门口看来,一双眸子直直盯着令羽。刚才只见了半边的侧脸就已经很惊艳了,现在正脸都瞧见了,琅华很清晰地听见令羽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令羽小孩,你究竟能不能有点出息,你长得也不比他差好不好。
可是这些琅华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令羽自恋的毛病已经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了,适当打击一下也蛮好。
“在下慕容棠酒,上次没来得及向令羽公子道谢,这次专程前来,多有失礼之处,公子多多包涵。”蓝色衣服的俊俏公子站起身来,朝令羽行了一个江湖上的大礼。
令羽没有回礼,倒不是没有礼貌,而是因为这位慕容棠酒的话想起了上次的事,就是这位仁兄让他背了许久的“龙阳”之名啊。“道谢,仁兄你道什么谢?”
慕容棠酒显然是没有料到令羽会这样问,愣了一会儿才道,“在下上次睡了公子的床,扰了公子,所以过意不去,此次前来,既是道谢,也是道歉。”
“幸亏只是睡了本公子的床,而不是睡了本公子呐。”令羽坐下,手中的扇子愈发摇曳生姿,“这位慕容公子,那你是想如何道歉呢?”
慕容棠酒看着令羽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时无话,虽然他早已知道温香软玉楼的令羽是个风流成性的男子,可是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问,“不如慕容把欠下的房钱交上?”
这样自然是好,令羽停了摇扇子的手,“慕容公子上次住的是我温香软玉楼最好的一间房,所以,房钱要比别的房间贵一点。”看着慕容棠酒有些发绿的脸,令羽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真是只是贵一点儿而已,还没有算上本公子给你暖床的费用呢。”
目的达到,令羽满意地出门去,还让琅华留下来收房钱。
“小痞子。”
轻轻的三个字飘进令羽的耳朵,他回头,却只看到两张面无表情的脸,琅华是,慕容棠酒也是,他实在猜不出来到底刚才是谁在骂他。
哼,算了,不跟他们计较。
“公子我告诉你,刚才我承包了一个大生意。”
令羽回到春笑阁,还没伸手推门,莘娆就兴奋地冲过来,笑脸盈盈地报告。
令羽故意拉下脸,“怎么,不生我气了?”莘娆笑得更欢,使劲摇令羽的手,“公子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突然,莘娆停下来,盯着令羽手中的扇子,“公子你怎么又把这扇子拿出来了?”
“拿去撑场面的,怎样,帅吧?”令羽又展开扇子,潇洒地摇了两下。
莘娆撇撇嘴,“不怎么样,反正我只知道,公子你每次拿这扇子出去,就是又去干什么坏事了。”
这把玉骨扇,是令羽半年前得的。当时是大雪天,外面天寒地冻的,一个脏兮兮的老和尚不知怎么就进了温香软玉楼。那些龟公一个劲地赶人出去,因为这么老的和尚肯定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当时恰好被令羽瞧见了,便让龟公们住手,还给老和尚上了一桌很好的饭菜,虽然令羽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和尚只吃了素菜,荤的一点没碰。老和尚走的时候,说无以为报,便送了令羽一把扇子,说那把扇子可以让令羽看起来更加地与众不同。莘娆嚷嚷着说是假的,可是等老和尚走了以后,众人才发现那真是把玉做的扇子。触手冰凉,清透得没有一点杂质。
“没听过出家人不打狂语吗,就你们这些人,肯定不会懂的。”令羽揣着扇子,坚信了那把玉骨扇会让他更帅。
这以后,令羽每次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帅一点、更潇洒一点的时候,便会把扇子拿在手上了。虽然莘娆和琅华嘴上不以为然,可是心里却还是点了点头的,令羽本来就拥有不输于女人的外貌,配上扇子,清雅公子的感觉就出来了,当然,前提是抛却令羽的某些臭毛病。
“好了,快说你承包了什么大生意。”
“是重欢门,今天晚上温香软玉楼就归重欢门了。”莘娆得意给令羽看自己收到的几张大面值的银票。
令羽不客气地一把夺下,揣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莘娆道,“你啊你,真不知道让我说你什么好,重欢门是那么好惹的吗?还组团来包场,难道莘娆你也要出去接客?”
莘娆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为什么令羽的态度转得那么快,明明他都已经收下银票了。可是转念间又想到昨夜的某个身影,莘娆害羞地点点头,“如果那个人来的话,莘娆还是可以勉强出去接客的。”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巨响,令羽把春笑阁的门摔得死重。莘娆摸摸鼻子,不明白怎么回事,“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么。”
第4章:心之悸动
第四章。
不管令羽再怎么不愿意,晚上的生意还是要接的,毕竟莘娆钱都接了,若是不守信,恐怕温香软玉楼明天就会不复存在了。
天还刚刚擦黑,龟公们就已经把楼里的人都清空了,凡有不愿意走的,说上一句“重欢门包场子了”,保管溜得比兔子还快。
琅华和莘娆作为温香软玉楼的两个大花魁,现下正在楼里众多女子中挑选着晚上能够出面的。虽然说这里面还真找不到一个中等容貌的,但是重欢门算是一个危险的门派,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眼光如何,所以还是尽量往高了挑。
“公子,莘娆姐说,如果你觉得无聊就先睡一会,等重欢门的人来了再叫你。”跟令羽说话的人叫良萱,算是楼里的小花魁,也是莘娆的跟班。
要是平时这时候,温香软玉楼肯定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可是现在,却是有些寂静。令羽平时还可以跟那些人插科打浑一会,现下真甚是无趣。
“嗯,知道了。”既然莘娆大姐发话了,令羽便乖乖躺下,其实他还蛮希望一觉睡到天亮的。那样,就不用面对那些人了。
良萱轻轻地掩门出去,却又被令羽叫住。
“怎么了公子?”良萱面有不解。
“想问你要不要来陪公子我睡一会儿啊?”令羽拍拍身侧的一小块地方,嘴角勾起的笑容有些诱惑。
良萱一张白嫩的小脸立刻飞上两朵红云,
“公子你讨厌啦。”她扔下一句话后便仓皇逃去,春笑阁的两扇门被甩得摇摇晃晃。
“哎,这个脸皮薄得要死的丫头,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接客的。”令羽随口抱怨,又不得不爬起来去关门。没办法,虽然说这是自己的地盘,可是开着门睡,心里总是不着底的。
眼看着门就要阖上,一双手突然伸进来挡住。骨节分明,肌肤几近透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商西,一定是商西。令羽想都没想,就开始使劲,想要把门外的人拦住。
“再压的话你这门可就要重新装了。”听这把妖娆又带点冰冷的声音,果然是昨天晚上的男人,令羽很肯定他就是商西。
令羽松了手,毕竟自己是个男人,又不是不能见人。“不知道重欢门门主到本公子房里来有何指教?”
商西也不奇怪令羽是为何知道他的身份,他很自然地走进春笑阁,丝毫不介意令羽毒蛇般的目光。“难道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
商西突然一道掌风打出去,门便关上了,“我不是说过,我想爬床么。”
屋子里两个男人目目交接,却谁都没有再开口。良久,令羽轻笑出声,“门主真是爱开玩笑,以门主的地位和容貌,想要爬门主床的女人还会少吗?”
商西今日穿的是一身暗红色的衣裳,金色丝线滚边,更衬得他如同暗夜的鬼魅,令羽总算明白了那半句用来形容商西的话。
妖孽转世。
“我说的是,我,爬你的床。”商西仍是扯着那张似笑不笑的脸,指指自己,又指指令羽。
令羽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意思,心里便有些打鼓,难不成重欢门的门主会有龙阳之好?所以才整日神神秘秘,不出来见人么。想到这里,令羽便用了比刚才更加严肃的表情,道“门主既包下了今夜的温香软玉楼,那这楼里的所有姑娘都任由门主挑,只是,本公子不是姑娘,也没有那分桃断袖之癖,所以请门主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说罢,令羽便转身出门,心里叹道,这里真的不宜久待。令羽要出去,可哪曾想商西也不想留了,春笑阁的门不小,可商西却偏偏要和令羽挤,个子较小的令羽便被硬生生地推开。
看着商西趾高气扬的背影,令羽心中一口恶气硬是没有咽得下去,手一扬,那把从今天早上就没有离手的玉骨扇便砸到了商西的后脑勺上,然后“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商西回头,眼中不少惊讶,毕竟还从来没有胆子这么大的人,竟然敢对他这样,他本就腿长,两步就跨到令羽面前,伸手,揽人,入怀,低头,一吻。
“这是罚你的,你胆子也实在太大了。”商西放开令羽,又迈着步子悠哉悠哉地走了。
令羽清晰听到自己脑中那根弦断掉的声音,他恶狠狠用袖子擦着嘴唇,直到完全红了还不舍得住手,半晌,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就当被条狗咬了。
令羽捡起地上的扇子,尾随商西而去。他要是不出面,而是躲在房间里生气的话,那不是更像个女人了吗?
“公子你来了。”琅华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房间里吵吵闹闹的,看来已经开始各玩各的了。
“莘娆呢?”
琅华看了一眼里面,道,“在陪那个白敛护法呢。”令羽挑眉,“难道莘娆真喜欢上他了?琅华你有机会和她说说,让她自己有点分寸,毕竟重欢门的底细我们不清楚。”
琅华点头,伸手推开半掩的门,“公子进去吧。”
踏进房间,里面摆了一张很大的圆桌,商西坐在正对门的地方,只是一直埋头喝酒,有人进来也不见他抬头。
重欢门的教众都在一楼,这房间里除了商西便只有三个护法。白敛坐商西旁边,莘娆也在,正浅笑盈盈地劝酒。素问怀中抱剑,没喝酒。而那边揽着良萱的就是稚子了,与前三人相比,倒是开放了不少。
真是有意思的主仆几个,令羽看看素问,朝琅华努努嘴,意思是你俩挺配的。琅华嘴角一下就拉得直直的,“公子若是闲得慌,就去招待重欢门主吧。”
她低低开口,却让令羽一时难堪,耳垂竟都红了,不待琅华反应,那边商西已经招手,“令羽公子你过来。”听他语气,倒是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了。
这个臭男人竟然不会喝酒,令羽大大方方走过去,想着反正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商西应该不敢做什么。
刚落座,一杯酒就递过来,是白敛。令羽看过去,只见他满目的无害纯良,令羽接酒,仰头喝下,很快又为自己刚才的判断失误而后悔。
那杯酒里,掺有合欢散。
虽然只是少量,但是还是让令羽十分地不爽,他怎么会忘了,跟着商西的人会有好的吗?
“公子,没事吧。”琅华眼尖,看出端倪,给令羽打了个眼色。
“没事,这点分量,我还压得住。”令羽舔舔唇角,眼底浮上笑意,他可是在烟花之地混迹有一段时间了的人啊,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放倒。
“琅华姑娘,不知在下可否请姑娘喝一杯?”
如果不是刚才看见商西给素问给了暗示,恐怕大大咧咧的莘娆现在就会惊讶地叫出声来,毕竟素问从进来起就一个字也没说过。
可莘娆看见了,不代表令羽和琅华也看见了。面对素问突然的邀请,琅华有些手足无措,但短暂的愕然后,还是答应了。
令羽可没那么快的反应,他手中的酒杯还未放下,呆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进来的时候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要是商西的两个护法把他的莘娆和琅华都拐走了,那他怎么办。
“阿羽你在担心什么?”
第5章:合欢惊魂
第五章。
耳边传来商西柔媚噬骨的声音,令羽立刻就清醒得不得了,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放心,这次的酒里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五个男人,却只有三个女人。都已经凑成三对了,就剩他和商西两个男人,你说他担心什么啊。令羽兀自埋头喝酒,根本不想回答商西的问题。
“早就听闻令羽公子平日十分健谈,怎么现在却变成闷葫芦了。”商西笑得暧昧,“难道是因为面对我,害羞么?”
害羞你妹,令羽这次虽然也很火大,但还是忍住了,要是商西又发疯来个什么惩罚的话,那可不好看了。
令羽抬头看商西,语气疏离道,“我觉得我跟门主没有什么好说的,旁人来温香软玉楼都是寻乐子,可门主却来聊天,不觉得浪费了这良辰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因了喝酒的原因,商西的眉目看上去更加俊朗清晰,眼波却是荡漾的,勾得人心里都泛起涟漪,“说得对,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轻轻地笑,唇角的颜色让燃着的红烛都卑微到尘埃里。
他模棱两可的答案当然不会让令羽就相信他想通了,不过令羽还是准备装傻,“不然我去给门主找一个美人儿来?”
令羽身子刚离开桌子,便被拽住了。他回头,对上商西的笑脸,居然还是直接拉的手。他甩了两次,没甩开,只听到商西慢悠悠地道,“美人儿?两大花魁都在这里了,难道还会有比两大花魁都要美的女子么?还是,令羽公子准备自己来。”商西的目光紧紧盯着令羽的脸,话语懒散,“不过说真的,令羽公子这长相,还真是比女子还要多上几分颜色。”
娘诶,这实在忍不下去。令羽很干脆地拍掉商西的手,刚才喝的合欢散好像发挥作用了,看来要赶快回去找点解药服下。“门主自便,公子我今日就不做陪了。”
“要走可以,喝了这杯酒。”商西眯着眼睛,递给令羽一个大了一号的酒杯,“当然,若是公子不急着回去的话,还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这是在逼他做选择了,令羽也是个硬气得不得了的人,接过酒杯,一口干,一点没剩。屋里几个人虽然是各做各的,但是私下里还是悄悄看着的,现下见令羽这么豪爽,一个两个的也都愣住了。
到最后令羽走出去的脚步都是摇摇晃晃的,意识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在骂娘,那酒里那么多的合欢散,是拿给他当补药的么。
看着令羽已经到了二楼的走廊,商西站起身,众人眼前一道红色的影子闪出去,“借春笑阁住上一晚。”
琅华心急,春笑阁又不是她的地方,可是她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啊,因为太久没喝这么多酒了。而且她也深深地相信,两个男人之间是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就算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
嗯,琅华是个纯洁的好姑娘。莘娆么,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她不安分的手已经把人家白敛护法用来当腰带的鞭子都扔到地上去了。
一缕阳光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