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几天突然对他好，只是因为利用他而感到愧疚，所以做点补偿而已。
陶星觉得冷，冷得他拿着古书的手都颤抖起来：“一本破书也想骗我？如果我真的是龙之子，我怎么会生活在一个贫穷的村庄里？”
“你口中的破书还是我从菱影寨主那偷的呢，他可宝贝了，几乎每日都要看。”上官玉挥手，一股水流像是受到牵引般，从密室中央那个坑里自动涌出，最后冲在陶星后背。
上官玉：“龙之子背后有金龙胎记，遇水则显形，不信你自己对着水面看。”
真的有。陶星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遇水显形这一条本来古书上是没有的，多亏了小月告诉我你们跳崖后又掉进了深潭里，我才能猜到被古书漏记载的这一条。”上官玉拿起地上的古书，轻飘飘地吐出接下来的话，“不过她也听不到我的道谢了，估计这会儿她已经被打上叛变的标签，被菱影寨主处死了吧。”
他说这话时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陶星为小月感到不值：“你都和小月在一起了，她有危险你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只是玩玩而已。”上官玉轻蔑道，他看了陶星一眼，然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还帮她说话？她明明可以告诉你事实然后帮助你逃离菱影山寨的，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
是啊，她没有。她甚至都没有告诉他祁寒放蛇血的真正原因。
他认为可以相信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利用他；他认为是朋友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利用；而他认为是敌人的人却误打误撞救了他……呵，多可笑。
陶星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你把我抓来又是为了做什么？”
“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做男宠也无所谓，只要能有趣就好。一开始确实是挺有趣的，可是渐渐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平淡无波，这可不好，太无趣了，怎么办呢？那就刺杀玩玩好了。你们没死真是太好了，这样才有趣啊，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你是龙之子。”
上官玉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崭新的匕首，眼中的疯狂渐浓：“龙之子的血的作用肯定不止古书上记载的那点，你放点血给我，我自己来研究其它的功效，放心，不会让你死的，顶多放半池血。”
给你放半池子血我还能活吗！陶星从地上一跃而起，堪堪躲过上官玉欲抓住他的手。
密室就丁点大，陶星再怎么也干不过会武功的，最后还是被上官玉抓住按在坑沿。
陶星拼命挣扎：“住手！快停下！”
他不想死！不想死啊！
将死的绝望席卷全身，陶星像条缺了水的鱼，渴求着重回大海却无能为力。
手腕被割开道口子，陶星能感觉到生命的温度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降低，一丝一丝，一点一点……他就要死了吗？
那些美好的过去走马观花般闪过脑海，他还想要和爱人在这个世界继续相爱到老，还想要再感受一遍被爱人宠溺地揉脑袋的感觉，可惜恐怕没机会了……
“陶星！陶星——！”
谁在喊他？焦急的、恐慌的、生怕失去他的呐喊，就像……秦霜？秦霜！他还不能死，他还要去见秦霜！
“啊——！”陶星挣扎着大叫一声，体内像有把火在烧，刚刚还冰冷的身体一下子就热得发烫，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翻滚着，顺着血管奔涌至全身。
上官玉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掀翻在地，他一骨碌爬起来，还没站稳又再次跌坐了下去。
——一双巨大的竖瞳虎视眈眈地贴在他的脸前！
这是一条黄金色的龙，坚硬的鳞片在昏暗的密室内也闪闪发光，它的身子大约有七八米长，光龙眼都有一人多高，很显然，这间狭小的密室容不下它。
巨龙一脚按住上官玉，长啸一声，密室的墙壁霎时便出现蜘蛛网般的裂缝然后断开，掉落的石块比雨点更密集，一不小心就会砸中脑袋，上官玉却不躲。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奇异的生物，身体想跪下的冲动和脑中对新鲜事物的狂热撕扯着他，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栗：“是龙……”
墙壁倒塌，密室外的场景暴露出来，胳膊绑红布条的一群人正和另一群人混斗在一起，祁寒的一名手颤颤巍巍道：“寨主，后面……”他话未说完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不停地颤抖。
祁寒挥剑利落地砍断一人的脖子，转身一看，愣住了。
“……陶星？”祁寒试探着叫了一句。
黄金龙似有所感，巨大的龙头转向祁寒，竖瞳微微缩紧。
——这就是那个限制了他的自由，处心积虑地利用他的人。
巨龙大吼一声，冲向祁寒，尖锐的龙爪直取祁寒心脏而去！
祁寒脚尖一点，飞速后掠，龙爪擦着祁寒的肩膀而过，瞬间在祁寒的肩膀上划下一道口子。巨龙犹不满足，它闻到血腥的气味更加亢奋，尾巴一扫，所经之处房屋全部裂作了碎石。
祁寒皱起眉头：“陶星是你吗？冷静一点，我是祁寒。”
交流似乎并不成功，巨龙从半空中俯冲向祁寒，它的一只爪子还紧紧抓着上官玉，锋利的龙爪戳进上官玉的身体里，鲜红的血液从哪些窟窿里流出来，顺着巨大的龙爪滴到地上。
第74章 下山
“快跑啊，龙来了！”
人们四处奔逃，这个时候谁是敌方山寨的谁是己方山寨的似乎都不重要了，在强大的未知生物面前，所有的念头都灰飞烟灭，唯余求生的本能。
祁寒毫不犹豫地逆人流而上，巨龙迎面冲来，祁寒屈膝，双腿用力一蹬，身体瞬间腾空。祁寒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再落下来时，双脚正好踩在巨龙背上。
他从离地到停下，中间过程不过用了一秒，巨龙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它讨厌的那个人类就不见了。
“吼——！”巨龙低叫一声，直挺挺地冲进了土中，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坑，巨龙的半个头都埋在了里面。
撞击带来的震颤让祁寒差点从龙背上掉下去，祁寒一手握剑一手抓紧了龙角。
“能听到我说话吗？陶星，我是祁寒。”祁寒再一次尝试和陶星交流，试图唤回陶星的神志。
巨龙扭动着从坑里爬出来，它试着动了下，想用前爪扒开脸上的泥土，结果发现爪子太短够不到脸。巨龙沉默了一会，然后疯狂摇头甩泥土，嘴巴里不时发出低叫。
那叫声听起来似委屈又似难受，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头，祁寒竟然还能想点别的，比如，他觉得即便化龙了陶星也是很可爱的。
他果然是栽了，彻彻底底地栽在了陶星手里。
“撞到头很痛吧？”祁寒轻轻抚摸了下巨龙的头。如果反应够快，然后及时调整飞行的方向，其实巨龙本不会撞到地上。祁寒猜测，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是因为陶星初次变形，还不能适应龙身，无法很好地控制。
巨龙感觉到他的触碰，突然猛地冲上云霄，祁寒猝不及防整个人从龙背上滑下，幸而他的手还抓着龙角，才没有摔下去。
巨龙剧烈地抖动身体以期将祁寒甩下去。
狂风拍打着祁寒的脸颊，寒气无孔不入，祁寒像一瞬间被扔进了极地，浑身都是冰凉的，但这些都不是最难受的，最难以承受的是高空的气压。
肺部像是被只手用力地握住，而且那只手越攒越紧，祁寒的脸色开始发紫，快要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地袭来。
祁寒将握着龙角的手收得更紧。
巨龙烦躁地甩动尾巴，长吟一声，加快了速度从云端向下俯冲。
“轰隆”！
大地发出剧烈的震颤，树木纷纷断裂，江边的泥沙飞扬，祁寒的手僵硬地像块石头，身体如摆钟般来回晃动，瓢泼大雨兜头浇下，他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从巨龙身上掉落下来，掀起一股浪花——原来刚刚的不是雨，而是受到冲击的江水。
祁寒从水中站起来，还没站稳便见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冲过来，尖锐的獠牙在烈日下反射出夺命的寒光。
祁寒条件反射地举剑砍向巨龙，却又猛地停在半路。
这是陶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陶星，如果他伤了它，陶星会不会再也变不回来？
生死较量间一秒钟的分神便有可能丧命。祁寒苦笑着看向自己血流不止的胳膊。
巨龙紧咬着祁寒的手臂，竖瞳几乎缩成了一条线，因为兴奋而鼻息粗重。
祁寒扔了剑，巨龙的目光随着反光的亮剑偏了偏，又很快盯住祁寒，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浅，衣服破破烂的，还流了不少血，看起来像是快不行了。
这个他讨厌的男人就要死了，为什么它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呢？巨龙想不明白。
祁寒将完好的那只手放在巨龙头顶，巨龙的竖瞳紧缩了一下，没有躲。
“如果咬我能让你冷静下来，那你就咬吧。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舍不得杀你，如果你要杀我，我恐怕不会还手。原来爱情是这种滋味，谁先爱上谁就输了，可是我陷得无怨无悔。”
祁寒此刻出奇的平静，一边说一边抚摸巨龙的头，一下一下，透着数不尽的温柔，仿佛不论它做了多大的错事他都会原谅。
——这种感觉让陶星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也是如此，不接触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人冰冷外表下的温暖，可是一旦了解了便再也舍不得放手。
“秦霜……”陶星的眼神迷离起来，缓缓松开嘴往后退了一步，巨大的龙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小，最后恢复成原本的人类样子。
陶星仰面倒进江里，祁寒赶紧把他捞起来。
“陶星，快醒醒。”祁寒被咬的那只手动不了，只能焦急地喊。陶星的身体很烫，双眼紧闭着，嘴巴一张一合喃喃地说着什么。
祁寒低下头将耳朵贴近陶星的嘴唇，陶星表情痛苦地说着梦话：“秦霜……我好想你……”
祁寒抱着陶星的手一僵。秦霜……是谁？
——————————————
“寨主，若不是小月……也不会……”
谁在说话？
“小月已无颜面对……还望寨主……”
谁在哭？
陶星明明醒了可就是睁不开眼睛，耳边隐约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可是始终听不到另一个声音，总不会是自言自语吧？他正疑惑着，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叹息，这一声不像女子说话时那么模糊，近得仿佛是有人将唇贴在了他的耳边。
陶星浑身一抖，终于能够挣开双眼。祁寒刚跨进房门，见到他醒来眼睛一亮，立刻快走两步坐到床边：“醒了？”
“嗯……刚刚和你在外面说话的是小月？”陶星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得难受，他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小月觉得因为她和岚罔山寨的寨主勾结而害了菱影山寨的大家，想要以死谢罪，我夺走了她的武器，罚她每日去山顶喂蛇，其实错不在她。”祁寒在他后背垫了块枕头，关切道，“从岚罔山寨回来的时候你发烧了，口渴了吧，给。”
他把一杯水递给陶星，陶星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才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岚罔山寨？”
祁寒答道：“赤焰回来后突然发疯而且只针对小月一个人，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带它去清洗的时候闻到它身上沾染的‘苫瑾花’香，再联系小月最近和上官玉走得近，便猜到把你带走的上官玉就是岚罔山寨的寨主。”
“这样。”陶星眼神放空地盯着杯子里的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上官玉逃了吗？”
祁寒道：“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陶星微微惊讶。
“他受伤了，失血过多而死。”祁寒含糊道。
他耐心地等陶星喝够了才接过杯子低声问道：“你还记得你昨天化龙的事吗？”
陶星想了想，记忆从他被上官玉按在池子边放血后就断开了，后面的实在想不起来：“不记得了。”
“是么。”祁寒停了一下，假装不在意地提起，“那秦霜是谁？”
陶星猛地坐直，双手按住祁寒的双肩，急切道：“你怎么知道他？你听谁说过这个人？他在哪？”
“你为何如此激动？”祁寒抓住陶星的手腕，眯起眼紧盯着陶星，“他是谁？”
看来祁寒也不知道，陶星失望地抽回手，却被祁寒抓得更紧。
祁寒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他是谁？”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狠戾得像是要吃人的野兽，若有似无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陶星觉得害怕，下一刻又为这份害怕而感到更加的愤怒。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被祁寒掌控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讨厌这种祁寒只手遮天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你够了，你问什么我都得无条件地回答你吗？你以为你是我的谁？”陶星使劲甩开祁寒的手，挣扎着下地。
祁寒拦住他，皱起眉：“你要去哪？”
陶星绕过祁寒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又被祁寒挡住，陶星站定，要发怒，想到什么又冷下脸来：“我要下山。”
祁寒立刻追问：“下山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陶星和祁寒对视，一个比一个的眼神冷：“永远不回来。”
祁寒果断拒绝：“不行，你就留在这。”
“我想去哪轮不到你来决定。”陶星冷冷地笑起来，“我留在这里做什么？留在这好给你机会杀了我，然后放我的血给你治嗓子吗？！”
祁寒平静的表情碎裂了。
“你怎么……”祁寒说了一半猛地收住，陶星看他的眼神是那么厌恶那么陌生，比刀尖还要锋利，精准地刺中他的心。
祁寒愧疚，而更多的是恐惧。要失去陶星的恐惧驱使着他焦急地辩解，如此的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当真是人生头一遭。
“我之前确实是有那种想法，因为我想说话，我当了二十几年的哑巴，内心的孤寂只有自己能懂。我曾经发誓要让自己变得能说话，可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我现在找到了比让自己说话更重要的事物。”
“我后来已经放弃治疗自己的嗓子了，就在你被上官玉带走的那天，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小月。”
“让你睡地上只给你咸菜吃也是我不对，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正在一点一点地改，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下人，你是我的……朋友。”
他不停歇地说了一大串，语气真诚眼神真挚。
他以为陶星能够明白并原谅他，可是陶星只是掀了下眼皮，冷冷道：“说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吧？你说要把我当朋友，那我信你，你别拦我，放我走。”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再加阻拦也只是徒添厌烦而已。
祁寒握紧了袖中的手，半晌才痛声道：“好。”
第75章 旧伤
陶星把最后一篮鸡蛋卖出去，收拾好地摊和钱袋，便开始了他最期待的逛集市。
为什么他现在会在集市？这件事还要从一个星期前他刚从菱影山寨回到山脚下的村庄说起。
村民们见到他回来俱是大惊，这具身体的爷爷更是激动得落泪。占了人家宝贝孙子的身体还被如此牵挂陶星感到愧对老人家，于是陶星打消了立刻去外面找活干的念头，暂时留在了村庄。
老人家在后院养了许多鸡，陶星回来以后就帮老人照看这些鸡，老人听说再过几天东边的“谷德镇”会有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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