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问:“客人叫什么名字?”
经理回答:“汪际光。”
刘刚问:“出示身份证登记了吗?”
经理含糊地说:“这个……”
刘刚愤愤地说:“你们这个旅馆该关门了。”
抓捕老飞的行动遭遇了挫折,罗英鹏迅速将这一情况打电话告诉许钧:“许局,公安的刘队长错失了一次抓捕老飞的机会,从现场的情况分析,老飞似乎没有发现公安的追踪行动,所以阿慧也许还能继续发挥作用。”
还在高速公路上的许钧接听着罗英鹏的电话,“看来,这个老飞暂时还不会在北宁消失。罗关,我随时等候你这儿的最新消息,我还有半小时就到云城了,龚副关长已和我通过话,我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了他,女儿被绑架的事没什么密可保了,索性公开了,也可多搜集各方面的反应……”
已是凌晨时分,龚智明睡眼惺忪地起身穿戴衣服了。妻子问:“这么早,你去哪里?”
龚智明打着哈欠说:“去新桥高速公路入口处。”
妻子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去那里干吗?”
龚智明不耐烦地说:“总关许副局长的女儿被绑架了,许局秘密回了北宁一次,现在就要赶回云城了。”
妻子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事绑架?”
龚智明硬着头皮回答:“很可能与这次追查的走私案有关。”
妻子着急地说:“那你大清早着什么急啊。”
龚智明更急了,“这案已涉及多项刑事犯罪,我应该有个积极的态度了,否则真要犯大错误了。”
龚智明在高速公路云城的入口处,提前接到了许钧,这让许钧多少有些感动。龚智明坐到许钧的小车上说:“许局,昨晚一夜没睡着,想了一晚上,想这案子,又想着你女儿的事,越想心里越沉重。”
许钧冷不丁地问:“你好好想过张墨翰这个人物吗?”
龚智明重重叹了口气说:“何止想过,这个人物太是个人物了。码头枪击案,中康号船长马加被刺案,你女儿被绑架案等等,你可以说出一百条理由指认他就是幕后策划者,可我们偏偏拿不出一条直接的证据。”
许钧喝了口水,慢慢说:“这个不值得张墨翰得意什么,中康号被截,两百辆车子又被查扣,张墨翰损失惨重啊,他恨不得一枪把我送上西天。”
龚智明忙补充道:“许局说的极是,我完全赞同。我只是说这家伙是个人物,人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是到了黄河还是心不死,面临惨败,仍想东山再起。”
许钧叹道:“可悲的是,某种强大的权力资源被他利用了。”
龚智明接上了许钧引出的话题说:“他利用政府给他的人民广场南大门的改造工程大造舆论,大做文章,这就把洪市长顶到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上,使他只能进不能退。而我们现在是投鼠忌器,进又进不了,退也不可能。”
许钧纠正道:“不,现在只是个时机问题,时机成熟了,投鼠不必忌器。龚关,我实话相告,罗关已将此案全面向总署领导汇报了,得到了非常肯定的支持,我们离开最后的出击已经不远了。犯罪分子绑架了我女儿,恰恰说明他们已山穷水尽了,否则是决不会走这一步的。”
龚智明皱起眉头说:“许局啊,只是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许钧的脸顿时沉重起来,“你看见过我女儿吗?”
龚智明摇了摇头。许钧说:“你要是见过她,一定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谈不上优秀,只是很有性格,敢想敢做,有时有点蛮横,有点自私,小聪明不少。我和我爱人的关系曾经有点紧张,关键时刻,是我这宝贝女儿起了作用,为了我俩的重归于好,她什么办法都试了,像个小大人,操尽了心。龚关,她才十三岁还不到,我实在对不起她啊。”
龚智明沉默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许钧真诚地坦言:“我也诉起苦来了,不过说完了,心里也痛快一点,真的……”
龚智明感慨地说:“许局,你也让我说句心里话,我昨晚没有白想,今天一大早也没白来,原来只是想作个姿态,现在却有了全新的感受。”
许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龚关,我想收网的时机快成熟了。”
被阿慧称作老飞的男人,在刘刚的鼻子底下溜走了,但刘刚并没有为此气绥。第二天,他将阿慧带到了一个宾馆的套房里,重新设计了捕猎老飞的行动,那就是在公安刑警的严密监视下,让阿慧不间断地打老飞的手机,试图把老飞再次引出来。然而,老飞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刘刚只得追问阿慧:“阿慧,你说他晚上从不关机,难道他发现了你什么?”
阿慧很肯定地说:“不大可能,我和他分手之前,他还甩给我五千块钱,他要真的察觉到什么,你休想拿到他一分钱,这一点我太了解他了。”
“这么说来,他对你还是很关照的。”刘刚看着阿慧脱口而出。
阿慧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神情,“我清楚这是用什么换来的。”
刘刚抓住时机说:“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很好,你现在就给他发个短信,这样他一开机就会回你的电话。你就说,你很想她,一夜没睡着。其他什么也别说。”
阿慧给老飞发出了短消息,仅过了刻把钟,阿慧的手机铃声熟悉地响了起来。阿慧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说:“是他的电话。”
刘刚命令道:“到卧室里去接听,按照商量好的说,为了不让对方听出破绽,我们决定不使用免提电话,你必须好好配合。”
阿慧点着头随刘刚等刑警进了卧室,把门关紧后接起手机,“飞哥哥,你怎么把手机关了?害得我睁了一夜眼睛,想你呀。”
鲁风躲在废弃仓库的一个角落里打着手机:“老头子盯着我,怕惹麻烦,所以干脆关了手机,具体事你就别问了,你知道了没什么好处。哎,那个汪小奎没找你什么麻烦吧?”
阿慧看着刘刚的眼神说:“没有,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们把救护车还来的时候,他还在……床上呢,你放心,我没给他喂食。他占了我的便宜,我怎么对得起你飞哥呀,我说你就别疑心疑鬼了。昨晚回到家,我就像掉了魂似的,想着飞哥对我的种种好,我就恨不得能马上……飞哥,我昨晚离开你后,就想好了去宾馆开个房间,可一直就打不通你的电话,没办法,折腾到今天早上给你发了条信息,你说我傻不傻?痴不痴?”
鲁风四处张望着低声地说:“你就嘴甜,勾人的魂,哪一天我发现你对别的男人也这么花言巧语,小心我扒了你的嘴,告诉我,你在干吗?”
刘刚将一张纸条塞到了阿慧的面前,阿慧看后说:“我在街上瞎逛,横竖一个人睡不着,就到外面来打发时间。飞哥,你真害人,见不到你,倒也硬是忍了,见到你了,你又不让我舒舒服服地一直陪着你,一个人的日子真没法过了。飞哥,我现在就去宾馆开个房间,你过来……”
鲁风拿着手机,在走动中和阿慧通着话:“恐怕不行,我不方便,飞哥在干大事,在干杀头的大事,干完了这事,飞哥带你走,远走高飞,天南地北,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你就尽享福,飞哥有大钱,保你我一辈子用不完,听明白了?再忍一忍。”
阿慧支吾地说:“那,那就再打电话,我等着你,先就这样吧。”挂断了电话。
刘刚急切地问:“他说了些什么?”
阿慧的眼神里闪出了一丝慌乱,“都,都是些调情的话。”
刘刚不放心地再问:“他最后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一下子就结束了谈话?”
阿慧闪烁其辞地答道:“他说有人监视着他,可能是他的老板。”
刘刚继续追问:“他的老板是谁?”
阿慧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的老板,姓王吧,不不,我也不知道,除了这次搞救护车,他从来不让我问他的事。”
刘刚一针见血地点穿阿慧的谎言:“说谎了吧?别忘了,他曾经还指使过你去海关找许局长,为了一笔大买卖,你卷得已经够深的了。”
阿慧顿时怔住。刘刚接着说:“想想自己的处境,想想你离开医院时说的话,你想立功,你想救你弟弟,就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机会不是一直存在的,错失了,你就后悔莫及,你好好想想。”拿起阿慧的手机,示意两个助手一起走出了卧室。
阿慧茫然地望着刘刚的背影,卧室的门被带上了,阿慧耷拉着脑袋深深叹着气。进了客厅的刘刚对两个助手耳语道:“显然对方最后给了他什么承诺或者诱惑,使她重新犹豫起来,我们现在在和那个老飞打一场特殊的争夺战。时间很紧迫,因为对方的变数很大,时间拖得越长,影影的危险也越大。我想,她对她弟弟的感情很深,看来还得从这儿找突破口。”
老飞出现了一会又躲起来了,形势变得紧张和复杂起来,而张墨翰也时刻监控着这个对外称作老飞的鲁风。在张墨翰的住处,林姨正在向张墨翰报告着鲁风的表现:“胖子报告,昨晚鲁副总很太平,从外面和阿慧幽会回来后就关了手机,尽心尽力地看守着人质。”
张墨翰冷笑一声说:“老实什么?他关掉手机是有用意的,一来给我一个感觉,他现在可以不听命于我;二来可以试探一下对他的监视情况。这小子我对他太了解了。”
林姨吸了口凉气说:“还好安排了两个得力助手。”
张墨翰问:“许钧那儿没什么动静吧?”
林姨答道:“我想他一定还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想缓过神来没那么容易呢。”
张墨翰分析道:“按许钧的性格,那五十辆卡车开进来容易,白白地退回去可就难了,他正处于进又不是,退又不是的两难境地。”
林姨献媚说:“这个空档,就让给你张董办大事了。”
张墨翰下令说:“现在许钧的那位千金是我们手中的一大法宝,出不得任何差错,你悄悄告诉陈胖子,鲁副总有任何不忠的行动,不必向我们报告了,就地消灭。”
林姨点头说:“这样干脆!”
鲁风的处境变得异常微妙起来,自己人在监控他,公安在追踪他,而阿慧则在犹豫不决地诱捕他。刘刚到市一医院转了一圈后,回到了宾馆的套房,把一份治疗方案书递到了阿慧的手中说:“你弟弟确实病得很重,必须转入病房治疗,初期的治疗费你先不必担心,由我们垫付。”
阿慧细细看着住院登记表说:“刘警官,需要多少钱?我来出。”
刘刚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以为你有几个钱就可以救你的弟弟,我告诉你,你弟弟实际上已犯下包庇罪,但考虑到他的病情,我们已暂时免于对他的立案侦察。另外,我也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弟弟拒绝用你的钱,原因你心里清楚。”
阿慧的脸上不自然地一阵抽搐。刘刚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笔,郑重其事地交到阿慧的手里说:“你现在是你弟弟唯一的亲人,我们尊重你的权利,在你弟弟的治疗方案上签字吧。别忘了,你是他的亲姐姐,你要用真诚去挽救你的弟弟。”
阿慧拿笔的手颤抖着,久久没有落笔。刘刚安慰道:“我们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只有做姐姐的,才有对弟弟的这份感情和责任。”
阿慧的眼睛红了,一大颗泪珠终于掉在了需要签字的纸上。不多一会,窝在废弃仓库里的鲁风接到了阿慧的电话,“阿慧,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忍一忍吗?”
在宾馆套房卧室里的阿慧在刘刚等刑警的陪护下打着手机:“飞哥,我还是忍不住,我刚在大都会酒店订了房间……不骗你的,一二零三房,我等你,哪怕你过来一个小时,我现在没有你心里很害怕,我不敢回家,怕警察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家里。飞哥,我为了你,豁出去了,你也得疼我呀。昨晚回去后,我一直提心吊胆,我真怕自己受不了,会从宾馆的十二楼跳下去。你答应了?好,我等着你,我一直在房间里。”
阿慧挂了手机,对刘刚说:“他答应就来大都会酒店。”
大都会酒店大堂柜台上的一位接待小姐很快接到了一个神秘男人打来的电话,“……这儿是大都会酒店,请说。你要找朱小慧小姐,好,请你稍等。”
接待小姐查阅了电脑后,重新拿起了电话说:“先生,我帮你接到朱小慧小姐的房间……噢,对不起,我们不能告诉你房间号码……这个可以,我查一下,噢,朱小姐是昨晚入住我们酒店的……”
套房卧室内的座机铃声紧跟着响起来了,阿慧在刘刚的示意下,拿起了话筒,电话里传来鲁风的声音:“阿慧吗?”
阿慧不动声色地答道:“飞哥,你怎么还不来?”
鲁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恶狠狠:“你好啊,敢骗我?”
阿慧立刻乱了方寸说:“我……我哪里骗你了?”
鲁风露出了嘲讽的口气:“你说刚在大都会酒店订了房?把骗人的活做做干净吧。”
阿慧装着糊涂说:“你什么意思呀?”
鲁风冷笑说:“阿慧小姐,四星级酒店的席梦思床很有弹性吧,干起活来很带劲,你享了一晚上的福,很满足吧?我妒忌死了。”
阿慧望着刘刚极力调整着自己慌乱的神情说:“你还这么气我?!”
鲁风突然绝情地说:“你从十二楼跳下去吧,跳吧,我远远地望着你。”
阿慧不知再说什么:“你……”
电话里传来“咔嚓”挂断声,阿慧挂上电话,怔怔地望着刘刚说:“都怪我说漏了嘴。”
刘刚分析道:“从老飞的口气看,他并没有怀疑你阿慧和公安挂了钩,他只是怀疑你和别的男人又搭上了,引得他醋性大发,所以他不会就此甘心,还会打电话来,你要沉住气。”
刘刚话音刚落,座机电话的铃声再次响起来,阿慧看着电话机,伸出手准备去接。刘刚忙阻拦说:“不接!”
阿慧担心地说:“这个人疑心病很重,再不接就没机会了。”
刘刚毫不动摇地说:“不能接!坚决不接!”
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后挂掉了。阿慧绝望地喃喃自语:“看来我没有立功的机会了。”
刘刚沉稳地坐在沙发上,点上了一支烟说:“这个对象的性格应该还有另外一面,你越不接,他越急越不甘心。阿慧,你要记住,再来电话的时候,你必须这么讲……”
在废弃仓库里的鲁风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烦躁不安地踱着步,手中的手机一会拿起,一会儿又放下。而在不远处,一双黑亮的眼睛正悄悄地监视着鲁风的一举一动。宾馆房间内的电话铃声一阵阵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按照事先约定,电话铃声反复响了几下后,阿慧才接起电话,还没讲话就先“嘤嘤”地哭了起来。电话里传来鲁风的声音:“哭什么呀,还想来迷惑我?”
阿慧继续伤心地哭着。鲁风烦躁不安地嚷着:“你伤心什么?该伤心的是我,我白白对你那么好,你要真的伤心,你现在就跳楼给我看,跳呀!”
阿慧抽泣着说:“你别逼我了,我已给你写了遗书,你还有良心的话,我的后事就交给你办了,你只要通知一下我弟弟就行了。”
鲁风急切地厉声问:“遗书里写了什么?”
“不想说了,没意思,再见了。”阿慧装出一副想急于挂电话的样子。
鲁风连忙接上话:“别挂电话,死也要死个明白,你明明昨晚订了房间,干吗要骗我说刚刚订?”
阿慧伤心地埋怨道:“你不想想你自己多疑的性格,我一晚上打不通你的电话,当然就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