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倌雎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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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倌雎鸠-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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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赞扬眉爆喝:“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若这是在京城,我必定不想承认,但这是在金陵,脸面又不能当饭吃,我该认的,便认了。”

  贺玄眼底瞬间蔓延开一片喜悦,伸手揽住了沈赞的腰,两人躲在月光下缠绵亲吻,美如画卷。

  “啊——!!”

  宁静的夜色中突然炸开一道惊叫,吓得沈赞浑身一抖一把推开了贺玄,仿佛被人抓奸在床!

  回首一看,池塘的另一端站着一个人,娇小模样,衣着粉嫩,正是刚刚害羞跑掉的沈惜秋,她目睹了刚刚的一切,吓得呆住了,完全迈不开腿跑开。

  沈赞也讶异地站在那儿,“惜秋……惜秋……”

  “大、大哥……!”沈惜秋喃喃地叫唤了他两声,顿时红着眼眶跑开了。

  贺玄拍拍沈赞的肩,“去跟她解释,说你是被我强迫的。”

  沈赞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糊涂了么?我何时会被人强迫?贺玄,我是心甘情愿的!”说罢他便迈开步子去追沈惜秋了。

  独留贺玄一个人站在原地,内心激荡着沈赞最后的那几句话。

  沈惜秋哭着跑回闺房,她把手中紧攥的信封扔在了桌子上,又委屈又想哭,可怎么也哭不出来。

  方才她失态地跑掉了,心知不妥,于是自己扭扭捏捏又回来了,岂料沈赞与贺玄不在了。恰巧门房进来启禀,说是京城快马来信是给沈赞的,沈如风接下,沈惜秋心思一动,觉得由自己去送信,说不定就能缓解方才的尴尬,于是她拿着信寻了出去,找到池塘边,竟看见大哥与贺大哥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嘴、嘴对嘴亲个不停!

  沈赞门也不敲,直接进了沈惜秋的闺房。

  “惜秋,是我,你大哥。”

  沈惜秋抹抹眼泪,背对着他,道:“大哥,为何会这样……?”

  这与沈惜秋期待的全然不同,她希望大哥能够平步青云,娶个贤惠的娘子,与她和二哥一起和和乐乐过一辈子,而不是和她喜欢的男子搅和在一起。

  沈赞坐在沈惜秋身旁,叹了口气,道:“惜秋,若你能听完大哥说的故事,那你就能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

  沈惜秋惶然道:“什么故事?”

  沈赞微微一笑,便将两个人从初识到相知相爱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一讲就是半个时辰。

  沈惜秋听罢,极其震惊,道:“贺大哥是因为大哥你才来金陵的?”

  “是……”

  “他……”沈惜秋明白自己已是不可能妄想,只觉贺玄实在太过情深,令人动容,“贺大哥还会离开么?”

  沈赞一时间恍惚了一下,才点点头,“他应是会走的……”多希望他不走。

  沈惜秋看见了桌上的信,忽然想起来,“大哥,这封信是京城快马送来的,给你的。”

  沈赞扭头看见了桌上的信,拿起来,不禁疑惑道:“何人给我写信?莫非是梦澜?”

  他打开信封,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默读了起来。一字一句看下去,愈是往后,心愈发凉。最后,信纸从手中滑落,悠悠地飘落。

  “……大哥?”

  阿赞:

  展信佳

  贺玄一走,朝中无人,正是我趁机夺位的好时机,不日我便接你与我父王一同来京,共享盛世江山。

  萧霆真亲字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回来了……更新!

☆、肆捌

  萧霆真的字如同他的话,狂妄不羁,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语他也敢明目张胆地写在纸上,真当猖獗。

  不过离京一月,萧霆真竟这般气焰猖狂,那么京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小皇帝不会真的遭萧霆真算计了吧?

  沈赞绷着脸一遍遍回想,心更是一点点变凉。若是贺玄不跟着他来江南,说不定局面还不会如此糟糕。白止年少,不谙险恶,他虽努力想做个好皇帝,但毕竟涉世尚浅,对人防不胜防。贺玄本是朝中操持的一把手,众人定是料不到他一句告假便出游金陵了。

  沈惜秋见沈赞面如菜色,弯腰拾起了那张信纸,稍稍瞟了一眼,不过几句话,但她看得心惊,饶是不懂朝野之事,沈惜秋也惶然道:“大哥,这、这是造反?!”

  “嘘,轻些。”沈赞严肃地将食指架在唇边,“惜秋,此事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特别是你的贺、大、哥!”

  沈惜秋被他侃得脸红,嗔怒道:“大哥,你还在胡说!明明贺大哥他对你……对你……”愿为了沈赞抛下京城的一切,这样的男人她哪里要的起?

  沈赞苦笑,愧疚道:“惜秋,难得你看上一个男人,做大哥的应该为你提亲,没曾想变成了抢亲,大哥真真对不住你。”

  “大哥,你别这样说,贺大哥是好人,他愿为你舍下高官厚禄追随你至此,难道不该感动么?是惜秋没有福分遇上这样的男人,惜秋羡慕呢,怎么会恨大哥呢?”沈惜秋多少还是通情达理的姑娘,她此时对贺玄的念想已逐渐变为崇敬,更是暗叹他的魄力。

  沈赞收起信,越是听见他人夸赞贺玄的深情,他越是恐惧,对比贺玄的好,他这种人实在是太自私了……太自私……

  “我走了,你也早些睡吧,惜秋。”

  “大哥慢走。”

  月凉如水,沈赞的胸口贴着那封信,使得他躁动不安。在花园里转了好几圈都不肯回屋,那是怕见了贺玄,心虚难当。

  两个男人禁忌的感情,怎敌得过江山社稷?古来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而今有爱男人不爱相位的贺玄,君子应以天下之责为己任,纠缠小情小爱,着实为人耻笑。现在无人发现贺玄的行为,但迟早会败露,到时候铺天盖地的嘲笑谩骂直袭贺玄,他如何承受?这千古骂名,他是背定了。

  沈赞向来自诩无心无肺,清闲自在,但此时简直忧国忧民,愁白头发。

  贺玄,你终究要回去,何必再与我浪费时间?告个假总不能告一辈子,像我这般自私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沈赞默默地想着,走到门前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桌旁看书的贺玄见他回来,搁下书问道:“你妹妹如何了?”

  幽幽的灯火打亮了贺玄的半张脸,他面色沉静,目光深邃,配上一身素衣,高雅脱俗,明明是人中龙凤,何苦背井离乡跟他耗日子?

  “惜秋……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沈赞犹豫了一下,道,“她对我很失望,你是她心上人,而我是她大哥,这令她非常痛苦。”

  贺玄蹙眉,有些错愕,“她是这么说的?”

  “我身为沈家的嫡子,不能尽早成家立业也罢了,还和男人纠缠在一起,惜秋说,她很难过。”

  贺玄沉思了片刻,站起身拉过沈赞,安抚道:“她并不了解我们的事,明日我同她解释去,沈赞,你平日逍遥自在惯了,如今却忧心起来了?”

  “你真当我没心没肺?……好吧,我确实不想成亲,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随意糟蹋人家姑娘,惜秋与我同母异父,可从来不排拒我,娘亲还在时,要我照顾好弟妹,我没有做到,对此我很愧疚。”

  贺玄将他轻轻搂在怀里,道:“惜秋觉得成亲才是对你好,但若你因此而不快乐又有何意?花些时间让她一个人想想,或许她会想通。”

  贺玄总是条条分明,通情达理,把话说得又圆又招听,可沈赞真心欢喜不起来,这么好的人……

  “贺玄,我问你。”

  “嗯?”

  “你……何时回京?”

  “……”

  沈赞等了半晌,没有听见贺玄的回答忍不住仰起脸看了贺玄。后者面若冰霜,怔怔地看着他,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着,彼此眼中翻滚的东西太厉害,以致蒙蔽了他们的本心。

  “你要我走……?”

  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沈赞却听出了不可置信的味道。

  “你迟早都得走,不是么?”又把这件事放到了台面上说,沈赞愈发烦躁,推开了贺玄,道,“你只是告假,不是辞官,若你要赖在这里一辈子,我答应,怕是皇上不答应,那是欺君。我想我们都不该逃避这个事实,贺玄,你还是回京吧。”

  贺玄道:“我知道我决计带不走你,那你会等我么?”

  沈赞冷笑一声:“等你?等你到何时呢?若你在京城风生水起,凭甚我要在金陵若守寡般守你?”言下之意,贺玄一走,保不齐他就红杏出墙了。

  这漫漫人生,他在北,我在南,两人只见书信不见影,又能维系多久呢?况且若是贺玄家中逼他娶妻,或是皇上赐婚,谁又能拦得住呢?

  沈赞想想便觉灰败无力,他放贺玄走,那就等于两人一刀两断,他执意留下贺玄,终究要令他背负不忠不孝之名……二者选一,何其艰难?

  贺玄自然是明白他的挣扎,镇静地走上前,扶住沈赞的肩头,道:“等我回京辞官,再来找你。”

  “你敢?!”

  沈赞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骂道:“你若辞官,便是辜负一身才学,辜负天下人的期望,辜负皇上的器重,我不许你断送自己的前程!好好的丞相不做,跑来金陵和男人厮混,成何体统!你快些回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你……我辞官寻你,你不许,继续当官你又不肯与我好,你叫我如何?”贺玄快要被他气出内伤,如此这般,那么他俩的事等于作罢,还谈什么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沈赞不忍再见他隐忍难过的表情,背过身去,低语道:“那日我就该直接将你推下水去,何必跟我回来,我真真后悔。”

  沈赞一心为贺玄着想,贺玄一心为沈赞妥协,二人明明是关心着对方,偏偏闹得跟吃了炮仗似的。

  这一顿吵没个结果,沈赞道:“我要沐浴入睡了,你要做什么随你吧。”

  沈赞出门叫下人抬来了洗澡水,下人们见大少爷要沐浴,但贵客贺公子却还纹丝不动地坐在房中看书,甚是怪异。

  白雾袅袅升起,屏风后一片氤氲,沈赞入水沐浴,黑发难得盘了起来,使得他看起来清秀玲珑。

  “啧……难道我想放你走……我有何办法……”沈赞边浇着水,边小声嘀咕,他想起萧霆真的信,满满的挑衅,若再留贺玄半月,怕是江山都要易主了,为了金盛,个人情爱算什么呢。

  贺玄听见水声中夹杂着一些轻语,觉得奇怪,于是便放下书走过去看看,沈赞的衣裳都甩在屏风上,透过屏风,隐约可见沈赞纤瘦的背影。

  贺玄只能听见沈赞叽里呱啦自言自语,却听不明白内容,再凑近点,脚下嘎啦一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封信?

  贺玄捡起了信封,发现信封的材质特别厚实,似乎是官用信封,上面只写了“沈赞亲启”这几个字,但是字迹遒劲跋扈,敢肯定是出于男人之手。

  是谁,用官用信封给沈赞写信,还是个男人。

  贺玄心思一动,还是鬼使神差般地抽出了信纸,他明知这种行为不是君子能为,但隐约感觉这封信非常关键。

  薄薄一张纸,不过一句话,贺玄快速地看完了,一眼下去,直到看到最后的落款,手指一紧,抓皱了信纸。

  萧霆真……萧霆真……是他!

  看到开头亲昵的称呼,还以为是徐梦澜,整一句话还以为是玩笑话,看到落款后贺玄恍然大悟。这便是沈赞急于赶他走的缘由么?

  “贺玄?是你在屏风后?”

  沈赞看到了他的影子,出声询问。

  贺玄一怔,连忙把信塞回了信封内,又轻轻地插到沈赞的衣服里,才道:“我……有事想告诉你。”

  “……”沈赞沉默了一下,“你说。”

  贺玄道:“明日我便启程回京,如何?”

  果然……预感竟成真了。沈赞一下子怒不可遏,特别想掐死自己,活该,难过个什么劲儿?他走不是你逼的么,如今人家想通了,要走了,你不是该拍手叫好么?

  沈赞浸在水中,一动不动,贺玄没等到他的回答,问:“为何不说话?”

  “我……嗯,很好,你终于想通了,你是该回京了。”即便屏风后的人看不见,沈赞还是勉强自己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他那双桃花眼里,水汽翻涌,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雾气。

  “明日我送你去码头,等会儿你也沐浴一番,我替你收拾包袱。”

  “……好。”

  好个头。

  沈赞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半睡半醒间的贺玄一把揽过他的腰,低沉道:“快些睡吧……”

  他这么一说,沈赞难得听话地缩在他的怀里,这个厚实的怀抱,从明日起将不再属于他了,今夜还是老老实实霸占一会儿吧。

  京城那个繁华之地,多少姑娘见着贺玄不扑上来啊?指不定没多久他就将自己抛却脑后,另寻新欢,逍遥快活去了。

  沈赞一遍遍回想,起初还是自己勾引贺玄的,本想玩玩,结果把自己套进去了,贺玄根本就是无辜的,硬是给掰成了兔爷。

  世事难料,若当初不玩心大起,今日不会情根深种,贺玄,是我欠你的呀……

  第二日清早,沈赞备好马车,和贺玄一同来到了金陵城北的码头,这里商船如织,热闹非凡,即便是大清早,也有不少装货卸货的人来往。

  “那艘便是我雇的船了,我们过去吧。”

  沈赞一改往日的轻快,一本正经道,“逆水行舟,可能回京需要半月余,你记得在船上多吃些蔬果,不要晕船了。”

  “自然。”贺玄微笑着点头,道,“我此去——”

  “你此去就不要再来了。”沈赞截下他的话,自说自话道,“京城事务繁多,安心做你的丞相吧,皇上需要你,金盛更需要你……还有,切记提防萧霆真,他兵权在手,难免出乱子。”

  他的话像诀别,贺玄很想一探究竟,“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会等我了?”

  “等你到何时呢?我不喜欢遥遥无期的守望,贺玄,老实做你的丞相,我俩的事还是……算了吧。”

  每一次说算了,沈赞都忍着刀割般的痛楚,谁说轻易说出口的话没有伤人的能力,沈赞总是轻描淡写,看似洒脱不羁,其实都是自虐。

  贺玄深深地望着他,知道承诺再多也无用,于是转身跨上了甲板,小船摇晃几下,贺玄站稳,回身道:“后会有期,沈赞。”

  他在临走时也不言爱,沈赞当他是默认了这种一拍两散的结果,心更是钝痛不已。

  “后会有期,贺相大人。”

  他报以妩媚的一个笑容,轻轻挥挥手,船开了,驶进了长江之中,渐渐没了影子。

  天下与他,他逼他选了天下。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作者有话要说:  唉哟事业和爱情不能两全咩。。

☆、肆玖

  贺玄走后半个月,天气便转凉了,院中的大树偶尔飘落几片青黄相间的叶子,沈赞路过看见,弯腰拾起,端详许久,喃喃道:“叶都黄了……该是深秋了吧?”

  一到这个时节,沈府上下的人皆明白,沈三小姐的生辰到了。

  沈惜秋之谓惜秋,便是她诞在晚秋时节,沈母产后见院中万叶飘零,无不萧瑟,心中顿生怜爱,为女儿取名惜秋,意在莫弃秋凉,珍惜自己。

  沈如风打理家业甚是忙碌,与他生意上往来的几位主顾不知从何听说沈三小姐生辰,硬是送礼上门,以表祝贺。如此受了他人之礼,不请他们吃上一顿,便有失礼数了。幸而沈惜秋不在意办宴一事,只当图个热闹,说不定还能遇上心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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