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无语 隆振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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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无语 隆振彪-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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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城出版社

  850×1168毫米32开本9.75印张1插页220.000字1998年12月第1版1998年12月第1次印刷ⅠSBN7—5360—3020—7Ⅰ.2564定价:154元  本册定价:14元

●总序
  文选德
  我们站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门槛上。
  跨世纪的时代需要跨世纪的文化和跨世纪的文学艺术。
  跨世纪的文化英姿勃发。她带着二十世纪民主与科学的矫健身影,朝着和平与发展的高远目标奋力前行。无论是作为精神成果、创造信息或开发智能的文化,她都坚定不移的超离了飘渺与抽象的理解误区,进入了与国力增长、经济发展紧密相连的轨道。她既是人类精神的向导,又是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既是时代精神的体现,又是综合国力的助长剂;既是可以传播的抽象物,又是具体的可供操作的指南针。文化发展与国家实力增长紧密相连、同步共进,乃是跨世纪文化发展的根本战略。在由传统的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转型进而迎接知识精神文明的今天的中国,面对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时代潮流,进一步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发展经济和文化,是我们民族重要而紧迫的时代课题。处于转型期的民族的精神文化,包括其中的文学艺术,在跨世纪的民族发展战略中显现出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发挥着越来越关键的作用。作为跨世纪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文学艺术,也必然受到文化战略与文化特质的深深制约。我们的文学艺术家,没有理由不热切的关注现实的机遇与挑战,没有理由不关注国家民族的前途与命运,没有理由不关注人类的发展与未来;我们的文学艺术,必须有利于人民的精神境界的提升,必须有利于民族文化素质的提高,必须有利于国家的综合实力的增强。
  历史新时期以来文学湘军的创造性劳动,正是在这个根本点上获得了国人的赞许、社会的公认与历史的首肯。
  当然,在市场经济的生存背景下,崇尚物欲、趋向实惠的世俗思想和精神文化发展必然形成一定程度的矛盾。物质与精神,经济建设与文化建设,相互间确也存在着一些互相挤压、互相碰撞的现象。在国力不甚发达的时候,碰撞的结果,往往文化向经济让路,或者说以牺牲经济文明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发展。在这种状况下,我们民族中仍有不少怀着崇高的社会责任感和深沉的历史使命感的知识分子,一往情深地坚守自己的岗位,孜孜不倦地进行着精神文化的创造,坚持不懈地从事文学艺术的创作,确实难能可贵。这不但需要付出巨大的智慧和艰巨的劳动,而且需要耐得住寂寞和清苦,需要一种敬业乐业的牺牲奉献精神。最近,我们湖南省作家协会与广东花城出版社联合推出了我省20余名作家的作品,出版了《枫林文库》小说卷、散文卷、综合卷,这是很不容易的。他们的辛勤劳作,就集中体现了这种精神。《枫林文库》丛书中的作家,大都是我认识的。他们生活在基层,工作在第一线,对社会有着亲切的感受,对人民有着深切的感情,对时代赋予的责任有着自觉承担的强烈意识。惟其如此,他们的劳作必然会受到社会的尊重,我省的社会主义文学艺术事业也会不断的发展、繁荣。
  《枫林文库》丛书的出版,这是繁荣湖南文学创作的实事与好事。实事办好,好事办实,我都是支持的。我希望《枫林文库》丛书出得更有特色,更有质量,更有水平,借以显示世纪之交湖南文学创作的实绩,充实和丰富湖南博大精深的精神文明的宝库。
  是为序。
  1998年8月

  目录
  总序文选德
  巍巍苍山知我情
  青山无语
  红纸
  水中有个太阳
  大雾梁
  那天早晨没有雾
  卖厂
  白牛
  后记


  巍巍苍山知我情
  一
  铃声,急促的电话铃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在群山环抱的小镇上空震荡着,给同林县委大院带来了几分神秘而紧张的气氛。
  电话铃响过不久,县委办公室主任向文清就敲开了县委书记周德山的房门。向文清简单地汇报了电话内容,周德山那宽脸盘上的两道浓眉,不由得皱紧了
  今天下午,界坡公社山门大队与国营青山林场发生了严重的山林纠纷,山门大队的一个小伙子被当场打死,事态正在迅速扩大。
  “老书记,”尽管现“在老”字不那么吃香了,向文清仍习惯于这种称呼,“你看是不是要通知在家的常委,开个紧急会议?”
  “开会?你就知道开会!难道你没听老百姓讲:‘国民党税多,共产党会多’吗?”周德山迅速地卷好一支“喇叭筒”,在铁皮烟盒上叩了叩。
  周德山在同林县向来是以办事果断著称的。尽管向文清称他“老书记”,其实他并不老,刚过五十。不过,在新班子中,他的资格是最老的。土改时人的党,几十年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矮子爬楼梯,步步登高。当然,由于这个“老”字,也免不了有一点老脾气。不过,在这次机构改革中,大概正因为他德高望重、经验丰富,仍然稳坐同林县第一把交椅。
  周德山的话音刚落地,反应敏捷的向文清立即表示了自己的意见“:是的,情况紧急,再说,山门是在省里都挂上了号的,弄得不好,影响就大了,我看”向文清欲言又止,望了望周德山严峻的面孔“,如果领导信任我的话,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周德山盯着向文清那张白晳而俊秀的脸,摇了摇头。
  是他不相信向文清吗?并非如此。在周德山大脑皮层的档案柜里,向文清不失为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才。他能言善辨,办事利索,具有一定的组织和领导才能;尤其有时还有准确的预见性,常使同事们啧啧赞叹。几年前,当别人对农村工作还无所适从,彷徨观望的时候,他就从某种微妙的信息中,敏感到农村经济政策将会有重大的变化。他提议在山门办了一个社队企业的点,来推动全县的经济发展。这一主张得到周德山欣然赞同。果然,后来山门这个典型引起了上面的重视,省报和电台先后播发了有关山门的报道。
  前不久,省电视台还专程到山门拍了一组短片。山门,成了同林县的骄傲,也成了向文清的骄傲。更难能可贵的是,向文清这样一个六十年代的文科毕业生,并没有知识分子那些通常的毛病,无论对群众还是领导,总是笑容可掬,亲切随和;有了成绩,不居功自傲;有了错误,又善于自我批评。
  他生活作风正派,尽管中年丧妻,却仍然清心寡欲,单身独居。周德山为自己当年识别了这匹“千里马”而感到欣慰,在这次机构改革中,他又举荐了向文清,虽然没有如愿以偿,但向文清继续担任了县委办公室主任,并进入了县常委。
  此时,向文清有点沮丧的神情,使周德山脸了浮起了几丝难得的笑容。他长长地吐了一口呛人的烟雾,说:“小向呀,你可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近来事情太多,你离不开哟!这场山林纠纷由来已久,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解决的;陷进去,就很难脱身出来。”
  向文清尴尬地笑了笑,嘴角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周德山摆了摆手:“好吧!我看这样:你马上去把林涛叫来,我们碰碰头,再决定谁去!”
  恭敬不如从命。向文清尽管心里有点不快,还是缓缓地走了。
  在上次确定县长人选的时候,人们曾议论纷纷:向文清既有学历,又有能力;而且,还有山门这个典型在手。在县委大院内,他的确是最理想的人选。几次民意测验,他都得票最多,看形势县太爷这把交椅非他莫属。然而,待工作组宣布新班子名单时,却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县长的职位被一个根本不在机关大院任职的非政界人物夺去了。此人姓林名涛,只不过是林业局一位默默无闻的工程师,挂了一个小小的副局长头衔。此事在机关大院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进行了种种猜测和分析。
  向文清这次“竞选”失败的原因何在?年龄和学历他和林涛大致相同,但林涛的资历和才干却远远不如他。略胜一筹的是林涛有一个工程师的职称,而向文清的履历表上却只能填写“大学毕业”四个字。可这能怨谁呢?人们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只好用世俗的逻辑思维来演译推理,认定林涛和工作组某人有什么不寻常关系,并有一首新创作的打油诗为证“:文凭是个宝,年龄也重要;最要关系学,才能上得了。”然而,这种颇为流传而又往往灵验的思维方法,在这次却失败了。道理很简单:上级觉得这个林业特区需要一个懂林业的县长,而林涛又恰好碰到了这个点子上。俗话说,人走运门板也挡不住!看来,这首打油诗还要加上一句“:机遇不可少”。人之常情,当初失意者的心情难免有一点幽怨,一点嫉妒,一点沮丧。但向文清并非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流露什么怨言。事情过后,当人们在私下和公开的场合,为他感到遗憾和惋惜的时候,他又极力劝阻那些好心人不必为他抱不平,表现了一个领导者的恭谨和大度。尤其是近日来,他想到了自己的学识,想到了自己的才干,想到了这些年有目共睹的功绩,他又感到欣慰,充满了希望和信心。来日方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命运岂可先知,仕途谁能预料呢?
  一路上,道旁桔树的树叶不时拂着向文清的脸,露水滴落在他的衣服上。他抬头一看,生活区的灯光大都熄灭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在这夜深人静之际,那双钉了掌的皮鞋“橐橐橐”地敲打着卵石路面,在机关大院内显得格外脆响动听。
  向文清敲了敲林涛的房门,里面却毫无动静。过道里的灯光,照在牛头牌弹子锁上,黄亮亮的。更深夜半,这位一县之长上哪儿去了呢?
  向文清和新任县长不是初交,他对林涛过去的脾性有所了解。这位有些自命清高的白面书生,平时不惹是非,与世无争,但有时又出奇地固执自信,经常为了一些似乎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
  对林涛的这种固执自信,向文清能表示谅解;可对他担任代理县长后某些傲然不羁和独断专行的作法,却不由得产生了反感。在常委会上,林涛很少发言;一开口,必然与众不同;即便处于少数,也坚持一己之见;有时甚至会陡然否定大家的讨论结果,弄得人们面面相觑,非常难堪。向文清对他这种不识时务、不怕结怨于人的脾性,只能感到费解,表示遗憾但不管怎样,林涛像一阵风、、一团火,闯进了县委大院平静的生活,虽然人们对他有褒有贬,而他的权威却正在逐渐树立;向文清极其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现实,也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了。
  向文清在走廊里徘徊着,猜测着林涛的去向:串门去了?人们早已进入梦乡,不是时候;回家去了?似乎也不太可能。他的家在发生山林纠纷的界坡,妻子是公社书记,那是全县最偏远的地方。突然,一个念头闯入了向文清的脑海,他想到了由此及彼的种种事情顿时,他显得激动起来,为自己刚才的毛遂自荐感到后悔
  他决心尽快找到林涛,急忙转身走了。他漫无目标的在机关里穿梭来往,搜索着每一个亮着灯的窗口。终于,他发现政府办公室的那幢小红楼里灯光还亮着。心中不禁为之一喜,就大步朝那儿奔去了。
  向文清透过玻璃朝政府办公室里一瞧,发现林涛正伏在桌子上画着一张什么图纸蓦地,向文清神经绷紧了!
  因为他看见在林涛的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柔和的灯光下,她白晳的面庞放射出一种圣洁的光;那恰到好处的五官,那颦眉沉思的神态,那浅细稀疏的皱纹都是雕塑家极力想捕捉的对象。看来,她当年曾是一个令人销魂的姑娘。如今,虽然青春的红润从脸上消褪了,岁月留下了无情的痕迹,但那种深沉和成熟的美,端庄和矜持的气质,仍然会使并不轻浮的男子也为之动心。
  过了好一会儿,向文清才清醒过来。他想起了那些传闻,想起了她那离了婚的丈夫
  她叫高慧,是新近提拔的林业局副局长,林涛的同学。
  那一年秋季,向文清、林涛和高慧三人一起被分配到同林县。这小镇里的大学生屈指可数,也许是物以类聚吧,他们很快就相互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他们三个来往频繁,经常在一起聚会,带着罗曼蒂克的幻想谈论人生、理想、友谊和爱情。他们曾一度成为挚友。那时,高慧与林涛正在热恋中,他们那种深深的情意,让向文清羡慕不已。可现在,时过境迁,他俩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离了婚的单身女人,深更半夜凑在一起,是想重温旧情,还是想破镜重圆。怪不得近来有人指他们的背脊!浪漫的时代毕竟过去了,他们怎能不注意影响,考虑后果呢?感情的泛滥是要成灾的啊他想推门进去,可脚却像生了根似地挪不动。他无声无息地在户外站了许久,一眼不眨地窥视着屋内的动静。
  这时,林涛直起身子,掏出清凉油往额上擦了擦。高慧起身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林涛。林涛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又埋头在图纸中去了。
  顿时,向文清心里泛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滋味。是担忧还是痛苦?是嫉妒还是激愤?也许什么都是,也许什么都不是。

  二
  这是个四季多雾的山区。
  尽管已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晨雾仍然封锁着这条蜿蜒的盘山公路。一辆黄绿色的北京吉普,开着大灯,在雾海里缓缓地行进着;两道强大的光柱,在雾水的折射下,扩散成了两团昏黄的光亮。
  带着凉意的晨风裹着雾气扑进了车内。前座,是司机和公安局的老耿—一个颇有经验的刑侦员。林涛和高慧斜靠在后座的沙发上。昨夜,他俩通宵未眠。此时,高慧似乎并无倦意,半睁的杏眼,正凝视着前窗上那块椭圆形的反光镜。镜内,林涛的眼皮搭拉着,仿佛已经入睡。在这错综复杂的非常时刻,他真的睡了吗?
  其实,他没有睡。昨晚的情景和种种往事,此时正在脑海里叠印、翻腾
  他不明白,为什么向文清极力推举他去处理这场山林纠纷?而且周书记也满口赞同。也许是相信他,折服他的魄力和胆识?抑或是真的出于关心,让他和久别的妻子团聚?但不管怎样,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职责,应该由自己去,并且,刻不容缓!人命关天的大事,作为同林县的父母官,怎能推卸不管呢?更重要的是,在山林纠纷频繁发生的现在,这种事应该大抓一下,他有自己的主见,谁也无法左右他的思想。但是,他不轻意表态,一旦认准了,那怕有人极力反对,他也义无反顾。
  他很清楚,处理山林纠纷是令人头痛的,何况这场由来已久、没完没了的官司呢?目前,他虽然大权在握,但处境艰难,各种议论、不满、非难、阻力,像一张无形的网,向他罩来,要冲破这张罗网,不仅要使出浑身的解数,而且需要非凡的勇气和毅力。现在要想办好一件事情,可真难啊!
  在摇摇晃晃的行进中,在纷至沓来的思绪中,他又想起了自己曾办过的两件事,那两件在机关内引起了强烈震动的事
  五千元奖金,对那家已造林一千亩的专业户来说,当然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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