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剑招,确实比我所创的苍穹剑法精妙了些,但也绝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是为师没想到,这个当初废物一样的人,如今居然会是我的敌手。”
“师傅说笑了,就这种人,给师傅你提鞋都不配,何谈敌手。只不过那花夜语至今还没出来,我们可还要等?”赫连晟有些兴奋的看着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人群,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如今正派和邪教这一战定是两败俱伤,若他们最后出现,定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且不急,晟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想趁着今天将这些所谓的正派一网打尽,不过今日还不是时候。这傅白芷的内力超乎我想象,我们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冥绝宫。我们需得存着实力对付花夜语,之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在此刻消耗过多的力气,非明智之举。”
“那师傅的意思是?”听陆渊这么说,赫连晟明显有些失望。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服气,自是没逃过旁人的眼睛。
“你随我走冥绝宫的暗道,我们直接绕进宫殿内,至于这边的事,就交给瑛儿负责鼠猫同人锦御行。瑛儿,你继续操控那些药人,主要的目标便是那些武林人士,这样不仅可以把这罪责嫁祸给花夜语,也可为我们扫清障碍。”
“是,徒儿遵命。”沐紫瑛继续吹动魂笛,而陆渊已经带着赫连晟悄然无息的离开。看着在树下和冥绝宫对打的萧伊,沐紫瑛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如初。
“傅掌门,莫要恋战,这边就要撑不住了。”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可傅白芷却还在和暗风暗晦缠斗在一起。那些武林中人光是抵御冥绝宫的毒就足够疲惫,却还要防着那些药人,早已经筋疲力尽。听他们催促,傅白芷自然懒得理会。
几百回合打下来,她能感觉到暗风和暗晦早已经落于下风,两个人的招数也几乎是用尽。傅白芷的嘴角微微勾起,褐眸渐渐带了些蓝白色的光晕,她将长剑收好挂在腰侧,双手聚起内力,生生将地上的尘土聚起,形成巨大的石板。暗风和暗晦心道不妙,两个人急忙站到一起,运起内功想要抵抗傅白芷这一击。
身体的重量不停的变重,双脚甚至深深陷入到了地下,看着两个人狼狈的想要抵抗自己丢过去的石板,傅白芷笑着,又是一成功力加入,暗风和暗晦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便被那泥土聚集在一起的石板击出老远,不省人事。
“大家快跟上,把这些冥绝宫的妖邪杀个干净!”见傅白芷打败了暗风暗晦,那些正派人士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快速朝着冥绝宫那群人杀去。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几步,身子却意外的麻木不堪,呼吸苦难,内力尽失,双脚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傅白芷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或许别人看不到,但以她的视力,她能很清楚的看到,一条条银色的丝线缠在树枝间,淡淡的白色粉末飘散在空中。她心里有些开心,因为等了这么久,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在林中的白雾那边,一顶通体暗红的轿子缓缓而来,轿子没有任何遮挡,黑色的流苏散乱在四周,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坐于主位的女子。她斜靠在座椅之中,银色面具遮住她绝美的容颜,却无法遮住她身上强大的气息。
她穿着比往常都要艳丽火红长裙,金色的刺绣绕在裙底和领口,露在外面的肩膀白皙剔透,只是上面赫然多了一朵鲜艳盛开的红色花朵,好似彼岸之花,却又不是。过分鲜艳的花瓣犹如血一般雕琢在花夜语的肩膀上,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雪白,一眼看去,傅白芷竟有种被吸走了魂魄的感觉。
哪怕看不清花夜语的面容,傅白芷还是觉得她在笑,那眼里的嘲讽明显极了,她的视线在所有人面前扫过,最终落在自己身上,这眼神冷漠疏离,夹杂着意味不明的不屑,让傅白芷觉得心窝微堵。
她坐轿子里,斑蚩落在她肩头,而她的手指正向下掉落一滴滴暗红色的血液。随着花夜语的到来,似乎这葵亥林里的所有毒物都感受到了自她身上的压迫感,之前的喧嚣渐渐消逝,整个林子都安静下来,就连那些药人也变得迟缓不已,目光呆滞的朝着花夜语那个方向看去,眼里带着敬畏。
“邪教妖女终于敢出现了?今日我武林正派定要娶你的首级!”这正派人士的老者显然也是沉不住气了,死伤这么多人,如今见到罪魁祸首花夜语,已是忍不住心里的愤恨,见一个人影提剑而上,傅白芷就只看到斑蚩的影子在那老者身边闪过,紧接着,他的胸口已经赫然多了个血窟窿,斑蚩落在他尸体旁边,残食着他的心脏。看到这幕场景,傅白芷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夜语,对方这才慢慢起身,走出轿子。
“斑蚩,这么难吃你也下的了口,定是饿坏了。今日擅闯冥绝宫的所有人,都是你的食物。”
第150章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葵亥林,其中还夹杂着糜烂腐朽的味道。站在裂痕的一边,傅白芷看着另一边的花夜语,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境确实比之前平稳了许多。想必是冰心诀的内力正在体内流窜,逐渐吞噬掉她的躁动与不安。
“邪教妖女,你竟用如此手段残害他人性命,今日我们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毫无疑问,花夜语的出现引起了正派人士的愤恨,而斑蚩方才的杀人手段更是让他们又怒又怕。两拨人安静的对峙,也不知是谁最先动手,便又重新缠斗在一起。
现在的局势对于正派来说十分不利,前有冥绝宫教众,后又有药人,可傅白芷却对其他人漠不关心,她的心里和眼里,就只有花夜语一个。许是感觉到傅白芷和花夜语之间的气息,许多人都不敢靠近她们,而是单独空出不小的空间留给两人。
“现在你想如何收场。”傅白芷收起长剑别回腰间,她看不清花夜语此刻的表情,更不知道她眼里的自己是如何,只要花夜语现在说一句要自己带她走,她傅白芷便可以什么都不要,马上同她离开。
“我倒是不明白,傅盟主所谓的收场是何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昨天我说的话都作数。我们两个可以离开,去一处没人的地方,你…”傅白芷说着她的提议,可花夜语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细密的银丝顺着十指飞射而出,分明是柔软至极的丝线,却锋利如刀刃一般。
傅白芷能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树木被一条条银丝划破,尖锐的木刺伴随着银丝朝自己飞射而来。傅白芷急忙侧身躲过,而斑蚩却在同一时刻飞身迎来,向着她的脖子咬去。傅白芷可没忘记花夜语的银丝上有毒,而斑蚩方才杀人的本领她亦是见过,自然不可掉以轻心。
她愿意死在花夜语手上,却不是在这种时候。傅白芷用余光瞄了眼身后聚集的正派人士,若自己死了,花夜语便没了她这个强大的庇护王牌大保镖。即便现在的正派人士都是些乌合之众,可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故。到时候,若是正邪两派和朝廷一起围攻冥绝宫,花夜语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敌过这些人。从头至今,她想要的不过是让花夜语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而非帮着正派人士欺负于她。
“花夜语,你到底想做什么。”傅白芷不曾还手,躲的有些狼狈。她低声问道,不得不用剑打开细密的银丝,她能感觉到好战的内力在催促自己还手,却拼命压制着体内的真气,以免伤到内功并不深厚的花夜语。
“我想做何,傅盟主不是很清楚吗?我啊,自然是想杀了你啊。”花夜语说着,已经飞身而起,她火红的长裙在风中被吹乱,却难掩那曼妙的身姿。见她快速过来,手中亮出一把小刀,直逼自己面门,傅白芷抬起剑鞘将其挡开,快速闪身拉开与花夜语的距离。
“我不懂你为何要杀我,如果你恨我,大可以直接找我报仇,你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傅白芷皱紧眉头,眼里已是带了些冷意,听她这么说,花夜语忽然笑起来,这笑声很轻,却充满了讽刺之意,一点点穿进傅白芷心底。
“阿芷啊,看来你始终不懂,我有多讨厌现在的你吧。”花夜语并不多言,快速挑起尖锐的弯刀,朝着傅白芷刺去。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傅白芷发现自己的速度明显不如花夜语,稍微不留神,手臂便被划了一道口子,牵引了之前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虽然疼,傅白芷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陌生。”傅白芷捂着受伤的手臂,低声说道。听了这番话,花夜语的身影微微一顿,藏在面具后的双眸低垂了一些,她把视线落在傅白芷受伤的手上。分明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要狠心的打算,可如今真的伤了这人,她还是会觉得心疼。
冥绝宫和正派的人全都在场,花夜语知道,自己必须要狠下心来,不能漏出半点破绽。她就是那个所有人认为的妖女,她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于草芥的邪教妖孽。而傅白芷,她是正派人人敬仰的门主,这是她最开始的愿望,自己也该当帮她完成。
她最担心的人,最放不下的人,就是面前的傅白芷。六年前,这人总是喜欢逞强,即便受了伤也是咬牙忍着,不愿让自己看出来,所以那时候花夜语就知道,她要事事顺着阿芷,这人才会开心,才会多些自信。
而今,阿芷变强了,再也不需要自己帮助她完成任何事。那淡然的表情看不出悲喜,眼里亦是看不出对自己的在乎。就算自己伤了她,她还是表现的无所谓,不气也不恼自己。正是这份无谓让花夜语害怕,让花夜语断了所有的希望。
阿芷,你可知道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你,可我更加讨厌现在的自己。分明那么喜欢你,却不得不伤你。你若真的生气就打回来,莫要忍着才好。
“陌生?怕是傅掌门从来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我吧。”从臆想中回来,花夜语笑着说道,她用银丝划破手指,将毒啐于那一条条丝线之上,斑蚩闻到花夜语的血变得更加亢奋,而那些药人也像是疯了一般的狂吼着。
傅白芷明白花夜语的血对毒物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更明白这血若是沾上便会死掉。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这里死于花夜语之手,那样只会给这人带来更多的麻烦,便是动用武力,也要将花夜语带走。想到这,傅白芷终于是握住手中的长剑,将厚重的刀鞘抽去扔在地上。
银色的丝线与锋利尖锐的刀刃相撞,发出叮叮脆响,傅白芷总算拿出了一点本事,她不打算再懦弱下去,亦是因为体内躁动的内力让她的感情变得更加单薄。感到傅白芷的每一剑都注满了内力,强大的压迫感每一次通过银丝打在身上,让花夜语的喉咙升起一阵腥咸,心里却又觉得满足窍修无极。
她的阿芷终于变得厉害了,即便以后没有自己在身边,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怎么,方才不是说要杀了我,怎的现在便又退缩了?”傅白芷淡漠的看着逐步后退的花夜语,嘴角挂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嘲讽。见她的样子,花夜语的手指微颤,忽的,消失许久的斑蚩猛地从后方直逼而来,而花夜语也看准这个空挡,持着弯刀飞身而去。
傅白芷自然早就察觉到了斑蚩的存在,她一剑向后劈去,这一剑的速度又快又猛,就连斑蚩也无法躲开。翅膀便被这剑锋狠狠的削去大半,剧痛让斑蚩双眼发红,嘴里发出凄厉的悲鸣,竟是不管不顾的朝着傅白芷的眼睛直逼而去。
面前是斑蚩,而后背是花夜语,纵然感觉到了花夜语的到来,傅白芷却下意识的没有反击,只是侧身想要躲过去。其实她用内力或把剑向后刺去就可以击开花夜语,傅白芷偏偏选择了不做任何防备。肩膀被弯刀刺穿,鲜血顺着衣摆快速流淌下来,傅白芷咬紧牙关,用内力凝起一道空气墙,将斑蚩击飞,同时握住那弯刀,将其生生折断,扔在地上。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杀我,不过只凭这只鸟和破烂的弯刀,似乎没什么用。”傅白芷看了眼已经奄奄一息的斑蚩,回身看向花夜语,她身上的白衣早已经被血染透成了红色,可面目却依旧温柔宁静,看着她眼中闪烁的蓝白色浅光,那是冰心诀运行到第三重无我之时,才会有的光亮。
花夜语把视线落在傅白芷手上的肩膀上,轻轻笑了下,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此刻的笑容有多么勉强。还未等她说什么,傅白芷竟是猛地冲到她面前,一掌朝着她的腹部打去。这一下来的快,虽然傅白芷手下留情,可花夜语的内力却远不及她,被这一掌打中,花夜语有些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可眼里的笑意却灿烂了许多。
她撑着身体想要起来,身子忽然被傅白芷按到背后的树上,动弹不得。看着傅白芷近在咫尺的脸,花夜语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两个人曾经那般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日子。耳边是她温柔的声音,而身体,亦是在她柔软的怀抱之中。
“花夜语,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愿意和我走。若你不走,今日就算是打断你的双腿,我也要把你带走。”傅白芷低声说道,双眸泛着不正常的猩红。听到她这番话,花夜语嗤笑着,伸出手捏着她的手臂,在面具下的眼睛直直望着她。
似乎有很久,自己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了,昨日夜里没能来得及看清,这才发现,傅白芷也是瘦了许多。方才那般霸道的话,真的是她说给自己的吗?花夜语微眯着眼睛,觉得身体提不起半点力气,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可她却要撑着身体,强打起精神。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若自己当一个逃兵,是不是会比现在轻松许多。不真正经历过,谁都不会懂那种亲手用刀刃伤害爱人的痛,是比切肤之痛,错骨断筋还要难过的折磨。这双手已经染了很多次傅白芷的血,让花夜语自己都厌恶的想要把这双手砍去,但她却又不能那么做。
即便傅白芷刚才说的那番话很霸道,可花夜语却觉得心里很暖。这人要带自己走,这个最开始练了冰心诀,一直想要疏远自己的人,终于要带她走了。她是她的妻,永远都是,傅白芷要带她去哪,她便去哪。可现在,花夜语抬眼看着周围的人,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人看着,她又怎么能和傅白芷走。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动把所有的计划打乱,自己不过是个邪教妖女,而她…早在许多天前,就只是连说都说不得的朋友了。
你该光芒万丈,而你背后的深渊,就由我来为你阻挡。
第151章
因着花夜语杀人于无形的毒,还有傅白芷不分敌我的攻击招数,许多正派人士和冥绝宫的其他人皆是离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到。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听到。看着傅白芷不再温柔的脸,花夜语竟是在这种时候回想起两个人刚开始见面的那一阵子。
那个时候傅白芷怕是才到这个世界,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分明想要学习内功心法,却又怕自己戳穿她的身份,故意找些借口。想到当时傅白芷笨拙却小心翼翼的样子,花夜语忍不住笑起来,她的笑意被傅白芷轻易察觉到。
“我不想伤你,同我走吧。”傅白芷还是要带花夜语走,她知道,两个人今天不论打到何种地步,就算让花夜语杀了自己,这人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平安。唯有让她和自己离开,不再管这江湖上的是非,才是上上之策。
“我始终不懂傅盟主的想法,你我既是敌人,我又怎么好和你走呢?更何况,这一仗,我还不一定会输。”花夜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