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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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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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夏天还好,天长,到冬天试试,两头都得赶天黑。”钟匡民说:“怎么?泄气了?”钟槐说:“就为给你争个面子,我也不能泄气呀,何况这是公家的事。”钟匡民说:“钟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爹特不像个爹?”钟槐说:“对,没错!”
边防站的屋子里的马灯还闪着幽幽的光。由于床小,钟匡民的身子已发胖,钟槐又是个大个子,两人只好相对躺着说话。钟匡民说:“钟槐,你大概认为爹把你弄在这儿是在报复你?”钟槐说:“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钟匡民沉默一会,抽了口烟说:“也许有吧。”钟槐说:“为啥?”钟匡民说:“因为到现在你也不肯好好认我这个爹。”钟槐说:“可你做的事就不像个爹么。娘有哪点儿不好?你要抛弃我娘。”钟匡民说:“你娘很好,你娘是个天下少有的好女人。”钟槐说:“那你为啥不要我娘?”钟匡民说:“可我同你娘没感情。婚姻是需要感情的。你长大了,应该懂!”钟槐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懂!所以我要问你没感情为啥要生我们!”钟匡民:“……”钟槐说:“我知道,生我,是娘跪着求你的。可生钟杨是你主动的。”钟匡民说:“因为当时我要离开你娘了。……”钟槐说:“反正是你主动的,你主动了,就等于你承认我娘是你的女人了。那你就应该忠于我娘。结果你看上别的女人了,那就是在玩我娘!一想到这点,我就不愿意!”钟匡民又感到很恼怒,但他强压着自己,点上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终于下了决心说:“钟槐,我知道,你不会像我,你会是个好男人的。钟槐,爹现在向你认个错吧。爹养了你这么个好儿子,爹心里感到自豪。爹再不会有想要打击报复一下你的那种情绪了,那是爹的不对。只是,爹也求你原谅爹的过错,别再这么恨你爹了……”钟槐是吃软不吃硬的说:“爹……其实我知道,不管咋着,你总还是我的爹!……”钟匡民眼泪汪汪的。他被钟槐的话感动了。
钟槐带着一种与爹和解的心情舒了口气,睡着了。钟匡民还是睡不着,带着一种内疚与深情在马灯幽暗的灯光下看着儿子。钟匡民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下床,提上马灯要往外走。钟槐惊醒了。钟槐问:“爹,你上哪儿去?”钟匡民说:“想出去方便一下。”钟槐说:“你等一下。”钟匡民说:“咋啦?”钟槐说:“你这样出去,屁股和脸回来就不是你自己的。我去帮你收拾一下。”钟槐提上马灯,戴上防蚊罩出去。
院子外,天上的云隙间闪着金色。钟槐用铁铲铲出一小方空地,往上堆上一小堆干草,把干草点着后,又用水把火扑熄。干草顿时烟雾腾腾。钟槐奔回屋里,把面罩给钟匡民戴上,把马灯递给他说:“你就蹲在烟里去解,蚊子就咬不上了。”钟匡民点点头。他又感到一阵心酸与愧疚。
钟匡民蹲在烟雾中,眼泪汪汪。钟匡民说:“我亏我的儿子了……”
钟匡民到天快亮时才睡着。到晨光刚射进窗口。钟槐毫不犹豫地把钟匡民摇醒。钟槐喊:“爹,起来。”钟匡民说:“咋啦?”钟槐说:“该升国旗了。”
钟槐唱着国歌,庄重地把国旗升起。钟匡民感动得满眼是泪。
太阳高高升起来,荒原上热气在微风中飘曳。钟槐和钟匡民一起赶着羊群牵着小毛驴走在边境线上。两条已经长大了的牧羊狗在羊群的两边奔着叫着。不远处可以看到邻国的瞭望所。钟匡民已走得浑身是汗。由于发福,再加上当官后不是骑马就是坐车,一下走那么长的路,又是上坡又是下坡,他感到累了。
钟槐说:“爹,你骑毛驴吧。”钟匡民说:“用不着。在战争年代,我这两条腿一走就是几百里,现在这点路算个啥!”钟槐说:“可我看你累了。”钟匡民说:“爹顶得住。”两人来到一条小溪边。
钟匡民和钟槐在一条小溪边上吃干粮。钟匡民说:“钟槐,在刘玉兰的事上,爹恐怕真的是误会你了。”钟槐说:“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个年轻小伙子,见了漂亮姑娘就会动心的。”钟匡民说:“你没动心?”钟槐说:“当时我是郭伯伯派去接她的,那是郭伯伯的对象,我去动哪门子心啊,我连往这方面想的念头都没有!”钟匡民说:“赵丽江这姑娘我见了,又活泼又开朗又漂亮。”钟槐说:“你不是想把她介绍给我吧?”钟匡民说:“不!从你对她的态度,爹知道在刘玉兰的事上我误会你了。这事你确实没责任。你娘讲得对,这事你、郭文云,还有刘玉兰都没错。”钟槐说:“爹,我好想我娘!”钟匡民说:“是呀,你从小长到这么大,就没离开过娘。但男子汉,总不能老在娘的眼皮下生活吧?”钟槐说:“这我懂!”钟匡民说:“刘玉兰还在等着你吗?”钟槐自信地说:“她一定在等!爹,做人得有同情心啊!不该强迫人家做人家不愿做的事,尤其是婚姻上的事!”钟匡民点点头感慨地长叹一口气,他望着白皑皑的雪山,沉思着……
第二天清晨。高占斌坐着吉普来接钟匡民。钟匡民同钟槐告别。钟匡民抱住钟槐说:“钟槐,你是我的好儿子,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我真的不配当你爹!”钟槐深情地喊:“爹!……”
两人松开后,又猛地拥在一起,两人的眼泪都滚了下来。院子里,初升的五星红旗在风中啪啪作响。

◇ “包办婚姻”

钟匡民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第二天天还没大亮。钟匡民急匆匆地坐上小车。
太阳初升时,刘月季在菜地摘菜,看到一辆小车停在菜地边上。钟匡民从车上跳了下来。刘月季有些吃惊。钟匡民这么早赶来找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刘月季问:“匡民,出啥事了?你这么早就赶来。”钟匡民笑了笑说:“没出啥事,我昨天刚从边境农场回来。”刘月季说:“怎么,钟槐出事啦?”钟匡民说:“我在他的边防站住了两天。他表现得很好。月季,我到你这里来,想同你商量件事。”刘月季说:“啥事?”钟匡民说:“刘玉兰姑娘还在吗?”刘月季说:“现在分在副业队的大田里干活,前天来看我,脸晒得黑黑的。”钟匡民说:“她对钟槐的态度还没变吧?”刘月季说:“我看只要钟槐不变,她也不会变!这是个好姑娘。”钟匡民说:“那你就陪着她去一趟边境农场,让她去同钟槐完婚吧。顺便你也去看看儿子。钟槐也想你呢。”刘月季说:“你不是说要三年后才能让他们结婚吗?”钟匡民说:“我误会他了。在这件事上他没错,做得也很光明磊落。不过,他确实该有个媳妇了。你去了就知道了。月季,这么些年来,我这个当爹的没疼过他一回,以后我要好好疼他。你养了个好儿子啊。”刘月季说:“光是我的儿子?”钟匡民说:“我不配当他的爹。……”刘月季高兴地说:“那我现在就去找玉兰。”
刘玉兰正在大田里劳动。刘月季高兴地向她招手。刘月季把刘玉兰拉进林带里,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刘玉兰一把抱住刘月季激动地喊:“娘,这是真的吗?”刘月季说:“这样的事娘会骗你吗?娘告诉过你,世上有些事急不得,你得有耐心等。有些事成功靠的就是耐心。”
刘月季陪着刘玉兰赶到瀚海市汽车站坐上长途公共汽车。钟匡民、孟苇婷在车站上为她们送行。刘玉兰一脸的幸福。长途公共汽车行驶在去边境农场的公路上。刘月季不时地看看刘玉兰,脸上也闪出舒心的微笑。
长途公共汽车停在了场部车站。刘月季和刘玉兰下车。高占斌忙迎了上去。赵丽江也跟在后面。高占斌握着刘月季的手说:“月季大姐,钟副师长打电话来,我就在车站等你了。”刘月季说:“你这么忙,干吗干巴巴地在这儿等我呀!”高占斌说:“那可不一样!月季大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赵丽江。”刘月季握着赵丽江的手说:“哎哟,好俊俏的姑娘啊。”然后转脸问高占斌说:“这位姑娘咋啦?”高占斌说:“赵丽江姑娘的事,钟副师长没跟你说?”刘月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没呀,怎么回事?”高占斌笑了说:“那等会儿我再告诉你。”赵丽江很大方地朝刘月季鞠了一躬说:“大妈,您好!”然后握着刘玉兰的手说:“高团长,这位就是钟槐同志在等着的那位姑娘吧?好漂亮啊!”高占斌问刘月季说:“月季大姐,是吗?”刘月季说:“是。”刘玉兰看着赵丽江问:“你是?”赵丽江说:“我是钟槐同志的崇拜者,也是他的爱慕者。但姑娘,你可比我幸福多啦。”刘玉兰说:“娘,这是咋回事?”高占斌说:“等会儿我告诉你们,你们就知道啦。”
高占斌陪着刘月季、刘玉兰来到食堂吃饭。高占斌向她们讲有关赵丽江的事。
讲完故事,高占斌说:“月季大姐,玉兰姑娘,就这样,钟槐他把她这么挤对走了。”刘玉兰感动得满脸是泪说:“娘,我没看错爱错人!”刘月季欣赏但又抱怨,说:“这孩子,虽说不能答应人家赵丽江姑娘,但也不能这样挤对人家姑娘啊。玉兰我告诉你,以后见了赵丽江姑娘,客气点。可不能给人家使性子!你们姑娘家,心眼有时比针眼还小!”刘玉兰有些酸酸地说:“娘,我才不会呢!”
饭后,高占斌、刘月季、刘玉兰和一位机关干部上了吉普车。翠绿的山坡连绵起伏。高占斌说:“月季大姐,让钟槐去边防站可不是我的主意噢。”刘月季说:“就是你的主意也没错呀,让孩子到艰苦的地方锻炼,对他也有好处呀。古时候,守边关本来就是男人该担的责任。我怨匡民不是因为派钟槐去了边防站,而是他的那个情绪不对。”高占斌说:“不过这次钟副师长在边防站住了两夜,把儿子可心疼坏了。”刘月季说:“当爹的就该有这份心!不疼儿子的爹就不是个爹!”高占斌笑着说:“人心哪,都是肉长的,何况是自己的亲儿子呢。刘玉兰,你去了后,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哦!”刘玉兰说:“只要能同钟槐哥在一起,我啥苦都能吃!”
黄昏时分,山坡上抹着鲜红的晚霞。刘月季看看院子,又走进钟槐的房子看了看,毕竟是个没多少生活经验的单身男子,一切都显得有些凌乱。但钟槐的床铺却整得好好的,锅台也整得好好的。刘月季心疼地含着泪,叹了口气说:“也难为这孩子了,从小就没离开过娘。这个当爹的,心也太狠点了。”刘玉兰说:“娘,从今以后,有我呢!”
夕阳已沉在地平线上。院子和屋子都收拾干净了。刘玉兰对刘月季说:“娘,你做饭吧。我在院门口等钟槐哥。”刘月季笑笑说:“为啥?饭该由你做呀。”刘玉兰说:“娘,今晚你做。你也别出来。我要给钟槐哥一个惊喜。我想看看钟槐哥,这两年过去了,他还认不认得出我来。”刘月季笑着说:“这孩子!要知道这样,刚才我该跟高团长一起下山。”刘玉兰撒娇地一笑说:“娘……”
钟槐赶着羊群往回走。两只牧羊犬突然狂叫起来,朝边防站方向冲去。钟槐看到院子的烟囱在冒烟。又不知出了什么事,也立即跟在牧羊犬后面朝站上奔去。
刘玉兰听到狗叫声,走出院子,她看到钟槐朝这里奔来,也立即奔迎上去喊:“钟槐哥!”两人奔到跟前,都突然急刹住自己的脚步,相互对视着,因为他俩在临离开时,还没有挑明他俩的那种关系。钟槐说:“刘玉兰,你咋来啦?”刘玉兰说:“娘跟我一起来的。”钟槐说:“那我娘呢?”刘玉兰说:“在房里做饭呢。”钟槐撇下刘玉兰朝院子奔去。刘玉兰失望地看着钟槐的背影,她知道在钟槐的心目中,更重的还是他娘。
刘月季正在烧火做饭。钟槐冲进屋子,连哭带喊地叫了声:“娘!……”钟槐一把抱住刘月季,眼泪就滚了下来。钟槐说:“娘,我好想你啊……”刘玉兰出现在门口。刘月季摸着钟槐的脸说:“儿子,让我看看你,瘦了,黑了,但更壮实了。”钟槐说:“娘,你们咋来啦?”刘月季说:“你爹从你这儿回去,就对娘说,带上玉兰姑娘,让我来看看你,然后叫你和玉兰姑娘完婚吧。”钟槐这才又笑着朝刘玉兰点点头,刘玉兰这才冲上去,抱住钟槐说:“钟槐哥……”幸福的泪流了出来。钟槐说:“娘,我恨了这么些年的爹,但爹总还是爹啊!……”
第二天,边防站屋子的门上贴上了红喜字。高占斌领着赵丽江等十几个人兴高采烈地笑着,纷纷走进院子。刘月季、钟槐、高占斌、刘玉兰、赵丽江还有一些机关干部模样的人,围坐在院子的地上,用瓷缸子碰着酒。
赵丽江热情而大方地走上去同钟槐和刘玉兰碰酒,说:“钟槐同志,刘玉兰同志,祝你们幸福!”钟槐点点头。刘玉兰也笑着点头,但却含着些醋意。刘月季却很欣赏地看着赵丽江。笑着。
夜里,钟槐、刘玉兰被人们送进洞房。刘玉兰一把抱住钟槐哭了起来。她感到心酸、激动和幸福,说:“钟槐哥,咱们这是真的吗?”
……
第二天清晨,山花烂漫。钟槐满脸幸福地赶着羊群巡视在边防线上。但他嘴里却哼着赵丽江唱的那首歌:“手心里捧一把热土,紧紧贴在心窝窝,沿着界河我赶着羊儿在放牧,河水的这边是我的祖国,我要歌唱这里的一草和一木,把心里的话儿跟你说,啊,祖国,我们在放牧,我们在巡逻,我们为你守护,我们愿你富饶,啊,祖国,我们在放牧,我们在巡逻……”
刘玉兰在院子外的空地上打着土坯,一副能干、泼辣的劲头。院子里又盖起了一间新房子。卧室与伙房分开了。刘玉兰看着她辛劳后的成果,一脸的幸福感。

◇ 玉兰获救

这天清晨。钟槐和刘玉兰升完国旗后,刘玉兰撒娇地说:“钟槐,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钟槐说:“让我呆在家里陪你?”刘玉兰说:“不,我跟你去巡逻。”钟槐说:“不行。”刘玉兰说:“为啥?”钟槐说:“你跟着去干啥?”刘玉兰说:“我说了,我离不开你么。早晨出去,晚上才能见到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干啥都没劲。带我一起去吧。”钟槐说:“我也说了,你跟我一起去,这个家咋办?我娘对我说过,咱们中国人的习惯,男主外,女主内。你娘没有教你?”刘玉兰说:“教了。但我一分一秒也不想离开你。”钟槐说:“越说越离谱了!好好看着家,守好院。巡逻边防是我们男人的事!”刘玉兰说:“大男子主义!”钟槐说:“该男人干的事就得由男人干!我走了!”
刘玉兰看着钟槐远去。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边境农场,赵丽江带着他们演出组的另四位演员,又坐上了牛车。姜欣兰问:“赵姐,今天去钟槐他们那个边防站?”赵丽江说:“对。时间过得真快呀,离我们第一次去那儿,一眨眼就两年了。现在他们两个人了,可不是一个人了。”姜欣兰说:“赵姐,你这话听上去,咋有点酸酸的?”周巧娣说:“姜欣兰,你干吗爱往人家伤口上抹盐啊!”扬刚喊:“上车!”王勇拉起了手风琴,唱起了《我们走在大路上》。
刘玉兰在院子里打开鸡宅和鸭舍,把鸡群与鸭群赶向草原。刘玉兰锁上院门,背上装有干粮的挎包和水壶往边境线上走去。
山坡在阳光下,变得金光灿灿。杨刚赶着牛车。车上赵丽江看到在山坡上有个人在走,那人也迎面朝他们走来。赵丽江似乎看出那人是谁了,赶忙跳下车也迎了上去。果然是刘玉兰。赵丽江说:“刘玉兰,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刘玉兰说:“我要去找钟槐。”赵丽江说:“刘玉兰同志,你走错路了。钟槐巡逻的边境线是在那条路上,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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