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床上用品比起杜若家里的那套差距太大,杜若经常在夜里翻来覆去也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为了不影响两个人的睡眠,林雨希有意无意的会抱住杜若,依靠两个人的身体接触让她暂时忽略各种的不适,但是这往往会勾起另一种情绪……所以,这段时间两个人的休息确实都很成问题。
说着说着,林雨希自己又想起了两人昨夜的那场大战,脸突然就红了。
杜若一脸茫然的看着林雨希脸上的表情大变换,手贴上了她的额头:“刚刚还笑嘻嘻的,怎么脸突然就红了?”
林雨希一巴掌打开杜若的手,也没敢看她,就低嗔了一句:“别动手动脚。”
杜若却一下子明白过来,一只手伸到林雨希腰间,不轻不重的拧了她一把:“你也真能脑补。”
林雨希瞪着她,杜若仍旧是一脸好笑的看着她,林雨希只能转过头恨恨的决定,今晚就不管她,看她怎么睡觉。杜若也不再撩她,反倒专心去听前面的司机给林妈妈介绍周围的风景。
晚上杜若洗完澡出来,破天荒的看到林雨希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她愣了一下。林雨希躺下来说:“今晚我们分床睡吧。”
杜若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意,也没反对,只是坐到自己的床上继续擦着头发。
林雨希躺了一会儿,忍不住掀起被子看了一眼杜若,这一看却跟杜若对视个正着。正尴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杜若撅着嘴慢悠悠的说:“我一直在犹豫怎么告诉你,晚上抱在一起我根本就睡不着,其实也没必要分床睡,只是抱在一起,会很热的。”
林雨希哗的一下把自己重新裹进被子里——我改天一定要捂死这个女人。
第二天,林雨希几乎就完全搭理杜若,林妈妈很是奇怪,两个女儿,一个总是魂不守舍的拨弄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另一个今天又这么反常,周围就剩杜若一个人陪她说说笑笑,真是很不正常的安静。
这天的行程中,他们一行人还遇到了两个日本人。那夫妻两个一看到有跟自己相同肤色的人,很热情的过来打招呼。林雨希不懂日语,就听着那个日本男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还鞠了个躬。还是杜若上前跟那个日本人说了几句,对方才恍然大悟的说了几句不流利的抱歉,然后又鞠了个躬。
虽然并不是同胞,但是两拨人今天的行程类似,最后大家还是决定搭伴上路。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当中只有杜若懂日语,那位日本先生总是热情的跟杜若说个不停,林雨希刚开始还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看边上他的太太依旧一脸温顺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老公,她突然有点心里发毛。
她悄悄问杜若:“那个日本人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边上那位是不是他夫人啊,怎么感觉完全无所谓的?”
杜若的柳叶眉都笑的弯出了一个弧度:“我们说的东西都是关于这边的风土人情的,他夫人应该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不过,你说的也对,我来问问他夫人怎么想的。”
这话怎么问啊,林雨希刚想拉住杜若,却已经看到杜若偏过去跟那个日本女人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指着林雨希,那个女人听着杜若的话就掩着嘴看着林雨希笑了起来。
林雨希一把拉住杜若:“你还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那个日本女人笑的更凶了,连带那个日本男人也笑了起来,林雨希真是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之前没学一下日语,当然同时已经用眼神谋杀了杜若无数遍。
那个日本女人笑完之后,一本正经的跟杜若说起了什么。其中大部分林雨希都没有听懂,但是杜若最后说的那句谢谢她还是听懂了。
杜若转过身来,把胳膊上的红印展示给林雨希:“你掐我作什么啊,是你让我问的啊。”
林雨希又想掐杜若,她压低了声音说:“这怎么是能问的啊,我跟你私下嘀咕一下就算了,你直接问人家不让人觉得我神经嘛。”
杜若看她真的急了,连忙说:“我只是跟他们说,我朋友刚刚结婚,总是盯老公盯得很紧,看着你们夫妻的这种相处模式,觉得挺意外的,就想问问有没有什么经验。”
本来林雨希淡定了一点,但是一想到杜若果然还是在破坏她的形象,就又伸手想掐她,这次却被杜若早有预见的及时躲过:“再掐我就不告诉你他们怎么回答的了。”
林雨希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倒是把手收回来了:“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说的。”
杜若边回忆边说:“那个女的说,她结婚十年来,每天她丈夫回家她都会守在门口,一进门就接过他的包然后递上一杯人参茶,而且丈夫要什么她都会不用他开口就能递到他手里,所以她自信她的丈夫不会再去找其他人,因为他已经完全不能过没有她的生活了。”
杜若边说着眉头不经意间就皱了起来,她似乎勾勒出了每天她回家,一开门林雨希就鞠个躬说句欢迎回家的画面,还有一杯人参茶,喉咙间似乎都能感觉到人参茶的味道。真是……一阵恶寒。
林雨希在这个时候竟然也勾勒出了跟杜若几乎一样的画面,只是那个递茶的人变成了杜若,这个画面让她在非洲的草原上都激出了一阵冷颤。
两个人的目光再度交汇到一起,果然,还是眼前这种生活挺好的。
看着对方眼睛当中的释然,林雨希和杜若默契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手在不经意间又握住了,然后十指相扣。
对比于林雨希和杜若的琴瑟和谐,林云微这些天来一直魂不守舍。前段时间她和张志诚的感情刚刚有了些进展,就被拉到这大草原。虽然什么马啊、狮子啊看起来是很新鲜,可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她走的太急,甚至都没找到机会跟张志诚解释一下,走之前的时候,张志诚突然说有些事情想跟她说一下,这是这么多年来张志诚第一次主动跟林云微说什么。
林云微还记得十年前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成绩平平样貌平平的一个普通高中生,一直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在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同学面前更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她甚至有些自卑,不愿意跟同学有太多的接触,那时候林雨希已经考上了大学,她每天唯一的乐趣就只是在学校操场边发呆。
那年,作为学校杰出毕业生的张志诚回校做报告,林云微第一次见到那个大自己八岁的张志诚。他完全没有很多骄子的那种眼高于顶的狂妄,那天,他就穿了一件洗得很干净的白衬衫,腼腆的笑容在温柔的嗓音的衬托下,是那么的妥帖。
林云微在那一瞬间几乎鬼迷心窍,竟然冲到张志诚的面前说:“能让我做你女朋友吗?”
林云微记得自己那时候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马上就会被无情的拒绝,似乎连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然后,她听到张志诚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你能考进我的学校,我就做你男朋友。”
那一瞬间,林云微几乎飞了起来。
从那以后,她刻苦用功,性格也开朗了许多,成绩飞跃的让所有的人都叹为观止。但是,等两年后她真正考进那所梦寐以求的学校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找到过张志诚,听说张志诚已经是博士毕业出国了,她想尽了各种方法,也再也没有找到过他。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想,当时的那段对话会不会只是自己凭空的臆想呢。
可是再见到张志诚的时候,她本来在纠结该如何打招呼,张志诚却先认出了她:“你就是那个十年前说要做我女朋友的小学妹。”
林云微的脸立刻红到了脖子。
然后她死皮赖脸的进入VB,张志诚却总是对她的殷勤视若无物,甚至在她主动扑上去亲吻他的时候,都被无情的推开。可是就在前几天,他突然说有些事情要跟她谈一下。林云微有种预感,这十年的暗恋也许马上就要有答案了。
可是她却被杜若拖到了肯尼亚,地球的另一端,而且,手机还没有信号。
☆、惊 变
飞机甫一落地,杜若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匆忙到都没来得及和林雨希说一句话就和接机的人匆忙离开了。
林雨希推着行李车站在出站口那里,看着杜若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来接小若的人是谁啊,走的这么匆忙?”林妈妈对杜若的称呼在不经意中已经从小杜变成了小若。
林雨希仔细思索一下了,那个人在看到她的时候还跟她打了声招呼,似乎是有些面熟。
林云微终于忍不住拍了下迷糊的姐姐:“他是Jude的助理。”
“Jude?”
“对了,那个时候姐你已经休假了。Jude是普华永道中国区的合伙人,母公司那边专门请过来查我们公司账目的。”林云微对这个女人印象很深,她个子不高,但是一身黑色套装黑色长发加黑色眼镜框的亮相,实在是太过震撼。
是了,林雨希终于有了些印象,之前公司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他们的简历,只是当时她正缠着杜若,也没仔细看。
正在这时候,她看到了来接机的叶茗,虽然千叮咛万嘱咐她不用来,但是这货果然还是出现了。
叶茗热情的跟林妈妈打过招呼,一边接过林雨希的行李车,一边往后面看去:“好像少了个人嘛。”
“杜若刚刚才走,公司来了个人把她接走了。”
“喔……管理层嘛。”
“话说之前都跟你说了那么多遍没必要来接机,你怎么还是来了啊。”飞机落地的时间是在一大早,林雨希知道叶茗一向睡得晚,特意不想打扰她的。自从江乐澜结婚之后,叶茗酗酒的情况大有加重的架势,林雨希很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叶茗伸手亲密的挽住林雨希的胳膊:“我想你嘛,自从你走了之后,日子别提过的有多无聊,这么大个京城,这段时间连点八卦都没有,最大的新闻竟然是你们VB的一个经理跳楼了。”
林雨希吓了一跳:“谁啊!”
“我想想啊,记不太清叫什么了,好像,是姓曲,对了,叫曲宛,名字还是很好听的。”
杜若一路上一直沉默着,那个助理嘴巴也很严,专心的开自己的车完全没敢打扰杜若。杜若就这样一脸阴沉的走进Jude的房间。
Jude看着杜若走进来,也没说话,径直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看着杜若。杜若不搭理她,就在Jude对面的沙发坐着,石雕一般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闷了好久,Jude先忍不住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后手?”
Jude和杜若是斯坦福的同学,在接到VB总公司的委托之后,Jude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杜若,杜若在这种困境之下,刚好也需要Jude这样专业的财务人员来审查一下公司的账目,两人一拍即合。
但是Jude在来之前就很明确的告知杜若,像他们公司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查,是肯定能查出问题,但是能不能揪出真正的黑手,还是要有盘外招的。
Jude话没说透,但是杜若知道,这么兴师动众却得到一个不疼不痒的结果,那在总公司那里她就真的交代不掉了。
杜若只是笑了笑,但Jude当时就知道,杜若已经有了自己的准备。
在临出国前,杜若还告诉她,在她回来之前,一定会有一份决定性的证据交到她面前。
Jude一直等的很有耐心,可是在杜若回来之前,突然听说曲经理跳楼了,她当时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Jude的认知当中,杜若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大学期间她是亲眼见证过杜若是怎么逼迫那个造谣她和教授有染的人滚出斯坦福的。杜若是怎么置身事外的实施报复这点她并不清楚,但是对方身败名裂的结果给她的震撼太深,尤其是那个人被警卫带出校园的时候,杜若还在图书馆里安然的写着论文的对比让她对杜若有了直触心底的畏惧。
但是,在曲宛跳楼后直到杜若回来,她也没拿到那份决定性的证据,她的恐惧坐实了,杜若……失算了。
杜若十指相扣,后仰着坐在沙发上,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根本看不清她的脸色:“我不需要有后手,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后手。”
“你这是废话。”
Jude看不到杜若的表情,但是却听到她冷哼了一声。
“你说,两个站在汽油桶前面的人,一个手里面有三根火柴,另一个手里面有无根火柴,谁会是那个最先放弃的人?”
“你这说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杜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甚至声音都有些模糊:“是那个还有良知的人。”
Jude一屁股在杜若边上坐下:“你能别打哑谜吗?你好歹跟我交个底,我总要有所准备。”
杜若慵懒的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双手下意识的交叠在一起,Jude突然被杜若的笑容激起了一阵冷颤,她一直觉得杜若的五官长得很精致,但是现在这五官搭配在一起,却让她觉得一阵阵泛寒。
“男人最大的弱点是女人,女人最大的弱点……是感情。”
Jude一瞬间明白了一些:“你是说,曲宛跟张志诚?可是,曲宛现在都跳楼了啊。你还有什么筹码?”
“Jude,我一直都不嫌弃你矮,但是,别让我嫌弃你笨。”
林雨希跟同事询问了一下曲宛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还是不好,曲宛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正好就从公司的楼上跳了下来,还好她跳下去的楼层不高,下面还是一段灌木林,她人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却一直深度昏迷,医生一直说可能会有脑死亡的风险。
曲宛怎么会跳楼呢?连跟她认识时间不长的林云微也在问这个问题,就那么一个看起来妩媚张扬的曲经理,跳楼几乎就是一个完全不敢往她身上想的事情。
简单的安顿了一下,林雨希拉着林云微就直奔医院去了。曲宛这人性格是比较张扬,但是一直对林雨希照顾颇深,几次举重若轻的化解了她巨大的困境。林雨希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是很感激曲宛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她感觉喉咙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刚到病房门口,林雨希就看到了几个同事,其中一个女同事一看到林雨希,一手拉住她,眼圈都红了:“你说好好的一个人……”
林雨希走进病房里,发现病房里已经堆满了同事送来的鲜花,曲宛身上接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就那么躺在床上。旁边曲宛的先生也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小林,你也来了。”
林雨希看着他:“医生怎么说?”
李先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的摇着头。
这时候刚刚走出去的同事又折返回来了,其中一个年轻同事很是不忿的说:“曲经理这也是在公司里出的事情,连林经理在休假都赶过来了。张总监作为负责人竟然到现在还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心虚。”
一个同事也附和的说“肯定是的,我听公司里的人说,张志诚到现在也没敢出现在公司,不是心里有鬼吗?李先生你千万不要顾及什么,该找公司索赔的就要索赔,怎么能够便宜了他们。”
另一个同事插话说:“我听说这两天杜总监就要回来了,不行我们去找杜总监说理去,她总不能也不闻不问的。”
“话说杜总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
林雨希没有听他们后面说什么,她看着曲宛就那么躺在那里,曾经那么光彩照人的脸上现在没有丝毫的血色,身上插的那些管子,看着都疼。
她强忍着没哭出来,一个人走出病房来到一个角落打电话给杜若:“你现在有空吗?”
“我这边有点事情,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