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连串地说着。
“多谢了。”喻文州说。
对方笑了笑，“哥刚回来就让哥干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查老冯，也就是你才想得到。”
喻文州也笑了笑，“不查清楚我不放心。叶神也没辜负我的期望不是吗？”
“行了，困就再睡会儿，晚点黄少天醒了又该折腾。替哥带个好呗？”
“一定带到。”
“Leader，我想到一件事情很重要。”等喻文州借用医生浴室洗漱干净出来，徐景熙冲到他面前说，“我们曾经见过的一种跟黄少吸入的这种有点类似的药物，虽然功用不同。”
喻文州理着半干的头发回应他，“哪种？”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一个任务里，黄少因为吸入一种喷雾，抑制剂失效差点出事的事情吗？经呼吸道摄入微量就能影响生殖系统的药物非常少，应该是几个特殊基团的功效，类似药物危险性太大又难以控制，国内是不可能让这种东西通过审批投入生产的。即使有人偷偷加工制造，配方来源等等肯定也是舶来物，罐装的流程技术恐怕也只有那边才有。我觉得这是个追查的好方向。”徐景熙说。
喻文州点点头，“我会转告警方。”
这答案让徐景熙一愣，“我们不继续查吗？”
“不是我们的工作范畴，更何况也没有相关任务。”喻文州笑笑，“BOSS放任我们照顾少天已经是破例，不能得寸进尺啊。”
两个人又闲谈几句，收到郑轩发来的消息——黄少天睡醒了。
不但醒了，而且获准可以坐起来，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喻文州到窗边敲了两下，里面的黄少天就让护士把帘子拉开，与他隔着玻璃见面。本来保护中心连这个都不准，但是黄少天刚刚恢复精力就勇于展现他的语言攻击能力，深受其害的护士才同意在发言人和医生不在场的情况下准许他们隔着玻璃见面。
能看到彼此就不再需要摩斯码，他们相互读着唇语，交流效率高得多。
自从调整过治疗方案，黄少天的情况就在好转，头晕恶心的症状减轻不少，发疯似的预受精过程也逐渐停止，只是进入恢复期让他开始嗜睡，几乎每天有十六个小时都在睡眠中。
对于喻文州来说，他嗜睡总好过前段时间难受得整夜无法安寝、要靠镇静剂才勉强让身体得以休息。
“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不需要出任务难道也不用训练吗？”黄少天慢慢说着。他底气还不足，声音传不出玻璃窗外，只好放慢速度让喻文州每个字都能看得清楚，“我觉得自己都快躺残废了，年底考评肯定不合格，住院记录能不能换免试资格？我可不想破坏我全A的考评成绩。”
喻文州点点头，“我会帮少天申请。”
徐景熙凑过来趴在窗上，“黄少，保护中心那个发言人没再诱导你说什么吧？她一门心思想咬定我是恶意误诊。救命啊漏诊一次已经够我负罪终生，恶意误诊要上军事法庭的好吗。”
“所以你又是来受审的。”黄少天立刻了解今天为什么会多一个人守在他病房外，“我简直要钦佩她的毅力了，从我第一次醒过来她就在致力于把整件事的责任推给军方，坚持到现在连医疗事故鉴定都做过了居然还不放弃。给她点赞。”
“在没有把你合法转移之前，我想她不会放弃。”喻文州说，“她致力于把你转移到一个全新的、安全的生活环境，让你离开所有的不安全因素。”
“别想了别想了，你都没能让我放弃留在蓝雨，她的影响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说到这里黄少天突然咬了一下舌头，对着窗外的喻文州赔起笑，“Leader，我不是……”
喻文州低笑起来，“我知道，而且我也没打算让你离开蓝雨。”
“像我这么爱岗敬业的人已经很少见了，真不想承认保护中心那个发言人爱岗敬业的程度跟我可以相提并论……”黄少天的话匣子打开，在喻文州刻意放任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儿还关不上。郑轩看看没自己什么事，率先回去训练。不久后徐景熙也被第二轮医疗事故鉴定组的人叫走，只留下喻文州自己在窗边看黄少天说得眉飞色舞。
熟悉的唠烦在这个时候也变成了一种幸福。
能看到他平安无事，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说了大概有一个多钟头，黄少天终于又缺氧又疲惫地重新睡下。护士拉拢了纱帘，喻文州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看文档。
看了没几页，那位爱岗敬业的发言人就再一次站在了他面前。她脸色很差，显然今天的事故鉴定又没能得出她想要的结论。
“我会带他走的。”她说。
喻文州考虑了一会儿，给她鼓励：“加油。”
但最终她的这个愿望也没能达成。一则军方不可能这样简单的放任保护中心带走一名还在职的特勤，二则黄少天也不是她从前遇到的那些懦弱胆小任人揉捏的Omega。几方努力的协同之下，她那个“将黄少天转移保护”的美梦就成了泡影。又过了一些日子，警方通知安全隐患已经消除，建议保护中心从病房撤出，医疗中心的意见也是由军方重新接管黄少天，尽早为他安排创伤后的心理干预，帮助他早日恢复工作状态。
即使百般不情愿，保护中心也不可能继续赖着不走。
于是喻文州只能在窗外与黄少天对话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不过毕竟是Omega病区，未标记的Omega很多，还会有住院期间进入发情期的个例，实在不方便让一个Alpha二十四小时滞留，喻文州的陪床时间就慢慢缩短了。到黄少天进行了最后一次心理评估和全面体检准备出院的时候，喻文州只是每天早晨才来见他一面，说不了几句话就换成其他人。
郑轩和宋晓说喻文州最近很忙，只是不知道在忙什么，也许是不方便公开的特殊任务。
黄少天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们接特殊任务的几率实在太高，喻文州又在医院陪了他这么久，按照上面的惯例，不把喻文州的骨头榨出渣来都不算心满意足。
但是他没想到，获准出院那天喻文州照例一大早来医院点卯，帮他办好手续就直接告知：“有个任务。”
习惯性地，黄少天想也没想就点头，做好心理准备跟着他出任务去。
喻文州开车，在病房里睡懒了的黄少天坐在副驾驶座上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停在停车场，喻文州叫他下车，两个人肩并肩从电梯离开。
很快，黄少天发现他们停车的地方不是机场也不是火车站，更加不是任何他们任务时会动用的交通中转站，而是市中心人群熙来攘往的商业街。这里只有他和张新杰、周泽楷私下碰面的时候常来，建筑结构复杂但是分部非常单纯，实在不像是需要特勤来做什么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任务？”他问。
喻文州想了想，转头对黄少天笑，“约会。”
“等等……”黄少天瞪大眼睛，“约会算什么任务？”
“心理医生安排的，要人带你在外面随便走走逛逛放松一下，等心情恢复再回宿舍。”喻文州解释。
“可是我觉得自己心情挺好的，只要离开医院我整个人都精神多了。住院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特别是整天躺着的时候肌肉都僵了。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回去训练说不定还赶得上年终考评。我想了一下伤病申请的空白成绩和非A实在没什么差别……”
“少天，”喻文州叹气，“听医生的话。”
这句对于现在的黄少天来说是绝杀，他立刻放弃了挣扎，只是嘴上还抱怨不停，“算了算了不差这一天，但是也不用Leader亲自负责吧？Leader最近不是很忙吗？这种不重要的任务随便叫个谁过来就行。”
“但是我想跟少天出来走走。”
喻文州说。
“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希望……能跟你单独呆一会儿。”
虽然有点假公济私的嫌疑，但是想到他之前在医院陪护的那些时间，黄少天就觉得没办法拒绝他继续假公济私，于是点了点头，“反正就走走逛逛，无所谓。不过这附近我不熟，想要什么推荐可以打电话问张新杰，他脑子里装了一份全息地图还带餐饮点评。”
喻文州笑着锁好车，“昨天已经问过了，走吧。”
这天并不是休息日，商业街就显得有些冷清，路上和商场里的人都不很多，饶是这样也让喻文州忍不住想抓着黄少天的手以免走失。
可惜被他不动声色地挣开两次，之后不敢再继续。
没什么目标，他们又确实太久没有做过逛街之类的事情，黄少天看到不错的新款男装偶尔会去试穿，发现新奇的小东西也会拿起来看看。喻文州就紧紧跟着他的脚步走过一处又一处的店面和柜台，在他跑去试穿的时候发表两句评价。
“Leader你不觉得我们跟世界有点脱节吗？”走在某个商场里的时候，黄少天转过身一边后退一边跟喻文州说，“虽然接触的环境类似，但是话题、关注点、思维习惯已经全都不一样了，如果一直留在蓝雨还好，万一有一天要退休怎么办？所以要多接触身边的新鲜事物，不能跟其他人扯上太深的人际关系就不考虑交朋友了，电视新闻还是要看看……”
喻文州帮他关注着有没有撞人的危险，分神问：“怎么突然发这种感慨？”
“心理医生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他给我做心理评估的时候烦死了，废话又特别多，是不是每个心理医生都那么烦？不过到后来就好一点，他让我说，这个决定就明智得多然后很快就帮我通过评估了。Leader你有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他们简直比徐景熙还庸医，真的。说起来徐景熙最近接受那么多次审问一定心理受伤了，晚点买份礼物给他……”眼看说起来又没完没了，黄少天突然按着喉咙吞了两下口水，“Leader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喝点东西吧，好像有点渴。”
喻文州示意他转过来，笑着带路。
黄少天说了一路没补充过水分，自然渴得要命。
目的地的咖啡店是张新杰推荐的，黄少天也很熟悉，只不过这次他们被安排的位置不是他习惯了的封闭包厢，而是栏杆外面靠窗的半封闭隔间。黄少天的位子是完全敞开的几步就可以走到门口，喻文州则被栏杆拦住，想要离开座位都得费点力气。
“原来Omega包厢真的跟其他房间不一样。之前还以为是张新杰唬我。”落座点单之后黄少天说，“外面热闹多了，还能看街景，为什么不把特殊包厢安排在这里？”
“不安全吧。”喻文州说，“这里更适合发生意外的时候让O尽快跑掉。来了才知道张新杰为什么推荐这家店，你们平常就在这里小聚？”
黄少天点点头，“基本都在这里，否则就不会定在人多的地方。毕竟三个没标记过的O，小心点总没错。他家的软饮一般，我推荐给你的那个咖啡超赞，还有几种调酒也很不错可以试试。点心我就不太喜欢，甜死了，只有周泽楷才喜欢这里的蛋糕，他对甜食的爱好简直令人发指。搭配这样的蛋糕他喝东西居然还加双倍糖！他是不是因为被甜哑了才不常说话。”
很快服务员送来了他们的饮品，喻文州搅着自己面前的咖啡调进半奶，“O一般都会比较嗜甜吧？为了囤积脂肪会有这样的生理需求，运动量大、身体脂肪含量低的人会特别明显。少天不是也蛮喜欢甜食？虽然还没到周泽楷那个程度。”
“有吗？”黄少天皱着眉，“我的口味很正常吧？”
喻文州笑笑，“可以算偏好。”看黄少天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他如数家珍地例举起来：“粥只吃甜的，中餐肯定会有一道糖醋或者红烧，榨水果汁要加甘蔗，喜欢冰糖雪梨汤，不吃咸味的饼干，蟹醋里要调糖……”
说到中途黄少天觉得耳朵发烫，连他自己都记不得原来他在食物方面有这么多微妙的癖好。
“怎么会注意这些？”他红着耳朵问。
沉默片刻，喻文州摇摇头，“不知道，只是说到的时候刚好能想起来，大概是少天的习惯太明显了。”
黄少天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他想不起来喻文州的任何饮食习惯，除了……
“Leader喜欢吃酸的？”他只能想起自己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喻文州点的那道醋溜白菜了。
喻文州点点头，又摇摇头，直接切了话题。
他不嗜酸，只是喜欢柠檬，被那种青涩的香气诱惑得像上了瘾，但是这种答案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让黄少天知道。
“听郑轩他们说，保护中心撤走之后那个发言人又来找过少天？”喻文州问。
“来过两次，完全不死心地想把我弄走，我都有点怀疑她要么是拐卖Omega的，要么是爱上我了。”黄少天说着，喝完那杯用来解渴的竹蔗水，把自己的咖啡挪到面前来，习惯性伸手去摸桌上的黄糖。
手伸到一半，顿住，他有点尴尬地看向刚刚例举了一大堆实例说明他嗜甜的喻文州。莫名被他盯住的喻文州迟疑了一下，很快会意，笑着把盛装糖包的瓷盘向黄少天面前推了推。
黄少天默默给咖啡加糖，三包。
喻文州接续起话题，“她的口才不错，如果是一般的Omega，应该已经被劝走了。”
“但是智商不行，完全生活在她自己的逻辑里面，她觉得我是需要更换生活环境来保护的人吗？她的自保能力说不定还不如我。而且她最大的错误是咬住你们不放，难道我讨厌了你们就会跟她走？更何况她也没说出什么劲爆的话题。”黄少天搅着咖啡说。
喻文州有点好奇，“她说了什么？”
“无非是徐景熙恶意误诊，BOSS肆意陷害，医疗中心延误治疗，你对我图谋不轨。”黄少天顿了顿，撇嘴，“还说，你说我性别歧视。”
“至少最后两条是对的。”喻文州笑。
黄少天把勺子在杯里搅得当当响，“我有性别歧视吗？”
喻文州继续笑着反问他，“难道没有吗？”
黄少天歪歪头，“有一点吧。我觉得这也很合理啊本来就不公平我为什么要对所有性别一视同仁……不过你是A，大概不能理解。”
静默片刻，喻文州的声音脱离笑意，响起在黄少天耳边。
“确实不太理解。不过能给我说说吗？我想听。”
喻文州放下了勺子，非常、非常认真地看着黄少天。
冷场维持了足足半分钟。
这半分钟里黄少天搅着已经有些冷了的咖啡，一直没有说话。喻文州陪着他安静了一会儿正准备岔开话题。黄少天却突然说：“Leader，要你继续追我只是个拖延的借口，对不起。”
意识到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喻文州苦笑起来，“那天是我过分了。不关少天的事。”
“是看到我后来被吓得那么厉害才意识到的吧？对A来说情绪激动的时候释放信息素是最基础的表达方式，你也不是为了吓我才用这一招。而且同一件事对于A和O的影响本来就会不一样，A和O眼睛里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其实张新杰跟我说过你气场全开的时候很吓人，我就是太习惯Leader对我和颜悦色了才自己送上门去。”黄少天说着说着又啰嗦起来，不过这次他很快转回了话题：“我讨厌单纯因为本能产生的性欲，这个你已经知道了，然后就是Alpha信息素的震慑力。没标记就已经是这样，我没办法想象标记之后的绝对服从会是什么样子。这是我第一次因为性别恐惧用谎言搪塞，感觉很不好，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只有这么两个雷区，被喻文州踩得分毫不差。
喻文州点着头，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回去。
“然后你怎么应付她？我记得那个发言人的纠缠功力很强。”
黄少天耸肩，“论语言攻击难道她是我的对手吗？而且要秒杀她太容易了，分分钟戳中死穴。”
“哦？”
“我说我喜欢你，她就一脸震惊地走了。”
喻文州像是突然被打了个僵直，差点也一脸震惊，“……少天？”
黄少天又耸了下肩，“别看我，我也不确定。心理干预的时候我跟心理医生聊过，结果他跟我说他是心理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