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敌人是谁,格杀勿论。
她手中长剑已出鞘,脚下使力便向着暗器来的方向刺去。黑夜中有个黑影一闪,看来果然是有人的。
暗器之声再起,她往前追了一步,那人掉过头来,又一甩手。她这回看清楚了,是一条勾爪。忽然,附近又有好几声轻响。她暗道不好,就要向上跳起,不料头顶黑影一闪,紧接着两条微弱的亮光极快地摆动。
是弯刀!她长剑出鞘,硬顶下一击。可惜勾爪已在她脚下织成了网,她左脚蹬墙,勉强躲过两条,另一只脚仍是被绕了起来。
空中一声夜枭悲鸣,她的心脏忽然重重一缩。
是银锁!她没有事……她在哪?
前面没有。她扭过头,果然依稀辨认出一条黑影急速接近她,周围似乎已经没有别人了。那些黑影已全部消失在房顶上。
她脚上的勾爪却好像没有松。她心中尚存一丝侥幸,想到银锁以前多次相助,这次有她帮忙,可谓如虎添翼。
而她行事常常出人意表,这个勾爪,说不定只是和自己开玩笑的。
银锁黑衣黑袍,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之中,另外半张脸上仍有一半的黑面罩,只有形状姣好的下巴露在外面,和别的夜行人分外不同。
她开口道:“小师妹……”
说到一半,她忽然哽住了,似是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形容心中的想念。
银锁听见她的声音,笑得极是甜美,尽管看不见她的眼睛,光从嘴角的弧度来判断,就可看出她非常开心。
金铃心中暖暖的,已不知不觉被她的笑容感染,自己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银锁张开了双臂,竟似要扑到她怀里来。金铃心中微微错愕,但想到银锁一向热情奔放,也许就只是她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是以并没有防备,只是调整了一下重心,以防被她扑倒跌落在这肮脏的地上。
她的脸凑得很近了,金铃准备迎接她一扑一抱,也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向她抗议这种不合时宜不合礼法不合身份的表达方法。
然后告诉她这段时间不见,让人极是想念。
蓦地肋下一麻,她竟然被银锁点了穴道,接着腿一软,她就要跪在地上。银锁一把抱住她,手上绕了几圈,把她的手脚都捆了起来。
“你做什么……”
银锁把她压在墙上,在她耳边道:“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你怎么能拦着我!师父他要被提前处死了!”
银锁才不理她,仗着身高优势,按着她的后脑,按到自己肩膀上,堵住了她的嘴,俄而在她后颈哑穴上点了一下,金铃一阵气闷,叫了一声银锁,却没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沉浸在周五的喜悦当中因此没什么想说的叽叽叽你们给我留言就好了!
☆、第148章 急转直下四
银锁一把扛起她;扛在肩膀上,跳上屋顶就外城跑去。
金铃手脚都被绑着;连叫都叫不出来,不由得挣扎起来。银锁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大师姐,别乱动。”
她的声音仿佛是直接从两人相接处传上来;声音在肺里共鸣了一圈,传到了耳朵里,好像是在颅腔里响了起来。
她为表抗议,重重用下巴磕了一下银锁;银锁忍不住便笑了。
地面急速后退,银锁跑得很快。她们之前来的时候,皇城守备力量本不可能让她这样扛着一个人自由进出,这次城防空虚,倒叫她钻了个空子,竟然直接翻出皇城高墙。
银锁极为了得,扛着一个人,单凭一只手一双脚,就在直上直下的墙面上来去。甚至两丈高的高墙,她也能直接跳下去。
金铃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头朝下栽下去,到时不免出师未捷身先死,倒是真的没再乱动了。
只是她双手仍然暗暗使劲,意图把手上的绳子挣开。她所见只有一方地面,正急速地后退,而她心中焦虑不已,为了回去救向碎玉,定然要挣脱开来。
正当她专心致志的时候,银锁忽然跳下了地。金铃扭头看了看,这地方十分眼熟,好像是自己家。
银锁轻车熟路,轻轻打开窗子跳进去,把金铃摔在床上。
她掀开面罩,开口便道:“大师姐,你这被子很眼熟嘛。”
这是她冬天从金铃那偷来的一床被子,稍稍嫌薄。不料金铃怕冷,夏天晚上她也嫌夜凉,竟然现在拿出来盖着。
金铃试着讲话,却仍是说不出话来。
银锁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按在她肩颈附近,替她推宫过血,好一会儿,金铃才缓过来。
她皱了皱眉头,开口便想责备她,出口了却变成“你这几天去什么地方了?你凭空消失,我还担心你出事。”
银锁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你要出来作乱,因此提前出去布置,免得你把事情闹大。”
金铃急道:“我会出去,都是……”
她本想说,“我会出去,都是因为你杳无音信”,又蓦地醒悟过来,如此真是太不仗义,此事并非银锁的责任,她也没有任何义务要帮助乌山,这样责怪她,显得乌山少主毫无本事,非要仰仗他人方可成事。遂道:“你何以在这时候出来捣乱?”
银锁笑道:“我自是有我的道理。你倒是想想,大师伯最想的是什么?当然是回到乌山,重新当他的乌山行主。你若是把他就这么救回去,他从此便是大梁通缉犯,不容于朝廷。就算侥幸回到乌山,那时北有两魏贼军,南有朝廷剿匪,你们的处境可就越发艰难了。”
“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何苦为了这等不明不白的事情丢了性命?”
“你便是不懂……”
金铃沉声道:“你就算把我捆着也没有用,许前辈比我先走一步,这会儿只怕已经到了师父门前。“
银锁笑道:“大师姐,你委实太不懂我的心啦……”
金铃听她这么说,心里砰砰直跳,她这话委实太暧昧了,让人摸不透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只见银锁侧身坐在她床上,一只手撑在她脑袋边上,低头笑道:“……你以为许笑寒看到了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在前面埋伏?自然是圣教高手了。这叫声东击西,也叫调虎离山,我常常在用,你也常常上当,怎么就是不吸取教训?”
金铃忽然死命挣扎起来。
银锁也不阻拦她,只是趴在她身上,冷笑道:“我就算放你进去,大师伯也必不肯跟你走的,他比你清楚得多。他信你义父能救他一命,你却不信,啧啧啧……你真的……不懂大师伯。”
金铃道:“爹已没有法子了,否则就算只有一分的希望,他也会先稳住我再说。可他,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看我……”
银锁道:“你可知守在大师伯门口的那些人,都是你爹派去保护他的?你可知邓二郎日夜都守在大师伯身边?”
金铃一顿,隔了一会儿,方道:“……放开我,否则我叫人来,你也一样走不了。”
她的语气已然温和了很多,银锁听罢,知她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是拉不下脸来,遂拍拍她的脸,笑道:“我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忙,为免你又给我捣乱,我得绑你一绑,等我忙完,一定马上来把你解开。”
“小师妹!……”金铃挣扎起来,唤了一声,银锁见状,拖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凑到自己跟前,似是要叫她坐好说话。
银锁朱唇微启,慢慢靠近,金铃略觉太近,缓了一缓,正要开口,蓦地喉头一哽,又被银锁点了穴道。
小师妹委实没有说错,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
银锁将她放下来,脱掉了靴子摆在床边,又把被子从她身下抽出来,帮她盖好,还细心地替她整好枕头,对她道:“大师姐,你等我一等,等我回来,就给你松绑,千万要听话啊。”
金铃咬着牙看着银锁,银锁也扭过头看着她。
“……”金铃皱着眉头,最后哑声道:“自己小心。”
银锁笑道:“嗯!不会让大师姐担心的。”
她这回头也不回地走了,金铃挣扎了半天也没见绳子松开,心想这必然不是普通的麻绳,说不定里面混了牛筋之类的东西,才如此又韧又硬。
挣扎了许久,她忽然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忽然门口有些响动,俄而听见摩勒的声音道:“少、少主公?你来这里做什么?天色这么早,小郡主还没……还没起来……”
只听萧荀低声喝道:“退下,这里没你什么事。”
忽然摩勒轻轻闷哼一声,随即悄无声息,她心里着紧起来,怕萧荀心狠手辣,伤了摩勒,正当她担心之时,萧荀推门进来,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看见金铃在床上躺着,便走到她面前,盘腿坐下道:“铃铛小妹妹,你在家啊。”
金铃无法说话,只得点点头。只见萧荀一身锦袍,腰间挎着一把直刀,显然是当值期间,竟然擅离职守跑回家来。
萧荀瞧了他一会儿,忽道:“我都看见了,你那小师妹对你当真好。”
金铃听他提及小师妹,眯眼看着萧荀。
萧荀哼道:“你今日若是往里闯,我就正大光明把你抓起来,我的人早就在那守着了,只等着有人去自投罗网。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兄妹二人兵戎相见。她倒是帮了我的大忙。”
金铃心中一凛,忖道:这居然是个陷阱?定是这群人中有朝廷的间谍,把我们的事情说了出去……
萧荀忽然冷笑道:“既然你乖乖地不去趟那趟浑水,我也可以偷偷放几个你的熟人,你可千万别再进去给我捣乱。你若是再敢到皇城里去,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我可怕爹娘到时非要求我徇私放任,那真该烦死我了。你最好记得今日我对你的恩情,下回我可不会再放过你。”
金铃紧咬着嘴唇。
萧荀道:“我走了,听你师妹的话,乖乖在家呆着。”
金铃嘶声道:“义兄……”
气流急速通过喉头的声音终究引起了点震动,萧荀听见她的声音,扭头冷笑了一声,道:“我没动你的小胡奴,单单是把她打晕了,过一会儿就醒了。”
他推门走了出去,又砰地把门关上。
屋中空无一人,她看着床顶发起呆来,起初颇为懊恼,怨自己太过信任银锁,满心以为她是来帮忙的,结果却给自己下绊子。然后想起萧荀刚才说的话,醒悟到他定是跟着银锁一路回家的,不由得心凉一截——真的有人出卖了我们,这次行动无论如何都凶多吉少。
银锁确实是来帮她的,只不过结果不遂她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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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稍稍变亮,银锁回到黑暗之中,循着夜枭悲鸣,终于看到了在屋顶上疾奔的那个人。
准确说,该是两个人。
宇文攸近日轻功很有点长进,微光之下,看他的形状有点怪异,乃是因为他背上背着另外一个人。不过就算背着一个人,他也跑得很快。
他听见银锁的鸣叫,也发出回应。只不过新入门不久,他之前又并不是鎏金旗弟子,所以这声音有一点点怪,像是有方言口音一般。
阿曼险些笑出来。
她所在的地方是众人约定的集合点,银锁刚刚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害她差点吓得岔气。
她招招手,宇文攸看见了她,也喜上眉梢地招招手。
他背上那人也穿着黑衣服,和众人一样带着兜帽,不过看起来便是随便披在身上的。宇文攸凑近了,阿曼忍不住第一个问道:“宇文,你背上是谁?”
宇文笑道:“是师父说的杀手锏。”
大家都愣了一下,银锁第一个反应过来,笑道:“好啊,怨不得康叔叔不告诉我,原来是怕他的老相好有什么意外。”
宇文背上那人出声道:“古禄多,这些都是什么人?我不过就是睡了一会儿,你怎么就带我上房揭瓦了?”
银锁笑道:“胡叔叔,我是小瞎子呀!”
胡旦一愣,“小瞎子!?你不是瞎子!原来你骗我!”
银锁道:“康叔叔和你说好没?”
“康叔叔是谁?”
银锁道:“就是你的宝云贤弟呀!”
胡旦倒马上接受了现实,半点也不惊慌,“哦?老小子又骗我?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银锁笑了一下,答道:“叫德康,字宝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好久不见(—▽—)y,窝是泥们的更文小天使存稿箱君!想念窝吗!!!(此处应有掌声)
大师姐你敢gan动dong吗?
这是窝最喜欢的抱法扛麻袋~(≧▽≦)/~
说实话窝当初看到巧手姐姐宇文攸打架的时候,便是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变成坐骑呢要好好孝敬师娘yo~(不并不是已配对成功(作者说他们只是好基♂友(窝便是不信呢~
☆、第149章 急转直下五
“哦;说好了说好了;你们怎么都穿成这样,”
银锁眯眼道,“知道太多是要杀了灭口的;胡叔叔还问吗;”
胡旦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怕了你了,不问不问。往前往前。”
他一拍宇文,“驾,”
宇文得令前进;众人都陪着他;胡旦指着前方道,“嗯嗯近了近了。往左,往左往左。”
众人随他转向左边,银锁问道:“多近?”
胡旦道:“十多丈了。”
银锁下令停下,令宇文在此听胡旦指点,转成暗号打给他们,挥手让其他人都跟了上来。
阿曼跟着她,低声鸣叫。
暗处躲藏的众弟子纷纷有所动作,随着阿曼的低鸣,或前进或迂回或包抄,都围了上去。
银锁猫腰走近了,看见街中间走着一个人,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寂寥无比。
那人穿着普通的夜行衣,身后绑着一个长大的匣子。
像是个琴匣。
银锁以眼神询问阿曼:“这个人?”
阿曼轻声道:“秃僧。”
银锁点头。
对面的房顶站着的是云寒和佟乐欢,也猫着腰前进,与她们这边保持一致。秃僧高义的逃跑路线,前天她们已经推断出来,这一路上,每隔一段,都有一个明教弟子,暗暗以夜枭的叫声,通知他们高义刚刚经过这里。
阿曼忽然拉了拉银锁,银锁点头,低声鸣叫,通知所有人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太阳大部分都藏在东边那座高山之后,天色虽然微亮,但城市藏于阴影之下。秃僧高义一人,独行于这静得可怕的黑暗之中。
这是一条又黑,又深的巷子。
这个时间,连夜盗也收工回了家。
四个人往前走了一段,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银锁挥了一下手,大家全部伏低,过不多时,便有箭矢破空之声,数道银光从头顶飞过。
高义转身挥刀,打掉箭矢,路头左右同时有人挥刀冲出来,一左一右,高义马上向前,前方却又有密集的箭矢射出来。
银锁见他并不十分意外,心想这大约是向歆或者朱异派来狙击他的人。她仍是不知高义到底身属哪个阵营。
高义功夫当真了得,此时瞬间拔高,让这些箭矢尽数扑空。
银锁趁前方战斗正酣,悄悄潜了过去。快如鬼魅,就连阿曼知道她要从哪里过,也几乎看不见她。
不多时,银锁就在前方发出低鸣,她已将前方所有弩手的位置找了出来。明教弟子之前已纷纷到这边集合,此时听到她的声音,由云寒和阿曼指挥,分头往前潜过去。前面埋伏的只不过是一些弩手,武功好的不太多,银锁一声令下,这些人纷纷死在弯刀之下。
这些鬼魅一般的明教弟子只集中了一瞬间,又全都化进水里了一样化在阴影之中。
后方鏖战正酣,刀剑交鸣之声星星点点。不时有铁刀入肉的声响,高义刀下已杀了一人,伤了一人,还有一人同他战在一起。那两人虽然受伤,却仍旧进退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