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好好说上话了,你居然没有安抚好阿曼?她成天跟着我们……
对……我有点新发现跟你说。
你记得我们曾经查过少主下山时候的事吗?
好,你那时候还在襄阳,我们在旬阳收到解剑池的情报时,阿曼也和少主说过你曾发现的那个神秘人的事情,少主的反应很怪。
很怪……她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
乌山少主。
阿曼点点头,心道:一个能在乌山行主的地盘上到处杀人的人,又是少主认识的人,头一个便能让人猜到的,自然是乌山少主无疑了。
云寒摇摇头,撇了撇嘴。
仅凭这个,当然不能确定。
……可以这么说,我在监视不死金身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事。
安萨凡潜入不死金身身边,不知图谋何事。
不死金身,对她分外好,但是却不是因为安萨凡此人讨人喜欢。
她像不死金身曾经认识的人。
赫连忽然捏紧了拳头,浑身绷紧,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云寒点了点头。
阿曼亦是一惊,这件事她粗粗想过一次,安萨凡像少主,安萨凡像不死金身曾经的侍女,少主像不死金身身边的侍女。
不死金身也没有多大,她旁边惯常跟着的两个人是莲儿和寒儿,两人都是汉人。而神秘剑客出没在荆襄一代时,正是少主失踪时……
答案几乎已只有一个。
赫连却比云寒想象的更加震惊。不知他说了什么,只见云寒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嘴巴半张,俄而紧紧地闭住了。
两人忽地都是一震,同时伸出食指,在自己嘴巴前交叉。
作者有话要说:没什么要说的,在郊区的家里,有点晚了,郊区什么都好,就是蚊子太多了要抬我去做压寨夫人……
基本上快要写完了(还有20w吧大概
写完之前一个月不更新。
☆、第392章 同床异梦十二
阿曼亦感受到有人来了;扭过头来也睁大了眼睛;惊得紧紧靠在墙壁上。她再扭头时,屋中已进去一个弟子,看来是有事呼唤二人,两人跟随他离开;阿曼故作镇定;道:“阁下这是何意?左右这是在我教地盘上;阁下应当好好隐藏行踪;为何要来吓唬我?”
金铃道:“我只听得懂‘影月’、‘安萨凡’几个字,他们在说什么?”
阿曼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看来不死金身并不能听懂龟兹话;便道:“唔,他们在说少主处罚安萨凡的事情。”
“千刀之刑?银锁说这是她的职责;难道还有问题吗?”
阿曼道:“嗯,有一点问题,因为安萨凡只经过少主私下审讯,就直接行刑了,故而教中还是有些异议。”
金铃沉默了一下,问道:“不会要处罚银锁吧?”
银锁只私下审讯安萨凡,多半是吃醋了,既然是吃醋,当然就和她有关,所以她不能不多问一句。
阿曼笑道:“不会有事的,安萨凡的罪过明尊看在眼里,少主只是心急,最多再多罚几天禁闭。”
“那就好,我去找银锁了。”
阿曼则触肩行礼,低声道:“请一切小心,最近教主来得甚勤。”
金铃点点头,只听衣袂翻动之声,阿曼低着头,只能见到她的靴子消失在视线中,再抬头时,她整个人已经不见了。
她无聊地四下寻找,以期找到一点金铃的踪迹,不过毫无头绪,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暗中巡查的明教弟子,会在重檐之中露出一片衣角。
阿曼忽然想到,不死金身能顺利进出我教禁地,并非是我教弟子玩忽职守,实在是就算看到,也多半当做了自己人,这真是太危险了,得和少主申请将她身上那套衣服收回来才是,不过少主多半是不肯的……
她又想起刚才知悉的足以让银锁杀她灭口的秘密,缩了缩脖子。如今只能希望不死金身只当此事微不足道,千万不要向少主提起,否则以少主的聪明机灵,定然一下就想到这两个混蛋在谈论这种足够乱刀砍死三遍的话题了。
明尊慈悲父,念在赫连和云寒为圣教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将明尊福音带到极东之地的大功劳上,你千万要救救他们,别让少主知道这件事。
阿曼实是多虑了,少主影月看到不死金身踏入她闺房的那一刻,便开口道:“大师姐,我有一件事,想来想去,都觉得还是该告诉你。”
金铃见她好好地盘腿坐在床边矮榻上,微有奇怪,道:“何事?”
银锁微微一笑,道:“我……还是无法原谅你欺骗我。任务失败是很严重的罪过,我对不起师父,越想越是内疚,因此还是决定不原谅你了。”
“……银锁?”金铃眼中只剩茫然无措,往前踏了一步,不料银锁却一下变成跪姿,弹了起来,双刀无声无息地握在了手上。
“大师姐,”银锁眉眼弯弯,笑起来温柔又漂亮,金铃一时沉溺其中,几乎要忘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可惜美梦总是碎得特别快,银锁笑道:“大师姐,我念在你三番五次救我性命的份上,这次就自作主张放了你,你莫要再出现在这里了,否则莫怪我气上心头,叫人乱刀砍死你。”
“银锁……”
银锁嫣然一笑,甜甜道:“大师姐不需自责,世上能两全其美的事情,少之又少,不是吗?”
金铃的眼神停留在她脸上,最终对上她的视线,渐渐锐利起来,黑色的双眸似是古井,幽深得仿佛探不到底,却能映照世上所有的谎言。
不知这等凝滞的气氛维持了多久,银锁手中的弯刀已无聊地挽起刀花,她吸了口气,道:“大师姐,我数三声,你若不走,我就要呼叫增援了。”
金铃捏紧了手中铁链,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她轻叹一声,“后会有期。”
银锁点点头,笑着挥手道:“大师姐保重,大师姐慢走。”
金铃一语不发,从窗子里跳了进去。
银锁伸了个懒腰,双刀随手一丢,倒在床上,过了一会儿,陆亢龙敲了敲门,推门走进来。
银锁坐了起来,笑道:“师父,什么事啊?”
“腿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
“你大师姐呢?她来应该不是和你打招呼的吧?”
银锁颇轻佻地表示:“大师姐心中有愧,过来跟我道个歉。”
陆亢龙走过来,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问道:“那你怎么说?”
“师父不是都听到了吗?”
“小孩子家家,何苦为了这些小事情起冲突。你就算心中再不高兴,暗中找回场子便是,干什么说这么明白?”
银锁不屑道:“看着来气,没有乱刀砍死,已经是很给师父和大师伯面子了。”
陆亢龙叹了口气,但脸上喜色无法作假,眼见秋天将尽,保持银锁的战斗力是必须的。这世上敢跟银锁做生死之斗还能让她出全力的人,唯有金铃与她旗鼓相当,正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刀若和磨刀石有了感情可不大好,现在这等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挺不错的。
“你也是活该,明知你大师姐不是傻子,还在她眼皮底下公然想利用她,依我说你该当将她丢在建业,让你喻师叔操心她的死活去。”
银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我就没想到。我当时要是丢下大师姐和阿七,想必喻师叔就算算出来了,也是来不及赶过来的。”
陆亢龙颇遗憾地附和道:“是啊,听说最近建业瘟疫肆虐……”
“侯景要败了?”
陆亢龙却摇摇头,道:“台城沦陷了。”
银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们可以走了,回襄阳吧,这边太乱。”
银锁怅然点头,心道大师姐就算来找我,也找不到人啦……
“金铃,为何总是心不在焉?”向碎玉收了两条铁杖,已坐回他的轮椅之中,金铃微微拱手,道:“最近总是模模糊糊想到一些武学上的问题,却不知如何形容,每每话到嘴边,张口却无法述说。”
向碎玉自己亦是武学大家,知道这等痛苦的境界只能靠自己参悟,便不再追究。
不料金铃是骗人的。
她心中反复想起的,自是银锁将她赶走的那天。以她对银锁的了解,她必然不是这等卸磨杀驴的反复性子,在常人面前也是磊落豪气,人人都喜欢她。她究竟是为何在那个时候跟我说这一番话来翻脸?难道当真如她所说,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那么我到江陵之后见她第一面时,她掩饰得还真好。
她心中气苦,自然常常走神。向碎玉从来当她是个乖孩子,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竟然没再过问半分,见她常常露出些微的苦闷,更是暗暗急在心上,总是偷偷下厨做饭给她吃。
王妃第一次见向碎玉下厨,还吓了一跳,执意不要他动手。向碎玉道:“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有些自信。若不是我做的,她更不肯吃了。”
王妃随即想起金铃说向碎玉经常亲自下厨做饭的事,也不好再阻拦,只得指挥府中仆婢,替向碎玉生火切菜。厨子之中竟然有人很识货,非要拜向碎玉为师学习厨艺,向碎玉自然是不收的,只偶尔指点一二,家中伙食居然还因此上了一个档次。
其中受益匪浅的是萧荀,囤积了足够的食物,每日只能窝在家里练武,长进许多,家中家将皆表示“少主公武艺精进,他日必是国之栋梁”,只可惜遇到小郡主,不出十招必然落败。
金铃本还给他面子,只是最近为了银锁的事情心情不佳,不让她去找别人晦气倒是很容易,但送上门来的沙包却很难让人留手,萧荀气闷不已,而有一事则更加过分,那便是金铃一定要轻轻摇头叹息,以萧荀恰好听到的声音道:“唉,差许多。”
不论如何,个人的力量在这一次的政变之中都显得小之又小,在歌舞升平的佛国辉光下隐藏的势力倾轧,被羯胡一次反乱全都翻上了台面,在危难之时十万大军陈兵秦淮河南岸而龟缩不出,台城中的诸将死战,也无法挽回这个养虎为患的皇帝最后的命运。
台城攻破之时,十万联军以司州刺史柳仲礼为首领,弃甲投降,联军作鸟兽散。
侯景觐见皇帝萧衍,为他的气势所震慑,狡辩此番乃是“兵谏”,还劝萧衍不要沉迷佛教,而将本该给僧侣的钱拿去给黎明百姓。这道理虽然不错,然则人人都懂,听到的人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个台阶。
侯景将萧衍软禁宫中,最终要这老皇帝做了饿死鬼。萧衍早年十分有枭雄之风,一扫南齐沉沉暮气,开南朝五十年歌舞升平的盛世,晚年却仍旧逃不出这乱世期间皇帝们的怪圈:早年励精图治,晚年却昏庸无常。
而这羯胡当年拉拢建业守将萧正德为他里应外合的诱饵乃是梁朝帝位,只是这羯胡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承诺,攻下台城,便将萧正德一脚踢到一边。待到萧衍殡天,便扶持太子坐上了傀儡之位。
诸萧甚少戚戚之色,约莫只有南平王一人在家默默垂泪,而其余人等,尽皆没将那傀儡新皇帝放在眼中,人人只等时机,便去给那新丞相一刀。
湘东王萧绎不负萧荀的评价,萧衍在冷宫之中挣扎之时,他空有精兵强将,却只是按兵不动,暗中却对自己的兄弟们下毒手。
向碎玉颇为不满湘东王此等不作为,以北部边境防务空虚,被人蚕食渗透为由,回到金刚台,组织边境上各坞壁守卫家乡。
金铃就在这样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去找银锁的忐忑之中,失去了见银锁的机会,不得不回到金刚台,再次干起了暗杀的营生。
她甚至将武器换成了匕首和锁链,只身一人,出没于边境上。
幸甚元魏气数将尽,宇文丞相和高丞相都忙着欺负拓跋家最后几个可怜的小皇帝,又相互牵制,并无意图大举南侵。其中又属东魏与南朝接壤最多,梁朝一边内乱,一边还要防着狼狗从北边打过来,还好高澄密谋篡位,动作甚大,东魏朝野一片惶惶,无暇南顾。
反倒是宇文丞相见江陵坐大,不欲萧绎最后得到帝位,转而支持他的侄子萧誉。萧绎怒而发兵攻打,却赔了儿子又折兵,不由得怒上加怒。
在诸萧内斗之时,侯景手中疲惫之师,二三百人,竟使江南最富庶的三吴地区接连陷落,直打到钱塘,才被江南诸门派的联盟合伙揍了回去。
这等乱象,叫有识之士不忍直视,有人当做不见,也有人冒着生命危险,不辞辛劳,不计报酬地保护家乡。
可天下既乱,便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从郊区回来,有点晚了。
今天广州的月亮好大好圆好好吃的感觉!
可惜在家一天半被麻嘛喂成了圆狗。
重了4斤,白减了辣——么久sadTAT
☆、第393章 更著风和雨一
“……广州刺史萧勃无意发兵;陈霸先乃暗命使者投湘东王。”
向碎玉听完;问道:“萧察和襄阳是怎么回事??”
喻黛子续道:“二师兄使了点小手段,让萧察从襄阳发兵去打江陵,结果兵败,逃回了襄阳;又从旁煽风点火;骗得萧察对西魏称藩……”
王操琴凉凉道:“行主;萧家江山;不值得卖命啊。”
向碎玉哼道:“哪个要为了萧家江山卖命?不过是因着覆巢之下无完卵罢了。……就算我想管,我一介布衣;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唉;行主也不是当年那个行主了。”
向碎玉反倒笑了:“当年我是什么样子的?”
“匡扶社稷,心比天高。”
“我在操琴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
王操琴也笑道:“难道行主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吗,当初?”
向碎玉叹道:“我自打随师父到神仙谷中学艺,便觉得匡扶社稷固然重要,然则不论是谁要坐江山,他都没法让田里的稻谷再多长出一点来。所以能者,唯‘汜胜之书’、‘齐民要术’尔。王道霸道,与我何干?还是多种点庄稼实在。”
王操琴不由得点点头,“可行主还会行军布阵。”
“天下坞壁行主,哪个不会行军布阵?我生在乌山,只盼此地永远风调雨顺。”
王操琴笑道:“有行主率领乌山,乃是乌山之幸。”
向碎玉叹道:“操琴的话虽好听,然则福乃祸之所倚,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行主不必担心,还有操琴与众煞星为行主分忧……啊呀,少主该来与行主请安了。”
听人说到金铃,向碎玉露出了笑容,还让阳光染出了一丝丝暖意。
边境战事稍歇,高澄迫不及待要篡位,无暇再对南方边境出手,南下的小股鲜卑兵一触即溃,除了海边附近几个郡县有零星动荡,各坞壁都暂时没再传来警讯,是以向碎玉便令金铃上云顶闭关,免得多生出许多枝节来。
今日乃是金铃出关之日,寒儿莲儿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向碎玉则在乌堡最上面一间房中等待她的归来。
向碎玉不再说话,似是在静静等待,又像只是享受那温暖的日头。他膝上趴着的那只老黑猫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微微起伏的身体让人知道它还活着。
王操琴也随意得很,两只手抱在脑后,四仰八叉地倒在特地搬出来躺的榻上。
这样的天气里,合该开一坛陈年竹叶青,邀三五好友一道,在河边饮酒赋诗,就算不赋诗,行酒猜拳分曹射覆也是挺好玩的。只可惜向碎玉除了下棋,没什么别的嗜好,这等事情他从来不搞。
他膝头的老猫忽然竖起了耳朵,晃了晃尾巴。虽不见它动弹,但已明显见到它有了戒备状态。向碎玉也是一样,似是睡了,身体却微微绷了起来。
“金铃来了。”
他出声提醒,操琴赶紧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