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鬼火如此密集。
银锁还有些毛骨悚然,道:“为何这么多鬼火?”
金铃却道:“死物多了,鬼火自然就多。”
“当真有鬼吗……”
金铃失声笑道:“是你同我说,人死之后,*分解,化为妙火、净风、净水、以太、明力和黑暗,明子脱离*,回归光明天,而肉身腐朽,重归黑暗。现在又来问我有没有鬼?”
“知道是一回事,怕是另一回事,你瞧我们能杀黑暗血肉和不死仆从,但秃发浑冲过来的时候,你说你怕不怕?”
金铃忍不住笑出来,温声道:“我只怕你死了。”
银锁又不好意思起来,恨道:“大师姐还不好好带路?这条路你若不走熟,就别想离开建业。”
金铃笑着拉住她的手,就算高速移动之中两人步伐不一致,很容易因为互相拉扯而影响速度,她也有意无意地配合银锁,使得两人摆动一致,能一同往前跑。
银锁已不知如何评价她这些小心思,脸上一直像是火烧。
两人到得江边,天色还是奇黑无比,甚至比之前更黑了。
江上雾气深重,和前些天一样,金铃看着脚下,防止一不小心受了白气蛊惑,踏入雾中掉进水里,就此做了个水鬼。
银锁却不怕,她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匕首,拨开手柄端头的盖子,用手遮住,晃了两下,口中又学夜枭鸣叫,过了一会儿,又把那夜明珠拨开晃了两下。
只听花花的水声忽有异变,风鼓动帆的声音传来,金铃盯着白雾深处,渐渐见到一点火光。一个巨大的阴影自浓雾之中渐渐显出身形,有人划着一艘小船从船上出来,不一会儿就已划到了水边,船上的白衣弟子跳下来,见了银锁,双手触肩行礼。
“影月右使。”
银锁点头,低声道:“我来看看线路是否通畅,昨日钟巧巧已经将我的计划传来了是吗?”
“是。”
“马车等物都已准备好了吗?”
“已全都齐备,只等影月右使下令,便可立刻到位等候。”
“好,做得好,你回去吧。”
那白衣弟子又行一礼,退回船上,摇着橹开了回去。巨大的阴影渐渐消失,又隐入江面之上,仿佛是一个来自云海,又回到云海去的怪物。
金铃很受冲击,喃喃道:“我以前怎地没觉得船有这么庞大?”
银锁笑道:“这艘船据说是呼乐的新船,比以前的都要大一圈出来,是专门在长江上航行的船,和以前的那个小破船不能比。”
“呼乐是谁?”
银锁忍不住笑出来,道:“是小安的大舅子。”
金铃听在耳中,看起来颇为神往的样子,银锁忍不住戳戳她,道:“在想什么?”
金铃低声道:“我就没有个大舅子。”
银锁忍俊不禁,“你若愿意,可以认辉日做大舅子,他算是我们大家的大哥,小一辈里就属他年纪最大了。”
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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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凋零之城十二
金铃略有疑惑;随口问道:“不该是每个岁数都会有一个人的吗?”
银锁轻声道:“比赫连大的人,几乎都死光了。”
金铃自知问了不该问的话,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银锁却轻轻拉住她的手,问道:“大师姐,来时的路你还记得吗?我们原路再走一次;就该回去了。”
金铃连忙收敛心神,在心中默默将来时的路回忆了一遍,两人再度启程;沿原路返回,打算将这条路也走熟。
第二日傍晚;也就是银锁起床的“清晨”,她先前派出的各路斥候都已带着情报回来了,淳于向她报告了此事,她立刻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就要往外冲,金铃一把拉住她,替她将头发梳整齐,才把她放出去。
她跟在银锁后面,银锁不停地催促她快走。
“催那么急做什么?”
银锁道:“上次不是和大师姐说了,要考虑一下萧荀等乌合之众和侯景之间的实力差异……”
“对,你还说‘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不错,现下各方情报齐备,只等我去‘庙算’一下。快走嘛,大师姐慢得像是乌龟爬。”
金铃轻声叹息,只得加快脚步。
银锁冲入练武场,盘腿坐在了一张榻上,众人亦席地而坐,围在银锁附近,她挨个将人问了一遍,问到派往侯景处的斥候时,她一皱眉头,“小佟,怎么是你?我不是让你去河对岸吗?”
佟乐欢道:“钟巧巧说她不行啊。”
银锁看着钟巧巧,她苦着脸道:“不行,我去险些被发现。羯胡处有几个厉害人,白天夜晚均不得接近。我心想大约是我功夫不到家,引得人家注意了。”
银锁一听“晚上”,心念一动,要了钟巧巧和佟乐欢的弯刀来看,随口问道:“你们在侯景那,有没有发现一个大胖子?”
“大胖子?要多胖才算是大胖子?”
银锁想了一想,比划到:“大概这么胖,这么高,是个和尚,叫什么元大师,没有见过吗?”
佟乐欢支吾了一下,道:“这个……不瞒少主,就算是我去,也难免被人发现。若是想要进一步的情报,恐怕得请少主亲自出马。”
银锁掂量着两把刀,一把仔细看了看,看完便递给了金铃,金铃将刀握在手中,道:“这是小佟的?这一把没有那一把好。”
“不错,妙火旗的武器向来是最好的,当然,都不及我这一把。”
金铃笑了笑,道,“那你就更不能去了,或者你可以不带兵器去。”
银锁忙不迭摇头,“那怎么行?不行不行,没有安全感。小佟,先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佟乐欢便拿出他随身的那个小本子,原原本本将他调查到的兵力兵种、马匹粮草、攻城器械、将领长相之类的事情都报告给银锁知道。
银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挨个往下询问。两方情报她尽皆掌握,接下来便问金铃:“你觉得胜算几何?”
金铃却道:“元大师能远远看见端德,却要凑在近处才能看见悲风。是以若是义兄埋伏起来,说不定可以一战。”
银锁却道:“庙算都只是说不定可以一战,真战起来可就不是五五之数啦……这个险不能冒,这等鬼神之事,也不足以左右战场的胜负。”
淳于征却道:“少主说得十分在理。若我来说,侯景的将领都是他的心腹,不胜就死,破釜沉舟。但欲攻东府城的萧嗣,手下的人未必就有这么团结。”
“为何?”
淳于征喊了一人,道:“你将你所见所闻,告诉少主知晓。”
那人触肩行礼,道:“萧嗣乃是鄱阳王萧范之子,但这次却是与邵陵王的手下同战。邵陵王不准自己的儿子萧确出战,可见战心不强。他的手下李迁仕,早先就与侯景接触过……这是联军中的人亲口所说。少主,若有这么一个人在队中,我若是萧嗣,我是不敢出手的。”
银锁点头道:“不错,我也是不敢的。但萧嗣为何不警觉?”
“他能笼络的人也并不多,多数人根本不敢战,只有樊文皎与李迁仕请战。”
“哦——请战?”
二人一并点头,“请战。”
银锁笑望金铃,道:“是我,我定然不冒这个险。目下已经很清楚啦,大师姐早早做决定。哦,萧荀那边是谁在看?”
角落里有个少年举手,道:“少主,是我!”
“什么动静?”
少年站起来,道:“他们说,三日后夜袭东府城,侯景必出动。”
银锁摇摇头,转身问道:“小钟,小佟,你二人觉得侯景身旁有没有高手?”
两人齐声道:“有!”
“有多厉害?”
佟乐欢略显困惑,“若不是和少主一般开了天眼天耳,那就是至少与康旗主齐平的高手,更可怕的是,我稍稍往前便引起了他的警觉,没看清楚是谁,就听见周围的哨岗全都出动了,我使劲浑身解数才逃出来。”
钟巧巧也忙不迭地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接近不了他。但我也没有和他们交手,因此无法探知底细,请少主责罚。”
银锁笑道:“罚你做什么?这也是无法之法,要想逃命,就别给人缠上。”
她说完便看着金铃,金铃道:“我明白了,我去把他弄回来。”
银锁抿嘴不语,笑得十分温柔,像是要滴下水来,金铃深恐她手下看出些门道来,便道:“你发什么愣?你们撤退的事情,你慢慢安排吧,我去和我娘交代,你……你千万照顾好她。”
两人现今已是默契十足,她知道银锁必定会弄得城中乌烟瘴气再离开,而想要弄得乌烟瘴气,自然最好把所有的追兵都集中起来,搅浑池水,浑水摸鱼。可想要集中追兵,就必须有诱饵,诱饵是谁,自然是南平王妃了。
她当然也想自己亲自照顾王妃,但目下有比王妃更加棘手的萧荀要应付,她也只得全心全意相信银锁了。
银锁既得金铃应允,便展开计划,一方面让出去抬尸体的弟子们偷偷将留在建业分舵的资料情报偷偷送出城外,一方面使人假扮王妃,偶尔在外晃上一晃。
三日之后,影月右使下令撤退,众弟子得令,分从不同方向往城外渗透,夜幕降临之时,最后一批人从建业分坛地底出来,淳于征作为此地负责人,亲手关闭了通往地底的最后一扇门,众人相互点头,分头出发。
金铃往东府城方向前进,往那处小山头摸过去,果然听得其上微有响动,她偷偷靠过去,只见几人正将一具尸体拖进附近的树林之中,那些人尽皆蒙着脸,只是这蒙面之状金铃也看得早就熟了——毕竟不如明教教众,兜帽宽袍之下看着都差不多,而梁国这些大内高手,体态各不相同,肩膀挺括的是萧荀,微有佝偻的是邓二郎,怎么包都有个圆圆的大头的,就是萧荀的手下李见。其余还有四十余人,不但如此,对面看似空无一人的野地附近,也趴着一些,那野地之上,说不定便设了陷阱。
这是个挺简单的战术,从敌军侧翼发动偷袭,敌军必离开官道,散入附近寻找隐蔽,只要在埋伏之处对面做几个陷阱,不怕人不上当,到时敌人失去战斗力,只需将敌人当木桩来打便可。
但侯景若是不来呢?
银锁则去了另一个方向,她抱着王妃在一片死寂般的城市里慢慢行走,钟巧巧和淳于征则隐藏在近旁护卫侦查,只听夜枭低鸣,那是他们发出了警告,有人已经发现了王妃,正向着这边集中过来。银锁仍旧不着急,往外城走去。
夜枭叫声一阵急过一阵,到最后似是声声泣血。那是在说敌人包围圈已快要成型,所有人立刻离开。
银锁忽然动了起来,夜枭鸣叫也变得平和下来,只是越发地复杂了。
在他们两个的指示下,银锁精准地找到了包围圈的破绽,从敌人眼皮底下跑了出来。
淳于征和钟巧巧依然跟在附近,大范围地侦查敌情,负责引路,而银锁则像是捅马蜂窝一样,把几个马蜂窝都捅了,敌人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银锁好整以暇,怀抱王妃,陡然间跑上房顶,飞跃残破的木栅,跳到了城外。
她去的方向,竟然也是东府城。
她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都勉强跟在她后面,有一些人碰到了一起,其中便有人醒悟,前面的人是故意领着他们跑,不知所图何为,可若是不追,上面降罪下来,谁来负责?是以越来越多的人集中起来,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过这样却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再也不怕迷路了,只要前面的人还能看得见目标,后面的人就跟得上来。
亦有人气急败坏地去报告南平王妃已出城的消息,不一会儿便有骑兵持令牌从木栅门处通过,哒哒地冲入幽深的夜中。
银锁带着两个手下往前奔跑,口中突然也发出夜枭悲鸣,余下两人得到指示,散得更加远了。明教弟子正是靠着这等复杂的口令,即使相互看不见,也能丝丝入扣地配合大家。
前方传来低鸣,有骑兵靠近此处,前方有埋伏,前方有陷阱。银锁笑了笑,兜了个圈子,将追兵引上了官道。
马蹄在寂静的夜空中分外清晰,追兵们犹豫着是否要显形,但眼见前面的人越跑越远,一人决定猛冲过去抢那头功,旁人自然也不甘落后,一个跟着一个横过官道。那疾驰的骏马转瞬便到了面前,头领骑士只愣了一愣,二话不说,下令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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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出建业记一
两伙人遇到一起;都是一愣,但黑夜之中,谁也看不清谁。
东边来的暖风即使在夜里;也散发着丝丝暖气,夜风呼啸着刮过,扯着野草;像是要把它们都带走一般。
时间似是凝固了。
正在此时,金铃眼疾手快,敲晕了一名埋伏此处的士兵;开弓拉弦。
她已明白了银锁险中求胜的阴谋。
弓弦轻轻两响,羽箭破风;未等两方互通姓名,接连两根羽箭打破了短暂的和平。两边都身怀秘密任务,需得隐蔽,不料就因此被银锁钻了空子,而金铃的两发流矢,让一触即发的局势,就此点燃。
夜枭低鸣,金铃仔细聆听。
不是、他的、目标。
来人不是侯景。
来人不是侯景,连东府城陷落他都不来,想来是萧荀设伏兵准备刺杀一事让狡猾的羯胡不敢冒险,而派来小兵趟水。萧荀此番注定杀不了侯景,反倒惹下一身腥臊。
萧荀见前面不远处忽然乱成一团,正要下令冲锋,金铃倏尔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手刀落在他颈中,顿时将他打晕。
她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人,那人见了黑衣蒙面人,亦是一愣。
金铃一拳击出,闪电般落在他胸腹之间,那人被她击中胃部,五脏翻腾,进气少,出气多,叫都叫不出来。只这一瞬,金铃便扛着萧荀跑了。
余人还在埋伏之中,主帅被人掳走,好不容易缓过来,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但见前方骚乱渐渐停止,想来是发现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只听一人大声训斥道:“你们这群村夫!你们老子都不认识了吗!?”
“……宋、宋将军!”
“娘的,老子上东边还有急事,这回放过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滚!”
两方人马各自分开整备,又分开向着两个方向走去。
金铃扛着沉重的萧荀,看看月亮,又看看山头,渐渐记起这条路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扛着麻袋似的萧荀往正北方向跑去。
萧荀穿着盔甲,重逾二百斤,金铃跑了几步已觉甚是拖累,不由得想起当日和银锁说过,救了萧荀多半会多个累赘的事来。
那小胡儿定然还在前方等着……她把萧荀扔在地上,剥了那一身沉甸甸的铠甲,剑鞘也扔在一旁草甸子里,以铁链拴了,再重新扛回肩上。
月明星稀,她借着月光辨认着方向,已然走上了银锁所说的那条山道上。山道上却还没有车辙的痕迹。
银锁是还未从此过,还是从另一条路走了呢?
银锁却遇上了麻烦,她刚上了马车,差送车弟子前去前方报信,就听见有人从远处慢慢围了上来。
南平王妃缩在车里,虽做镇定之色,但恐惧乃是人之常情。银锁掀开帘子,笑道:“我们不能在这耽搁啦……你不要怕,我会护你周全的。”
王妃缓缓点头。银锁明朗的笑容安抚了她的恐惧,让她觉得此番前去也并不是多危险的事。
银锁笑容未退,但话锋一转,道:“那个盾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