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临诀的状态相反,陈王今日红光满面,这几十年来,他从没有一日向今天这么高兴过,虽然这个儿子长得太大了有点不符合他的预期,不过长大了也有长大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儿子太过年幼而遭人欺负。
一旦想通了这点之后,陈王越看临诀就越觉得满意,果然是寡人的儿子,风流俊俏比起寡人年轻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啊!
陈王老怀大慰,时不时就要观察一番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刚好就将他困得眼睛都要眯上的样子看在眼里。陈王心头一跳,紧张得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掉地上,心想儿子昨天从祭坛下来就睡了一整天,今天却仍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难道是身体出了问题。
心中焦急但碍于宾客在场,分毫不敢失态的陈王只好低声问了一句,“我的宝贝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又困了?”
临诀听到“宝贝儿子”这几个字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而是从善如流道:“父王,儿臣是困了,刚出生都是这样的,多睡觉就没事了。”
0513:自家宿主除了坑主角,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一定是上一个0513过分压榨宿主的劳动力才会这样的!可恶!
陈王并不觉得临诀的话有什么问题,反而恍然大悟,若不是在场有许多他国使节甚至国君,他几乎要以手拍脑袋责骂自己的糊涂,他光看到儿子长得高大俊美,怎么就忘了他才刚刚出生不到两天呢?从前听闻臣子家中有新生儿诞生的时候,他心里羡慕得不行,而曾去看过几次,也知道新生的婴孩都是嗜睡的,现在轮到自己,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想清楚后,陈王立刻道:“这几日并没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放心,一切有父王在。”
对上陈王慈母一般的目光,临诀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了大殿。
而另一侧,一直关注着临诀的楚王见到他离开,连忙找了个借口,匆匆追了出去。
陈国不过是个小国,论疆域连楚国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陈国王宫自然也比不得楚王宫美奂美轮,然而这往日里在楚王刘锐眼中再普通不过的景色,此刻却因为有了另一个的存在而熠熠生辉,令人流连忘返。
“世子。”见临诀独自一人,脚下不停地往前走,刘锐忍了忍,才将“临诀”二字改成了世子,陈世子现在还未正式起名,这样称呼才是合理的。
临诀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人就是昨天那个他十分想捏死的人,只不过他今天的眼神倒是收敛了许多,才让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来。
“您是楚王殿下?”嘴里说着敬辞,但无论是临诀的眼神还是语气都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听起来倒像是嘲讽。
然而刘锐见到临诀这幅模样反倒有些高兴,他觉得临诀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因此面上更加殷勤道:“世子莫要误会,此番前来寻世子,不过是想亲手将这份礼物送到世子手里。”
说着,刘锐打开了一直捧在手里的盒子,雕琢精致的玉盒中躺在一枚婴孩拳头大小,乌黑透亮的珠子。
“这是什么?”临诀问。
“不过是一颗可以驱邪的珠子,还望世子不要嫌弃。”
其实临诀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枚珠子的来历。这珠子名为玄丹,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了,产自极西之地的泯海,百年才能有一颗,因为用途广泛且效果极佳,在轮回空间中的价格已经炒到了五十万生存值。
临诀对任何宝物的气息都十分敏感,他肯定昨天刘锐身上绝对没有这样的东西,想来是昨日见到他之后,连夜命人从楚国带过来的,临诀相信,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上颇有权势的楚王,像玄丹这样的东西也绝不会拥有超过两颗,而如今他这么大方地将这可能是唯一一颗的玄丹送给他,却不言明其来历邀功,也算是十分有诚意了。
有好东西送上门,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临诀从容地将玄丹收下,道了句谢。
不过是寻常的举动,却让刘锐十分高兴,但他一直关注着临诀的举动,知道他刚才离席实在是因为太困了,也不愿再打扰他,于是聊了几句,便要告辞。
这时临诀却扯下自己腰上系着的香囊,往刘锐身上一扔,被他一手抓住。
“这是……”刘锐见到临诀将自己贴身之物丢给自己,一时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于是只能迟疑地看向他。
“礼尚往来。”临诀唇角勾起,笑容十分纯良。
刘锐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半晌后才道谢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临诀忽然轻声笑了出来。心道刘锐这副长相分明是阴狠残酷一类的人,偏偏又要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违和得让人发笑。
听到自家宿主的笑声,自以为他心情非常好的0513从虚空中显出身体来,作为一个移动资料库,它一下子就看出来临诀手里的玄丹是个好东西,“宿主宿主,没想到楚王还是个好人,这么好的东西也舍得送出来。”
“你觉得他是个好人?觉得他对我好?”闻言,临诀忽然问。
“额,难道不是?”可是如果不是的话宿主为什么还要给他回礼?而且宿主还笑了!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蠢货!他现在对我好,不过是为了日后有机可乘!”说完这句话,临诀随手将玄丹扔进了系统空间里……
第29章 4。04
同样是男人,临诀怎么可能看不懂刘锐的眼神和想法,不过对于这种人,他一向是能无视就无视,只要不凑到他面前就好,总得让人有妄想的权利,就算他们不长眼硬要凑过来,临诀也向来是直接捏死了事。对于他而言,这些事情甚至比不上睡觉重要。
数日后,睡了整整一夜的临诀神清气爽地起来,顺便看了会儿“早间节目”。
当再一次看着空气如水面般泛起圈圈涟漪并渐渐浮现出刘锐的身影时,0513已经十分淡定了,原来自家宿主送给楚王的根本不是香囊而是一个监视器!
当看到楚王没有一点察觉甚至把香囊佩戴在身上的时候,0513忍不住为他点了根蜡烛。
刘锐回到楚国之后,腰间就多了一个香囊,这一点明镜立刻就发现了,因为挂在他腰间的那个香囊很明显不是楚王宫里的样式。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从来不佩戴香囊的刘锐心甘情愿地将其佩戴在腰间。
明镜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几次,但刘锐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并且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甚至自从他去了陈国,就再也没有亲自到他的寝宫来。
明镜心里越来越不安,身为妖灵,他的感觉向来十分敏锐,他已经敏感地察觉到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水镜,自从他上一次将她赶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
没有犹豫多久,他就忍不住在刘锐面前挑明了这件事情。
“殿下,您身上的那个香囊是谁送的?”这样近乎质问的口气对于一位君王来说其实是非常不敬的,但明镜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他对自己的脸十分有信心,他知道只要自己有一天还是这个模样,刘锐就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但也许是披着这张脸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忘了,这张脸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的。
这一次,明镜失算了,刘锐并不像以往那般轻言细语地向他解释,更没有温柔地对他笑,然后把腰间的香囊解下来,说一句,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戴了。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抬起头来看他,而是无比爱惜地抚了抚挂在腰间的香囊,才道:“本王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明镜。”
那最后两个字楚王说得十分轻,但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乍响。
明镜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殿下您在说什么,明镜是谁?”
楚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狭长的双目像是两道尖锐的利刃,冷酷地欲要割破人的咽喉,他对明镜的耐心已经告罄,再也没有心思陪他说这些废话,索性抬手伸出一指,隔空点向明镜的眉心。
明镜直觉地不安,下意识想要躲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刘锐的指尖聚集起细碎的冰蓝色光芒,那样冷冷的光辉凝聚在一起,犹如利刃般射入了他的眉心。
咔擦咔擦,明镜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的皮肤甚至是外衣都如同一层镜面般破碎,露出他真实的模样。
欺霜赛雪般的头发长及脚踝,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披散在他的身上,白色素衣下的身体线条不是男子的结实有力,而是属于女子的玲珑有致。
原来一直以来以男子的面貌示人的明镜竟然是女子!
明镜抬起头,银发下的面容白皙若雪,眉清目秀。她目光凄凉地看着刘锐,“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用临诀的相貌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一天开始。”刘锐抚了抚腰间的香囊,继续道:“我楚国的王室血脉是上古神族的后裔,天生就怀有神力,你身上的妖灵气息那么重,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说?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每天偷偷模仿男子的行为举止,天天愚蠢地催眠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明镜银色的眼眸中落下泪来,泪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凝成反射着光的碎片,美丽得如同落了一地的星光。
然而她凄楚的目光换不回刘锐的半分动容,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冽,嘴角的笑容像是讥笑又像是施舍,“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吗?这一切不都是你一厢情愿?能怨得了谁?”刘锐落下这句话,起身便要离开,未料裤脚却被人扯住。
刘锐低下头,一双白皙的小手揪住了裤脚,明镜抬头看着他,“殿下不要走,您不是喜欢男子吗?我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无论您喜欢什么样子的,都可以!比临诀更好看也可以!”她的目光充满期盼。
刘锐的眼神稍稍缓和下来,但听到“临诀”这两个字的时候又冷了下来,他摇头说了一句,“你还是不懂。”便挥开对方,转身离开。
明镜呆呆地趴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她只是问了一下那个香囊而已。
寂静的宫室里忽然扬起一阵风,明镜感觉到有一双温暖地手轻柔地放在她的头上,她愣愣地抬起头,看见眼前眉目如画,气质温婉似水的女子时,眼里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水镜呜呜呜……”此刻她忘了曾经自己是多么刻薄地赶走水镜的,只抱着女子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我那么爱他,为了他可以变成男人……我给他……那么多珍贵的东西,他从来……从来不放在心上,现在……现在却因为一个香囊抛弃我!”
闻言,女子蹲下身子,将明镜揽在怀里,叹息道:“傻孩子,他喜欢的不是那个香囊,而是送香囊的那个人,在他眼里,即使对方送的只是路边的一粒石子,也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为……为什么?”明镜委屈道:“送他香囊的男人是谁?水镜你帮我看一眼,我一定变得比他还好看!”
水镜只摸摸她的头发却不说话,半晌后才道:“傻孩子,你还是不懂。”
不懂?明镜茫然地看着水镜,为什么水镜和殿下都说她不懂,她不懂什么?
第30章 5。01
“原来是镜妖。”临诀目光落在半空中的影像上,自言自语道。
此刻他躺在软榻上,身边有数名年轻貌美的宫女,有的为他打扇,有的为他沏茶,有的为他剥葡萄皮……她们都看到了半空中的影像,但对于临诀监视楚王的行为,却没有一人露出一分惊异,仿佛这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0513默默地蹲在桌子底下,它有些羡慕地看了那些侍女一眼,心道要是它也有手有脚就好了。然而系统空间里的生存值和积分都是属于宿主的,而为它自己买身体这件事情,显然跟宿主无关。
想到自己可能永远都是一副圆球的蠢样子,0513觉得心酸无比。心酸过后,它又抬起头看那个冒充宿主的家伙,暗搓搓地为自家宿主点赞,宿主真是威武霸气,只派出一个香囊就歼灭了敌人!
而此时,已经两日没有见到儿子的陈王犹豫了好久,终于决定去儿子居住的长乐宫看看,顺便带上了自己最宠爱的臣子。
这臣子叫庞顺志,起初被君王点名一同去看望世子的时候可谓是受宠若惊,虽然他如今是陈王最信任的臣子,可一朝天子一朝臣,陈王老迈,谁知道等他去了,世子上位后会是什么情形,因此现在能有机会在世子面前刷刷存在感,庞顺志当然十分高兴。
老陈王坐在辇车上,脊背舒服地靠在软枕上,离长乐宫还有一段距离,老陈王忽然开口道:“庞爱卿啊,你说寡人该怎么教导世子才好呢?”
庞顺志就跟在辇车旁边,说起来,陈国朝臣众多,能时常在君王面前露面的也不少,庞顺志并不是其中能力最出色的,但若论谁更得陈王信任,他居第二,就没人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第一,其他人不知其中缘故,庞顺志却清楚得很,这纯粹是因为自己家孩子多,而陈王最喜欢孩子!
此刻听到陈王这句话,庞顺志哪儿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世子天赋异禀,虽然才诞生没多久,但能将教导他的夫子们都赶出去且让他们真心实意地道一个“服”字的,绝对是千古第一人,有这样的储君,实在是陈国大兴之兆啊!世子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学识上的教导,如今大王忽然提到这件事情,教导是假,想跟世子多亲近亲近才是真啊!
庞顺志不愧是能爬到第一宠臣位置上的,他很快就摸准了陈王的意思,并结合自己在家时逗弄儿孙的经历,很快就献上了数条计策,哄得陈王乐呵呵的,陈王一高兴,竟觉得连去长乐宫的路途都缩短了,他跟庞顺志说着话呢,一抬头就发现长乐宫到了。
为了奖励献上良策的庞顺志,陈王十分大方地让庞顺志坐上属于自己的车辇出宫回府。
这对于臣子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宠,却让庞顺志苦了脸,暗道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见不到世子了?
陈王正要往长乐宫而去,忽然回头一看,见庞顺志苦着脸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顿时就不高兴了,“庞爱卿莫不是对寡人的赏赐不满?”
庞顺志吓了一跳,面上却仍十分从容,他甚至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大王误会了,微臣这是高兴啊!然君臣有别,微臣哪里能坐大王的銮驾?还请大王收回赏赐,微臣实在惶恐!”
陈王见庞顺志面上神色不似作假,也料想他不敢作假,于是神色又缓和下来,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庞爱卿就回去吧!”说完迫不及待地就往长乐宫而去了。
庞顺志此时站在台阶上,他望着从长乐宫到宫外的距离,又看了看停在那里的辇车,只能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陈王知道自己儿子一向嗜睡,也生怕内侍的唱声吵醒了儿子,因此他来的悄无声息,直到走到了长乐宫门口,才有人发现大王来了。
不过一看到自己的儿子,他就觉得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儿子躺在软榻上由七八个侍女服侍着,那模样悠然自在又不令人觉得失礼,简直是翘着腿都能让人瞧出身上的王家气度。虽然儿子十分优秀他很高兴,但以为两天没见的儿子肯定十分思念自己的陈王有些心塞塞。
不过想到庞爱卿的献上的计策,陈王的心又热了起来,心道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儿子,虽然一下子这么大了少了许多乐趣,但相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