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小区，孙昊看到几个邻居，微笑着冲他们打着招呼。
只不过他并没有看见，这些邻居走到他身后时都在议论纷纷，而且看向他的眼神满是鄙视和嘲讽。
“爸，我回来了！”
晚饭时间刚过，老头子肯定在家，孙昊直接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然而一进门，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位青年，此人身材和样貌都与孙昊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只不过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社会青年的感觉，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样，流里流气。
包括穿着也是这样，紧身衣裤，烫头打耳钉，肩膀露出来的部分还可以看到纹身。
孙昊的哥哥，孙昱。
看到孙昱的一刹那，孙昊的眼睛不由缩了一下，他很不喜欢这个哥哥，全身上下都不喜欢，怎么看都不顺眼。除了性格不合之外，恐怕也来源于儿时的阴影。
“哟，我们的大学生回来了，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啊。”孙昱嗤笑道。
孙昊懒得理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餐桌和桌前的老爸，明显是刚吃完饭。不过老头子心情似乎不太好，眉头紧皱，在孙昊看来应该是孙昱回来的原因吧，从小到大老头子就不喜欢孙昱。
说起来老头子也是郁闷，两个儿子没一个听话的，大的成天在外惹事生非，很多时候还要他这个当爹的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头痛欲裂。小的就不用说了，迷上了网游，毛都没长齐就学会了离家出走，几年不归家不说，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倒了八辈子血霉！
“爸，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孙昊嘿嘿笑着，走过去将大包小包放在椅子上，满以为老头子会开心一点，没想到还是皱着眉。
啥情况，虽然孙昱讨人嫌，但两个儿子都在身边的情况不太多吧，一家团聚不是应该其乐融融吗，就算是装，也得装个笑脸出来吧。
“你到上海干嘛去了？”老头子终于开口了，不过语气显得挺冷漠的。
孙昊一愣，这不是废话吗，之前都已经说清楚了啊，不过此时还是开口道：“代表学校参加电竞比赛啊。”
“结果怎么样？”
“当然是拿到冠军了，你儿子我出马，无人可挡。”孙昊笑道。
老头子突然沉默了，孙昊正疑惑呢，却见一旁坐着的孙昱面露讥讽之色，道：“呵呵，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的那个什么比赛，我和爸都看到了，好一个大学生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是大学生
听到这句话，孙昊一下子呆住了。
“我说怎么你突然成了大学生，这事太奇怪了，原来是假的啊。”孙昱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道：“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欺骗老爸好让他支持你玩游戏？亏你想得出来这种损招。”
面对孙昱的嘲讽，孙昊只能暗叹了，之前还想着尽量去瞒着这事，没料到老爸早就知道了。
孙汉山终于开口，但双目却显得很无神：“你知道吗，从你说不想读书之后，我在隔壁左右的邻居面前从来就没有抬得起头的时候，每次听到别人说他们家的孩子在学校里表现好，以后一定会有出息，我的心就像刀剜一样的疼！”
“谁都知道，我老孙家里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就连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怪，我出门甚至不敢和他们打招呼，我是多希望你们两小子能争口气，让我这个当爹的也面上有光。”
“你说你上了大学，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你转性了。前段时间我还办了一桌酒席，让那些邻居知道，我老孙的儿子有本事，是个大学生！可现在呢，我就是一个笑话，别人会怎么看我，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老头子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居然直接拍起了桌子，震得那些菜盘颠来倒去。其中还有一盘菜被震翻，里面的油水顺着桌面流淌，滴下，落到了老头子的裤子上。
但老头子对此浑然不觉，只是眼睛通红的盯着孙昊，其中似乎有着晶莹的泪光闪动。
孙昊知道，老头子得知事实真相不是一时半会，而此时所暴发出来的怨念也是积攒了好几天的，只是看到孙昊回来了，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难怪刚才在楼下那些个邻居的目光有点不对，原来这事早就传开了啊。
老孙家的小儿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
如果孙汉山没有摆那桌酒席，没有闹得人尽皆知，那么倒也没什么，反正孙昊从来就不是好学生。但有了这个前提，就不一样了，别人会怎么想？
也难怪孙汉山说他没脸见人了，确实，别人投过来的白眼会比以前更甚。
“丢我们孙家的脸！”孙昱满脸的不屑，嗤笑道：“就凭你这衰样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亏得爸还信了。人啊，没那个命就要认，什么时候养成吹牛骗人的毛病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给我闭嘴！”
孙昊怒了，本来老头子的心情就差到极点，这逼偏还在旁边火上浇油，生怕事情闹不大一样，你是唯恐家里还不够乱么？
孙昱眼神一冷，露出凶狠之色：“怎么，好久没揍你皮又痒了是吧？”
“想打架？来啊！”
“我看你是活腻了！”
眼看两人就要在家里动手，老头子终于受够啦，直接将桌子给掀了！
“够了！你们两个……咳咳咳……”
或许是急怒攻心，老头子一口气没喘过来，按着胸前大声咳嗽了起来，然后一下子栽在了地上。
“爸！”
两人大惊，哪里还顾得上打架，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老头子扶到沙发上，一个给他顺气，一个连忙去倒水。而这个时候孙昊才突然发现，老头子似乎看起来比以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比印象中要多出不少。
老头子并没有晕过去，气渐渐也顺了，却坐在沙发上直接哭了出来。
“我上辈子造了孽了，养了你们这两个不听话的畜生，我在九泉之下怎么面对你们的娘啊！”
老头子不断的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道：“你们从小到大，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养大，你们就这么报答我的？”
“爸，是这小子的错，你扯我干嘛。”孙昱很无奈，他在家吃饭本来吃得挺高兴的，孙昊一回来连他都沾了火星，真是无妄之灾。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孙昱只能服气。
老头子看向孙昊，语气有所缓和：“小昊，听爹一句劝，不要再沉迷游戏了好么，找份正经的事干，我也算对你娘有个交待。”
孙昊很干脆的点了头：“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去找工作，不会让您再担心的。”
这明显是一句假话，并非孙昊的意愿。不过老头子现在这状态，连孙昱这种一根筋的狠角色都懂得转弯，更何况孙昊？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不过老头子明显没这个觉悟：“你给我发誓！”
对于老头子来说，这是他的一块心病，只要觉着有机会能够根除，又岂会放弃？游戏是毒药，是能毒害人的，这就是他的认知。
孙昊沉默了，这个誓让他怎么发？
老头子的目光从期待变成冷漠，从冷漠变成失落，再从失落变成愤怒，然后狠狠的挥了下手：“真是鬼迷心窍了，你给我滚！”
“爸……”
“滚！”
孙昊神情苦涩，他真是不甘心啊，和老头子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破裂了。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就如当年一样，只不过因为不是第一次，没有当年那么激烈而已。
孙昱一边抚着老头子的胸口，一边冷声冲孙昊道：“还不赶紧滚，真是无可救药。”
“你也给我滚！”老头子居然一视同仁。
“爸……我……”
“滚！”
孙昱皱了下眉，他并不放心老头子一个人在家，但也知道自己呆在这更容易惹老头子生气，轻叹一声，走出了大门。不过他出门之后没有下楼，而是往隔壁老王家去了，他要让老王帮忙照看一下父亲。
回来的时候，看到孙昊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不由哼道：“这下你满意了？”
孙昊无语，转身下楼。
孙昱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的一脚踏上去踩灭。
此时的孙昊虽然失落，但眼神并不迷茫，他知道老头子只是因为一些误解和偏见才对他所从事的行业报否定态度。但这并非不能改变，只要他能证明自己，能让这幢楼里的人都以自己为荣，老头子必然会转变观念。
人是很容易受群体影响的生物，特别是对拥有固执思想的老一辈来说，只要周围的人认可，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认可。因为他们要的只是认可而已，这会让他们觉得自豪和骄傲。
坦白说他们虽然思想固执，但要求真的很低，很容易满足，难道自己连给予这一点满足都做不到吗？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做到的。”
孙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后悔，也用不着轻易去改变，因为是可以兼得的。用不了多久，他可以站在老爸面前自信的拍着胸口，说一句“爸，你儿子我是最顶尖的职业电竞选手，不会给你丢脸的”。
“哟，这不是孙昊吗？”
此时刚转到楼梯口，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只见一位穿着长袖黑t恤的胖男子歪着嘴看向孙昊，而他身后跟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也很胖，看起来是母子。
这位男子叫虎子，比孙昊大一岁，是他们家楼上的一住户，好像在某大学读书吧。虽然年纪相仿，但孙昊和他见面的时候倒是不多，仅管他们家在这住了很多年了，但回家的时候很少，大多是在外地。一来是因为虎子在外地上学，二来他一家人都在外地打工。
最近可能要放假了，这一家都回来了，不过双方并没什么交往。
虎子眯着小眼睛看着孙昊，笑道：“前些天你爸办酒，说是庆祝你上大学了呢，还没恭喜你。怎么，现在放假回来了？”
话没什么问题，但这语气很轻佻，怎么听都是在嘲笑。
旁边那中年妇女不屑的瞥了一眼孙昊，道：“什么上大学，明明就是一个无业青年，怕被人看不起就骗人撒谎，他爹还特意摆酒，生怕别人不知道，搞得跟真的似的。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当别人都是傻瓜不成，没听大家说吗，他们家没那种命。”
中年妇女说着，还显得很优越的抬起了下巴，并自豪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虎子。她们家才能出大学生，她儿子才是真的争气！
“呵呵，我知道，就这么一说。”虎子一笑，故意叹了口气：“唉，等我大学毕业也要参加工作，不过有个文凭在手上应该会很顺利，很多大公司都跑我们学校去招人呢。某些人没那个命，就不要充那个能，人和人是不同的，羡慕也没用，更不要打肿脸充胖子，给谁看啊？”
这母子俩互视一眼，都大笑起来，眼中的得意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对于他们来说，孙昊就是一个笑话，那摆酒的孙汉山更是一个笑话。
孙昊的嘴角勾起，看似在微笑，不过手却握成了拳头，显然他已经控制不住怒火了。而把他惹毛了，后果会很严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却只见身后叭的一声，多了一个人影，居然是从楼上直接跳下来的！随后此人伸脚，猛的踹在了虎子那肥胖的肚子上，将之踹得飞了起来，狠狠的撞向身后楼道的墙壁。
一地黄水！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五楼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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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昱从天而降，一脚将虎子踹到了楼道的墙壁上，滑下，坐在了下面的炭筐里。看虎子那全身抽搐的模样，明显已经不省人事了，可见这看似随便的一脚有多重
地上，全都是黄色的水迹，也不知道是吐出来的酸水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们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指指点点，大学生算得了个屁，在老子面前只有跪的份”
孙昱满脸煞气，语气阴冷，此时的他就犹如一尊死神。
“虎子”
那肥胖的中年妇女吓得面色惨白，连忙冲了过去，抓着虎子的身躯一通摇晃，并不停的拍着虎子的面颊。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孙家的小子下手居然这么重。
以前只是听说这小子在道上混过，成天惹事生非，却没太往心里去，还以为只是邻居们夸大其词呢。可现在看来并非是这样啊，这个人太狠了
但她也不是善岔，恶狠狠的道：“如果我家虎子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母猪，你再多废一句话，我宰了你全家。”
孙昱已经走了下来，伸手点上了中年妇女的眉心。虽然话很轻，但其中的狠厉却是一点都不减，而且此时孙昱的模样让人几乎无法与他对视，望之心惊。
中年妇女不敢吱声了，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再发声，孙昱或许真的会杀她全家，这并非只是一句狠话。
“呸，废物。”
孙昱一口唾沫吐在炭筐里的虎子身上，然后不再多看一眼，若无其事的下楼去了，好像他刚才只是做了一件顺手的事情一样。
后面的孙昊摸了下鼻子，心中感慨。如果换作他，下手不会有大哥这么狠，毕竟都是住在一幢楼里的，就算见面少，但也是街坊邻居，影响真的不好。
而且之后那口唾沫简直是在挑战中年妇女的底限，身为一个母亲，就算再怎么尖酸刻薄，对儿子那是没话说的，搞不好会发疯。但孙昊却是知道，大哥从来不在乎这些事，出手就不留余地。
对面疯，大哥会更疯，凶起来简直连命都不要，这样的人，懂得什么是底限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这样的大哥，孙昊也不至于会成天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只能庆幸总算是亲兄弟，没被打成残疾。
同情的看了一眼虎子，孙昊倒是不担心中年妇女去找老头子索要医药费或报警，看她那样子显然被大哥震住了，敢赌吗不可能敢。
下楼，孙昊抬头看了眼楼上，没想到又被赶出家门了。而这一次如果他不能让老头子转变观念，就很难再回来，对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当然，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应该没有问题，现在的他不是当年那叛逆的小屁孩了，父母岂能没有子女承欢膝下
那太悲哀。
想来老头子在过节的时候也不至于翻脸吧，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没那么严重。
“喂，要去哪我送你吧，我有车。”
孙昱双手大姆指插在腰间裤带上，两腿略弯站立，很流气的样子，正站在一辆白色的汽车前喊道。
孙昊眼神浮动，之前大哥踹虎子那一脚虽然只是因为心情差要找人发泄，但仍然算是为了他而出手，这种事以前虽然有过，但真的极少。照孙昱的话说，废物不值得同情，更没有资格让别人帮忙。
所以这一脚也让孙昊稍微有了那么一丝感动，这是感受到了一点亲情所带来的触动。
不过坐车还是免了吧。
“又不是你的车。”
“只要我在用，那就是我的。”孙昱对孙昊的说法嗤之以鼻，道：“爱坐不坐，不过我得警告你，最好别再惹老爸生气，否则我废了你的手，看你再怎么玩游戏。”
“你来试试”孙昊眼神冷了下来，他最讨厌听别人说废手了。
这事孙昱当然知道，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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