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自己心里只认定已经有人投入这场游戏,所以逃走。可是说不定是我误会了。杀害同班同学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难道当初我还是应该要在外头等其它同学出来才是正确的咯?姑且先不论要如何处置赤松先前做的事?
事到如今,想这么做也来不及了。就算现在回去,所有的人应该也都出发了。再说,真的是这样吗?赤松他真的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而已吗?
愈想愈糊涂。
“典子啊。”
典子将头抬起来。
“你怎么想?我刚才很担心会有其它和赤松一样的人,所以就先带你离开那所分校再说。可是——假设赤松他真的只是因为太过害怕——你真的觉得没有其它人是真心投入这场游戏的吗?我打算将大家集丨合起来,想办法离开这场烂游戏。你觉得如何?”
“你是说大家?”
“嗯。”
典子沉默起来。环抱裙子下的双膝。接下去说:“或许我不是个好女孩吧?”
“咦?”
“幸枝她们……我没办法和她们相处。”
典子提到班代表内海幸枝的名字。秋也自小学就认识幸枝了。
“如果是平常就处在一起的女生,我还可以信任。可是其它的女生就不行了。我真的没办法和她们在一起。不是这样吗?虽然我不知道赤松同学心里真正的想法,可是我也觉得其它的人好可怕。毕竟,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认识其它人。他们的真面目。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根本不认识其它人。
没错。只是平常一起在学校上课的同学们,我到底了解他们些什么?秋也突然又意识到,敌人果然还是存在吗?
典子继续说:“所以,我一定会怀疑对方的。如果不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人,勉强在一起的话,我一定会怀疑对方的。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打算杀了自己。”
秋也叹了口气。这真是个可怕的游戏。不过设计得实在是太完美了。到头来,如果不是有相当程度的自信,否则就不该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的伙伴。万一,被对方暗算怎么办?不光是自己,连典子的安危也会受到影响。没错,先前出发的人一离开,就马上找地方躲起来,才是理所当然的举动。也是很现实的举动。
……
“等一下。”
秋也说道。典子抬头将视线望向秋也。
“这么说来,就算我们两个人同时出现,也无法证明我们没有敌意。对方会怀疑我迟早企图加害他,就连典子也会一起杀害。”
典子点头。“是啊。我也同样会被怀疑。两个人在一起,对方也许不会主动攻击过来。可是要他和我们一起行动,对方大概也不太乐意。因人而异吧。”
秋也吞了口口水。“真可怕。”
结果,当初逃离分校前面是正确的决定?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要保护中川典子这个庆时最喜爱的女孩子,帮助她平安离开这里。而现在,中川典子平安无事地坐在自己身边,或许光是这样自己就应该要满足了也说不定。秋也做了一个最保险的决定。可是……
“可是我,”秋也说道,“最少也要和三村会合。三村他一定有好法子的。典子,如果是三村的话,应该可以放心吧?”
典子点头说:“当然啊。”因为平常经常和秋也说话,典子和三村信史说话的机会相对也多。再说……
秋也想起信史扶典子起来,又示意要自己冷静的事情。如今想来,如果信史当时没有这么做,我和典子就这么僵下去的话,早晚要面临和庆时一样的命运。
典子也想到同一件事。当然也回想起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低下头来。静静说道:
“阿信……已经不在了。”
“嗯,”秋也以不可思议的平静语气答道。“是啊。”
两人之间又陷入一阵沉默。关于过往和庆时的回忆有许多可以拿出来谈论,但现在不是时候。另一方面,对秋也来说,要随意说出跟庆时有关的往事,未免太过于沉重。
“我们以后要如何是好呢?”
典子紧闭双唇,默默地侧了侧头。
“要怎么样才能和三村以及其它可以信任的同学会合呢?”
“这个嘛……”
典子似乎若有所思,但最后还是不发一语。是啊,还没有想到好方法。至少,目前还没有。
秋也终究还是只能叹口气。
透过头上的林梢空隙,可以看见在月光映照下呈现一片灰色的夜空。难道说目前的状况就是所谓的无计可施吗?如果有人可以当做同伴的话,大可边走边大声呼喊,请他出来会合。但是另一方面来说,这就和通知“敌人”过来杀害自己一样。当然,我由衷祈祷这样的人一个都没有。但是,我毕竟还是会害怕。
此时心里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向典子,问道。
“你不怕我吗?”
“咦?”
“你难道不担心我会杀害你吗?”
月光下看不太清楚,但是典子的眼睛似乎瞪大了一些。
“秋也同学不可能会做那种事的。”
秋也想了想。接着说:“可是,人心难测。你刚才不是也说过了吗?”
“不会的。”典子摇头。“我心里明白,秋也同学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秋也从正面看着典子的脸,自己脸上大概还露出刚睡醒似的呆滞表情。“你肯定?”
“嗯,我肯定。我……”典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一直在注意着秋也同学。”
这句话原本应该以更紧张的语气说出来也说不定。如果能在更浪漫一点,不敢奢求过多,只要再多浪漫一点点的状况下,听到这句话就更好了。
此时秋也的脑海中浮现一封装在淡蓝色便笺,没有写寄件者姓名的情书。那是在四月份的某一天,在自己的桌子里发现的。前少棒联盟的天才游击手也好,或是自称(有时别人也会这么称呼他)城岩中学摇滚乐巨星也罢,不管是哪种身份,秋也都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但他却还对那封情书留有印象,可见得颇为重视。大概是因为欣赏信里如同诗句一般的措辞吧。
“即使是虚假也好,即使是梦境也罢,请回过头来看着我。”信中开头写道。“不是虚假,也不是梦境,那天你脸上的笑容/或许是虚假吧,或许是梦境吧,竟以为是对着我而绽放的/然而那不是虚假,那不是梦境,你呼着我的名字的那一天。”最后是:“绝非虚假,绝非梦境,我?好?喜?欢?你。”
那是典子给我的信吗?字迹看起来很类似,还有那如诗歌一般的措辞……果真是她吗?
秋也一时有股想在此刻问清楚那封信的冲动,但还是放弃了。现在的场合不对,再说自己也没有资格谈这个话题。毕竟对自己而言,心里只有新谷和美这位以信中的用语来说,绝对不会“回过头来看着我”的女孩子存在。其它的女孩子,当然包含那封情书在内,秋也根本不放在眼底。而目前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保护,没错,“国信庆时喜欢的女孩子”平安脱险。而非“某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
此时仿佛又看见庆时表情腼腆地说:“秋也啊,我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了。”
这次轮到典子反问:“秋也同学呢?你不怕我吗?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个嘛……”
秋也在心里想了想。要不要对她说出庆时的事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喜欢的女孩子呀。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你。这是应该的。
还是别说好了。或许有一天,应该要找机会好好告诉她这些事情。如果说……真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典子你受伤了,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呢?再说,至少我还能相信典子同学。如果说像典子同学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都信不过的话,我可是要遭天谴的呢。”
典子不经意地露出微笑,秋也也努力把自己的笑颜找回来。虽然说情况还是很糟糕,但只要脸部肌肉牵动出“笑”的表情,心里多少会安心点。
秋也说:“谢天谢地。起码我们两个还能在一起。”
典子点了点头:“嗯。”
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呢?
秋也开始整理行装。就算是要先休息一阵子,思考之后的对策,也要找个视野宽敞的地点。再强调一次,不知道其它人心里想法到底如何?至少自己得小心行事。这就是现实。虽然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话。
手里留着地图、指南针和手电筒。想想这真是个全天下最糟糕的定位运动⑧。
“你还能走吗?”
“还可以。”
“那我们移动一下吧。找个可以安心落脚的地点。”
'残存人数38人'
⑧定位运动(orienteering);在地图上尽量标示出数个所有参加者都不熟悉的地点(标竿及终点)。由参加者利用地图和指北针,根据主办者所指示的方法,寻找出那些设置在山林中的数个地点(标竿),并在最短时间快速通过而到达终点的一种竞赛。
第一部 第10章 完结
喜欢桐山的亲,这一章是你们的最爱啦。全部都是在讲桐山。
11
月光照耀下,沼井充(男子十七号)在宽仅十公尺左右的狭窄沙滩和进逼到沙滩旁的树林间的夹缝中小心翼翼地前进。肩上扛着分配到的背包和自己的行李,右手紧握着在背包里找到的小型自动手丨枪丨(手丨枪的型号是九厘米华特警用手丨枪。可以说是这场游戏里所提供的武器当中属于“中大奖”的那一类。最近在“计画”当中所使用的枪丨械大多会用这个型号。透过不言叶与我国或“美帝”等敌对国任一方较好的第三国大量、低价引进的进口品)。阿充以前看过这种手丨枪的模型,所以用不着研读附录的使用手册,也很清楚如何使用。连扣下扳机之前不需要将击锤后扳这件事也知道。另外配有一个弹匣,已经装填完毕。
手丨枪的触感带来些许安心感,但真正重要的东西拿在阿充左手上。这是分配到的指南针,和秋也手里拿的一样,便宜的马口铁材质,但是现在却立刻派得上用场。他那伟大的领导者,比阿充早四十多分离开分校教室的桐山和雄(男子六号),出发前交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如果这里真的是座岛的话,我们在最南端会合。”
当然,在这个游戏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自己的同伴,这就是规则。可是“桐山家族”彼此间拥有无法取代的凝聚力量。就算帮他们贴上“不良集团”的标签,也不足以说明他们何以能有如此强大的凝聚力量。
其中,沼井充和桐山和雄之间的关系尤其特别。如果要说为什么,只能说桐山和雄在某方面来看,可以说是阿充一手造成的。像七原秋也这种一般的学生或许不会特别去留意,可是就阿充所知,至少在升上中学之前,“不良分子”这几个字是绝对用不到桐山和雄身上的。
阿充对第一次见到桐山和雄时的印象仍旧十分鲜明。那是一段想忘也忘不了的深刻记忆。
阿充在小学时代就相当坏。不过却不是什么暴虐的君主。只不过在乏善可陈的家庭长大,既不会念书,也没有其它的才能,打架成了他唯一能够自我肯定的方法。身为“强者”,就是他的价值基准。而他也从未在这个自我肯定法上挫败过。
当他升上中学的那一天,便全力在镇内其它小学升上来的同年级生中,确保他的“排名顺序”。当然,以前在街头和其它小学的人发生一些小规丨模冲突时,他从对手的实力中了解到,其它小学里没什么具威胁性的人物。王者只要有一个人就足够了,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利害,这就是维持秩序的最好方法。当然,他心里并不是以“王者只要一人即可”这样的语句去思考,只是自然而然去做他认为该做的事罢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当入学式结束,教室里举行的新生训练也结束时,他已经解决掉二、三个排名顺序的竞争对手。放学后,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手要处理。
在鲜少有人经过的美术教室里,阿充抓着对方的胸口,把他压制在墙壁上。那家伙的眼睛上已经有一块瘀青,眼角还泛着泪光。完全不构成威胁,才挥个两拳就把事情搞定。
“明白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对我那么嚣张。”
那家伙摇着头像是在说不敢了、不敢了。简单说来,就是已经在哀求阿充放他一马,但是阿充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肯罢休。
“我问你明白了没有!”
边说边用强壮的左腕单手猛地将他的身体向上举起。
“快回答!在这个学校里最强的人是我。明白了吗?”
对方还是不回答。阿充正打算把他举得更高逼迫他时,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身后。
阿充立刻转过身去,突然将手放开,原本被举起的家伙摔落地板,一起身就马上逃跑。阿充却没有闲功夫去追他了。
四个身高比阿充还要高出许多的人,将他围住。松垮跨的学生服领襟上的徽章显示他们是三年级的学生。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是“那种人”。也就是说,和阿充的生存方式类似的人。
“小朋友。”一个满脸青春痘的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对阿充说:“不可以欺负弱小哦。”
另一个茶色头发及肩的人,嘟起厚得有点奇特的嘴唇接着说:“这个小朋友,真是不乖。”
有点娘娘腔语调,逗得四个人哄堂大笑。嘻嘻嘻嘻……听起来就像是狂人的笑法。
“我们得教训、教训他。”
“就是说嘛。”
又发出嘻嘻嘻嘻……的笑声。
阿充正打算趁其不备出脚踢向前方的青春痘脸,没想到左侧的人先发制人给了阿充一记扫退。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阿充,脸上马上又吃了正面那个青春痘脸突然补过来的一脚。阿充的门牙被打断,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在自己刚才用来压制同学的墙壁。一阵头昏眼花,后脑勺传来一股热湿湿的触感。阿充四肢着地,试图要站起身来,右边的那家伙却一脚踢中他的腹部。阿充呜一声呻吟,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好脏哦。”这句话传进阿充的耳里。
可恶!真卑鄙!一群卑鄙的家伙!如果一对一单挑,我才不会输!
心里虽然这么想,事到如今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原本自己就是为了要对同学施压,才挑了这个人迹少至的地方。很难期待会有老师刚好经过这里。
接着阿充的右腕被压在地板上,有一个人将他伸直的食指仔细地弯曲后踩在皮鞋底下。阿充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从心里感到恐怖。
不会吧?不会吧?
事情还是发生了。皮鞋用力踩下,阿充的手指就这么应声折断。惨叫声右阿充的喉咙里挤了出来,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剧痛。耳中又传来“嘻嘻嘻嘻”的笑声。
阿充心想,这些家伙,这些家伙脑袋有问题!别说不是和我同一类的人了,他们的脑袋根本就……
这次中指也被放进鞋底了。
“不、不要……”
阿充顾不得自尊心,出声哀求,但是却被置之不理。又是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中指也废了。阿充再次发出惨叫。
“来,我们再折断一根好了。”
好不容易,就在此时……
美术教室的门喀啦一声打开,“请你们安静一点。”一句冷静的声音传来。
一瞬间,阿充心想:美术教室里有老师在吗?不过,如果是老师的话,应该老早就出来制止他们了;再说,声音的主人要求我们安静一点?这句话听起来实在令人费解。
于是阿充保持被按在地上的状态,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有一位身材不很高大、但是长相却英俊得让人害怕的少年,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画笔。
那是阿充在教室里的新生训练时看过的脸孔。自己的同班同学,记得是镇外搬来。没有人认识他,话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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