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象是吾以外的人,吾相信他会十分乐於帮忙。」金子陵轻轻摇起摺扇,瞄了素还真一眼之後,便自顾自地又替自己倒了杯茶,轻啜着。
「前辈,劣者最近诸事缠身,魔刀之事,实在是非不得已才来求助於前辈。焰织劣者会负责不让它被破坏,而非道劣者是希望由前辈来保管,因为前辈是能够不受魔刀影响,又有能力保有魔刀之人。」见金子陵迟迟不肯答应自己的请求,素还真觉得有些头疼--前辈好像不太愿意去取非道…这其中有什麽原因吗?
「……………」虽然素还真所言有一部份是奉承和哀兵之策,但金子陵也无法否认他所说的绝大部份是事实……其实他迟迟不答应素还真的请求,是因为一旦保管非道,就势必得会再和王刀有对决之外的牵扯,而这却是他所不想、也不愿的;但魔刀的事也非同小可,若是因为他私人的因素而导致魔刀合一,涂炭生灵,那更非是他的本愿……静默了好一会儿,金子陵才又开口:「素还真,希望这是你经过三思之後的决定…吾必须声明:静庐已成是非之地,非道在吾手上,未必安全,而且绝鸣子也不一定会将非道交给吾。这样,你还是属意吾来做这件事吗?」
「是。劣者还是认为由前辈来做这件事是最为保险的。」素还真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吾就尽力一试吧。」金子陵褐眸中的无奈,在眨眼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快得几乎令人看不见,「若无其它的事,吾想休息了。」一摆手,金子陵毫不掩饰地表达送客之意。
「那麽非道之事就有劳前辈了,劣者就此告辞。」见金子陵总算允诺,素还真喜上眉稍,站起身,向金子陵作了个揖之後,才转身离开。
然而,这时候的素还真万万也没有想到,他要金子陵去取非道的这件事,最後竟是弄巧成拙,成了加速六魔刀合一的最大主因之一。
◇
广陵故居,绝鸣子之师霄云岳长眠之所--
绝鸣子在从金子陵那取回律音剑之後,常望着已断的律音剑沉思良久,对着其师之墓不时喃喃自语。其实律音剑之断,真要怪罪金子陵理由也实在太过牵强,但律音剑不但是亡师重要的遗物,更是他精神上的寄托……也因此,在律音剑断後,他才会选择以怨恨的方式来找寻精神上的依靠。
但是仇恨却使得他差点步上了歧途,被魔刀所影响,做出有辱师门颜面、有违师训的事来。然而在他险险作出无可挽回的事来之时,及时阻止他的,竟也是金子陵……事实证明,他一开始就错了。金子陵没错,金子陵所铸的剑也没错,错的是用剑的人,而他则错在把怒气加诸在铸剑的人。
被绝鸣子晾在一旁已经许久的非道,在绝鸣子沉思之时,不断发出恼人的音波,企图扰乱绝鸣子的心神。然而已然下定决心的绝鸣子,此刻对於非道的干扰已可以完全置若罔闻。而就在他想通的同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也由远而近,自身後传来。
「绝鸣子……」和风般清柔的声音传来,绝鸣子转身,并不意外看见那抹蓝色的身影走来。
「是你,金子陵。」看着金子陵总是一脸温和的面对自己的冷淡,绝鸣子此时竟升起了莫名的歉意,「找我何事?」不知该如何表达,说出口的又是冷硬的话语。
「哎呀…你还是一样冷淡哪……」金子陵端丽脸上的浅笑依旧,丝毫不为绝鸣子的冷淡所影响,「看你的样子,是已经想通了自己该怎麽做了?」望着绝鸣子平静的脸,金子陵知道他对自己的敌意已经淡化,想必是想通了该走的道路才是。
「嗯。遵循师训,将『剑曲』发扬光大…这就是我所找到的路。」绝鸣子说着,但本想跟金子陵开口说的「谢谢」两个字不知为何到了嘴边又没了踪影,「不过,我总有一天,还是要让你尝尝败北的滋味!」明明自己现在已不受非道影响,但为何说出口的话还是走了样?绝鸣子话才刚说出口,立刻感到有些懊恼。
「哈,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金子陵闻言,仍是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话锋一转,便把话题带到了主要的来意上:「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麽,想必你也不再需要非道了吧!我来,就是要将非道带走,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才是。」以扇柄指了指被晾在一旁的非道,金子陵完全无视非道发出的抗议,只询问着绝鸣子的意见。
「你要非道作什麽?」名剑铸手何以突然对刀有兴趣了?
「一方面是受人之托,一方面也是为了大局设想。」一边说着,金子陵已一边走向非道魔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抢在金子陵前面,绝鸣子握住了非道的刀柄,「留着魔刀,对你只有麻烦。」摆明了金子陵不把话说清楚便不交出刀来的样子。
「欸…这说来话长。麻烦不是想避就避得了的……」轻叹一声,金子陵伸手想要取刀,但绝鸣子却仍是阻在前方不肯让开,「我有的是时间听你的理由。」自己已经对金子陵怀有一份歉意在,没道理再把麻烦事丢给金子陵……绝鸣子如是想着,坚决要听到理由才决定要不要交出非道。
「这嘛…好吧,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吧……」
◇
而另一方面,在金子陵上广陵故居找绝鸣子之时,寂山静庐竟来了一位料想不到的访客--…..
「你是……王者之刀!」留守於静庐的认吾师,一见到来者,震惊之余,同时也升起了强烈的敌意和警戒!
--诡谲冰冷的气氛,霎时笼罩着整个寂山静庐。
第九回
王者之刀在四无君离开凡尘崖之後思考了良久。
四无君表面上说是不干涉他,但实际上是要他在不可自拔之前及时停止。然而实际上,他对於自己当时没有立刻给四无君答覆感到有些意外--他从来不曾对自己这麽不确定过。对於金子陵,他的确有一份未曾对他人有过的好感,那日在凡尘崖送他离开所说的话也不是虚言,但四无君的一句话,却令他有一瞬间怔了怔。
『不管你已经放了多少感情在他身上,只要你还是王者之刀,只要他还是名剑铸手,你们最终还是得走上对决一途。』
自己已经放了多少感情在金子陵身上?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没办法知道,当对决的那一天来临时,自己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吧。
唯一确认的方法,便是再见他一面!及早作下决定,才不会到时徒留无限的後悔。
--脑中闪过这念头的王刀,没多久便又再次来到了金子陵的住处,寂山静庐。
然而一到了静庐,却感觉不到金子陵的气息,只有眼前这名寄住於静庐的青年…认吾师正满怀敌意地瞪着自己。
「……金子陵呢?」早在先前的惊鸿一瞥中,从认吾师的神情看出了他亦倾心於金子陵,面对情敌,王刀的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前辈外出不在。」心知眼前的人便是让目前的武林闻之色变的王者之刀,认吾师自然是满怀警戒,再加上早先看见他对金子陵的举动,认吾师对王刀的敌意更是不在话下。
「他的去处?」
「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认吾师冷然的回答,使得两人一时间陷入了冰冷紧张的状态:王刀想着该如何让认吾师说出金子陵的去处,还是乾脆就这麽在静庐等金子陵回来;而认吾师所想的事则正好相反,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让王刀离开静庐,不让他有与金子陵碰面的机会……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却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王刀的耐性本来就称不上好,而认吾师则觉得王刀实在给人太大的压迫感,而且又想到之前的不愉快,霎时气压骤降,两人眼看便要动手……
「喂~认吾师~~」忽然传来的呼唤声,使得一触即发的两人火药味稍降,不约而同地望向来人,「认吾师…咦?这位是……?」瞄向认吾师对面,一身劲装打扮,却是盈满冰冷气息的陌生刀客,继王刀之後的访客,秦假仙,盯着白发刀客,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地问道。
「王者之刀!」认吾师话是回给秦假仙的,但眼睛却仍是瞪着王刀不放。
「什麽!!?王…王者之刀!!??」闻言,秦假仙几乎震惊得跳了起来,「你…你是王者之刀?!王者之刀不是在凡尘崖吗?为什麽会来寂山静庐??」过度的震愕让秦假仙差点岔了气,不可置信地盯着白发刀客,问着。
「秦假仙,前辈不在,来此何事?」无视秦假仙的错愕,认吾师反问着秦假仙的来意。
「喔…是这样的……」见气氛不太对劲,秦假仙识相地回答道:「素还真要我来问之前的事进行的顺不顺利……」瞄了瞄两人,秦假仙吞了吞口水,心中不禁犯起嘀咕:这两人是怎样?就算立场敌对,这火药味也太重了吧?感觉只要一点点小火花,马上就会爆炸……
闻言,王刀心知秦假仙有八成的机率知道金子陵去了哪里,不等认吾师回答,抢先问道:「秦假仙,你知道金子陵的去处吗?」口气勉强算得上是温和,但王刀的眼神却是完全的冰冷,彷佛在说「敢知情不报就杀了你!」一样。
「这…金子陵的去处喔……」在王刀探问金子陵下落的同时,认吾师也同样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秦假仙,用眼神暗示着他「不许说」,左右为难的秦假仙敲了敲脑袋, 最後终是不敌王刀无言的逼供,只得小小声地嚅嗫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金子陵应该是去广陵故居了……」比起认吾师,谁知道王刀会不会真的一刀劈过来?反正有事金子陵会顶着,他还是别太冒险的好……
「广陵故居…」重覆了一次秦假仙所说的地名,见秦假仙用力地点了点头,王者之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静庐。
「秦假仙,前辈若有什麽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在王刀离开之後,认吾师凌厉地瞪了秦假仙一眼,撂下了狠话之後,没有回答秦假仙之前的问题,便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屋内。
「大仔啊…现在怎麽办?认吾师生气了,也没有问到素还真想要的答案耶……」见认吾师拂袖而去,荫屍人问着。
「管他…保命最要紧啦!」秦假仙理所当然地回答。
「大仔,我觉得你好像把金子陵卖了耶…这样不太好吧……」业途灵有些担心说着。
「业啊途灵,王刀和认吾师,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危险?」秦假仙白了业途灵一眼,反问。
「王刀。」毫不考虑的秒答。
「那就对啦!别再废话一堆,回去向素还真报告啦!」
说着,倒楣的秦假仙只能带着两名呆呆的跟班,将静庐之行所看到的结果,向素还真报告去也。
◇
广陵故居中,金子陵把魔刀互残对武林的影响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绝鸣子,「所以说,绝鸣子,你还是把非道交给我吧。此物只会为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它是刀,你是剑,道不同,不相为谋。」金子陵说完事情的始末,轻轻搧着绢扇,脸上虽然有着淡淡的微笑,但语气却是再认真不过。
「……好,将非道交给你可以。」绝鸣子听完,停顿了约莫一秒,才又开口:「不过,条件是让我帮忙对抗魔刀。」
「哈,你真是一个自找麻烦的人……」金子陵一声轻笑,但笑中却有着那麽一丝丝无奈,「要取非道,非答应这个条件不可吗?」他是来取刀,可不是来拖人下水的哪……怎麽就有人要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呢?
「你可以不答应。」反正横竖这件事他是管定了。
「好吧~既然你这麽坚持,我也不再劝阻你找麻烦~」金子陵的手向左偏倾,手中摺扇应声合起,在答应绝鸣子的同时,又向非道走近了一步,「抗议无用,你乖乖跟吾回静庐吧,非道。」说着,金子陵正要伸手去拔起地面上兀自抗议的非道魔刀,但一股熟悉的气息蓦然传来,却使得他的动作就这麽停在半空中,「嗯?这个气息……」
风,送来了冰冷而不寻常的气息,金子陵收回了手,笑容一敛,慢慢地回过身,凤眸向风吹来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见了那道冷漠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广陵故居的入口。
「你是什麽人?」见金子陵忽然神色有异,绝鸣子直觉此人来历不单纯,於是沉声问道。
「…………」王刀不语,只淡淡扫了绝鸣子一眼,便举步向金子陵走去。而金子陵见王刀竟二话不说便向自己走来,且表情除了冰冷还有一丝难以用言语说明的复杂,不假多想,反射性地想後退以保持距离,一时间却忽略了身後本就对自己怀有敌意的非道……
王刀向金子陵走近数步,金子陵则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而绝鸣子则正想上前质问那无礼来访者的身份,却在下一秒,各怀心思的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了或多或少的错愕--非道,在此时迸射出强烈的刀气,直逼促不及防的金子陵!
金子陵用以束发的发饰,在刀气飞过之後,缓缓飘落地面,乌缎般的长发也随着发饰点缀上的蓝色羽饰散落而下……乌丝柔顺地或平贴、或垂落在金子陵的肩上、身後,三人的错愕也在乌丝落定的同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绝鸣子望着金子陵的眼中闪过关切之色;王者之刀眉头深锁,双唇紧抿,原就冰冷的神色更加森冷了几分;而当事者,金子陵本人,则是各望了王刀和绝鸣子一眼,唇角轻扬,泛起一抹不甚在意的浅笑,「不过是发饰被削落,你们两个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吗?」边说着,金子陵又兀自要再次伸手去取非道,但几乎就在他伸出手的同一时间,一只大掌也随即覆上了他的手,握住。
「你做什麽?!」
「………?」
绝鸣子一见王刀反常之举,且又面露愠色,怕他会对金子陵不利,一个箭步上前,欲拉开王刀;而金子陵则是抬起脸,望向王刀,明亮的褐眸蒙上淡淡的疑惑和不解,但却意外地没有把手抽回的意思,就只是静静地望着王刀,无言询问。
然而,王刀并没有开口给两人口头上的回答,只是握紧了金子陵的手,然後一阵森冷的阴风乍起,从金子陵面前的非道周围劲扫而过!
「你……!」金子陵疑惑的眸子闪过诧异--刚刚的风,是刀风,一股刚烈而锋利无比的刀风!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正要开口向王刀询问的时候,非道已经「铿锵」一声,拦腰而断!而非道的魄珠,也在同一时间回归到了王刀所配带的「王者」之上。
绝鸣子见状,怔愣了一下,一时间也忘了要把王刀拉离开金子陵;而王刀则是望着金子陵,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人给带走,有话等到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解释之时,金子陵却在此时以轻轻的、淡淡的嗓音开口:
「唉呀…真是粗暴哪……」金子陵望了一眼被「砍」断的非道,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被王刀握着的手,「绝鸣子,很抱歉打扰了,告辞。」向绝鸣子道别之後,转身,缓缓地步出广陵故居。
「十里之外的凉亭,吾等你。」
听到金子陵在经过自己身边时的低语,王者之刀在金子陵举步离开的同时,也尾随其後,离开了广陵故居,独留绝鸣子神色复杂地目送着两人离去……
第十回
距离广陵故居十里之遥的凉亭,金子陵立於亭边,微微仰首望着远方的天空,手中的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搧着,思绪似乎飘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到一阵风拂过身旁,撩起几络散下的乌丝随风微微飞舞,金子陵这才将思绪从遥远的彼方给拉了回来。
「你来了…王者之刀。」回过身,金子陵清丽脸上,并没有王刀预期中的愠色,只有他一贯的悠然和沉着,「别拧着眉嘛~我既不是找你来这里吵架,也不是找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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