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任务完成之後,不会再干涉他和子陵的事,这是代表任务的内容和他所想的不同?在心中几经挣扎思考之後,王刀冷冷答道:「四无君,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四无君若是轻诺之辈,就不配为冥界天岳第一军师了。走吧!」
语毕,眩目的蓝光乍现,两人的身形在蓝光的笼罩下,瞬间消失。
◇
「说吧,素还真,你想问什麽?」绢扇轻轻一摆,金子陵半斜枕在椅上,慵懒地开口。
「前辈,这样真的好吗?」看着金子陵,素还真知道:其实金子陵的心境应该不是像表面上这般悠然潇洒。虽然是为了苍生,但金子陵也是人,他也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如果可能,其实就算金子陵现在拒绝帮助,他是可以体谅的。
「素还真,吾问你,吾金子陵与黎民百姓,何者为重?」淡淡瞥了素还真一眼,金子陵以扇掩去表情,反问。
「这……」没料到金子陵会如此反问,聪敏如素还真,也仍是不免一阵错愕。
「哈,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答案。」金子陵一声轻笑,优雅地将姿势由斜枕起身改为正坐,「讲实话,吾的答案与你心中所想一样,所以这样是最好不过了,何况这本来就是吾该作之事。」
「但前辈可以只作到此为止,以後的事,还有其它的人选……」
「欸~素还真,半途而废,不是吾金子陵的作风,更何况是逃避又不负责任的半途而废。相信你不是第一次知道我的个性才对。」说着,金子陵合起了扇子,扇後的脸龙,盈着潇洒的笑意,就如同他第一次看到他那时一样。
「但是前辈,眼前你过的生活……」素还真後面的话未问出口,只见金子陵笑意淡去,断然开口道:
「素还真,你不相信吾吗?」
「不是。前辈切莫误会,劣者对前辈是百分之百信任,只是……」
「既然不是不信任,那後面的顾虑就省起来吧!吾知道四无君的居心,但吾亦有吾的考量。如果吾作事还要让你一直操心的话,那你这声『前辈』岂不是白叫了?」说着,金子陵俊秀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语末还不忘调侃一下素还真。
听金子陵讲完,素还真也笑了,正要回话时,却不经意看见金子陵端丽的面容突然染上一片苍白,细眉蓦然向眉心收紧,笑容也瞬间僵了一下,彷佛是突然感到了不适,「前辈?你怎麽了?」虽然只有一瞬间,而且金子陵可以说掩饰得极好,但素还真还是看见了金子陵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没什麽。素还真,你还有什麽问题吗?」金子陵摇摇头,刻意忽略方才猛然上袭心头,那说不上来的痛,硬是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事物上。
「没有了。既然前辈之意已决,那劣者也不再多说。时候不早,劣者也该离开了,前辈,但愿…後会有期。」说着,素还真站起身,向金子陵礼貌地作了个揖,然後转身离开。
在素还真离开之後,金子陵这才把手缓缓移向自己的胸口,方才的痛,是怎麽回事?
是你出事了,还是我多心?
--王刀,冰川…孤辰……
◇
「铿啷」一声,一只精美的瓷杯掉落地面,应声而碎。杯子的碎裂声中,夹杂着一个男人不可置信的声音:
「…四无君…你…!」
王者之刀强撑着逐渐模糊的意识,狠狠地瞪着四无君,纵然刀就在离他不到五步之遥的地方,但现在他却连动一步都不可能--只因为喝下了方才四无君命人端来的,说是任务临行前的饯别酒。咬着牙,不让自己就这麽昏去,王者之刀一字字冷冷地问道:「你在酒中加了什麽?」
「没什麽,只不过是让你暂时睡一下罢了。」四无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王刀,羽扇轻摇,自信却又残酷地回道:「 等你醒来,将不会再有杀手不该有的感情,当然,你也不会再记得金子陵。这样,你最後的任务,才有成功的可能性。」四无君越说,王刀越是努力想要拉回自己的意识,但却是徒劳无功,「别再挣扎了,这是你非完成不可的事,也是我们当初的协议,你该高兴你就快要自由了,王者之刀。」看出王刀的意图,心中也有些讶异王刀的意志力竟坚强至此,但四无君仍是面不改色地冷冷提醒王刀:他是杀手的事实。
「你不是说…将来不会干涉我和金子陵吗?你出尔反尔?!」看着四无君,王者之刀只想提刀劈去,但却也只能想,实际上他现在连说话都倍感艰难,更遑论提刀砍人。
「吾说过,吾若是轻诺之人,就不配当上天岳第一军师。」四无君无视王刀眼中的愤恨,平静地答道。
「那你现在是什麽意思!?」用尽全力向四无君怒吼着--一想到未来他极可能亲自对金子陵下毒手,他宁可就在这里让自我了断。
「吾知道你是要问我:既然日後答应不干涉你与金子陵,为何又要在此时用此手段让你们走上对决一途,对吧?」语气是问句,但四无君绝对肯定这就是王刀想问的,「但是…你听漏了我的话意,王者之刀。」
「你…!什麽意思…唔…!」
话才刚问完,王刀闷哼一声,终於不支倒地,而四无君则是在此时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明知道王刀已昏了过去,但仍是答道:
「吾当时所说的是:『最後的任务完成,天岳便还你自由之身,当然,也不会干涉你与金子陵之间的事。』,所以说,要等你与金子陵一战结束,才是吾承诺的开始啊!哈哈哈哈………」
自信狂傲的笑声响起。代表着四无君必胜的把握,也代表着,一场惊天之战即将开始--…
第二十三回
与素还真会谈之後,金子陵没有等王刀回来,不久之後也离开了与王刀朝夕相处了三天多的小屋。
由与素还真谈话时那阵胸口忽然袭上的悸动来看,金子陵直觉王刀是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而自己也没有时间再留恋这里的一切,於是,在素还真离开之後,金子陵也照着自己原本的计划,拿起了未铸完的剑,毅然离开了这个除了静庐之外,唯一能让他有所挂念的地方。
金子陵回到了寂山静庐。
由於他交待认吾师与绝鸣子在他出关之时便离开此地,所以静卢在数日无人整理的状态下,显得有些凌乱,只有八卦镇天炉,仍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归。
「哈,剑啊剑,现在吾就要让你正式成型罗,再来…就但看天意罗。」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尚嫌钝厚的剑身,金子陵轻声自语着,并且一步步走向八卦镇天炉,以自身的内力重新开起炉火,开始将只有雏型的钝剑,慢慢锻铸成一口外型稳重修长的沉稳之剑。
一声声的沉重的打铁声,是金子陵将毕生心血点滴注入剑中的证明,铿锵有力,节奏分明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入夜……金子陵举起剑,细细端详了下,然後缓缓收起内力,八卦镇天炉的炉火渐息,然後只闻金子陵低声轻笑道,「剑啊剑,接下来我们就要分别了,希望吾能看到你完成时的绝世风采啊……」金子陵再一 次以手指划过剑身,所不同的是,这次随着手指拂过,剑身竟慢慢透出微弱的光芒,似乎是在回应着金子陵的喃喃低语。
铸剑成型方毕,稍事调息之後,一道人影也在此时来到了寂山静庐。
「你来了,绝鸣子。」金子陵盘地而坐,闭目养神,但经由脚步声,他仍知道来者何人。
「嗯。金子陵,这口剑…就是你要我今日此时来取走之物?」看着微露疲态的金子陵,绝鸣子很想叫金子陵让一切到此为止,但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好公式化地开口问道。
「是。记住,近日峰,七七四十九道惊雷,是最後一道,也是最重要之铸剑手续,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让剑得以完成。」金子陵站起了起来,转过身对绝鸣子再三交待着。
「我…会的。」不管发生任何事吗?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就算知道你有危险也不能弃剑而去救你吗?金子陵,你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啊!绝鸣子艰艰难地应诺,但心中却充满了矛盾。
「很好,我相信你与认吾师不会让我失望的。绝鸣子,保重了,请你向认吾师传达一句话:『寻剑之後,亦要寻得新的人生。』。」说完,金子陵举步便要离开静庐。
「慢着,你要去哪里?」绝鸣子对着金子陵的背影问着,却是唤不住金子陵离去的脚步。
「不归路。绝鸣子,保重了。」远远地,传来金子陵一贯清柔的声音:「铸剑一生赠知己,逍遥一生而忘龄……」
表明名剑铸手毕生心志的诗号,随着金子陵的远去,轻轻地飘散在空气之中,「唉…!」叹了一声,绝鸣子怀着许多无言的无奈,也跟着离开了寂山静庐。
◇
不归路之上,一条冷漠挺拔的身影,傲然步行而来,冷冽的杀气,加上手中鬼阳六斩刈阴森的邪光,使得持刀而行白发刀客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与气息。
王者之刀奉四无君之令,在不归路与金子陵对决,就在他停下脚步,伫刀静立的同时,一道清柔而平稳的声音蓦然响起:
「终於让吾等到你了,『王者之刀』。」
语声落,一道纤细修长的人影渐渐出现在王者之刀的面前--金子陵手持长剑,不急不徐地走至王刀面前,望着不过几日不见的王刀,气质却是与之前迥然不同:漠然而无神的眼眸,有只是冷然的杀意,再没有从前望着自己时的温柔……金子陵知道,此时眼前的人,已不是昔日那个总是霸气却不失温柔的冰川孤辰,而 是天岳的杀手、鬼阳六斩刈所认之主--王者之刀!
「你,值得华丽而死!」
手,指着昔日曾打从心底爱恋的人,王者之刀的语气此时却只有冰冷与无情。
「哈哈,我很期待。」略嫌苍白的薄唇扬起轻笑,心底却是泛起一阵阵的痛、一丝丝的苦。华丽而死?是啊,这也许…是最适合他的死法吧…但真的听到王刀亲口这麽说,虽明知他是受人控制身不由已,但自己的心,却仍是难以抑止地隐隐作痛……分不清到底是伤心,还是对王刀的心痛。
绝代刀客,绝世剑者,在不归路上对峙,平静,只是惊天之战爆发的前兆。两人的刀剑,不约而同地指向对方,然而,两人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不归路上,一人归…今天,就不知你我谁能离开不归路……」金子陵望着眼前的王刀,他,曾因为动心而霸气地纠缠自己,如今,却是连他的模样也不记得了吗…?如果王刀一辈子都得这样像行屍走肉般受天岳所控制,那倒不如……
「能离开者,当然是此战的胜利者!」说着,王者之刀刀气迸射,凶残的刀势瞬间毫不留情地劈向金子陵!
「哎呀!」金子陵轻叹一声,从容地闪过王刀刀锋,闪身至王刀身边,低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虽然是战斗中,但金子陵的声音却非常柔和,隐隐透着些哀伤,王刀被金子陵这麽一问,虽然心中闪过一丝极模糊的影像,但他也心知对方非是一般的高手,因此甩开心中蓦然升起的违和感,反手鬼阳六斩刈一扫,划出一轮寒光逼人的银芒,王者绝招应声而出:「血泣魔光!」
金子陵见王刀不回答,出招更是毫不容情,心下尽管仍是想找机会唤醒王刀,但却苦无机会,加上自己手中的青泓剑,其实并无法与鬼阳六斩刈对抗太久,於是也不再屈居於守势,「名剑无双?绝代天骄!」皓腕一翻,手中青泓剑气如行云流水般直扫王者之刀,招如其名,剑式运行间毫无破绽,剑气更是每道都蕴含着 内敛而浑厚的气劲,只见金子陵身影优雅而快绝地运招,式式皆挡下王者的「血泣魔光」,并且逼得王者改为提刀防守。
「好对手!」王刀一边挡下金子陵连绵不绝的剑势,一边也看出了应对此招之法,於是刀势一变,由原本的横挡倏然往前格开迎面而来的剑锋,然後以刀尖刺向剑身中心,刀势一改,果然金子陵随之收招,王刀见机不可失,顺势提刀翻身至金子陵眼前,以快攻快。
金子陵对於王刀之刀法刀路,皆一一破解或是挡下,短兵相接,刀剑撞击之声不绝於耳,两人之间因刀气剑气交击而迸出的火花宛如一道无形之墙,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守或是破解对方的攻击,於是两人出手越来越快,力道也越加沉重,使得战况於越见激烈。两人近战交锋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竟开始乌 云密布,金子陵察觉天象异变,心知名剑现世之时已受了延误,心中已有定数,於是突然将真气一口气贯注於剑尖,迸射出极强极利之剑气,王刀见状,也不正面直撄其锋,翻身向後一跃,避过了金子陵这剑,同时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王刀向後退开的同时,金子陵也发现自己的剑,剑身已有了许多小切口,心下马上有了决定:「天剑无双.一气震九霄!」语声方落,强大的气劲伴随剑气迎面扑向王刀,范围之大,令人无法闪躲,王刀无奈,只得硬接,霎时只听见铿然一声脆响,王者之刀在挡下金子陵剑招的同时,也被震飞了数十步,「真是想不 到……」对手令他战得如此倍感艰辛,又不时让他心上浮起阵阵极淡的违和感,像是心在痛…这感觉,是他所料想不到的……
「想不到…是呀,我也想不到…这口剑,竟然能撑这麽久……」金子陵淡然一笑,此剑已快到了它的极限,恐怕已撑不到他心中所期盼的结果出现,它便要先功成身退了…思及此,金子陵的笑意竟是忽然加深:「…相见恨晚。」轻轻吐出了这麽一句话,那如昙花般凄美的笑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决然和坚定 !
相见恨晚?为何自己听到他说这句话时心痛会突然加剧?这句话又是什麽意思?「……鬼阳破天池!」王者之刀心中的疑问持续的时间没有太久,冷冷地又是一招更加凶残冷绝的刀式,直取金子陵,刀气冰冷、刀锋锐不可挡,金子陵见闪避也难免被冰冷的刀气所伤,於是再次贯气於青泓剑,并将剑身向攻来的刀势一挥 ,只见青泓划出了一道漂亮的蓝光,成功将王刀之刀式化於无形,但……
「你的绝世之剑呢?华丽之剑不该有所瑕疪。」这一战,自己战得十分辛苦,但他仍是看得出金子陵手中所拿的剑,并不如鬼阳六斩刈,於是不由自由地期待着金子陵能拿绝世之剑来与自己对抗。
「是啊,华丽之剑的确不该有所瑕疪,所以,此战到此,也该是华丽结束的时候了。」天时已过,如今他也只能尽全力,阻止王刀再为天岳杀人……
「你确定?」
「来吧!最後一招--」一声冷喝,金子陵提足了全身的真气,蓝色的气芒霎时笼罩着他的全身,足见其内力之深厚!
「天剑无双.天理不容!」
语毕,金子陵的身影伴随着如海啸般蓝色的剑气向王者之刀直袭而去,而王刀见对方使出至极的绝招,也提起鬼阳六斩刈,以最为冷酷残绝,破坏力最大之刀式作为回敬:
「逆天式.鬼阳六斩!」
语落瞬间,王者之刀周身也围绕着极为阴邪之刀气,身影与刀气合而为一,同样以快绝无伦的速度攻向金子陵,但在此时,王者之刀却是看见了金子陵苍白却不失端丽的脸上,竟泛着淡淡的笑意,微扬的薄唇,轻轻地一开一合,似乎是以唇语说了些什麽,而在王刀欺近至金子陵身前的刹那间,他听到金子陵以极小的声 音,轻轻地唤着他不曾有其他人唤过的名字--
孤辰--…..
第二十四回
一声微小的几乎听不见的轻唤,却是如一道惊雷,重重击中王者之刀的心,脑海中许多和金子陵相处的点点滴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