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前尘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谋逆 之一
两人走近大寨门口一看,见到里面是一个宝塔般的大堂,宝塔分为三层,下面两层都有灯火照射出来,最上面一层却是一团漆黑,显然这就是总坛了。
杨宗志待自己二人走近大门,学着石老大的声音对身边的婉儿大声道:“老四,我们快快进去吧。”
婉儿听到他这个话,知道他是学石老大,也不接话,只是点了一下大大红头巾包裹下的小脑袋,门口站着的那些汉子见这自己人打扮的两人走过来,其中一个喝道:“慢着,江南初开。”
杨宗志听到这句切口,心中一笑,又学着大胡子石大哥的粗豪嗓子喝道:“江北晚败。”
只是他二人都是低着脑袋,不敢抬头怕被人认出面相来,此刻天色尽墨,大寨周围燃起了几个火把,烧的咧咧直响,那汉子见二人答对切口,又见是红头巾披头,更不多想,喝道:“快进去吧。”
杨宗志二人不再等待,赶紧几步就走进大寨之中,转头望去,见这大寨四周用木竹围起了高高的墙,中间一个宝塔般的高楼,宝塔东南西北方向各自立了一个大大的火把,此刻那宝塔内的一楼灯火通明,喧嚣的紧。
杨宗志拉了婉儿向宝塔走去,进了宝塔见门口周围站了一群红头巾汉子,正在乍呼呼的争论着什么,杨宗志生怕被人识别出来,只得带了婉儿站在这群汉子身后的阴暗处,停了下来。
抬头望去,见前面大堂尽头有一个宝座,下首两边各有几张凳子,此刻那宝座上坐了一个老者,一身褐色的布袍,一头黑发但是前面白了一撮,坐在最高处,靠在宝座背上,精神甚是委顿。
下面两排凳子上分别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长须的汉子,和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只是他们四人和宝座上的老者都没有戴着红头巾,只是正常打扮。
宝座上的老者抬头见下面围着的汉子们吵闹,皱皱眉,拍了一下身边的扶手,轻轻喝道:“好了,大家别吵了。”这声音虽不大,但是气势倒是威严,下面站着的这群汉子,听了这声喝,都渐渐的停止了嘴上的争吵,安静了下来。
那老者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才轻轻道:“我只是问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你们在下面吵个什么?”顿了一下,又对自己左边下面坐着的一个年轻人道:“抚同,你说说,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杨宗志见那老者的架式和威严,心道:这应该就是齐天派的掌门人“只手翻江”洪嵌离了。不禁留心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老者面相威严,脸色甚白,倒像是真的失了武功一样。
洪嵌离向下面问了一句,下面左边一个白衣年轻人站起来,躬身说道:“师父,弟子从长白山医仙费沧那里取了夺命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派中,昨夜便将这夺命丹好好放在了师父您起居的二楼中,只等七日斋戒之后,师父您便可以服下了。今日早些时候弟子还上去看了一眼,这夺命丹就在二楼,却不想晌午之后这夺命丹却已经不见,弟子现在也是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嵌离听得点一下头,道:“昨夜我也是见到这夺命丹了,今日我上三楼闭关斋戒,后来就听到说这夺命丹已经不见了。”
这时右手边坐着的一个年轻人哼了一声,却说道:“余师弟,那夺命丹就你一个人见过,此刻不见了,除了是你还有谁能拿走呢?”
杨宗志和婉儿听到这个声音,都是心中一惊,不禁转头对望了一眼,杨宗志心想:是了,这个就是刘师侄的声音了,那前面说话的这个就是他的余师弟才对。
余抚同听到这句问责,摇头道:“刘师兄,小弟怎么会拿走师父恢复功力的仙药,你莫要冤枉了我。”
洪嵌离在上面听了两个弟子的对话,也接口道:“冲儿,抚同怎会拿走那夺命丹,你说话可要有些依据才是。”
刘冲又嘿嘿一下,道:“师父,当日你说起要到长白山医仙那里去求夺命丹,本来弟子是要自己去的,但是余师弟千方百计的想了办法让他去了,弟子心中就在奇怪,后来余师弟去求了不知真假的夺命丹回来,放在师父您的起居室里,其他人更无人看见放在哪里,现在这夺命丹又丢了,难道这件事情还不可疑么?”
刘冲这句话说完,下面站着的红头巾弟子们中有一些又鼓噪了起来,有人说:“就是,这事可疑的很。”又有人说道:“老掌门可千万要多个心眼啊。”
其中大多都是附和刘冲这句话的声音,杨宗志在后面听得一皱眉,心想:看来这刘冲不光是自己要谋位,而且早已买通了下面一些弟子帮扶他,好行事。
想到这里不禁偏头看了一下身边的婉儿,只见婉儿身材娇小,此刻前面堂中的情形被身前的大汉们挡住,看不清楚,只是听到那些说话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一般,看见杨宗志来看她,这才对着杨宗志皱了一下可爱的小鼻子。
杨宗志见婉儿身处这环境中倒好像没事人一样,也是佩服她的勇气,心头又顽皮心起,低头对着她作了一个对眼,逗得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幸身前的汉子们正在吵嚷,她这噗嗤一下被这些声音所盖住,就算如此,婉儿也是脸色一红,赶紧捂住小嘴,再也不敢看他了。
宝座上的洪嵌离听见下面又吵闹起来,心头烦躁,又喝道:“吵些什么,吵些什么,都给我闭嘴。”声音虽然还是不大,但是相比前面,语气更是严峻了起来,下面那些正在喊话的汉子们,听见老掌门发怒,都是嘎然将声音止了下来。
洪嵌离皱着眉看着下面的情形,沉吟了好一会,才道:“此事现在还无定论,派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也不单单就是抚同一个人才是。”
刘冲听到师父这句话明显偏袒余抚同,面色一变,又道:“师父,我只怕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弟子今日想来想去,只是在想,不让师父您恢复功力,对谁最有好处?弟子想只怕是北边那些家伙才最高兴看到这件事发生,而他们想上到我们的登拓山总坛上来,那是千难万难,所以……所以……”
洪嵌离在座位上听得眉头更皱,接口道:“所以什么?”
刘冲又歇了一下,才道:“所以他们只有收买了去办这件事情的人,才有机会作成这件事情才对,是不是?”
坐在刘冲对面的余抚同听到刘师兄这句话,面色大变,道:“刘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说小弟被北斗旗的人收买了,偷了师父的药,去交给他们不成?”
余抚同说到这里满脸通红,又道:“若是我要拿走那夺命丹,又何必不远千里去长白山求了它回来?”
刘冲嘿嘿一笑,道:“你自己作的事情,你自己心中最清楚。”
余抚同满脸胀的更红,一只手指着刘冲,口中却是“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刘冲见此情形,哈哈一笑,道:“你莫不是被人揭露了出来,说不出话来了吧。”
余抚同身边坐着的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见这个情形,忍不住小声道:“余师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作这样的事情的。”
刘冲身边坐着的长须汉子听了这句话,捏了一下额下的长须,叹口气道:“虽然我也不相信余师侄会作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实现在摆在眼前,白师侄,你年纪幼小,不知道情况,切莫乱说话。”
杨宗志在后面听得分明,这长须汉子的声音分明就是左师叔的声音无二,心想:是了,你们两个此时就是在演戏了才对。
洪嵌离听见下面几个人争论了起来,心中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摆一下手,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堂外一个声音大声道:“老掌门,武当派的首座弟子天丰在外面求见。”
洪嵌离心中正在烦闷,却听武当派的人又来求见,只是武当和齐天派两派相隔不远,又不好得罪,只得说了声:“有请。”
堂外的弟子应了一声是,不一会就见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杨宗志也没想到武当派的人会来,这时抬头看去,见这武当派的天丰也是长得身材高大,面相英伟,一脸忠厚之色,身上穿着是武当派的袍子,头上带个发髻,神态朴实无华的很,杨宗志见他人品气质卓越,心中不禁对他升起一丝敬意。
天丰几步走进来,下面站着的红头巾汉子自觉的分开两边让路,让了他进去,天丰又走到堂中,才行个礼,道:“晚辈天丰见过洪老掌门,这个时候打扰贵派真是唐突的很。”
洪嵌离在座上呵呵一笑,道:“天丰师侄这个时候,来我这齐天派,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么?”
天丰颔首道:“晚辈的恩师今日听说贵派号角声大作,不知贵派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叫晚辈前来看看,如是有什么为难事,晚辈也好帮一帮手。”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却是想起王老船家说过,北斗旗和齐天派年年争斗,若不是这武当派一直从中调停,事情早就闹大了,这才恍然暗道:这天丰来可不是为了帮手的,他是为了息事宁人的才对。
幽梦前尘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谋逆 之二
洪嵌离听到天丰这句话,心道:我这是家丑,又不是与外面有什么争端,怎么可以让你们武当派介入进来?嘴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今日手下几个儿郎们搞错了情况,吹起了号角,只是现在我派中万无一事,却叫青松道长多虑了。”
天丰听到他这个话,哦了一声,转头往四周看去,见齐天派的内堂弟子大多都围聚在这大堂之中,显然不可能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现在洪老掌门不说出来,他也不好强人所难,犹豫了一会,才道:“既然是这样,晚辈自然是好回去禀报家师,只是……只是。”
洪嵌离正想他早早离去,忙问道:“只是什么?”
天丰抬起头,又道:“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晚辈现在离去赶路,只怕很难回到武当山,希望洪老掌门可以行个方便,借晚辈一间陋室,让晚辈好歇息一晚,明早再离去可好?”
洪嵌离听到这个话,面上倒是犹豫了一下,只是人家也说的在情在理,却不好驳斥显得太不近人情,刘冲听到武当派的要留在这里,面色也是一变,心道:此时若再不行事,只怕就来不及了。
洪嵌离想了一下,才垂首道:“抚同,你就带了天丰少侠去下面的小寨中歇息下来,不可怠慢了贵客。”余抚同听见师父这样说,只得垂头答应道“是”,转头又对天丰说道:“天丰师兄,请。”天丰点头一笑,道:“多谢了。”这才转身和余抚同一起下去了。
洪嵌离见他们走出去,叹了口气,又沉吟了一会,对身下坐着的其余几个人道:“你们都跟我上来,其余弟子在这里等着。”说完虚弱的站起身子来,转身从宝座边的小楼梯噔噔噔的上了二楼,刘冲,左师叔和白师侄三人跟在他身后也上了楼去,楼下站的一群汉子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何意,作不出声来。
杨宗志见他们四人上了楼去,心中一动,牵了婉儿的手也轻轻从宝塔一楼的大门走了出去,然后转到宝塔的背面,向上看了看,又对婉儿眨了下眼,右手抱住婉儿纤细的腰肢,吸一口气,轻轻的纵了上去。
杨宗志站在宝塔外面伸出的屋角边沿上,转头从窗户中看了进去,见里面灯火俨然,洪嵌离坐在一个凳子上,其余三人站在他身后,都是低头不作声,婉儿见他看了进去,也不服气,转过小脸也是贴在他脸上一起看了进去。
洪嵌离坐了好一会,右手食指轻轻扣击桌面,得得声响,刘冲和左师叔等人都不知是何意,左师叔在洪嵌离身后对着刘冲频频施眼色,刘冲看了几眼,面上犹豫了一会,才沉下脸来,躬身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叫我们上来,有什么事情?”
洪嵌离嗯了一声,从沉思中醒来,缓缓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么?”
左师叔在身后听得面色一变,接口道:“有什么蹊跷?”
洪嵌离又道:“这总坛宝塔,除了抚同之外,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能够来去自如,其他派中弟子平日里都是进不来的,现在夺命丹丢了,难道不奇怪么?”
刘冲听到师父这么说,心中一慌,赶紧道:“正是,若不是余师弟偷了这夺命丹,怎么会好好的丢了呢?”
洪嵌离仿佛心中甚怒,喝道:“住口,你事事都说是你余师弟作的,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刘冲见师父这般说话,牙齿一咬,道:“师父,你可知道现在我齐天派的情况么?”
洪嵌离听得茫然,问道:“什么情况?”
刘冲又道:“师父,自从您身受重伤之后,我们齐天派在这江南是一日不如一日,派中弟子们都说,老掌门功力失了,余师弟又性情软弱,我们这齐天派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拱手让江北的人收去了。”
洪嵌离听到这话,大怒,拍桌子道:“放屁,是哪个不张眼的弟子在下面胡说八道,你去割了他的舌头。”
刘冲点一下头,接道:“若是只有一个弟子这般说,那原也可以教训一下他,让大家都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是现在派中弟子人人都是这样说话,又怎么能掩住悠悠众口?”
洪嵌离哼了一声,却是道:“冲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冲面上犹豫了一会,咬牙跪下道:“师父,你操劳一生,将这齐天派发展到现在这般规模,也辛苦的很了,现在师父你身子不好,冲儿恳请师父看在整个齐天派的面子上,将这掌门的位置传授给我,我接过师父的衣钵,定然会将齐天派发扬光大,决不会让江北的人看我们的笑话。”
洪嵌离听得心中大惊,转过头来,看着跪在面前的刘冲,伸出右手,口中“你……你……”的说不出话来,站在一边的白师侄却是受了一惊,颤音道:“刘师兄,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这不是要谋朝篡位么?”
左师叔站在白师侄身后,突然呼的一掌切在白师侄的背心,嘿嘿一笑,道:“白师侄,我说了你不清楚事情状况,最好是少说话的,你却怎么总是不听呢。”白师侄被左师叔偷偷在身后打了一掌,啊的一声,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洪嵌离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如此演变,伸手指着刘冲和左师叔,道:“你们……你们是想谋反了?”
刘冲此时才抬起头来,恳求道:“师父,弟子被你抚养长大,绝不敢有一丝对你不敬的心,但是现在事情紧迫,就请师父传了这掌门玉杖给弟子吧,弟子发誓决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左师叔却在一旁道:“刘师侄,你尽罗里罗嗦些什么,让他说了藏玉杖的地方,取了出来,不就万事都成了么?”
洪嵌离心中又是惊恐,又是难过,听到刘冲又道:“师父,您还是答应了我吧,只要你答应我作掌门,我保证一辈子好好侍奉你,决不会对你有一丝失礼之处。”
洪嵌离心中惊怒,正要喝一句臭骂过去,突然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轻轻道:“老前辈,您不妨先与他虚与委蛇一番,等他们狼子野心尽露,才一起揭发他们才好。”
洪嵌离听得心中又一惊,暗道:这是何人,他躲在哪里?难道是武当派的天丰察觉了这件事情,出言警示于我。想了一下转念又道:不对,不对,这个声音绝不是天丰的声音。想到这里洪嵌离心中踌躇,不知该怎么作才好。
左师叔在一旁听了刘冲的话,叹了口气,道:“刘师侄啊刘师侄,你莫不是要学那余师侄,总是妇人之仁才好,现在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你心中还是犹豫有什么用?”
刘冲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看了几眼师父,又想起余师弟,牙齿一咬道:“好,就请左师叔先在此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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