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动,似乎明白师哥这般急急的赶路要做什么,她的娇躯也紧紧期待着,浑身酸涩,举手乏力,只能附在杨宗志的耳边轻声娇吟:“师哥呀,再赶快一点,若儿……若儿愿意像婉儿姐那样,给你怀骨肉,给你生下好多好多的小宝贝。”
……
幽州城的官邸内,下人们忙碌着端茶送饭,玉盘端到内间,一个个又被骂了回来,花园的内侧,时不时能听到暴怒的吼叫声,下人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走出来摇头叹气。
一连数日,范蕲大人茶水不进,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下人们心里都已经微微发憷了,能不见他老人家,最好是不见得好,免得无论做什么,都被他怒声斥骂。
范蕲是文官读书人出身,平日的修养倒是极好的,一个爱好对子博弈的长者,平素道貌岸然,谦谦君子风度,下人们也大多觉得如沐春风,可惜自从北郡大胜之后,范大人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轻则怒骂下人,重则……还会命衙役将犯错之人痛打一顿,打的遍体鳞伤。
下人个个心头自危,害怕这怒面神无事找茬,此刻正是饭点,却又不得不去送饭,这不……一个个又被骂了回来,手中端着的饭菜也都没有留下。
下人们走出房门外窃窃私语,范蕲怒冲冲的独坐在书房内,面色阴沉,心下暗暗臭骂:“这该死的大反贼,这可恶的大反贼,他竟然拿到了本官的把柄,作为要挟,哼……实在是可恶至极。”
被杨宗志笑哈哈的走出官邸后,范蕲如同被雷电击中,险些气炸了肺,他万万料不到……自己一步行错,造成了步步失算,早知道固摄这般不经打,他怎么会曲意投诚的啊。
这一切……都怪范德诚那死鬼在耳边进谗,说什么固摄英明神武,蛮子铁骑天下无敌,杨宗志和许冲等人,迟早要被固摄连根拔掉,早些投降,或许还可以换来爵位,再若迟疑片刻,恐怕整个幽州城都要保不住了,候武的下场就是佐证。
范蕲想起候武被人炸得飞灰湮灭,心头恐惧发慌,这才答应了范德诚的请求,却没想到,他的计划压根还未奏效,蛮子九万大军就这么轰然倒塌了,许冲等人谄媚的说,这都是范蕲英名神武的功劳,范蕲正沾沾自喜时,却是听到了杨宗志口中的晴天霹雳。
他不清楚杨宗志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内情,或许事情真像他说的那样,固摄临死前,暗以为误中了范蕲之计,所以将他给供了出来,但是无论如何,这事情叫杨宗志知道了,就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心头,让人坐立不安的。
北郡保住了,范蕲理应是有功之臣,可偏偏发生了这一遭,虽说自己确实心志不够坚定,左右彷徨,但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许冲他们开始败得太惨,让人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期望,谁知道他们可以临危翻盘,一战而定乾坤。
范蕲垂头丧气的坐在书房内,黑白棋子散乱的摆在桌面上,这时候也没心思去下棋了,品茶更是没有滋味,好几天了,他饭也吃不下几口,每次睡着都会惊醒过来,想着杨宗志为了他自己,或许已经密奏皇上,用他范蕲的罪责,来换回杨宗志的大好前程。
范蕲情绪低落,好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半点劲头,下人们又来送饭,他摔破了一个瓷碗,便将来人都吼了出去,书房内冷冷清清的,听说那些家伙的庆功宴摆了几百上千桌,就连许冲和樊一极等一干人,也前去贺了礼,范蕲不敢露面,甚至都没有派出一个宣话之人代替自己露面。
北郡胜了,功劳都不是自己的,自己还是个待罪之人,杨宗志走之前说:“你不来得罪我,我便将这事忘记掉。”范蕲心头冷哼:“他可有这么好心?他真的能忘记掉吗?”
旁人遇到这么天大的机会,能够扳倒一位封疆大吏,谁不想出出这个风头的,杨宗志更可以借这个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救世救难之主,而他范蕲……却要变成反贼叛臣啦,丢了身家不说,甚至还会满门抄斩,娇妻美妾的,一个个都会充了营,被当做官妓百般羞辱。
范蕲的牙根一咬,心下暗恨:“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尚且不论杨宗志会不会这样做,只是这如鲠在喉的紧迫威胁,便能让他寝食难安,杨宗志这人活在世上一天,范蕲便觉得头顶的天空是灰暗的,伍子胥对待仇敌总是冷酷无情的,范蕲常常自比伍子胥,要当一个贤臣,谋略之士,伍员为了复仇,甘愿投身敌营,变节弑主,最后还抽打了楚平王的尸体几百鞭,范蕲可不想变成伍子胥那样,落得孤家寡人般逃难,他的牙关咬得吱吱作响,眼神闪烁着,心头渐渐拟定一个主意。
这时候门外匆忙跑进来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叫道:“老爷……老爷……”
“作甚么?我不是说过,今日不想用饭吗?”范蕲被人打断思路,心头恼恨无比,随手拉过一个棋篓,迎面掷了出去,黑漆漆的棋子落得满地都是,砸的那下人缩着脖子,半点不敢动弹。
下人苦着脸叫道:“老爷……”
“住口!都是些没用的废物!”这下人名叫张谦,乃是范德诚死后,范蕲新提拔起来的内事管家,范蕲满心恼怒着,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辞色,张谦唤了一句,被范蕲骂了十句回来。
张谦的眉头苦皱着,一脸苦相,临了伸手抹去衣领上沾着的几颗黑子,躬身道:“老爷……有大事呀。”
范蕲微微愣住道:“有……有什么大事?”最近几天疑神疑鬼的,躲在书房中谁也不想见,许冲他们来拜求了几次,范蕲只说身子不适,一一推拒了,在这北郡地界,自己便是天,还有什么事,能比自己这个天都大的?
张谦回头向外面一指,大喜道:“老爷……圣……圣旨到了。”
“什么……?”范蕲几乎从座椅上跳起身来,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他的面色一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嘴中呐呐自语道:“来了……?来了,竟然这么快呀。”
这时候听到圣旨二字,就好像催命的金符,没想到……杨宗志竟然这么快就将自己的丑事上告了朝廷,皇上这是……这是来索命来啦。
范蕲想的头皮阵阵发麻,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官爵做不了啦,还要去当阶下囚,能够保住脑袋,便算是万幸的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当初许冲杀掉李东阳,逼着自己和他一道抗击蛮子的时候,范蕲便应该早作打算的,要么像岱州城那位县官一样卷上细软逃命跑掉,要么……就应该一门心思的决战到底。
多年书海生涯,忠孝礼仪,怎么都丢在脑后了呢,一听说有可能送命,就算让他将娇妻美妾都负手赠送,他也是半点都不会犹豫的,这会子……终于因果报应了吧。
张谦急切道:“老爷呀,您还在等什么,圣旨临门,您还不快快更衣接旨呀?”
“更衣?还更衣作甚么?”反正都要是死囚了,穿着官服,戴着官帽,马上就会被人剥下来的,范蕲脸若死灰,木讷讷的僵立在书房中,张谦见了,赶紧派人给范蕲换上官服,穿着官靴,戴上官帽,打扮的仪表堂堂。
范蕲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心中只是默默念叨:“大厦将倾呀……大厦将倾呀!”
被人拉扯住出了房门,迎面来到客房外,外面候着几个龙武卫将官,手按刀柄,满脸怒怒威赫,范蕲看得心头猛跳,浑身颤抖着迎了上去,龙武卫前面站着一个白发老公公,背后插着拂尘,满面疲惫之色,范蕲颤声唤道:“刘公公……”膝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的跪在地面上。
刘公公尖声道:“范大人有劳啦……”从背后取出一根明黄色的卷轴,双手摊开道:“皇上有旨,着幽州知事,刺史大人范蕲听封。”
范蕲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道:“老臣……老臣接旨。”额头伏在冰凉的地板上,半点也不敢抬起来。
刘公公宣道:“范蕲乃朕之贤臣,左膀右臂,今次护卫北郡有功,理当重重嘉赏,无奈天下时局不稳,只待朕平定东南之乱后,必会召你入上书房行走,成为朕之肱骨。”
“咦……”范蕲听得一呆,心头怦怦跳动:“皇上……皇上竟然要奖我?这说的……难道是反话不成?”
自古君无戏言,这种玩笑,是切切开不得的,范蕲几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揉了揉耳鼓,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公公继续道:“除了范蕲之外,其余一干武将等,个个都是有功之士,朕会酌情嘉赏,以观后效。朕听说,前护国大将军杨宗志也在幽州,而且就在军营里领兵,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范蕲抬头道:“皇上……”刚刚活过来的心思,顿时又变得沉闷压抑,看来……皇上这是先褒后贬呀,瞧这模样,皇上定然还不知道自己变节之事,所以才会宣旨嘉奖,可惜……杨宗志的事情却又大大的触犯了他的天威霉头,早就和许冲说过了,这反贼是千万招惹不得的,一旦缠上了,只会后患无穷。
刘公公问道:“范大人……皇上问您话呢。”
范蕲垂头丧气的伏地道:“是,老臣知罪,甘愿受到责罚。”
刘公公掌着卷轴道:“哎……看来他果然就在幽州城,朕实在有些想他念他啦,他帮着朕把守北方门户,范蕲你去给朕告诉他,他若是知道自己做错了,甘愿受罚,将功补过的话,朕便再给他一次机会,今次北方四国大败,突厥国飞速派了使者投信,要向朕祈求议和,你去告诉他,若他答应出使突厥,到凤凰城与蛮子议和,不堕我南朝威名的话,朕便还叫他一声宗志兄弟,朕的亲妹子凤儿,也会再度许配给他,否则……他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要来见朕了。”
“哦……”范蕲听得心头大吃一惊,双眼圆瞪,嘴角嗡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听皇上这语气,似乎已经有些原谅杨宗志了,甚至还要重新将他招为驸马,驸马爷呀……那是何等的千金荣光,范蕲方才还觉得自己前途无量,这会子……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得罪了将来的驸马爷,自己就算被皇上召入洛都,也会不断被穿小鞋,藏头露尾的无法作人,早知道这家伙一夜之间从大将军变成了反贼,就该想到……他也可以一夜之间重新富贵荣华,皇上毕竟是少年人,欢喜了就给些甜头,不高兴了又一巴掌将人打死,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就难受了,上面风头变幻太快,目不暇接,他们的态度也是两难的。
早先如果和杨宗志交好,就不会落入现在这般被动的局面,范蕲的心底后悔不迭,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杨宗志的身前,跪在地上给他磕头赔罪,杨宗志一旦出使成功,摇身一变成了驸马爷,就算让范蕲天天给他擦鞋,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惜呀……自己的丑事落在人家手里,刚才还在盘算着怎么对付人家,先下手为强,这会子……说什么都是迟了。
刘公公收起手中的卷轴,低头一看,范蕲呆呆的盘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嘴角斜斜的撇着,仿佛欢喜的发了傻,刘公公叫道:“范大人……范大人?”
范蕲唔的一声回过神来,惊叫道:“什么事?”
“您还没叩头谢恩,接旨呢!”刘公公翻着白眼朝天,范蕲赶紧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振声道:“老臣范蕲……接旨谢恩。”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从刘公公的手中接过卷轴,这小小的卷轴,拿在手心里,不吝于千钧之压,范蕲的面色凝重,从地面上站立起来,弓腰道:“来人那,有请各位大人入内歇息片刻,下官这就去备下水酒,好好招待各位。”
“慢来……”刘公公伸手一阻,干笑道:“洒家的事情还未办完,范大人接了这道明旨,皇上还有一道密信,讲明了只有范大人亲手可启,您这就拿去吧。”
他说话间,从怀中抽出一封薄薄的信帖,信封上没有落款,朱漆封口,范蕲脸色愣住,想不透这封密信里还能说些什么,便恭谦的接过来,抬头看了看刘公公的面色,咬牙轻轻撕开,随手展开看看。
刘公公站在他的对面,注视着范蕲的面色,见到他老迈的脸颊上,一时大惊,一时狂喜,一时又变得深邃无比,让人看不出半点动静,过了一会,范蕲面色淡淡的将密信拿到火烛旁,摊手烧掉了,火光冲面而起,化作青烟,照在他阡陌纵横的脸颊上,泛出了一股青青狰狞之气。
刘公公常年呆在宫中,见惯风头转向,老于世故,这时候可以清楚的捕捉到,火光一明而灭,范蕲的嘴角荡出一丝残冷的微笑,随着火光渐渐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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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圣旨 之三
翌日清晨,窗外有几只小鸟叽叽鸣叫,嗓音清脆恍如婴啼,杨宗志被这些小家伙们吵醒,睁眼一看,刺眼的阳光透射进来,双目不禁酸涩鼓胀。
他匀了一口浊气,身子稍稍动弹起来,惊到了怀中金丝猫一般蜷缩着的酥软娇娘,手心中温温软软,尽都是女儿家芳香四溢的嫩肉,滑如凝滞却又充满弹性,手心合起来,细肉便像流水一般在指缝中划过,荡起干邑的触觉。
杨宗志睁开双眼,避过窗外刺目的阳光,低头看看,怀中的若儿酣睡正甜,过去那个峨眉派任性的小师妹,御史言官柯大人的独独闺女,此刻却变成了自己怀中清纯妩媚的娇妻,只见她秀发凌乱的披散在耳边,小脸通红,鼾睡时鼻息微微皱起,瑶鼻中喷出淡淡的女儿家脂粉,看着……却是极有韵味的。
看到眼前这一刻,很难相信一个翩翩少女,会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现下的她乖巧听话,实在看不出那个众人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家伙模样了。杨宗志无声咧嘴一笑,心头倒是颇为满足的。
若儿昨夜说,要给他生宝宝,她自己才多大,不过刚满十六岁的豆蔻芳华,可这丫头昨晚缠了自己一整夜,曲意交欢,受不住了,横趴在锦被上闭目喘息,圆满的翘臀儿高高拱起,杨宗志在她身后看得邪火升腾,就这么顶在后面又刺了进去,小丫头的娇软甜吟,窗外一整夜都可以听得见。
“师哥啊……师哥啊……这却样,就能生出宝宝来了么?”昨夜睡前,若儿傻傻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杨宗志却是不知为何,想起她爹爹柯宴的警告。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我们今日便出发赶往滇南,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问世事?”杨宗志叹了口气,脑中一时混沌之极,就这么抱着若儿酥媚的娇躯,躺在床上怔怔发呆。
柯宴当然不会无端端冒出这么一句话,他或许是看在女儿的份上,所以忍不住出声告警,昨日下人进门时,说到洛都一位公公传来消息,依照杨宗志所想,他们所说的公公,必然是李尚英,那么……李尚英究竟给柯宴带来什么消息呢?
柯宴再度出来之后,静坐良晌,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杨宗志当时也不好多问,知道自己问了,柯宴恐怕也不愿多说,但是这话究竟有何言下之意,真是让人颇为费思量。
柯宴说,中原之乱,外人切忌不可沾边,他说这外人自然是指的自己,难道自己看上去,好像是要到中原加入战团的吗?或许是吧,常人恐怕都会这么想,“杨宗志你现下重新执掌兵权,就算只有一万多人,也不会再去作仓皇逃窜的反贼了,只有起兵,才是唯一求生之道。”
有时候兴兵造反,并不一定是为了谋夺天下,而是为了……保命,只有自己当上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才会真正的安稳,正史也会被改写。
杨宗志面无表情的躺着,窗外有清冷的空气,阳光充沛,气温依然很低,躺着厌烦了,索性拥着被子坐起来,柯若红在他怀中打了个转,小嘴里嘟嘟囔囔的娇唤道:“师哥……你轻点……”便又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