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手儿捂住红唇,惊诧的道:“爹爹……娘,弟弟,你们怎么会到洛都来啦?”
那边三人俱都是大喜于色,忙不迭的抢上前来,将唐小婕围在了中间,老公公欢喜的道:“果然是婕儿……”老婆婆只是在一旁抹着眼泪儿,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唐小镇嘿嘿,嘿嘿的傻笑几声,仿佛对姐姐甚是有些畏惧忌惮。
杨宗志抱拳笑道:“大叔大婶,小兄弟,咱们今日在洛都城门外见过,我听到小兄弟口中说他姐姐的名字,才是恍然大悟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大叔大婶,我公务缠身走不开人,只能让手下的兄弟们去把你们偷偷接了过来,让你们等了这许久,你们可不怪我罢?”
那老公公和老婆婆都是北郡乡下的老实人,哪里曾见过这般宽大的豪园,更哪里见过这样的假山亭子,他们方才站在别院之中已经是手足无措,坐立不安,此刻听了杨宗志的话,想起他在城门外领着千军万马,威风凛凛的场面,慌忙就要下拜道:“怎么敢!怎么敢!”
杨宗志伸手拉起他们,哈哈笑道:“两位老人家要给我这晚辈拘礼,那不是折煞我了么?”唐小婕和弟弟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杨宗志又亲热的笑道:“大叔大婶远道而来,想来还没用过饭吧,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好饭菜过来。”
不过一会,这别院内便开了酒席,五人分别坐下,唐小婕抹了抹腮边残留的清泪,娇声道:“爹娘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认识的哩?”
唐小镇嘿嘿笑道:“姐姐,原来……原来你在洛都过得是这么的威风呀,这位我最最崇拜的大将军,难道就是……就是我姐夫么?”
唐小婕听得一呆,接着小脸红透,暗啐道:“小镇老是胡说八道。”只是这姐夫一说,却也让她想起方才进来之前,郎君在耳边对自己嘱托的事情,唐小婕冰雪聪明,顿时明白郎君这次不是让自己配合着他去掩人耳目,而是……而是让自己配合着他来哄骗自己的爹娘,可他这又是为什么呀?
唐小婕娇愠的嗔了杨宗志一眼,见他面上微微一笑,对小镇口中的话半点也不去反驳,唐小婕心底里没来由的好一阵甜蜜涌起,却又暗暗在桌下伸出一只素洁的小手儿,死命的掐了杨宗志一把,才娇气道:“什么姐夫啊,小镇你可别尽是胡说。”
唐小镇嘿嘿笑几声,腆着脸道:“怎么姐姐你还不承认的么?你看看你,脸色红的好像一块红布一样,只怕咱们丰州城圆绣坊出的红绸儿,也没有你这般的红,你是……你是不好意思了吧?嘿嘿!”
唐小婕听得又羞又气,忍不住拿了大大的白眼对着弟弟瞪了一下,才转头道:“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公公呵呵笑道:“今日我们到洛都来找你,在城门口碰见了这位……嗯,这位……”他一时不知自己该称呼大人才好,还是叫上一声贤婿合适,杨宗志点头道:“大叔,我爹娘都叫我志儿,您若是不介意,不妨也这么叫我,才算亲切。”
老公公犹豫的咂舌道:“这……这合适么?”老婆婆却是眉开眼笑的抢过来道:“怎么不适合,志儿……志儿叫起来才是自家人。”他们二人曾见过杨宗志威风凛凛的率军入城,那人前自然是不必多说,此刻却又见到他和颜悦色的与自己话说家常,面色沉稳而又执礼甚恭,对他的人品品性愈发中意的紧,甚至爱不释手。
老公公呵呵笑道:“嗯,就叫志儿,咱们今日在城门口遇见志儿带军入城,你弟弟顽皮,偏偏要跑到大军跟前去看个究竟,幸好被志儿给救了回来,要不然呀,他这条小命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唐小婕目瞪口呆的看着爹娘在自己眼前志儿长,志儿短,一时心思迷惘:“郎君他若是打起精神来,真真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坏家伙。可……他为何要让自己与他一道来哄骗爹娘呢?”她想到这里,不觉心头又是期许,又是迷乱,小脑袋里晕乎乎的,暗自觉得自己一家人当真能这般吃个饭,拉拉家常,静静的等着日落归山,岂不是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可眼前这一切……到底又是真是假呀?
唐小镇自豪的道:“姐夫,你果真是朝中的大将军么?那岂不是再威风也不过的那,你说说,你到底杀过多少个蛮子?”
杨宗志摇头笑道:“你姐姐可不许家里面说这些扫兴话,咱们下来找个时候再说。”唐小镇嗯嗯的点了点头,暗想:“原来大将军也是怕我姐姐的呀?”
唐小婕在一旁羞涩之极的嗔道:“坏郎……坏蛋,谁说我这不许那不许的啦,你……你尽是不说我的好话。”
老公公将婕儿羞喜无限的俏模样尽收眼底,不禁呵呵笑道:“原本我们这次来,便是心中担心婕儿,不知道她在洛都过得怎么样,志儿,咱们家里面过去穷的很,婕儿这丫头更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很小的时候便帮衬着家里,贴补家用,我和她娘亲身子都不算好,忙不了什么活计,赚不到几个铜板,婕儿她便一边练琴,一边还要赚银子回来供他弟弟吃穿读书……”
唐小婕听得秀眸一红,忍不住嗫嚅的唤道:“爹爹……”
老婆婆陪着婕儿堕下几滴心酸而又开心的泪珠儿,老公公强笑道:“后来婕儿出落的大了一些,她虽然整天穿着粗布衣服,但是……但是还是给丰州城内的一些恶少恶霸们盯上了,那些恶霸们成天赖在家里等她回来,咱们家人言轻微,不敢得罪那些恶人,所以婕儿万般无奈之下,才会离家远去,到了这洛都城里来教人弹琴。”
杨宗志嗯的一声,心想:“婕儿这般秀色可餐,身世却又普通平庸的紧,所以……保不住有人便会觊觎她的美色,起了贪念,想要将她霸在怀中。”他身边的筠儿,淼儿等丫头也都是万里挑一的胭脂美人,但是她们的家世与婕儿家中比起来却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西门松,师父,还是朔落王等人,无一不是独霸一方,显赫一时的强权人物,自然会对自己的爱女照拂得无微不至,让她们受不到丝毫的委屈,而反观婕儿家中,就好像珍藏了一块极品的和氏璧,奈何家道太弱,所以照看保存不了,只能远远的送走,或者索性依了其中某一方。
杨宗志心头一柔,桌下被婕儿捏住的大手便紧了一紧,暗暗将那滑腻的小手儿握在温暖的手心里,唐小婕立时感受到那大手中的温暖,不禁朝他回头嫣然一笑,风情万千。
老公公又道:“这几年来,婕儿每年都会回家省亲一次,也会带着些钱物回来,咱们家境也算是好了许多,志儿……你这大将军府修的高贵堂皇,整个丰州城也不曾见识过,咱们这些穷酸话,唠叨给你听只怕会你笑话……不过我们老夫老妻,一直对婕儿这丫头都愧疚的紧,害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敢回家跟我们说,所以才会偷偷的跑来看看她。”
杨宗志摇了摇头,心想:“怪不得婕儿总是这般素淡宜人的模样,原来她小时候受到的纷扰太多,造成她性子里不敢轻信于人。”想起这天姿国色的小姑娘曾经深情的对自己道:“那……那你以后待我可要更好一些,现在追回来的话,倒也来得及赶上。”
他笑道:“大叔,我这大将军府也是刚刚修成,皇上在我出使吐蕃国之前,答应赏赐我一套宅子,便是眼下这一套,在这之前,哎……我家里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就连一块像样的砖瓦也没有留下来,我爹娘……我爹娘更是尸骨不存,尽都随着大火去了。”
唐小婕方自将小脸蛋边的泪珠儿都抹了干净,听得这里心头一柔,暗自无比心疼的朝他瞥了一眼,心中柔柔的唤道:“郎君呀,你作甚么说这些话啊,岂不是又要赚取人家的眼泪儿了么?”
老公公叹气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总算我们这次过来洛都,看到婕儿生活得快快活活的,无忧无虑,志儿,你是个有作为的大丈夫,我们在城门口听到那些兵官们议论纷纷,人人都夸你的好,说你智勇双全,战无不胜,没想到婕儿竟是跟在了你的身边,这真是她的天大造化,你对她好,对我们这些穷亲戚也毕恭毕敬,哎……现在……现在我们这颗心倒是能够稳稳的放下来了。”
……
几人用过了饭,杨宗志即刻要出门去觐见皇上,婕儿安顿了爹娘住下,偷偷的跑来找到他,杨宗志恰好穿上威武的大将军官袍,唐小婕走上前来,深情无限的给他抚平了官服上的几缕褶皱,娇声道:“郎君呀,你为何要这般让婕儿,陪你去骗着爹娘的,咱们明明还没成婚,万一这事让爹娘知道了,可怎么办才好?”
杨宗志沉吟了一会,捏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儿,纤手细细,滑入凝脂,让人心头软软的生了感念,他点头道:“好婕儿,我今日回城的时候,听到你弟弟在我身后自豪的大喊,说……说我姐姐在洛都城里给闺门大小姐教琴,她名字叫作唐小婕。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儿家,但是……但是不如你日后也不要到妙玉坊去了,而是呆在这里,什么也不用管,只是弹弹琴为乐,便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唐小婕听得一呆,隐约回想起来自己离开丰州城的时候,正是为了宽家人的心,哄骗他们说自己在洛都给闺门大小姐教琴赚钱,此刻恍惚明白过来,原来……原来郎君神神秘秘的作了这一切,尽是为了自己着想,他若不这么做,让爹娘在妙玉坊那般龙蛇混杂的环境中将自己找了出来,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爹娘和弟弟的目光,也会被他们将自己善意的谎言尽数拆穿个透。
唐小婕心头一痴,小嘴里娇吟一声,猛地扑进他的怀中,两只小手儿死命的缠在他的脖子上,小蛮足踮起,晕着娇躯甜香,凑近他的耳边,嘤嘤的轻泣道:“坏郎君,你……让婕儿的心又酸又甜,实在是……实在是坏到了家,你怎么能这样坏的,婕儿的好……好郎君。”
杨宗志呵呵一笑,伸手在她素淡的瓜子小脸上抚了一抚,手心中尽是热热的泪珠儿,婕儿最后这声“好郎君……”着实叫得又甜又腻,声音透过耳边传入后颈,他不觉浑身都酥了,忍不住开口笑道:“乖婕儿,我这身官服也是新领来的呢,一次还没穿过,你这么哭得到处都是泪水,我一会还怎么出去见皇上,见文武百官啊?“
唐小婕羞意十足的扭着小蛮腰,小嘴里却是娇滴滴的气恨道:“反正婕儿不管,你不把婕儿哄开心了,人家才不会放你出去见人。”她说到这里,眉角忽的一荡,咬住小红唇忍了几下,继而又痴痴的摇晃他的脖子,甜腻无比的唤道:“郎君呀,婕儿不许你再这么骗着我爹娘了,婕儿要……婕儿要当真的嫁给你,给你作最最听话的小妻子,好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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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回朝 之五
杨宗志坐轿来到华丽堂皇的皇宫前,朱红色的门柱上雕刻了金色的狮子头,轿前随人轻喝:“落!”他还没来得及掀开轿帘,厚厚的帘子便被人从外掀开,眼前凑近来两张笑嘻嘻的脸孔,倒是牛再春和马其英二人,两人都穿着威武的偏将战袍,头戴盔甲,望进去一看,才见到杨宗志不是武将戎装打扮,而是穿着一身紧致的官服,头戴宣帽,帽边伸出两根长长的匾褶,火红色的官服贴在身躯上,看着既是威严,又显得英气逼人。
牛再春哈的一声,咂舌装腔笑道:“三弟……啊不,杨大将军,你这赫赫官服穿上身,咱们两位哥哥便没有脸面去见其他文武百官了……”
马其英接口道:“为什么?”
牛再春笑嘻嘻的伸手向内一指,回头道:“你看三弟这身官服和作派,天下间无论哪个男子站在他身边,恐怕都要变得相形见绌,可惜咱们再怎么打扮齐整,看起来都像是乡巴佬进宫,作了三弟随行的下人。”
马其英哈哈大笑的点头道:“是极……是极,我们还是先进宫去,三弟你慢慢再来,千万莫要和我们走得近了。”
杨宗志不禁摇头失笑,他本九不欲如此奢华,但是无奈官服加身,倘若不坐在这朱红顶的大轿过来,而是骑马前来,那才是真真的威风凛凛,也正如同捧了金光灿灿的珠宝在闹市中行走,路人看了才叫奇怪的紧,因此他只能坐轿避讳。
这一年来,他的官职越坐越大,心头却愈发战战兢兢,此次皇上封了他作众军之统帅的护国大将军,官居一品,实在是再也升无可升,他却知道,皇上如此作法,只怕用意并不这么简单,联想起皇上钦封之前传来的那道密旨,让自己挥师捣毁罗天教的总坛,恐怕……恐怕这才是皇上的真心实意,杨宗志他托病抗了旨,自然不知道皇上会否龙颜大怒,自己身上这幅官袍又能穿得了多久。
杨宗志下了轿来,宫门前等了不少的人,人群中有人看见他,霎时惊呼出声,忙不迭的抢上前来,杨宗志等人仔细一看,正是那日前来吐蕃国传旨的白发老公公,老公公哎哟一声,皱着眼眉,苦着脸,尖声道:“我说要命的大将军啊,你怎么这个时侯才来,皇上召集文武百官,已经在大殿里等候多时了,您要再不前来,奴家……奴家可就要找上府去了。”
杨宗志呵呵笑道:“劳烦公公久等了。”
白发老公公翻着白眼道:“可不是让我久等,您是让皇上他老人家和群臣等着,奴家看这天下间,再没有一个人比您的胆子更大的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拉住了杨宗志的衣袖,生怕自己一眨眼,杨宗志又凭空消失了一般,紧紧的拉扯着他进了皇宫大门。
杨宗志走在其后,垂头一看,见到这白发老公公走路间,一瘸一拐的,神态甚为狼狈,不由得联想起前几日在丁山镇时,余擅侯对自己说道:“皇上听说您染了火伤在身,也是发了雷霆大怒,将那回报的内务总管太监杖了二十军棍,险些将那太监打得呜呼哀哉了……”
他心头不禁有些感动,皇上对自己如此的着紧,甚至在听到自己染了火伤之后,不惜责打内务总管来发泄痛苦,再想到皇上曾经对自己私下说:“宗志兄弟,朕对你总有一些对别人不敢有的信任,所以才会将秀凤这件事情托付给你……”
杨宗志悚然一惊,猛地意识过来,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却是早已大大的有负皇上的重托,皇上无比珍爱秀凤,让那长得酷似秀凤的李尚英在他身边得宠,而自己……而自己却是已经在江南取了秀凤那丫头的处子身,这事情皇上不知道便还罢了,皇上若是有一日知道了实情……他想到这里,实在是不敢再多想下去,心头隐隐有个盼望,便是了结了爹娘的恩怨后,带着众位佳人远遁他乡,什么高官厚禄,什么一人之下,都是子虚乌有的飘渺前尘,能抛掉的便尽数抛掉的好。
几人沿着宫廷内宽阔的青石道行走,不过一会,便来到大殿之前,老公公在殿外吆喝了一声:“护国大将军杨宗志觐见那……”声音远远的传入内里,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仁宗的声音,道:“宣进来。”
杨宗志心有愧疚,不敢抬头面对皇上的眼神,只得垂着头低眉,当先走了进去,此刻已过申时,秋日午后的斜阳从大殿外漫入,牵着杨宗志,牛再春和马其英三人,在大殿内奢华的红毯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杨宗志鞠躬守礼,牛再春二人更是第一次得见圣恩,半分也不敢放肆。
三人战战兢兢的走到群臣的末尾,便听到一个浑厚的嗓音在堂上说话道:“启禀皇上,方才老臣说到长白府知事江平,多次上折子痛斥长白府悍匪横行,闹的民不聊生,半点不将官府放在眼里,因此江大人恳请皇上能疾速发兵前往平息,将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