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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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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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沉吟道:“那我们让你问的那两个问题,你可都问过他了?”

苏瑶烟心儿一沉,暗想:“看来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这两个问题呀。”便点头道:“问过了。”

三皇子道:“那他怎么说,或者他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你都说说清楚。”

苏瑶烟眯住狭长的眼眸,煞是风情的回想了一阵,才轻轻笑道:“第一个问题么,他听了之后,只是……只是哦了一声,并不接话,第二个问题嘛……他听了之后更是笑了一笑……”方才这两个问题,苏瑶烟分明一个也没问出来,此刻为了敷衍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来作答,她回思间,想起什么时候的杨宗志最最高深莫测,只怕……只怕便是他那般好看的笑起来,让自己心头甜腻腻的想要依靠他,又让自己对他半点也拿不定主意。

三皇子皱眉道:“只是哦了一声,又……又笑了一笑,这……这算是什么表情和回答?”他说到这里,回头与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苏瑶烟淡淡的道:“我可不管这是什么回答,现在你们交代的事情我都作过了,我便可以自己离去了罢。”

三皇子身后一个红袍老者宏声道:“慢着,苏姑娘,我们先前虽然答应你作了这件事,便可让你自行离去,但是……但是你这结果实在不像话,少不得我们还要另行安排,你便……你便走不得。”

苏瑶烟听得小脸更冷,看着脸色已经素洁的好像冰雪,三皇子笑道:“苏姑娘你也莫恼,总之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不但重金伺候,而且更会让你有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

苏瑶烟愠怒道:“空口白牙的谁都会说,你们事事都瞒骗着我,偏偏还要说给我什么好处,那我问你们,这位俊俏的公子爷,他到底姓什么名什么,家里又是何方人士,你们为何要将他带到这里来半哄半骗?”

余擅侯冷笑道:“苏姑娘这就发火了么?”他说话间,大手向后一扬起,四周静谧的丛林中便回响起抽刀拔剑之脆声,方才还不闻鸟鸣的庭院中顿时整齐的一响,苏瑶烟回头一瞥,烈日下,整个庭院的丛林中到处都是兵器反射日头的寒光,照在荷花池中,照在冰冷的石桌上,肃杀一片。

三皇子温和的笑道:“总之苏姑娘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待得时机成熟,咱们自然一一相告。”

……

叮咚一声脆响,琴音回荡在耳中,却又硬生生的止住,杨宗志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帘,入眼的是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石桌旁,低头看着桌面,“烟儿……”杨宗志正待下意识开口唤出来,忽然视线一清,面前坐着的却是个英气出众的男子,腮边已留有短短的胡茬,看着更多了些萧索之色。

“三……三哥?”杨宗志慢慢支起身子来,三皇子抬起头来,温和的笑道:“贤弟,怎么你醒了么?”

杨宗志点了点头,转头四处看去,空山独影,院墙边已经是日落西山之时了,他伸手按了按自己沉沉的脑袋,懊恼道:“小弟怎么会睡着了,现在可是酉时了么?”

三皇子呵呵笑道:“看来贤弟你一路紧赶,倒是疲乏的很了,方才我去书房处理些朝中的文书,再回来时,你已经喝醉了躺倒在桌上了,哈哈。”

杨宗志回思先前,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一点也是记忆不住,仿佛被人活生生的抹去了一般,他想了片刻,隐约觉得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要作,但是又一点也想不起来,只得不好意思的笑道:“让三哥看笑话了。”

三皇子大笑着站起来,走到围栏边,伸手扶着木头柱子,看着面下的幽幽河池,笑声渐止,口中轻叹道:“空山不闻孤鸟声,万径只留一抹红。”此刻夕阳已经斜斜的挂在了枝头上,午时太阳当空,显得烈日炎炎,眼下这余日却又变成昏黄,微微透过緑滕看出去,远处有孤雁飞过,呀的一声,回响在人的心头,让人心生凄意。

杨宗志走过来,与他并肩站在凭栏边,看着此情此景也是心生感慨,不知不觉间,离开洛都已是两个多月后了,爹娘的事情还没着落,自己更是违抗了皇上的密旨,此番回朝,当真不知会是幸事还是不幸,三皇子喟叹道:“有时候真想,就这么找个无人的庄园里住下来,无事的时候闲来听听风吹歌舞,看看残阳美景,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杨宗志浅笑道:“三哥好兴致啊。”

三皇子微微瘪了瘪嘴,欲言又止的一会,才道:“贤弟,你说,咱们皇家之人,一生下来便是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无时无刻不念着家国天下,既想要施展抱负,又想着身边阻碍重重,为了这些不得不勾心斗角,有什么好?”

杨宗志听得一呆,他不是皇家之人,当然说不上话,只是心下暗想:“外人常言皇室一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威风八面的紧了,怎么会有这么些个感慨?”回想起那日里忽日列曾跪在自己大营中,狠厉道:“人人都羡慕我们这些出身高贵之人,以为得了上天恩赐,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又有什么好,从小开始便整天勾心斗角,只有……只有在紫儿那里,我才能觉得自己活得充实而舒适。”那话中之意与现下三皇子口中所说,竟是有些异曲同工之意。

三皇子转头见他默默思忖,闭口并不答话,他眼神一闪,接着又道:“贤弟你机智聪明,朝中上下人人佩服,你出师在外,屡立战功,可是朝堂之上不见得你有勇猛便能行事无碍,想当年先皇还未即位的时候,翰宗皇帝甄选太子,洛都曾经掀起二王争霸的血雨腥风,这些……贤弟你都听说过的罢?”

“二王争霸?”杨宗志茫然的摇了摇头,道:“爹爹曾经跟我说了一些只字片语,但是语焉不详,我实在是所知有限。”

“哦……?”三皇子呵呵笑了起来,语气悠远的道:“是么?翰宗皇爷爷是我南朝的第三位皇帝,自太宗皇祖从前晋手中取得江山,短短百余年间,我南朝已经先后出了五位天子,太宗皇祖登基的时候五十出头,在位不过十余年便归了天,太宗皇祖驾崩后手下五个皇子夺位,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最后大家伙争持不下,不得已分成了两大派,大皇子也就是后来的神宗天子联络两位皇子,搬出了年迈的皇祖母,拼命打压节制了四五年,这才如愿即了位。可惜神宗老祖宗皇位也没坐多久,十来年后便又驾崩,这才传位给了皇爷爷。哎!”

三皇子话声中唏嘘不已,杨宗志听在耳中也是心悸,此刻天色宁定,昏黄的落日渐渐掩下枝头,遮在高高的院墙后已不得见,身遭冷冷的空气弥漫上来,他只觉得衣衫单薄,禁不住想打个寒战,三皇子道:“翰宗皇爷爷是淑妃所生,神宗皇祖汲取了五皇子夺位的教训,早早的便立下了继位人,但是翰宗皇爷爷名不正言不顺,并非皇后的嫡子,皇后一派自然不满,可是神宗皇祖一意孤行,任是谁的话也听不见去,朝中上下自然无人敢当面反驳,直到神宗驾崩归天,国舅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翰宗皇爷爷的血统,翰宗的淑母只是寻常的江南选妃,身后并无过硬的靠山,国舅爷仰仗着皇后的余荫,处处挑衅翰宗皇爷爷的血统,就算是登基大典的庆宴上,也借醉闹事,皇爷爷忍无可忍,派龙虎卫将官当夜抄了国舅爷的家,将他投入大狱,候时问斩,皇后自然坐不住了,便派手下的亲子献臣们轮番去喊冤,又在慈宁宫前大吵大闹,皇爷爷的淑母本是个心慈手软的妇道人家,被她实在吵得受不了,便叫人偷偷将国舅爷从天牢中放了出来,官复原职,只是如此一来,国舅爷的气焰愈发嚣张,朝中无论大事小事,他都要管上一管,大至疆土封吏,小到节选秀女,后来皇爷爷一生膝下无子,朝中人议论纷纷,都言道只怕这还是入了国舅爷的蛊,他是当朝大员,想要安排皇爷爷宠幸妃嫔的事情,还不是轻而易举。”

杨宗志听得一惊,恍惚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他前些日在江南听卓天凡说起过,翰宗膝下无子,造成只能在两位近亲的亲王中选出一人继位,也正是这个原因,造成卓天凡等人北扑幽州城,犯下终生难安的罪过。

三皇子哈哈一笑,奚落道:“只不过可笑的是,那国舅爷忙碌一辈子,他拥戴支持的那乖侄儿却又不争气,二十多年来生下女儿无数,却是一个子嗣也见不到,到了皇爷爷四十多岁时,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眼见着大寿将尽,无可奈何之下,才决议在两位有德才的亲王之中选出一个继任者,当日朝中,惠王善战,敬王主内,群臣一致推许了这二人,皇爷爷心想:两个都有贤能,一个能文,一个擅武,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要选他们哪位,就在这个时候,洛都爆出二王争霸,一个亲王败走被拒之城外,忿然引北方蛮子进攻北郡,父皇惠宗这才名正言顺的坐上了皇帝之位,一坐又是十多年光景。”

杨宗志嗯的一声,叹息道:“如此说来,咱们南朝的天下,每过十几二十年,只怕便会有着一场浩劫和大难,轻则一方家毁人亡,重则生灵涂炭,搅的天怒人怨。”

三皇子道:“贤弟说的极是,这些浩劫的起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权’字害人,我自幼苦读诗书,朝史中记载的若有若无,这些都是家丑,自然不愿流传百世,但是总有些耿直之辈,偷偷将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以警示后人,我读到其中一些,往往痛心疾首,深以为戒。”三皇子说到这里时,语气一派坚毅,杨宗志晃眼看过去,此时天色逐渐黑尽,冥冥的院外幽火照射进来,自己并不看得真切,只能依稀瞧见三皇子眼神中光芒大盛,嘴角抿住,仿佛想起前事,下意识真情流露。

杨宗志心底叹息一声,先前多次听到过朝中议论,三皇子有贤能,是先皇最最器重的后人,也是皇位大统的最佳人选,现下听到他口中说起过去的想法,暗道:“三皇子倒也是个贤者,怪不得先皇传位给皇上的时候,没听说他怎么闹过,二王争霸的场面自然也没见到。”继而又想:“那他先前与忽日列勾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皇子转过头来,静静的倪视杨宗志,见他皱起眉头,刀削刻画的俊脸上肃色一片,三皇子拳头一握,道:“贤弟,三哥今日与你说一些知心话,三哥当你是自家兄弟才会对你说起,你可要保证不得对外宣泄,否则……只怕咱们二人谁都人头难保。”

他说到这里,微微咳嗽一下,又道:“父皇坐了十六年皇位,初时倒也勤政爱民,到了后来……到了后来天下宁定久了,他老人家的心思自然也转了个向,对起美色愈发的在意,朝中每年甄选秀女,他老人家都会亲自去看,看到中意的便直接带往后宫,几天几夜也不出朝,不理政务,那个时候我还年弱,茫然不懂得趋炎附势,看到这样的行为倒也闯了几次后宫,一开始的时候,先皇口中虽然不说什么,越到后来他老人家也愈发的不悦,愚兄我熟读经史子集,向往孔丘一家之说,做梦也是要以儒家治国平天下,先皇他老人家看我年少时便能背诵四书五经,对我倒是宠爱的很,后来我的性子与他老人家愈发冲突,他便对我冷淡下来了。”

三皇子口中说的密事,实在是杨宗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不知三皇子口中说的是真是假,爹爹平日里也不会说起这些朝中的事情,所以只得噤声不言。

三皇子顿了一会,再道:“后来贤弟你回朝之前,前年末,先皇已经病入膏肓,我依照儿孙之礼,自然是节守在床侧,汤药针石候着,那些日子,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先皇都会宣召京兆驿福大人和……和他的女儿觐见,并且屏退从者,就连……就连愚兄也不能呆在皇宫内。”

他说到这里,咬一咬牙,语气已经变成恨声,气怒道:“我起先只是有些奇怪,只当先皇有些要紧事与福大人商议,只是……一个多月来,日日如此,有天夜里,我便……我便没有当真离去,而是到了皇宫门口转个弯,又从朱顶红花园的侧面绕了进来,偷偷躲在花坛下面等着,直到……月上三杆,那福大人果然又来了,侍卫太监在前面引路,那福大人径直到了父皇的寝宫外,便垂手站在外面,太监们却是……却是引着那福小姐独自进了内间……”

三皇子的话说到这里,杨宗志哦的一声,惊道:“竟有有这等事?”眯住眼睛想了想京兆驿福大人,实在是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京兆驿主管城隍布兵,照说自己应该见过,但是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三皇子点头道:“这事是愚兄亲眼所见,怎么不是真的,贤弟,愚兄当时在花坛外看到后也是大吃一惊,便……便蹑手蹑脚的翻到寝宫窗户外偷听,愚兄当时又惊又怕,生怕被人发觉了,又对此事放不下心,只能大着胆子凑近去,只听了一下,便……便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吃吃媚笑声,那女子媚言媚语的蛊惑父皇道:‘皇上,宁儿将自己的身子都交了给您,您……您可要记得自己答应宁儿的事情呢。’父皇本来身子便已经很差,细细喘息着回话说:‘好……好宁儿,朕……朕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了?’那女子才娇吟着道:‘好皇上,那宁儿就多伺候伺候您,让您今个飞到天上去,好么?’”

三皇子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一红,显然下面的话儿有些说不出口,杨宗志听到他模仿那宁儿的嗓音,细细娇喘,不觉心头也是尴尬的紧,那宁儿半夜三更的腻在惠宗的寝宫中,孤男寡女相处,两人自然可以想象发生了些什么。

杨宗志咳嗽道:“这就怪了,那福大人我很少听说过,也没听见在朝中得权得势,为何他……为何他要献了自己的女儿给……给先皇,这事实在是蹊跷的紧。”

三皇子哼的一声,咬牙切齿道:“后来他们两人在里面浪荡了好半夜,愚兄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听见那女子娇吟一声,急急的喘息了起来,先皇身子骨虚弱的紧,在内间有气无力的轻叫,那女子忽然急道:‘皇上啊,您可先别闭眼,您赶紧命人写下来……写下来呀,传位给……传位给四皇子虞禄!’”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回朝 之一

幽暗中,杨宗志听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虞禄……虞禄,先皇惠宗生有四子一女,这最小的小女儿便是自己没过门的妻子赵虞凤,美号“鸾凤公主”,那四个皇子却是从大到小,分别称的是窦,煌,修,禄,大皇子赵虞窦幼年早夭,二皇子赵虞煌却是个痴痴呆呆的傻子,一直养病在家,而面前这位三皇子便是赵虞修,而那最小的四皇子,自然是当今的仁宗天子,名号也是叫作赵虞禄。

他耳听到三皇子说起这里,不觉大吃一惊,暗想:“那福小姐在先皇临终之前,急声蛊惑先皇立下皇上作为储君,这是为了什么?难道……难道那福小姐本就是皇上为了投其所好,派往先皇宫中谋事的么?”

转头一瞥面前的三皇子,说话到此已是脸色铁青,面相阴鹜的可怕,显然此事一直按捺在心头,成为平生恨事,三皇子有才干,得到朝中上下众口一词的称赞,却因为先皇喜爱美色没能顺利即位,因此他心头有些怨恨,这也是实属人之常情。

杨宗志讷讷的道:“三……三哥,这福大人和福小姐在此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三皇子哼的一声,怒极而笑,哈哈道:“贤弟你少在朝中游走,很多官员和朝事不知道,这位福大人事后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京兆驿一跃擢升为甘陕总督,位即一品,又……又,嘿嘿,至于那位福小姐嘛,那更是贵气的不得了,现下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你说他们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杨宗志听得更惊,皇后娘娘长……那……那便是先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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