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才浑身乱抖的松了开去,垂头嗫嚅道:“这样……这样就好了,姑爷快回去睡了吧。”说完蹲下身子捡起自己的外衣,飞一般的逃回了里屋。
杨宗志摸了摸嘴角挂着的温暖津液,不由得哑然失笑,展手推开卧房的木门,见里面还留有幽幽的灯光,筠儿神态安详的躺在床上,眼色微微有些疲惫,但是嘴角却是甜甜的笑意露出,一只小手撑在面颊下,侧睡的正香。
杨宗志没有吵醒她,只走过去呼的一声吹灭煤灯,然后走回到茶几旁的一个小塌上,腾身睡了下去,翌日清晨,窗外小鸟鸣叫,杨宗志突然一翻身便坐了起来,过去他睡觉老是不知道醒,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早早的便醒了过来,转头一看,清晨阳光下,筠儿还兀自保持着昨夜回来的姿势,睡得更甜。
杨宗志撑起身子,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抬眼一看,翠儿也是房门紧逼,显然还没醒来,他背着双手,独自出了大门。
走到街上,蒸馍馍的摊贩倒是早已开门,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看着便是诱人,杨宗志买了两个顺着长街边走边吃,走了好一会,不觉走到了衰败的大将军府跟前,杨宗志仔细一看,那儿已经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守在门口。
他心道:看来这劳广的动作倒是不慢。随眼一看,将军府对面尽是一排茶摊茶位,杨宗志心头一动,想起这些茶摊在这里摆设摊点却也有着不短的时日,便找了个正对位置的茶座走了进去。
一掀门帘,小儿应过来哈腰道:“客官,您可真早。”杨宗志朝他一笑,随着他走到一个正对将军府的雅座上坐下,这里雅座都是竹席隔断而成,每个雅座间垂下一段竹帘子,分成了好几间。
小儿摆好茶具,询问道:“客官要点什么茶?”
杨宗志正盯着对面发呆,闻言只是轻轻一摆手,让他自己看着办,小儿察言观色,自是心知肚明,尖声道:“好咧,客官稍等。”
对面那侍卫站立了好一会,只是守卫着并无动作,更无其他人等出入,杨宗志回过头来,突然听到竹帘隔壁传来一个朗朗的男子声音,欢喜的笑道:“姑娘,你……你果然又在这里,今日小生来陪你饮饮茶,可好么?”
这男子的声音听着有一点熟悉,但是又不太确定身份,只是他说完了话后,他口中的姑娘并无只言片语接过,过了一下,那男子继续的道:“姑娘,小生见你每日都在这香味坊中喝茶,想来是十分喜爱这里的茶叶罢?而且小生看你每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喝一口茶,眼神便朝着对面望一回,一直这般……直到天黑灯尽才会离去,难道……难道姑娘在等什么人么?”
只不过这男子自顾自的说了一大段,对面依然没有什么女子声音传来,那男子显然也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一连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以作掩饰。
杨宗志敲着桌子心道:我若是劳广,首先要做的两件事便是——勘查现场和走访目击人。想到这里,他扬声唤道:“小儿!”
他声音刚起,隔壁的雅座便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呼,只不过这个声音被紧紧压抑着,听着并不清楚。小儿端起茶壶跑了过来,哈哈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杨宗志问道:“不知老板现在可在?”
小儿嘿的一声,凑过来低声道:“老板可没有这么早时候过来呢,最近……最近咱家老板讨了一房新小妾,每日里晚出早归的,可忙的紧了。”
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道:“那倒也是,那我问你一件事情,就是……”他话刚说到这里,突然面前的竹帘被人猛地从对面掀了起来,竹帘扬起,露出……露出两个人的面孔。
其中一个明眸皓睐的娇媚少女当先站立在竹帘前,只见她一身淡黄色的素雅衣裙,小小的脸庞,大大的杏眼,脸色微微苍白,此刻更是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眶中溢满泪水,定定的望向了自己。
在她身后却是紧跟着一个锦衣少年,身材高大而又仪表堂堂,两人都呆呆的看着杨宗志。
杨宗志忘了继续说下去,腾的一声站立起来,惊声道:“婉……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玉婉死死的盯着杨宗志,不经意间泪水顺着香腮滚落下来,她娇哼一声,拧着嗓子啜泣道:“这位……这位公子,我们认识么?你……你作甚么叫我的小名,叫的这么亲热?”
秦玉婉身后那公子凑近帘子看了一会,突然惊讶的接口道:“怎么是你?”杨宗志转头一看,原来是昨夜见过的那位柯翎,怪不得……怪不得方才的声音听着稍稍有点熟悉的。
此刻倒也顾不了他了,杨宗志站起身来,走到竹帘边,正要与婉儿说话,秦玉婉突然小手一挥,那竹帘便垂落下来,将两人隔作了两段。
杨宗志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隔壁的雅座里,那柯翎一见他,顿时挺起胸膛,挡在了他的面前,两人面对怒目而视,杨宗志突然又朝他咧嘴一笑,心道:本来苦着没有机会,没有料到……你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柯翎被杨宗志笑得又是一僵,想起昨晚他坐在三皇子旁边,也曾对着自己这般神秘的诡笑,顿时心头有些发毛。
杨宗志闪过他的身边,一把将秦玉婉拉进自己的怀里,装着对柯翎怒气冲冲的喝问道:“柯小子,这是我的师妹,你想要对她怎样?”
柯翎被问的一呆,讷讷的反驳道:“你……你胡说的,这位姑娘方才明明说她不认识你的,杨宗志,你这可是强抢民女,是要罢官下狱的。”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哦……我倒是忘了,你老子就是御史大夫,正是参别人的言官,这样我可是有些怕了。”
柯翎听他口中仿佛有些服软,不觉胆气壮了一壮,咬牙怒瞪着他将自己心中的仙子拉进怀中亲热的抚摸,又挺胸握拳道:“那你……那你还不快快把这位姑娘松开,我便……我便让我爹爹不参你。”
杨宗志低下头去,对着兀自沉着小脸,却又一脸惊异好奇凝视自己的秦玉婉眨一下眼睛,然后哈哈抬头道:“原来强抢民女便是要被参的,那……那要是当街打人呢?”话还没说完,抬起自己的腿来,一脚重重的揣在了柯翎的胸口,把那柯翎直直的揣飞了出去,身子撞在身后的桌椅上,茶壶茶杯洒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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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大风了,好大的风,很夸张,赶紧睡觉!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斗法 之四
杨宗志虽然一身大好内力被寒气所封,运转不灵,但是只要不是遇见了武林高手比武,碰到柯翎这样的体弱书生,却是毫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柯翎仿佛又想爬起身来,杨宗志放开怀中的秦玉婉,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打得柯翎眼冒金星,嗷嗷的乱叫。
秦玉婉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此时嘴角才有些微微的笑意透出来,暗自甜蜜道:“九哥哥……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这么喜欢胡闹的,他当这位公子也是那伏虎镖局的谢东柏了么,把人家又打成了个肿胀的猪头,唔……傻婉儿,你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绕过了他!”
念起十年前他为了自己,私自逃下山去将伏虎镖局的少镖头,打了个半死,这才被爹爹赶出了师门,秦玉婉又是伤心又是委屈的小心思才平息了一些。
小二哥眼见方才情形便有些不对,这时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乱响,赶紧冲了进来,想要拉扯住杨宗志,杨宗志再踢了两脚,踢的柯翎此刻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了,才抬起头来,对着小二笑道:“小二哥,对不住,但是今天这个小子我打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了,一会我打完了他,你清点一下损失,都找这位姑娘去要。”说完伸手一指盈盈站着的婉儿。
小儿回头看了一眼,见这姑旁娘天仙化人一般,却又柔弱秀丽,不觉傻了眼,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秦玉婉咬牙顿足道:“凭什么你打了人,便要我来付帐,你这坏蛋,你作坏事,却是从来不忘了牵扯我进来的。”
杨宗志又打了一拳,才好端端的站立起来,怒冲冲的道:“谁让你方才明明见了我,还要装作不认识的一样?”
秦玉婉被杨宗志大声说了几句,面色一阵苍白,吓唬的好是不轻,顿时连自己的心酸委屈都忘了一干二净,可是她个性执着,偏又抹不下面子来低头,只急得清泪连连堕下,捏住了小拳头傻呆呆的看着他。
杨宗志低头一看,戏演得有些过头了,便轻轻一拉婉儿小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正要温言逗她几句话,这时茶肆外一个尖细的嗓音大声唤道:“少将军……少将军,可在里面么?”
杨宗志掀开竹帘一看,竟是昨日早朝引见自己的那位老公公,此刻火急火燎的站在雅座外,拿住眼睛到处乱望,杨宗志笑道:“公公,有事么?”
那老公公瞧见杨宗志,面色大喜,正要凑近过来说话,抬眼一看,看见柯翎那委顿蜷缩的身子,此刻一身锦衣被尘土所覆盖,却是看不出原来的半分华贵模样,遍地零零散散的洒满茶壶茶杯,那老公公嗔着眼眉,惊惶的道:“这……这……少将军你……?”
杨宗志挥了挥手腕,笑道:“哦,早上起来和这个家伙发生了点口角,现下……现下没事了。”
那老公公心想:发生点口角至于要把别人打成这样么,还说什么没事了?这少将军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起昨日早晨他在金殿外肆无忌惮的扯住自己问话,老公公赶紧扯着嗓子,装作看不见的宣道:“少将军,老奴过来是有口谕带给你的,皇上说,召你即刻进宫去见他,不得延误,钦此!”
杨宗志皱眉接口道:“进宫?皇上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那老公公慌忙垂腰道:“老奴只是奉旨办事,其他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起。”
杨宗志笑道:“怪不得公公您在宫里一呆,就是五十年,倒是懂得逢圜转合。”转头看了一下身边可怜兮兮站着的婉儿,又犹豫的道:“只不过……只不过现在我老家来了人,少不得要招待一下,至少也要先接到家中安顿下来,才好去见皇上。”
那老公公傻眼摇手道:“皇上宣召那可是怠慢不得,少将军,您……您就别给老奴找麻烦了,老奴方才四处寻你已经费了不少时间,现在要是再晚去一些,只怕……只怕……咳咳。”
杨宗志知道自己这小师妹从小便是个执拗不逊的人儿,此时若是筠儿在场,自己吩咐几句,便可安心离去,她定会依照自己的吩咐去作,但是婉儿么……而且看她一脸气鼓鼓更又委屈万分的模样,自己若是抛开她先去见皇上,恐怕更是不妥。
杨宗志沉吟道:“嗯,公公,从这里去到皇宫,绕不了多少路便可以到那鸿运客栈,我安排下了我这妹子,便跟着你去见皇上,到时候就说路上耽误了些时辰,皇上自然怪罪不了你我。”
那老公公见过杨宗志两面,对他的印象便是这少将军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因此听了他的话,急急的道:“那……那就依了少将军的意思办好了,只是……只是少将军您可要快着点,皇上那里可不会等人。”
杨宗志微微一笑,才牵起秦玉婉的小手,却是不走出茶庄,而是返身又走回到那雅座之内,对着地上呜呜呻吟的柯翎恶狠狠的道:“喂……姓柯的小子,你可听清楚了,这位姑娘……是我青梅竹马一道长大,而又未娶过门的小妻子,你若是再来缠着调戏她,我便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那作御史的爹爹也认不出你,才算罢休,哼!”
秦玉婉方才见到杨宗志为了自己,痛打了这位姓柯的公子一顿,虽然自己与人家没有半点干系,那公子挨了冤枉打,倒也可怜的紧,但是……联想起少小时代他便是这般紧紧护住自己,她心头不由只感到甜蜜温馨充溢。
待得她在身边又听到杨宗志这番凶神恶煞的威胁,言辞中说什么……说什么“她是我未娶过门的小妻子”,秦玉婉欢喜的差点眩晕过去,紧张的捏住他的大手,顿时将心思里面的怨气又化解掉了一大半。
杨宗志拉着娇柔的婉儿,转身掀开竹帘走出来,看到一旁手足无措的小二,才笑着对秦玉婉眨眼道:“好婉儿,这趟只怕又要让你付帐了。”
秦玉婉娇躯一挺,平抑住自己尚且眩晕不止的心绪,娇气道:“没有!”
那老公公看着杨宗志这不紧不慢的模样,急得在一旁哀哀的叹气,忙伸手探入怀中,尖声道:“得了,得了,也花不了几个银子,这趟就算老奴来付帐好了,少将军您可得快着点了。”
他伸手取出银子,正待递给小二,可是面前黄影一闪,秦玉婉却是抢着,取了几锭碎银子,递了过去,杨宗志哈哈一笑,又拉着秦玉婉出门,抬头见门口三匹快马,还有两个内侍卫坐在马上跟随。
杨宗志笑道:“公公,既然有快马,那可好极了,我先借用一匹,等会我们在皇宫大门口再见,哈哈。”说完也不管那公公答应不答应,抱起秦玉婉瘦弱的小身子,跃上当中那匹快马,架的一声打马,快速的走了,只留下那老公公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清晨阳光明媚,秦玉婉斜靠在杨宗志的胸膛,方才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孤苦无依的心思终于寻到了寄托,快马驰过少人的街道,杨宗志突然道:“对了,婉儿,你不是随着师娘一起回点苍山去了么?怎么又来了洛都?”
秦玉婉被问的心头委屈霎时全部涌起,红着眼眶愠怒道:“娘亲她……她一定让我和她到峨嵋山去呢,再说……我跟了你一起出来修善积业,你却是独自跑了,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我反正也是个没人看重,没人搭理的丫头,你还……你还管着我作甚么?”
秦玉婉本是个娇柔无比的美貌少女,这番气恨而又伤心的话一说出来,更加显得她楚楚可怜,杨宗志抱着她的右手忍不住又紧了一紧,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叹息道:“怎么师娘没有回去吗?那师父……师父不是又要失望的很?”
顿了一下杨宗志接着温言道:“好婉儿,那日在少室山的山坡山,我碰到了一件急事,要去……要去救一个人,我当时想若是带你去罢,师娘性格倔强,定不会跟我们一道,你便要和师娘分开,所以……所以才……”
秦玉婉半闭着眼眸,努着小嘴,恨声道:“九哥哥,你还记得,你在点苍山可答应过我什么事情的么?”
杨宗志皱着眉头想了一想,顿时记起那日自己偷偷走了,她追出来对着自己说起过——“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抛下我一个人走了”的话。杨宗志低下头去,在那柔滑的面庞肌肤上蹭了一蹭,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秦玉婉这些日子以来心头的怒气和委屈这般都发泄出来,这下又感到杨宗志柔意十足的动作,记起他方才说什么小妻子之类的话,心中一时又被甜蜜温馨布满,只轻轻对他吐气如兰道:“九哥哥,这遭……我便原谅了你,你是男儿大丈夫,以后可要记住对我这小丫头的所说的一字一句。”
杨宗志低低嗯了一声,又问道:“好婉儿,你跟我出来,可是苦了你了,对了,你怎么会在那茶庄里面傻等着,而不来找我?”
秦玉婉柔声道:“你自己悄悄走了,又没留下话来,让我……让我去哪里找你,我想着你先前说过要到洛都来查爹娘的死因,所以只好这般傻傻的等在这里了。”
杨宗志摇了摇头,心中柔柔的暗道:傻丫头,难道你还要像小时候搬个凳子坐在点苍山路口上,一坐就是两年么?正想到这里,杨宗志脑中一闪,奇怪道:“不对啊,我那日不是叫罗天教的王副坛主给你们留下话了么?”
王有期这黑面汉子,秦玉婉倒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