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暂时没什么可说的,她再聪明伶俐上手再快也不是各种不世出的天才,以她堪称正常的智商,目前能学到一个半懂不懂的阶段已经相当不错,再多了就是瞎扯,乱插手只会误人误事。好在百年张氏就像一部精密的大机器,自己就可以循规蹈矩运作得很好,她这个首脑只要虚心谦逊、不要丧心病狂,问题就不会很大。
至于私务,当中最大的一块也是最麻烦的一块,师烨裳,明天就要代表金狮和林森柏郝君裔共同赴京参加住建部牵头的2008房地产夏季论坛了。会期长达九天,议题多达三十三项。按说白赚自由两百多钟头,汪顾应该愈发地松一口气,赶紧像个结婚已久的男士一样,手舞足蹈地抓紧时间恢复单身生活,想干嘛干嘛去。
可偏偏师烨裳这人气场有点儿诡异,她不黏人,但招人黏。跟师烨裳黏糊久了,汪顾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吸毒上瘾的道友,与师烨裳分离超过十个小时都是煎熬,心里就要发慌,那感觉就她形容,简直跟明知快死的人思念棺材板儿一样,恨不能还没死透就躺里边去。为此,汪顾差点儿没动议张氏劈出一部分资金用于大力发展地产业务——天知道她有多想和师烨裳一起去北京,一起坐在那里听那些她听不懂的狗屁规划扯淡概念,一起在午休时吃自助,师烨裳懒得去拿,她勤快,她能给师烨裳端出几座小山来,看她慢慢慢慢统统吃掉,师烨裳要午睡她就给她守着门,不让林森柏那个淘气包偷跑进来跟师烨裳挤一张床。。。奥运会眼看也要到了,如果能一起过去,开完了会,她就能缠着师烨裳去看开幕式,看跳水运动员趴着入水,看撑杆跳运动员撞掉横栏bia叽一声砸到橡胶地面上,看摔跤运动员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就差在赛场上一不留神看对眼了当即深情款款嘴贴嘴。
只可惜,这种浪漫也是电视剧中高富帅的专利。
她不能。一来她没资格参会。二来好多人反对。
林森柏最先甩着筷子喊“不要”。原因是她没带家属,师烨裳就也不能带!不然她会后独守空房鳏寡孤独,好可怜的,呜呜呜呜呜呜。。。
当然,最主要的反对意见来自当事人。师烨裳说她这一趟赴京,趁着郝君裔这股东风在,她有些指定动作要做,而这些动作不仅关乎金狮,也会关于国代,免不了与张氏利益冲突。她俩再亲密信息隔离墙都有必要存在。此外,反洗钱调查的事虽然因证据不足而告一段落,但奥运将至,各方力量都不会放过如此行贿盛会,势必变着法子抢占送礼高地。郝君裔这次带了点儿内部监视的性质不得不参会,像汪顾这样刚刚躺完枪的可疑分子,就还是不要再往炮口上撞了吧。
汪顾一想,也对,如果可以,还是不要跟郝君裔发生业务关系比较好。
“再说,行贿,你会吗?”说话时,师烨裳裹着浴袍斜着身子瘫在夏日露天的庭院、户外沙发上的一堆沙发抱枕里,手上捏着个空了的红酒杯,周身上下无一不松懈,眸光也空茫得像是马上就要睡去,她话里话外明明就是讽刺鄙视笑,可她那云淡风轻的口气又叫人听不出个好歹,似乎只是没有目的的询问。此时,二零零八年七月十二日,星期六,晚八点,汪顾举头望月,低头认怂——谣传,行贿也是门手艺,玩得好的能玩出花儿来,玩不好的能把自己玩成花儿,菊花,从此就像脚边草坪上正抱着孩子打着滚的林森柏一样,一受万年。
今天是师烨裳挑头组的局,地点定在师家刚刚完成土建和绿化尚未对外开放的近郊酒庄。早晨林森柏接到电话时很是奇怪地挠了一阵头皮,随后料定薄情寡义的师烨裳最近肯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才会在体外幻化出这副朦胧的慈悲心肠,竟然想起该为此前多方努力答谢。“她可真不白白消失半年,怎么还知道人情世故了?这回我没做啥呀,也就冒着生命危险给她送了回车而已。。。这吃饭不带钱的货,还知道要还人情?!”挂掉电话,林森柏哎哟哎哟地跳脚穿鞋,咪宝看不过眼,上前两步搀住她,“如果是为她自己,恐怕这辈子你也别指望吃上几顿,万一吃上,也是鸿门宴,你想以前一顿抹掉几十万利息,一顿干掉你两块地皮的,手起刀落多痛快多值得。这一回,若不是她良心未泯有意为汪总铺路,就应该是汪总请她出面摆一桌和头酒。我听说张氏的中层现在就是游泳的鸭子,水面纹丝不动,水底下紧倒腾,会馆里好些客户都在骂张氏挖了他们墙角,似乎要拓展什么新业务。”
林森柏一边跳一边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收风,关键信息半点不错过:民国风瓜子脸的出版界女强人左静堂小姐也于日前提醒她,张氏批下一笔空前的费用,似乎是要搞个新品牌,凡是收到风的的策划公司都在紧锣密鼓地接触张氏,希望能吃下这锅肉少壳多却又鲜美多汁的麻辣小龙虾。林森柏当时就好奇心旺盛地扒着左静堂问,为什么是麻小不是澳龙?
在张氏也可谓“空前”的专项资金,料想是肥差。
那当时,左静堂睨她一眼,摸着鼻子冷笑,“龙虾?张氏比新中国历史还长,行商代代言传身教人才辈出,体制已经相当完善了。跟他们做生意,只能求名不能求利,你当是你,策划公司随便拿个2B意大利铅笔出来就能赚你的大头钱么?我们干媒体策划的,虽然比不上你们生意人极品,但也是会算账数数的好吗?讹你,找一个你不清楚的不伦不类的概念,工期仨月就行。讹张氏,光概念搜集就得三个月,讨论更新,洋洋洒洒工期堪比鸟巢u know?这种项目不是麻小是什么?”林森柏坐在左静堂左侧,两个爪子扒在左静堂左肘上,左静堂就偏过头去伸出右手捏她下巴,不失时机地调戏道:“就算张氏现在那名不正言不顺的董事长草包一个,想一出是一出,可你不能不羡慕人家接的那摊子事业过硬,形于外是王朝,一代新人换旧人,形于内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不像你这个土暴发,凡事亲力亲为,你死了,老婆孩子都是别人的。”说着,左静堂勾起指节,挑高林森柏的下巴,要吻不吻地隔着半张纸钞距离,敛眉,“美人计玩儿起来没够啦?没财没色,你不怕我下回给你假消息?”
林森柏吃得了咸鱼忍得了渴,赶紧手脚并用地从左静堂身上爬起来从屁兜儿里掏出一张深绿色的农行□□,在左静堂的视线中讪笑着弯腰慢慢插|进左静堂侧开的衬衫领口,不负江山不负卿地虚与委蛇:“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我一直记着呢。”支起腰背,林森柏身心一致,笑成一颗粉嫩的桃子,阳光明媚,百毒不侵,几乎都要为自己这番博爱善良加油鼓劲儿,“我觉得吧,有你在,我们源通的概念,肯定不会比张氏陈旧。”抛媚眼。
左静堂拇指按着中指,一弹露出的卡尾,卡片便顺理成章地隐进了壮阔的胸襟间,收下应有报酬,继而手扶后颈,向后伸展了颈椎,也不看谁,就平举双臂做了半分钟的扩胸运动,眼光贴在天花板上,“林森柏,别闹了成吗?我为你得罪莫家你可以装不知道,我为你搭台让你唱了一出512你也可以不领情,但你最好适可而止,捎带手的忙帮了也就帮了,但我真没那闲工夫替你去公关张氏。以前是师烨裳也就算了,跟她聊天即便做不成事也能学点儿知识,可我听说新来的老董就一连精英教育都没接受过的私生女,”倾身向前,左静堂两手交握顶住下巴,抬眼,认真地望着林森柏,“你了解的,我讨厌跟无能之辈打交道,浪费时间,除非条件特别优厚,可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多少有点儿私交,你若给我太大物质诱惑,不就等于你明摆着撬朋友墙角?”
可,背了这么多年的奸商恶名,林森柏毫不冤枉,她才不在乎撬谁墙角呢。何况,她不动手,郝君裔和师烨裳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华端竹接手后的盛昌,此前多年得不到释放的穷狼饿虎之气现在似乎找到了阀门,只等华端竹那细细的爪子掰动把手就要喷出一股120度的蒸汽,蒸包子一样将他们这些小虾米统统蒸熟下肚。
这么说起来;搞不好她阻挠张氏开展新业务还是帮了汪顾一个大忙呢!
咩~哈哈哈哈哈~她可真是个好人!
“这什么话说的,我跟汪顾中间还隔着个师烨裳呢。”林森柏抓过自己一缕发尾,甩啊甩,“而且我过一段可能要炸几栋楼,你确定不来个独家首发?”
作者有话要说: 转载君们,叔知道乃们辛苦几年了,如今就歇了吧,玻璃已经解了V,今后也不会再V,所以甩网址就可以了,不用费力搬了。而且叔万一要是真把文内码到2015年去,网上最多也就放到2012年。因为叔最喜欢的结局就是2012。12。21全剧终。至于后面的部分,乃们确定想花3000块?
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叔得说明一下,这个3000块的典故在微博里,故事很长,解释不来。然后,若你仇恨多,可以来看看叔,叔专门收集仇恨,当然,叔的仇恨也很多,无限量,若你也喜欢拉仇恨,记得私信叔,让叔关注一下仇恨点,叔愿意把自己的仇恨给你,都给你。生活这么美好,快告诉叔你今天多幸福!
微博:笑得合不拢腿的大叔叫叁仟ML
☆、风眼Ⅱ
林森柏抱着只半大不小的白猪,打滚滚了一身草叶子。咪宝在旁,眼都懒得斜她一眼,只顾着哄林钱钱吃饭。如此,林森柏就不愿意了。
她是谁啊?在她家,她就是天啊,不理她,那还不是要逆天么?要搁从前,她早跳起来傲娇地扭头就走了,可现在,林钱钱啊呜啊呜吃着菠菜猪肝拌米饭,小眼却总在溜溜地看她,时不时询问她晚饭有没有吃饱又愿不愿意分享,于是作为一个妈,林森柏深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关起门来该如何再说再说,反正在林钱钱面前,她还挺收敛的,唯恐作了一个坏榜样,等小朋友长大了也这么傲娇地对她。
嘻笑着接过勺子喂了孩子两嘴饭,“诶,”林森柏抬起光脚丫子去踹盘腿坐在草坪上的咪宝,小声道:“师烨裳这是怎么啦?多少年没见她露过沟了,还是说。。。她禁欲系御姐玩腻打算改走性感小魔女路线了?”咪宝拿眼角瞥她,又低下头看了看林钱钱,林森柏恍然顿悟,吐吐舌尖,立刻战战兢兢地改正,“错错错。。。她改走超短裙花仙子路线。。。了?”
咪宝默而不答,直到华端竹华大老板玩够了郝君裔走过来跟她要走林钱钱——华老板傍晚在咪宝的指导下烤了一个足有十八寸的芝士蛋糕,由于设备精良,没有塌,这会儿经过急冻已经能拿出来见人了。
“她也不是从小就穿唐装的,稀奇什么?而且刚才你一瓶子红酒恨不能都泼人家身上了,那是到地儿刚换的,谁出个门隔个夜还带三身衣服?不过。。。”咪宝拍拍屁股,拉林森柏起来,林森柏瞧她长臂朝自己这边一晃,还以为她要来一个温情的拥抱,脸上忽地就有点儿发烫。谁知咪宝并没有了解她那潮湿的少女情怀,只把她往师烨裳之所在巧力一推,“她确实不怎么对劲儿。你去看看。”
林森柏闻言,困惑地瞪着双桃花眼,旋转着毛桃脑袋,一眼师烨裳,一眼咪宝。咪宝压低半边眉毛,很是正经地食指在自己嘴角点了两下,林森柏脑内“哦哦”声,心领神会地去看师烨裳的嘴角,果然发现师烨裳几乎就要永远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间逐渐幻化出清浅愉悦的弧度。
事关一个长年累月的面瘫,这种无缘无故的笑,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看她身边歪七扭八散躺着的空红酒瓶子,就更有不祥的预感像背后灵一样从林森柏侧颈边绕了过来。朝咪宝使个眼色,咪宝立刻收起严肃,展开笑意,举步走向汪顾,不知用什么由头轻易就把汪顾拐走了。
“喂,你没事吧?”林森柏放轻动作,慢慢坐到师烨裳身前,一张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温柔的话来,“要发魔怔也别挑这时候,赶紧给我醒过来。”
林森柏远不似咪宝细心,但以她对师烨裳仅有的那点儿感性了解也足可以判断这抹熟悉的闲适笑意正在面对的,完全是另一个已经再也不可能重现的世界。
也许它们抬头是相似的绒黑夜色,四周是相仿的挚信好友,空气中是相近的夏日气息,所有所有都是相同的惬意情景,但此一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于灯红酒绿中冠冕堂皇酒醉酣眠的小女人,没有人能再用身体为她挡住灼热灯光,投射出足够大的一片浓黑阴影供她安睡。
看着师烨裳叫也叫不醒的微笑睡颜,林森柏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闪过了当年。当年,多到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她在小会馆包厢里的鬼哭狼嚎中醉倒在沙发上,又在一片喧闹中恍惚醒来,醉眼朦胧地笑看咪宝近在咫尺的背影,悄悄想象着,在这片阴影的前面,那只轻捏酒杯觥筹交错的手,那张藏着三寸不烂之舌的嘴,是怎样坚定地暴露在五光十色的灯幕里,为她的片刻安宁做着略显张扬却从不告知的争取。
当年的一幕幕,宛如一张张从复印机里吐出来的A4纸。一直复制着,复制着,慢慢堆积,成了现在——林森柏突然良心发现,没有忍下心去粗鲁地拍醒师烨裳,只是把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缓缓擦抚,耐心等待她在因扰动而起的不适中逐渐脱离短暂而虚幻的幸福。
“我轻轻叫,你轻轻醒,醒了可别揍我,我也不想叫醒你的。”林森柏低着头轻声喃喃一如自语,“我是没关系你怎么睡啦,问题是你一会儿要是让汪顾看见了,估计她又要不放心了。你也不希望她跟你去北京趟浑水的,对吧?郝君裔刚还跟我聊她来着,说她还是太嫩,不好的东西看得少,张家不过狼窝而已她都不太应付得过来,何况龙潭虎穴,你不让她去北京是对的。说实话,要不是怕你咬我,我举双手赞成她来搞房地产,到时我跟郝君裔手拉手一人一口吞掉张氏替你报仇,多爽啊!”林森柏不能畅想未来,否则稍不小心就会彻底暴露奸商本性,越畅想越兴奋,越兴奋越不是个东西,“张氏的净资产和业务版图都是源通的好几倍啊!只有地产这种东西才能放出大杠杆来干掉它啊!七年,最多九年,一想到我不到四十岁就能把张氏——”
“张氏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请你们手拉手去后面排队。”突如其来的话音轻得像一根羽毛,悠悠飘落。林森柏满腹壮志噎在嗓子里,撇头去看师烨裳。就见师烨裳仍然闭着眼,只是嘴角笑意已经隐去,面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平静无澜,与话里的阴狠决绝相去甚远,“或者想点儿别的,譬如,替我干点活等着我给你们分股份。”
捏着袖摆,她抬起手臂横覆双眼,挑着百花暗纹的白色绸料云般柔软地盖在她的脸上,仿似一个为自己盖上白布愿自己安息的死人,千辛万苦地诈了尸就为干这活儿。
林森柏拍拍她的脑门儿,抽回爪子,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鹰钩鼻,从地上拿起一瓶酒仰头几口下肚,“市里跟灾区的Y县达成后续对口支援协议了,四川答应在离重庆两百公里的地方划几块工业用地出来给市里无偿使用四十年,你、或者说,代表张氏的话,你有兴趣吗?如果你有,我一会儿去跟汪顾聊聊。国代想要的话也行,但我会优先考虑张氏。”
师烨裳这才撑着抱枕缓缓坐起,睁开了眼——迷蒙水雾之下,眸色沉寂深不见底,显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水汽太重,看不清,她自然而然地皱着眉虚握起两个拳头揉眼睛,咬字因此变得有些含糊,“多谢你还想着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