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千裕微微停滞住的呼吸,不会死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掺杂了太多的情绪,在他素白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诡异。
千裕终于直起身来,在不会死惊奇的目光中,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进了拜殿之中。
站在风口之中,身后的夜风吹拂起她的衣服,她将遮挡在眼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走到不会死身前之时,他正要开口,却见千裕与他擦身而过,负手来到他刚才站立的床前,抬头凝望空中的新月,随后目光下移,望进绵延的林中小道之中。
是这里吧?
当初她和佐助相遇的地方。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问不会死:“你想要什么?”
身后的不会死不动声色地靠近她,眼底泛起一丝异样的神色,过了许久,他才颇具深意地回答了一个字:“你。”
千裕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拖长了音调重复了一遍:“我?”
空气中慢慢凝结了某种情绪,时间在他们之间静静地流淌,却有某种东西,在他们的沉默之中肆意生长,终于破土而出。
千裕的目光依然凝望着那条看不到尽头的小径,许久之后,忽然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仿佛拂去了遮月的浮云。
她慢慢转身,轻声一纵坐到了窗框上,懒洋洋地斜倚在窗框上玩弄着胸前的发丝,问道:“你不是讨厌我吗?”
不会死此刻已经来到她的身前,站定,抬头看向此刻正耸拉着眼皮看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自己,眉毛一挑,眼底笑意渐浓,说道:“对,我讨厌你。这十年来,看着你,就好像看着另一个我自己,永远在做着无望的挣扎,却偏偏什么都改变不了,越是努力,越是绝望。可是几天前,从我身上的封印解开时起,我才发现我们不一样,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他此刻眉飞色舞,越讲越开心,此时更是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茈神千裕,只有你,是孤身一人!”
千裕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自己面前近乎疯狂的不会死,只是安然地凝视着他,不为所动。
不会死看她的表情,原本兴高采烈的笑意渐渐退去,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反复在喃喃自语:“又是这个表情。”
他很慢地又重复了一遍:“又是这个表情。”
他忽然后退一步,抬手伸出食指来指着千裕,声音近乎尖利地大喊:“为什么你总是这个表情!你从来没对我笑过!从来没有!”
千裕那道清冽的目光几乎钻进了他的心里,她慢慢开口,“我为什么要对你笑。”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是疑问。
不会死重重一颤,脸上忽然浮上一个有些无措的表情,仿佛那几个字,让他收敛起了跋扈的锋芒,在千裕面前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是因为我私藏起茈神家的密卷吗?还是因为我弃你于暗杀之中不顾?或者是因为我把你交给日向家……”他手指微微颤抖着,摩挲着自己的衣角。
千裕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谋求活路,我不认为你做的有什么错。”
“那么……”他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讨厌我吗?”
千裕摇了摇头,不会死脸上浮上一丝喜色,然而下一秒,千裕的话便将这份喜悦击得粉碎。
“你怎么样和我根本没有关系,我不在乎。”
“不在乎。”不会死很慢的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忽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他突然冲到窗前拽住千裕的双手将她整个人都拖了下来,然后双手支撑在了墙上将她禁锢其中,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一个字一个字道:“可是,我爱你啊。”
面对此时精神分裂一样的不会死,千裕眼底一闪而过复杂的神色,许久之后冷冷地打断他:“那么,又怎样呢。”
他眼底无数情绪一闪而过,千裕的影子倒影在那双空茫的白眼之中,仿佛天地之间他只能看到她,面对她此时漠然的神色,不会死眼底有愤怒,有不甘、甚至还有毁灭的颜色,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狂热的迷恋和病态的欣赏。
那个他一直以为同命相连的女人,此时竟然有这样冷厉的神色,让他想起最初的那个自己,那个跋扈飞扬、唯我独尊的自己。
他是世界的预言家!
他已经忘记这样的感觉多久了,他尖锐的菱角,被无尽的追杀和以生死为赌注的谋划策略给磨平了。
所以他才喜欢她,她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不会死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犀利森然如冰,被云彩遮住的月亮此刻慢慢地爬了出来,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他近乎癫狂的眉目,他冷笑道:“千裕,你是爱我的。”
他的声音如同利刃,一点点划破空气,“你,会爱上我的。”
千裕偏头望向他宽大的袖袍,撑在墙上的手臂显现出一个尖锐的弧度,不会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露出了一个更加冰冷森寒的笑意。
“你在看这个吗?”
他慢慢地放下手,一柄细长漆黑的长矛自衣纴之中滑出,在月色下闪着冰冷的光泽。
“这是……”
一直平淡如水的千裕此刻终于露出吃惊的神色,她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之中,敞开的拜殿大门之下,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背对着月光的她看不清面容。
漫长的沉默之后,那个身影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黑暗静谧之中近乎闪耀的——
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死其实最想成为的人是鲁路修里没失去guess的CC吧……
☆、第 70 章
那个人站在黑暗之中,拜殿的大门如同镜框一般,她身上流淌着静默的气息,仿佛一张静止画面中的人物,唯独那双眼睛,那双赤色的双眼,流淌出来的威慑情绪,让人看得心惊。
即便看不到她的脸,千裕还是瞬间认了出来!
不会死饶有兴致地看着被他禁锢在墙边的女人,她一直耸拉着懒洋洋的眼睛此时豁然睁大,黑色深邃的瞳仁中有光在流转,流淌着不可思议的情绪,略微干涩的嘴唇轻轻张开,带着轻微地颤抖,仿佛无法发声一般。
许久之后,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拜殿之中的沉静——
“姐姐。”
那双眼睛微微颤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仿佛冬日里死心不息的蝴蝶,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在剧烈的挣扎之后,红色的写轮眼中散发出黯淡的光芒,一切又回归幽深寂静之中。
千裕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后仰起头,看着耸拉着眼皮望向她的不会死,眼中的温度又低了几分,随后抬起了手,似乎想要将他推开。
不会死的目光落在她纤长的五指之上,眼中有着隐隐的期待,然而千裕的掌心在离他肩膀五厘米的时候堪堪停住,他尚未反应过来,一个冰蓝色的结界自她掌中快速结起,瞬间划破了不会死的衣衫,结界随着千裕冰冷的眼神停住,她沉声说道:“让开。”
不会死的掌心离开了了墙面,嘴角勾起,扬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对千裕做了个请的姿势。
千裕一步步走近门口的那个女孩子,她依然维持着当年的面容,甚至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她称作妹妹的千裕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
千裕来到她的面前,微微低头看着那个被她笼罩在阴影之中的女孩子,有些于心不忍。
“姐姐。”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对方身形顿了顿,却是一阵沉默。
千裕看着她脸上那一道如同裂痕一样的伤疤,那是秽土转生的标志,千裕有些愤怒地转过头去,手指慢慢握紧,说道:“亵渎死者,你不怕遭报应吗?”
不会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有什么报应?下地狱吗?”他盯着千裕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早已身在地狱之中了。”
千裕望着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许久之后,又转过头去,探询的目光落在姐姐的身上,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问道:“说起来,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静默。
她不死心地继续问道:“秽土转生……是可以说话的吧。”
身后响起一个有些戏弄的讥笑,不会死环抱着双手悠然地走到她身侧,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挑起身前女子的下巴,对千裕说道:“她叫宇智波里美,在那个夜晚,失去了声音。”
千裕的身体陡然一震,眼中冷冽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不会死,对方看着她愤怒的情绪仿佛一个吃到糖的孩子,双手在胸前一拍,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道:“啊!本来想让你们母女团聚一下来好好叙叙旧的,只可惜,但凡是使用了茈神秘术的人,都无法通过秽土转生复活,轮回眼的复活之术也没有用,否则你们的那位老祖宗还可以会一会此时在战场上虐待五影的宇智波斑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过是故事中的人,毫无情绪关联。
千裕冷冷地看着他,说道:“那个晚上……”
她的声音无比生涩,如同感冒了一般沙哑,“她也是救了你吧。”
不会死摸了摸下巴,望着院中迎风招展的珊瑚树,月光透过树影撒下斑驳的光影,他的思绪有些缥缈,许久笑着说道:“不,她救的人是你,是你害死她的。”
他脸上的笑容天真而无邪,眼底写满了真诚。
千裕刚要说话,却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指腹覆在了自己的肌肤上,千裕带着惊讶的神色转过头去,看向那只轻轻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血红的写轮眼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露出了主人最温柔和善的模样,宇智波里美看着千裕,笑了。
那一笑,如同夜樱绽放,唇如同淡粉色的花瓣,勾起了一个温暖的笑意,划破了拜殿之中冰冷的气氛。
因为这一笑,千裕身上的怒气和杀意都消失了,她有些试探性地回握住对方的手,仿佛心底被触碰到柔软的地方,连呼吸都变得轻柔起来。
因为这片刻的温柔,她没有注意到不会死近乎刻薄恶毒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千裕和宇智波里美离得是那么近,以至于一抬头便望进了对方的眼睛之中,空茫的黑瞳不知何时又沾染上了冷锐的血红,在四目相接触的瞬间,眼中的螺旋影风车图案猛然转动,迸发出凌厉的光芒。
只是一眼,千裕便觉得心跳漏了半拍,那不是三沟玉的图案,那是万花筒写轮眼。
从内而外的紧张感都因为这一眼而被唤起,她想要立刻远离此地,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幻术。
她试图单手结印来破坏查克拉的流动,却发现连手指都无法移动半分。
不会死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嘴角依然是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夜风吹拂过她的耳侧,撩起她飞扬的发丝,带来舒爽的凉意,然而她此刻却是冷汗涔涔,不会死的白眼在月色之下越显妖娆,他慢慢靠近千裕,温热的气息一丝一缕吐在她脖颈的皮肤上,轻声说:“千裕,我说过的……”
他的语义有些复杂的情绪。
千裕脑中却响起了鼬的声音:“别天神可以再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直接侵入对方大脑,持续操纵别人的思想,或者永久、彻底地修改对方的意志……”
不会死的声音如同诗人咏月时最温柔的叹息——
“千裕,你会爱上我的。”
☆、第 71 章
不会死话音之中暧昧的气息还未在空气之中飘散,便忽然失神惊叫起来,千裕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变得空茫而无神,长长的睫毛半耸拉着,许久都没有眨动,仿佛死去了一般。
然而她的食指和中指两指相并,在失去意识之前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不会死掌心的两只红色轮回眼之中,冰蓝色的封印如同冰封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封住了不会死的力量。
她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嘴角慢慢地溢出鲜红的血液,顺着精致的下颌向下流淌,最终滴到了地上,在拜殿残破的木地板上留下一朵深红色的花。
不会死感觉到有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了出来,两只手臂被震得发麻,那种难以抑制的痛苦直冲天灵盖,仿佛有有东西要将他撕碎,他感觉到身体之中的力量在迅速流逝,那双闪着妖异光芒的白眼迅速黯淡了下去,在剧烈的痛苦和挣扎之后,他向后踉跄了一步,大口血从嘴中吐出,像是灯尽油枯一般,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的血沾在了千裕的衣襟上,夜风吹拂起她的衣袂,白色的衣摆上红色的花朵如同雪中傲梅,翻滚跳跃着,充满了生气和傲然。
不会死一把抓住她的衣角,五指慢慢地捏紧,直到衣服褶皱、变形。
这一切都在嘲讽他!
他豁然站起来,走到千裕面前,拳头一点点握紧,声音放的越发低沉,带着点阴森森的笑意:“你就这么爱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想封印住我的力量,嗯?”
他最后那个字微微上挑,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云后的月亮显现出来,照亮了他近乎疯狂的眉目,他冲着千裕嘶喊:“我那么爱你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死寂。
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会死喘着粗气,忍无可忍,猛地抬手,想也不想就挥手打了过去。千裕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毫不躲避,只听“啪”的一声,她的脸上顿时多了五道红印。
不会死犹不解气,抬手又是一巴掌。
只听“咔嚓”一声,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不会死先是一愣,看着从千裕嘴角留下来的鲜血和脸颊上鲜红的五指印,踉跄着退后了一步,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全身发出了难以控制的战栗,眼中流过震惊、心痛。懊悔的情绪。
“千裕!千裕!”他扑身向前,抱住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失声痛哭。
他惊恐地抓着千裕的双肩,急促地喘息着:“对不起对不起,千裕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千裕只是低垂着眼睛站在原地,眼中一片死寂。
剧烈的痛苦迅速蔓延开来,他望着千裕苍白的脸上的两道红印,颤抖着伸手轻轻抚了上去,感觉到她近乎微弱的呼吸,一瞬间只觉得心如刀割。
死一样的沉寂压迫得他近乎崩溃,他转过头去,对着宇智波里美尖叫嚎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宇智波里美秽土转生的眼睛之中已经一片漆黑,万花筒写轮眼在使用过之后归于沉寂。
他心乱如麻。
宇智波里美……没有继承宇智波止水的别天神吗?
他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宇智波里美纤细的脖颈,沉声威胁到:“把她变回来!把她变回来听到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宇智波里美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和煦而温暖的蓝光,照耀了整个拜殿,他惊讶地望着那具身体一点点碎裂开来,变成了小小的碎片,在到达极限只是,猛地绽开,消失不见了。
不会死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以及在自己面前的一片空寂,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一愣,忽然意识到——
是宇智波兄弟将兜的秽土转生之术解开了吗。
就在这时,一只手温柔地放到了他的肩上,他惊诧地转过头去,看到千裕正看着他,许久之后,露出了一个温柔和煦的笑意。
佐助和大蛇丸一行人走在木叶熟悉的街道上,虽然外面战火四起,村中的夜晚依然是宁静祥和的样子,村中的温泉汤店依然灯火通明,广告牌在夜色下显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