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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柏晗有些得意地问陆子筝:“你猜是为什么?”
陆子筝看着许柏晗难得调皮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哪里猜得到。
许柏晗笑答:“后来,她和我说,因为那天我对她笑的太灿烂,她觉得像是看到了生命中的太阳。”
陆子筝抿唇好笑道:“她说话,倒像是个浪漫的诗人。”
许柏晗的眼眸亮了亮,赞同道:“她不只是一个浪漫的诗人。那一次见面后,我每年暑假,都会和弟弟一起,接上云泊,去度假村度假。那时候没有手机,云泊就每个月给我寄信,有时候一封,有时候两封,我们的联络日益热切起来,彼此也越来越熟悉。我有时候觉得,她应该是天生的艺术家。她可以在路边随意采一株草编织出各种各样活灵活现的小动物逗我开心,也可以随手摘下一片树叶为我吹奏出悠扬的曲子,她甚至可以自学会轻巧地用圆珠笔为我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肖像画。我承认,我越来越臣服与迷醉于她的才情和柔情里。所以,第一次她用炽热暧昧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没有躲开她,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温柔而热烈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柏晗的两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陆子筝可以透过她过她的话语,想象到那时候她们的两小无猜,日子的简单惬意。
“后来,她再给我写信,就都是一封封言语优美地像诗歌一样热烈又唯美的情书,让我每一次收信的时候都感到脸红心跳,看的时候面红耳赤。有时候,她还会给我寄她自己谱的曲,填词写的歌,我照着她给的谱,一首一首地学着唱,想象着她灼热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用着低缓轻柔的嗓音在我耳边轻哼,我就会不由地慢慢红了脸颊,双耳发烫。我清楚地明白,她是那样吸引着我。”
顿了一顿,许柏晗看了陆子筝一眼,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开口继续道:“所以,十六岁那年,她爬上我的床,轻轻地咬着我的唇,拉下我睡裙带子伸手抚摸的时候,我无言地纵容甚至回应了她。那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她爱我,我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说。”
陆子筝忍不住有些吃惊,相交多年,在她眼里许柏晗像是极致理性冷静的人,十六岁的时候,还那么小,她怎么敢,又怎么愿意这样轻易以身相交……
许柏晗苦笑了一声,说:“子筝,其实,事后我很怕,云泊的性子有些偏执,她的爱,浓烈地让我有些害怕。她有时候抱着我求我,她说全世界她只爱我一个人,我能不能,多爱她一点点,为了我,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怕,她说过很多句我爱你,可我却咬着牙什么从来都不敢应她一句。我知道,她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可她不知道,我很害怕。我怕我们的事被家里人知道,怕她们知道我不仅爱上了一个女人,还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如何长久地继续下去,只想着,过一天算一天。甚至,悄悄地盘算过,能不能有办法全身而退。我怕着好多好多的事,却唯独没有担心害怕过有一天我会失去她。”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笑开了,声音低低沉沉:“但可悲的是,最后,我却独独失去了她。”
故事听到这里,陆子筝已经没有勇气,问许柏晗那一句,后来呢……许柏晗爷爷是医院院长,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本是医生,出身¤╭⌒╮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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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循规蹈矩,做个大家闺秀。她从一开始没有抗拒云泊,便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也证明着,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云泊。
她不敢想,许柏晗放手的时候该有多痛。
许柏晗久久地看着云泊的画像,沉默许久后才继续道:“十六岁那年暑假快要回家的前两天,弟弟贪玩,要去度假村还未开发完毕的一片海滩上玩,我不放心,就跟去了,云泊也跟着我去了。云泊不会游泳,有些本能地怕水,就站在远岸上看着我们玩。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浪越打越大,我和弟弟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云泊突然从远岸上冲过来,拉着我就往回跑,我才明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柏晗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尾音带着一点点的颤抖。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她一起跑了,跑的过程中,她松开了我的手,我都没有注意到,直到我跑回岸边,回过头,才发现她摔倒了。浪花已经湮过了她的半身,快速地继续湮没着,把她往海上卷着。”
陆子筝的心,跟着许柏晗的声音,一起颤抖着……
“我疯了一般的往回跑去,想去救她,可是,离我更近的不远处,弟弟也被卷走了,正一声一声凄切地喊着‘姐姐,救我,姐姐……’,云泊和弟弟一样,都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着,她没有喊我,我却感觉得到,她的眼神,一直锁定在我的身上。可我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说到这里,许柏晗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哭腔。
“海岸边上没有任何人,我只能救一个人。云泊被浪越卷越远,弟弟却还在近岸处,我最终,咬了咬牙,转了方向,游向了弟弟,拉着弟弟拼命地往回游。背过身的一瞬间,我听见了从海上传来的云泊撕心裂肺的‘许柏晗,我恨你……’”
陆子筝看见了从许柏晗眼角滑落的泪滴,却已经张不开口,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她从未想过,在许柏晗多年的微笑背后,隐藏着这样的哀伤。而即便是再情深意重的安慰,大抵也无法真的,让许柏晗有丝毫好过吧。
许柏晗低垂了双眸,声音低哑:“我那时候别无选择,我不怕去救云泊,最后会不会和她一起葬身大海。可那一声声喊着我姐姐救命的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弟弟,我做不到见死不救。我只能一直在心里,不住地呐喊,祈求她能听到我的心意,告诉她,云泊,你不要怕,等等我,我就来陪你,你不要漂太远,走太远,等等我……”
“等我救回了弟弟以后,回过头已经看不见云泊的影子了。我再一次往海里跑,周围却已经有大人闻声跑了过来,他们拉住了我,不让我过去,任凭着我挣扎哭喊,最后,晕倒在了海滩上。”
陆子筝咬着唇,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墙上挂着的少女身上,少女站在海边望着海岸,眼神,绝望又哀伤……陆子筝的心,闷的发疼。
许柏晗的眼神,随着陆子筝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幅画上。
“我醒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妈妈坐在我的身边,我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妈妈,云泊呢,云泊在哪?可妈妈却避开了我的眼睛,没有回答我。我就知道了,云泊没了,她救了我,我却放弃了她。我已经哭不出来了,耳边一直一直响着那一句‘许柏晗,我恨你’,我开始好心疼,好怕她一个人在黑黑的路上会害怕,怕海水冰冰凉凉她会受不了……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有,多么多么地爱她……中午妈妈离开的时候,我拔了针,从医院五楼的病房窗户跳下去了,我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路……”
陆子筝听得心惊,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身子,许柏晗察觉到了,伸手拍了拍她的双腿,善解人意地安抚她。
“五楼的高度,没有让我如愿去陪云泊,只是,残了我的双腿。家里人都以为我是因为没有救到云泊觉得愧疚,都劝我说在那样的情况下本就两难全,我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怪我的,云泊也一定会理解我。可我知道,她们都不懂云泊,她是那样爱恨分明,眼里容不得一丝沙子的人啊,我转身的那一刻,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抛弃和背叛。她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喊出的我恨你,已经证明了,云泊在怪我,在爱我,更再恨我……”
陆子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喊出了“姐……”字,就再说不下去了。
许柏晗唇角带了淡淡浅浅的笑,像是自嘲:“后来,我又几次想不开,爸爸妈妈就劝我,对我说,‘柏晗,你再等等,也许,云泊已经被人救起了。搜救队搜了这么天都没有找到她,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的。等云泊她养好了身体,就回来找你了,到时候你要是不在了,可怎么办?’于是,我就抓着这最后一根稻草,苟延残喘地活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我天真地不去治腿,坐了十二年的轮椅,就希望有一天云泊回来了,她还怪我的话,我可以用它来证明,我真的爱她,很爱很爱他。”
“可是,我知道,我等不回她了,欠她的那一句我爱你,她永远都听不到了……”许柏晗的笑,终于又慢慢消失于唇畔。
内室外,江怀溪清清冷冷的声音缓缓地流淌过:“枯萎了的花,再无法采撷,凋谢了的爱情,再无法回头。有多少人,再没有后来的后来中,才开始后悔错过的过错。最后一首《后来》,送给大家。”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许柏晗俯身轻轻地亲吻了面前画像中少女依旧红润的双唇,唇角有了丝丝上扬的弧度,声音,冷静地可怕:“子筝,我不想再自欺欺人地等下去了,云泊她一定也等急了……”
☆、第31章 (倒v)
陆子筝听到许柏晗的话,惊得猛地站起了身子,一个跨步到了许柏晗的身前,伸手就去抓许柏晗纤弱的肩膀,像是害怕下一个瞬间,她就无法触及许柏晗了。
许柏晗抬眸朝着陆子筝淡淡一笑,伸手轻轻地覆在陆子筝的手上:“子筝,不要劝我,我已经骗自己太久了。我好想好想她了,我给了自己最后的期限,等到今年八月,她离开的那一天。”
陆子筝颤抖着双唇,抖着声音劝道:“姐,不要这样,云泊也一定不想你这样的,再多等等,我们再等等好吗?”
许柏晗摇了摇头,语气黯然道:“子筝,我不敢等下去了。我原以为,我会永远记着云泊的样子,记得她对我每一个微笑的弧度。可是这几年,我越来越描摹不出云泊她的样子了,她一颦一笑的模样,在我心底,越来越模糊了。我好怕,我最后会记不清楚她的样子,找不到她了,我更怕,太久了,她也会忘了我,不认得我了……”
陆子筝的眼泪终于没有忍住了,从眼角滑落,哽咽道:“姐,你不能这样,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姐,求你,不要这样好吗?再多给自己和云泊一点时间,云泊她会回来的……”
许柏晗抬手艰难却温柔地擦拭着陆子筝的眼泪:“子筝,别哭,是姐对不起你,是我自私了。”她转动着轮椅,到了墙角的一处小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本暗色封面的书,回到陆子筝的身前,把书递给陆子筝。
陆子筝伸出双手接过,带着疑惑看向许柏晗。
许柏晗笑的凄婉:“子筝,对不起,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我害怕,等我离开了,就再没有人记得云泊曾经那样鲜活地存在过,也没有人知道,我和她之间,曾经那样炽烈地用生命爱过一场。”她目光移向陆子筝手上捧着的那本书:“这是我能留下的,唯一证明我们曾经爱过的证明。子筝,等我离开后,帮我把它用我的名字发表出去吧。我舍不得,等我走后,这世上再没有人记得云泊,再没有人知道她的委屈,再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用生命爱过我,恨过我。”
许柏晗从大学时期开始就写文投稿,陆子筝总是她的第一个读者,可她从没有想过,她读的许柏晗给她的最后一个故事,竟然会是这样用生命用血泪写成的。陆子筝双手捧着那本书,只觉得有万斤重,沉的她有些稳不住手,站不住身子。
陆子筝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候,她深知信念对一个人有多重要,再多安慰的话,大抵也无法动摇一个清醒着决意求死的人。她心中的悲痛快要湮没了她所有的思绪,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陆子筝泪眼朦胧地扫过四周的画像,女孩神色冷峻,眉目中却晗着一股温柔。她怔怔地看了许久,竟隐隐地觉得有些面善,心中大动,或许……
她转回头脱口便说道:“姐,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许柏晗有些被陆子筝的一惊一乍吓到,微微蹙眉,才问道:“什么?”
陆子筝像是找到了挽留住许柏晗的突破口,急切而又慌乱地解释着:“姐,我好像在什么时候见到过和她长的很像的人,我忘了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但我真的真的,见过她,姐,你相信我,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许柏晗像是了然,轻轻一笑,摇头道:“子筝,你不要骗我了。”
陆子筝深深吸气,努力平息激动,冷静而又认真地再一次解释道:“姐,你相信我,是真的,云泊她,一定还活着,我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许柏晗笑的哀伤:“子筝,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见过多少个和云泊相似的人,可每一个,都不是她,我相信过很多次了,可是……”她话没有说完,突然转动了轮椅出了内室,转了话题道:“子筝,不要说我了,你和怀溪怎么样了?”
陆子筝还欲相劝,长长地喊她道:“姐……真的,你听我……”
话未说完,许柏晗便回眸笑着,哀求道:“子筝,我们难得见一次,先跳过这个话题,不说这个好吗?”
“姐!”
许柏晗用食指抵在唇口,眨了眨眼睛,决意不再谈此事了。
陆子筝咬着唇看着她,思绪一片混乱,脑袋昏昏沉沉,后来,许柏晗再与她说了什么,她竟一点都不再记得,直至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许家。
她拒绝了许家司机的相送,沿着路懵懵地往回走,想要理一理心中的混沌,哪知,却好像越理越乱。周遭的一切嘈杂仿佛都与她无关了,脑袋里只剩下许柏晗给她的书页的最后一页书写着的:谨以寂灭,让爱得以永生,从此,不变不灭;谨以此文,证明我们曾经相爱过,从此,不消不减。云泊,我爱你。
许柏晗说:“其实失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曾拥有。直到一切消逝,你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们曾经爱过,曾经拥有过。”
而她又该借以什么,让她的爱情得以证明?
陆子筝想出了神,没有心思看红路灯,见着路便往前走,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才惊醒了她。她匆匆地翻包找手机,看见电话是江怀溪打来的,一时有些怔怔。突然,一辆摩的与她擦身而过,喇叭与司机的咒骂声同时响起,惊得陆子筝手一个不稳,手机直接狠狠地甩了出去,掉落地上,没有了声息……
陆子筝弯腰捡起碎了屏幕了无声息的手机,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她又该留下些什么,才能够在江怀溪离开后证明,她曾经存在过自己的生命,那样温柔地,深刻地……
是一个未接来电?一封未读短信?还是那些数不清的通话记录?
可是,如果有一天,手机遗失了,号码不再使用了呢?
有什么能够证明,曾经江怀溪给予的那些温柔,是那样真实地存在过,不会像所有的曾经那样,最终只被痛苦和绝望取代,被时间湮没碾尽……
陆子筝沉着心思,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爸爸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