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你很像白衣天使。”
“噢,别来这套,教授,你真是个马屁精。”她眨了眨眼睛又厉声说,“如果你胆敢离开那张床,或是砸门叫人,或是做什么别的事情,我发誓会兑现刚才说过的话。”
教授耸耸肩,“我那样做能起什么作用?这个房间是完全隔音的,没人能听到。”
“那就好。祝你好运,教授。”帕姆说着闪身出了门并把房门反锁上。
她把枪掖进袍子里,低着头走开了。
这时在那个所谓的实验室里也有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杜鲁门·洛奇刚刚向那些来自东方的毒品贩子们介绍完自己产品的情况,包括如何生产加工、如何与汽油混合、如何装入冥修学院飞机的副油箱中。他说外面那些油罐车已经准备好去机场了。
这时那名朝鲜人咳嗽一声,把手举了起来,“嗯,请问,”他说,“你们是如何从汽油中把那种货重新分离出来的?”
“嗨,咱们还没有达成交易,难道你想在这之前就掌握我们所有的秘密吗?”这时桑切斯从人群中走到了众人面前,他脸上带着轻松诙谐的表情,“好吧,威廉,带大家去3 号室。”他说着指了指离桥形台不远处的一个门。
邦德已经发现了达里奥,但桑切斯的众打手对他们这些人看管得非常严,他只好把自己的面罩拉到鼻子上面,尽量躲着达里奥以及桑切斯和赫勒,那三个人此时已经与他们会合。
“那是我们总化学师的实验室,”桑切斯说,“他在吗,威廉?”
“他在里面,老板,”杜鲁门·洛奇在屋内应声回答。
“那就请进吧,朋友们,请大家仔细看好。”桑切斯说着把众人让进了屋里,这是一个同常规实验室差不多的房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脸部同样戴着面罩的小个子男人正在一大排玻璃器皿后面忙活着,那些玻璃器皿包括曲颈瓶、烧杯、长颈瓶、漏斗以及试管,可以说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邦德从那个总化学师的眼神和姿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在那人身后较远的地方有一张台子,台子上有一些形状很奇特的高大曲颈瓶正在咕咕地冒着气泡把里面的液体送入试管和过滤器。瓶子底下用来加热的是一些本生灯。显然这里正在进行着某种极不寻常的试验。
“我们已经向大家介绍了我们的作法,”桑切斯大声说道,“我们还将向大家具体演示在交易完成后应该怎样去做,准备好了吗?”
杜鲁门·洛奇提高了嗓门以便让大家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必须再一次提醒大家,先生们,我们的交易额为一亿美元,要以持票人可转让债券的形式支付。”
那些东方人开始小声议论并互相观望。但邦德却顾不上这些,因为他发现达里奥好像不见了。这时,那个朝鲜人终于下了决心,他把公文箱啪地一声放到一张桌子上,把他的债券从里面拿出来交给了杜鲁门,于是其他人也马上纷纷效仿。
“好吧,现在可以讲了吧?”朝鲜人很客气地问道。
杜鲁门·洛奇向那个总化学师点了点头,于是那人像是发现了宇宙真谛似地讲了起来,“这非常简单,也非常神奇。”他说着举起一个玻璃烧杯,里面盛着大半杯从下面的搅拌池里打来的混合液。“最理想的混合比例是将18%的可卡因或纯净海洛因溶入82%的汽油中。”他说着又拿起第二个烧杯,里面盛着半杯液体。“这是氢氧化锰液。”然后他把第二个烧杯中的液体倒入第一个烧杯中。人们马上看到可卡因在汽油上方又重新成凝结成形。
接着总化学师又用一个过滤网把重新成形的可卡因倒入一个准备好的漏斗中。
人群中响起一阵掌声,接着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就在这时,邦德感到有一只枪口硬邦邦地顶住了他身体的一侧。“不许出声,按我说的做,朋友。”
原来正是桑切斯那个浑身大蒜味和汽油味的打手达里奥。他拍了拍邦德的肩膀让他免开尊口,然后一边搜身看邦德是否带有武器,一边小声说道,“一会再收拾你,现在你最好别找麻烦。”
杜鲁门·洛奇这时又开始讲话,“大家在加油站旁边看到的那5 辆油罐车里就是准备给你们发运的第一批货,总共是二十吨。”
邦德默默地站在原地,他确信实验室的介绍还没有完,他还是有机会的。
杜鲁门·洛奇仍在喋喋不休,“以后的货每月用油轮发运一次。但有时也会空运,特别是在你们急需的情况下,就像这第一批货。我以个人的名义保证,当你们在提取的工作中遇到困难时我们的总化学师会随叫随到。”
这时桑切斯上前一步走到总化学师的身边,邦德离他们也就是几步之遥。
桑切斯面带微笑看着大家,邦德注意到他是个极其自信的人。只见他像个颇受欢迎的名演员一样把大家逐个扫视了一遍,他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片刻,使每一个人都觉得他是在同自己讲话。“至于汽油嘛,就算是给大家的奖赏,”他说完大笑起来。然后他又像是警告似地举起一个手指。
“还有一件事,如果在海关遇到麻烦的话……”桑切斯说着从总化学师手中接过那个盛有汽油混合液的烧杯放到台子中央,然后他点燃一根火柴扔进烧杯里,只听噗的一声烧杯中的汽油便燃烧起来。桑切斯的脸上又一次漾起了笑容,“查不出任何证据!”
这种结束演示的方式很富于戏剧性,在场人都感到欢心鼓舞,一时间掌声四起,笑声不断,烧杯中的火焰也越烧越欢。
邦德觉得时机已到,他抬起右腿用里脚背猛地踢向达里奥的小腿,又顺势在他的脚上用力跺了一下。接着邦德上臂抬起,照着达里奥的鼻梁重重一击,同时又用手掌猛劈对方手腕,把他的手枪打落在地。
邦德随即迅速转身一把抓起燃烧着汽油的烧杯向远处台子上那些正在沸腾的曲颈瓶扔过去。只见那个最大的曲颈瓶被击碎,然后就象有人投掷了颗炸弹一样燃烧起来。
邦德心想,只要不出意外,一场冲天大火恐怕势在难免,没准能把这里烧个精光。
那些东方人都被吓得惊惶失措,你推我挤地向着门口跑去。邦德看到杜鲁门·洛奇把那些债券一鼓脑地装进自己那个空着的公文箱内,然后也和大家一起向外跑,此时屋里的火势越来越大。
桑切斯声嘶力竭地下达着命令,邦德马上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又被人架住了。那个大块头的德国人布劳恩和达里奥一边一个把邦德拖出了烈焰腾腾的实验室,这时邦德看到那个总化学师倒在了地上,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已经着了火。
邦德被那两个人架到外面桥形台上后又被推搡着向右边走。
“把他弄到一号室去!”桑切斯大声喊叫道。这时就见赫勒正带着一帮手持灭火器具的人嗵嗵嗵地往桥形台上面跑去。
“好啦,你给我老实点,”鼻子仍在淌血的达里奥对邦德说,“还没有谁敢这样对我,我们老板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看起来反抗是无济于事的,邦德虽然把火点着了,但并没能使自己摆脱困境,他知道桑切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饶了他的。
邦德被那两个打手从桥形台上拖下来时他心里很清楚,一号区就是有传送带直通粉碎机的那个区。从下面看起来整个生产区与刚才在上面看时感觉有所不同,好像要更大些,而且出入口也比他刚才想象得要多。
桑切斯已经比他们先到一步,这时他正站在传送带的旁边,传送带上的一包包可卡因仍在被不停地输送给那个长有钢牙利齿的粉碎机中。粉碎机先是将块状的可卡因嚼碎,再用锋利无比的旋转刀具把颗粒粉碎成末,其工作原理同家用搅肉机类似,只是个头要大得多。
桑切斯看着那两个人把邦德拖到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噢,你真令人失望,我的英国特工,”他的眼里像冰山一样冒着寒气,“可不可以告诉是谁派你来的。”
邦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桥形台上赫勒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挥灭火——“这边,快点,别让火蔓延过去!”他的声音很快被实验室里的巨大爆炸声所淹没,就连邦德他们所在的一号区都能够感觉到那巨大的火球向四处幅射的热量。随着几声嚎叫,两名正在救火的人被从桥形台上掀翻下来,他们的衣服也已被燃着,只见他们一头便栽进了下面的混合池里,随即便从池中腾起两股蘑菇状的浓烟并响起更加剧烈的爆炸声。
桑切斯对这一切似乎根本就无动于衷,他抬起手臂在邦德脸上重重地扇了一掌,“你不想说可不行,邦德先生。”然后他冲达里奥点点头,达里奥便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并把门旁那个铡刀式开关拉了下来,传送带马上停住了。
接着邦德被抬到了传送带上,他往前面看了看,传送机一旦重新开动,他马上就会被用来固定可卡因的夹板固定住,然后送入带有钢牙利齿和旋转刀具的粉碎机中。长长的输送道在邦德眼里很像是雪撬的滑道,他突然想起有一部书名叫《死亡之旅》,与他眼下的境况很贴切。
赫勒气喘吁吁地从桥形台上跑下来大声对桑切斯说,“油罐车已被及时疏散,现正停在外面的公路旁,弗朗兹,我看这儿没指望了!”
桑切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让它烧吧,”口气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别管这儿了,把其他车也停到外面路上去,我们和油罐车一起走。”接着又像突然想起似地补充道,“如果来得及,去给乔教授他们弄几辆大轿车,但一定要首先保证我们的安全。”赫勒点点头立刻转身走了。
那两名打手仍然把邦德按在传送带上,没有桑切斯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往下进行的。
“这个地方耗费了数千万美元,决不能说扔就扔了。”其中一个打手说。
桑切斯猛地转身吼道,“按我说的去做!这个秘密据点已用了很长时间,效果也不错,现在我们用不着它了。”他说着指了指杜鲁门·洛奇的公文箱,“那里面有我们挣到手的5 亿美元,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外面的油罐车里还有20 吨与汽油混合好的纯净哥伦比亚可卡因,谁还会需要这么个地方?”
“那批货不是给那些东方人的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文明经商,威廉?我们已经拿到了他们的钱,是不是?你们去帮赫勒备车,咱们马上就走。”
躺在传送带上的邦德这时又看到了赫勒,不过这次离得较远,而且是在桑切斯的背后。乱哄哄的人群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位上校正驾驶着一台铲车,铲车上面放着那4 枚导弹,型号正是邦德估计到的那种,既不是“毒刺”
式,也不是“吹”管式,而是那种“红眼”式。虽说那些导弹的体积同那种性能极不稳定并且已被淘汰的老式“红眼”导弹差不多,但外形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更富于流线型,更便于携带,很像是一种全新的型号。在现代电子战中,体积小是最大的优点,而且这种导弹毫无疑问会采用计算机技术进行触发和制导。不过邦德现在还顾不上考虑什么大和小的问题,那四枚躺在铲车上的导弹就像铲车前面伸出的锋利钢齿一样预示着危险的临近。
邦德察觉到了达里奥和布劳恩脸上流露出的焦灼神情,那两个人仍在用力按着他,似乎对浓烟烈火和惊慌逃窜的人群熟视无睹。这时桑切斯向邦德弯下身子。“你是想来硬的还是来软的,邦德?我将来还有大笔生意要做,所以我还是想知道你在为谁工作,明白吗?”
邦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那个毒枭说自己是他所面临问题当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如果你的老搭挡克雷斯特都不能让你信任,那么还能信任谁呢,弗朗兹?杜鲁门·洛奇已经走了,所有那些钱都在他的箱子里,你以为他会还给你吗?那些导弹呢,由谁负责管理?是你所信任的赫勒上校吗?他随时都有可能把导弹对准你,你还不知道他差点就把你出卖给那位博维尔姑娘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导弹的事?”桑切斯的脸上开始显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时一号区已是烟雾弥漫,那个名叫佩雷兹的打手一路咳嗽着冲进门来。
“老板,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很快就会发生大爆炸。”只见烟雾越来越浓,他被呛得眼泪直流。
“赫勒在哪儿?”桑切斯厉声问。
“我看见他去取导弹了,老板,那东西可不能见火。”
“但愿你不是最后一次见到勇敢的上校,”邦德大声说。
“去给我找到赫勒,你要寸步不离跟着他。快去,听见没有?”其实还没等桑切斯下达完命令,佩雷兹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谢谢你的提醒,邦德先生。”桑切斯说着挥起胳膊冲邦德的下颌猛击一拳,然后便向外面走去。
邦德看到那拳头举了起来,接着便感到一阵疼痛,眼前顿时一片混沌,脑子也不听使唤了。他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身体开始动起来,心里面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快想办法,要站起来,可四肢却无论如何也不听使唤。心里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终于,邦德拼尽全力使两条腿恢复了知觉,脑子也比刚才清醒了些。他往前面看去,传送带正一如既往地载着他沿输送道向粉粹机逼近,他的前头还有三包可卡因。邦德用脚死死抵住离他最近的那包以便能借助到一些力量,然后用手抓住了传送带右侧的金属护壁。他拼命想拽住护壁,但他的手在一点点地往前滑,手被磨得钻心地疼。他努力想使传送带停下来,但他手的力量不够,身子仍在往前挪动,眼见得自己面前那包可卡因离粉碎机的铁嘴钢牙一英寸一英寸地靠近。
邦德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站了起来,他把整个身子都扑在了护壁上,但他还是在一点点地往前滑。这时他看到屋门的旁边出现了一个移动的身影,就离那个控制传送机的铡刀式开关不远。浓烟和烈火越逼越近,只见那个笼罩在烟火中有些弯曲变形的身影向他这边走过来了,等邦德反应过来时,达里奥已经站在了传送带护壁的一侧。
“我来检查一下,幸亏还不算晚,”达里奥咬牙切齿地说着便扑了上来,他的大肚皮压住了邦德的双手,另一只手高高地举了起来,只见一把长长的尖刀在他的手里闪闪发亮,映射着火焰的光芒。
“你死定了,邦德!”随着喊声尖刀落下,邦德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他静待着那阵即将到来的疼痛把他送进虚无,送进脚下那个正在不停地吞噬可卡因的血盆大口。
16再见了,邦德
“你死定了,邦德!”达里奥的喊声未落,就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响声,像是给达里奥的叫喊加了个惊叹号,达里奥的手臂也同时停在了半空中,只见他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
过了一会儿邦德才明白过来那个惊叹号原来是一声枪响,接着有人说话了,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正是我想要说的话,”邦德听到那个声音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见达里奥的手一松,那把尖刀便叮叮当当一路响着落进了输送道,接着又掉到了粉碎机里面。除了右肩之外,达里奥的身上看不到多少血迹,他中弹后身子向前一挺,虽说神智还算清醒,但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他吓人地尖叫着,似乎想求得帮助,接着便一头栽进了粉碎机中。
达里奥的尖叫声像是一股邪恶的气味在空气中经久不散。邦德依然用两手紧紧抓着护壁,他往下面看了看,只见里面的可卡因粉末已经由白变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