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南对他这话不置可否,缓缓道:“若不是答应过师父,我才懒得管你。”
姬无影转头瞪他:“仅仅如此?”
向天南挑眉:“不然呢?”
姬无影瞪了他一会儿,又笑了:“我爹还让你早日娶妻来着,你怎么不遵从?”
“……那又另当别论。”
姬无影“噗嗤”一声笑出来:“若是因为宫中事务繁忙,耽搁向护法寻找良人的话,我可以给你放个长假。”
姬无影只是打趣他,向天南却认真道:“原来宫主风尘仆仆地追来,是要削去属下的职位,也罢,只要宫主高兴。”
姬无影垮下脸:“你烦不烦?明知我是开玩笑的。”
向天南面无表情道:“我却当真了。宫主没有别的事就先下马吧,莫耽误我去找良人。”
“向天南!”姬无影低吼一声:“你赢了。我追来是向你道歉的,错也认了,你还想怎样?”
向天南忽略他的问话,望了望天,仿佛在自言自语:“这个时节草长莺飞,去江南是个不错的选择。西子湖畔画舫欢颜,桃李争妍,或许良人在水一方。”
“我也要去。”姬无影从未去过江南,听他这样叙述,心中痒痒。
向天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去找良人,带着宫主不太方便,也不好向人介绍。”
“就说我是你表弟。”
“表弟……”向天南嚼着这两个字,品味了很久。“从未听说有人带着表弟去花前月下的,你快下马!”
“我不!”姬无影死死抓着马鞍,赖着不动。“你去哪,我去哪。”
“去骑你自己的马!”
“我偏要与你同乘一匹。”
向天南被他逼急了,纵身跃下马背,“宫主不是一再强调自己长大了吗?力量强大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宫人,还说不想像木偶一般被我操控,如今又赖着我不让我走,到底要怎样?”
姬无影也急了:“向天南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我一时的气话,你要记一辈子吗?你我情同手足,我说那些话的意思不是说你不好,而是希望你我之间像知己一般亲密,不是父与子那种距离,你懂不懂?”
“我何时被宫主当成父亲般看待了?我当真不知道。”向天南迷茫地摇了摇头。
姬无影跳下马,与向天南对立而站:“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关心照顾我,会求回报吗?”
向天南摇头道:“不会。”
“看见我受伤,你会心疼,恨不得自己代替我承受伤痛?”
“是。”
“只要我想得到的东西,你会倾尽全力去寻找,不计任何代价。”
“是。”
“把我当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揣在兜里怕掉了。”
“是……”
姬无影抬了抬眉:“这不正是父子亲情吗?只有父亲对孩子的爱才能做到无限包容。我有没有说错?”
姬无影一连串问话把向天南问迷糊了:“爱一个人理所当然会对他好。”
姬无影却否认道:“亲情以外的任何感情都做不到无限包容。如果你真是我爹,我能接受,但你不是,你只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我更希望我们之间能成为知己挚友,一起河中泛舟,琴箫合奏;或是双剑合并,叱咤江湖,岂不快哉?”
“原来一开始我的方式就用错。”向天南喃喃道。
姬无影笑了笑,伸手揽住向天南的肩:“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试着与我兄弟相称,别老是一口一个宫主的叫,我们一起去江南,赏赏美景,看看美人。”
向天南看着肩上姬无影的手,感觉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姬无影的话已经把他套进去了。
“走呗,还愣着干嘛?”姬无影怕向天南想明白后反悔,便催促他。
“去哪?”向天南一头雾水。
“说好的江南呢?我还从未去过。走啦,走啦,再不走天就黑了。”姬无影推着向天南走向骏马。
向天南手扶马鞍,不肯上马:“不对,我何时与你说好要去江南了?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回七煞宫疗养,去什么江南?”
“向护法!”姬无影脸色一沉,口气严厉道:“本宫的伤已无大碍,现在命令你带我去江南,如若不从,宫规处置。”
姬无影第一次用身份压制向天南,甚至搬出宫规来。向天南皱了皱眉,很是为难,宫规是七煞宫最高律法,约束着每一个七煞宫人,若不服宫规便是对宫主不敬,轻则砍手挖眼逐出七煞宫,重则酷刑加身,一生囚禁。
向天南看了看远处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堂主,心想:若是我不带他去,他也能命令其他人带他去,没想到几句戏言,竟勾起了他的兴趣,看来这次江南之行是非去不可了。
向天南叹了一口气,道:“宫主真想去,属下带你去也行,但宫主不能骑马,到了前面的迷雾镇,属下去找辆马车,再给宫主易个容,宫主这妖颜还是不让人瞧见为好。”
姬无影心中大喜,嘿嘿笑道:“一切听从天南兄的安排,你别宫主属下地叫,来,喊我一声无影弟弟。”
向天南愣了愣,刚才他还用身份压人,现在又这般亲厚,变脸比翻书还快,还说了一堆歪理,看来那次受伤,真的留下后遗症了。
姬无影哪里知道向天南心中所想,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倒是叫啊……”
向天南被他惹得烦躁,沉声道:“叫什么叫!你再磨蹭,天一黑,马车就找不到了,还想不想去江南了?”
姬无影立刻松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好吧,天南兄请先行。”
向天南握缰的手紧了又紧,一口浊气憋在胸口,难受得要死,偏偏姬无影还一副没事人的悠然样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驾——”向天南一鞭子狠狠甩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疯狂朝前奔去,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姬无影一脸。
“呸!呸!”姬无影连连吐嘴,大声喊道:“向天南,你能淡定点吗?这么着急,江南真有人在等你呀?!”
向天南的背影越来越小,姬无影连忙叫人牵来自己的白马,一跃而上,追了过去。
“你们先回谷……回谷……谷……”姬无影的声音震彻云霄,回音久久不散。
“他俩真有戏哎!”堂主们感到欢欣鼓舞,七煞宫已经好久没有喜事了。
第21章巧设赌局
初春三月,柳醉春烟,暮雨江南。
西子湖畔杨柳吐翠,千里莺啼,美景如画。向天南带着兴致勃勃的姬无影游西湖,登楼阁,住水乡,品仙茗,游尽水墨画卷,悠悠闲闲已一月有余,姬无影的外伤已基本痊愈,他手执玉扇,徜徉湖边,十足一个贵公子模样。
向天南担心无量宫的人滋扰生事,一心想回七煞宫,姬无影却说他们近期不会有异动,毕竟修葺无量宫需要费些时日。
“无影,出来这么久,我们该回谷了。”向天南又一次催促。此行江南,姬无影一再要求向天南以姓名相称,向天南也慢慢习惯不叫他宫主了。
姬无影对向天南的话置若罔闻,忽见湖上一艘色彩艳丽的画舫悠悠靠岸,一时来了兴趣,举步朝画舫走去。
登了画舫,上面别有洞天,宝顶黄盖,雕梁画栋,好不华丽。姬无影赞叹一声便要入内,却被门口两名绿衣女子拦住:“请公子出示邀请函。”
姬无影也曾登过几艘画舫,从未被要求出示什么函件,只要兜里有银子,再豪华的地方也畅行无阻,这艘画舫怎的规矩这么多?
姬无影把玩着手中玉扇,摇头道:“我没有邀请函。”
绿衣女子道:“我家小姐不见生人,公子这便下船吧。”
姬无影对这画舫的兴趣更浓,想看看她们口中的小姐是何人物,自然不会轻易离去,问道:“你家小姐是谁?邀请函又如何获得呢?”
另一名女子道:“我家小姐是江湖中人,我们的画舫只招待江湖名仕,公子……”
姬无影自报家门:“我是七煞宫宫主,有心与你家小姐结识,劳烦通报一声。”
女子上下打量姬无影,他虽锦衣玉带,气质上乘,但容貌平凡,没有携带兵器,看起来更像个纨绔公子,七煞宫也不曾听闻。
女子欠了欠身道:“公子想寻乐还是去别家吧,没有武仕邀请函,不能入内,这是画舫的规矩,望公子见谅。”
这话,姬无影听着很不顺耳,七煞宫虽然低调,怎么说也是江湖中一大派系,自己身为宫主,怎么就不算江湖名仕了。
姬无影倔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我今日定要登船。”说着,便要往里走。
一双长剑交叉挡在姬无影面前,两名绿衣女子温婉可人的模样已然不见,俏脸冷凝,目光锐利,齐齐冷声道:“公子若要硬闯,休怪我们不客气!”
呵,有点意思。姬无影微微一笑。江南之行虽赏遍湖光山色,但惬意的日子玩久了也有些生厌,今日稍稍活动活动筋骨,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我看两位姐姐站着也无聊,不如我们切磋几把?”姬无影用玉扇指了指她们,又朝自己点了点,示意她们出招。
姬无影轻佻的动作看在绿衣女子眼中俨然就是调戏,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举剑刺向姬无影。
女子用的剑与男子的剑相比,轻薄而短小,姬无影像戏耍孩童般用轻功躲避她们的攻势,偶尔用玉扇挑起她们的秀发举在鼻端轻嗅,“真香啊,姐姐们用的什么花露沐发?”
“你这个登徒子!”女子满面飞霞,杏眼圆瞪,恨不得把姬无影刺成筛子,奈何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及他,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几个回合下来,累得捂住胸口,连连娇喘。
姬无影翩然落在船舷上,潇洒转身,打开玉扇,轻轻扇了几下:“姐姐们,还想继续玩吗?”
两名女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收起长剑。姬无影以为她们妥协了,又朝门口走来。
女子忽然甩袖,数根梅花针闪着寒光,迎面朝姬无影飞来。
明得不行便来暗的吗?姬无影单臂一扬,以扇面防御,保持绝佳风度的同时已把杀人暗器悉数挥洒到水中。
姬无影以扇掩面,笑道:“姐姐们用针手法娴熟,想必绣功一流,能不能为本宫绣两只香囊呀?”
两名绿衣女子真真被他气得吐血,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宫主好俊的身手,若不嫌弃,让青纯亲手为你绣制香囊如何?”
姬无影抬头望见画舫二楼站着一名女子,薄纱覆面,看不清长相,低胸纱衣下包裹着一双呼之欲出的玉/乳,纤腰不盈一握,是那种男子见之忘神的尤物。
美女固然养眼,但令姬无影吃惊的是她身边站着的男人。
姬无影懒得走门,终身跃上二楼,啧啧道:“天南的交际果然宽广,何时认识这么个大美人?”
向天南淡淡道:“早已认识。”
姬无影不悦地瞪他:“那你还让我在下面费了半天劲。”
向天南道:“我看你在下面玩得挺欢乐,喊了几声,你都没听见。”
姬无影打架时一向很专心,这样才能看清楚对手的招式,找到突破口一击制敌。
姬无影撇了撇嘴,将目光转向女子:“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女子挺了挺傲人胸脯,那对圆球颤了几下,晃得姬无影眼花,“小女子姓庄名青纯,见过宫主。”
“好名字!”姬无影睇了一眼那道深可夹物的乳/沟,不由心叹:向天南好重的口味。
庄青纯见完礼,将他们二人迎进内堂。
姬无影原想女子的雅房应是暗香萦绕,流苏垂地,笔墨纸砚,琴箫乐器一应俱全,但眼前的摆设却大大出乎姬无影的预料,姬无影顿时惊呆了。
一张八仙桌上摆满各种赌博用具,骰子、骨牌、五木……看来这位姐,人如其名,是朵奇葩。
“宫主要不要玩两把,试试手气?”庄青纯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划过姬无影的手臂。
姬无影不为所动,摇头道:“我不好这口,来错地方了,希望没有叨扰到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庄青纯却一把握住姬无影的手臂,撒娇道:“宫主不玩也罢,留下来喝几杯水酒嘛,刚来就走,传出去,别人会以为我待客不周呢。”
庄青纯的声音与她的外貌明显不符,样子看起来娇柔妧媚,声音却豪迈有力,撒娇时故意压低嗓子,听的姬无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姬无影眼神示意向天南帮他解围。
向天南终于说话:“庄小姐,宫主不太喜欢开玩笑,你就别惹他了,这次传书与我见面,是又遇上什么难题了?”
庄青纯终于松开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次找你,是为了一年一度的华山论剑大会。我与人打赌,这届剑圣得主必不是华山弟子,赌金五万两银子。”
向天南有些诧异:“你的赌局与我何干?”
庄青纯听向天南有拒绝之意,像被瞬间抽光了力气,软软倒在向天南怀里:“七煞宫不是一直与华山为敌吗?我这赌注可是冲你下的,你若肯出战华山,这届论剑大会必定精彩绝伦。”
姬无影在旁玩味地看着他们,向天南连忙推开怀中女子:“你下赌注前并未问过我,怎知我一定会去?”
庄青纯顺手握住向天南的手,嗔道:“哎呀,人家也看不惯华山年年蝉联剑圣称号,不知是不是有内/幕,华山剑法来来回回就那几招,却没人能在擂台上打过他们,也太无趣了。当年你只身挑战华山,不就想挫挫他们的威风嘛,如果能在擂台上打败他们,华山就没法猖狂了。”
向天南只身上华山是因为被师父之死气昏头了,没有查明真相,就将矛头指向宿敌华山剑派,后来才发现血毒这种类似毒发的症状其实是一种降咒,华山剑派虽然对七煞宫恶意不断,但不会用这种卑鄙残忍的手法害人。如今,姬无影又得罪无量宫,向天南怕公开挑衅华山之时,无量宫趁虚而入,导致腹背受敌,所以不会答应庄青纯的请求。
“庄小姐,这件事我爱莫能助。对战华山不是我一人之事,牵扯着整个七煞宫,没有周密的部署,我不会再鲁莽行事,感谢庄小姐的抬爱。纵观当今武林,高手如云,新人辈出,庄小姐可以另觅他人。”
向天南明言拒绝,庄青纯却还不死心:“我当然找过,但都没有必胜把握,这届华山弟子中出类拔萃的没几个,切莫错失良机哦。”
向天南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庄青纯不想再对牛弹琴,又将身体靠向姬无影:“宫主,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只要你一声令下,这件事就成了。”
姬无影退后一步,避开她,一副咱们不熟的表情:“这件事正如向护法所说的那样,七煞宫爱莫能助。”
庄青纯瞬间变脸,嚷道:“哎哟,亏你们七煞宫还是江湖人谈之色变的魔宫,连华山都不敢上,也只能吓吓无胆鼠辈罢了。你们既然不肯帮忙,这庄我不坐了,不就区区五万两银子嘛,我改投华山新秀李天胤,压十万两好了。”
庄青纯这招激将法果然奏效,姬无影听到那个名字,脸色突变,“你说李天胤也要参加?”
庄青纯是个老江湖,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发现这位年少宫主似乎与李天胤有个人恩怨,忙天花乱坠地吹嘘李天胤:“那当然,他作为华山首席弟子,怎么可能不参加论剑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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