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想法。”
“就是说啊!光彦……”母亲雪江也在一边竖起了眉毛生气道,“久永君与你不一样,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绅士啊!不管怎样假设,你也不能太没有礼貌啊!”
“嗯!对不起。……不过,听久永君讲话的意思,你认为是他杀,这是为什么呢?”
“社长的去世如若推迟一个星期……不,推迟三天,就不会有如此烦人的疑惑了。”
“推迟三天?……对了!你指的是生命保险吧?”
“您真是明察秋毫。”久永道春深深地鞠了一躬。其实不必如此诚恐诚惶,就连对世事冥顽不灵的浅见光彦,都知道“参加生命保险未满一年自杀的,不能获得所保险的金额”之类的规定。
“社长在一年前就主动提出,要给全体董事投保,而且保额很高,保险金的收益人也是全体董事。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一种企业保险,算是安全保障。”
“确实不错。……你说保额很高,有多少?”
“因人而异。董事中有的人因为高龄还不能加入保险,社长在遇到天灾人祸时,保额大约是50亿日元……”
“50亿日元?……”浅见光彦暗暗吃惊,母亲雪江则瞪大着眼睛,不由“呀!”地发出一声带指责含意的惊讶声。她至今还不能摆脱战前的货币价值观念,从她看来,肯定以为这些钱可以用来建造一艘大和战舰。
“山桥君有多大年龄?”
“社长今年42岁,正处厄运之年。”
“呃?……这么年轻吗?……难怪。那么保险公司的审查当然没问题。但是,虽说是安全保险,但想到全体董事都投保,总会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这……”久永道春一副暗淡地表情侧着头沉思着,给人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
“公司的经营运转顺利吗?”
“不!不能算顺利。尤其是六年前老社长去世以后,我们失去了好几家大主顾。”
“噢……破产了吗?”
“没有。只能说交易都停止了。前任社长性格倜傥不羁,擅长与客户交往。现任社长山桥君年轻气盛,要说他的优点,就是认真执着,但同时也有缺点,就是无法通融。他滴酒不沾,在酒席上根本无法与客户沟通,也从来不请客户打高尔夫球。当然这些事不是主要原因,但他在生意方面缺乏灵活性,寸步不让,顽固不化,常常会令对方扫兴的。”
“我非常理解。”浅见光彦设身处地地想着,长叹短吁地随声附和着。
尽管父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经营者,但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儿子,并非就一定具备经营者的资质。宁可说,倘若父亲是一位善恶不辨浑浑噩噩的人,孩子看着父亲那丑陋的一面长大,往往会朝着与父亲相反的方向发展,反而更有出息。
“按你这么说,公司业绩大幅下降了?”
“嗯!岂止是下降,自从四年前转为赤字以来,经营业绩一落千丈,目前的状况很糟。虽然靠着以前留有的积余,局面总算得以勉强维持,但经营已经走到了尽头,如若这样下去,在不远的将来,就不得不开出拒付支票了。”
“参加生命保险,就是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进行的吗?而且又是东拼西凑筹集起来的巨额资金……真是胆大包天啊!”
“光彦,别这么无礼!……”母亲雪江显得很窘迫,连忙阻止道。
但久永道春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也许说得没错。但是,保险公司与几家公司都签约了,无论对哪一家公司都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宁可说,一下子能够签订大量的投保合同,他们喜不自禁。”
“那么,这次社长就自杀了吗?”
“是的。而且,他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投保还差两天就期满一年了。”
“你说还差两天,就是说,不能获取保险赔偿吗?”
“自杀,就连一元钱都赔不到。”
“这事,社长知道吗?”
“当然知道的。”
“可是,他却偏偏自杀了?干了一件很蠢的事吧。”
“光彦!……”母亲雪江再次训斥儿子的轻妄,但久永道春慌忙阻止了她。
“没关系的。这也是我们全体董事的想法,无法掩饰,所以请您不要在意。而且,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始终认为社长的死不是自杀。”
“你的意思是说,倘若一定要自杀,无论如何也得在保险契约期满一年以后吧?”
“正是如此。公司经营陷入困境,社长痛心不已。他觉得责任在于自己,为了获取保险赔偿而自杀……不!当然,此事本身并不值得赞赏,总之他即便要那么做,倘若目的是想要拯救公司,我们也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不!反过来说,倘若将去世的日子推迟三天,我们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毫无价值地死去。”久永道春说“绝对”两字时加强了语气。
第四章
“这是自杀啊!”所辖警署的刑事课长吉本对案宗连看也不看一眼,便麻利地收了起来,嘴里咕哝了一句。
“听说没有遗书。”
“没有啊!但是,自杀的人不一定全都写遗书吧!”
“自杀的动机是什么呢?”
“公司经营陷入困境,一蹶不起,他痛感自己的责任重大,或者不堪忍受沉重的压力吧。听说他是一位极其认真的人。”
“周围的人,包括死者的夫人在内,都认为他不可能自杀,是被杀。”
“是啊!这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倘若自杀,有些事情就会令他们感到很难堪呀!”
“你说的是生命保险?”
“你知道了?不管如何,倘若再活三天,即便是自杀,保险公司也要支付他们十几亿日元的保险赔偿,他们还有要求索赔的权利啊!但是,反过来说,现在自杀,保险公司便一文钱也不赔偿,作为保险公司来说,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倘若是什么他杀,保险公司就必须支付三倍的保险金。”
“如若那样,警察对保险公司来说就是上帝,就是菩萨,但对死者家属和山久物产公司来说就是魔鬼呵!”
“哈哈……说‘魔鬼’太夸张了吧!作为警察来说,在对事件进行调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要受人感谢或遭人僧恨,一切都是根据事实得出的结论。”
“能将你所说的那种‘事实’告诉我吗?”
“嗯!没关系啊!送给媒体的材料,我们当然已经准备好了……”刑事课长在桌子的抽屉里翻找着,抽出材料的复印件。复印件上的文章大量使用了警察惯用的晦涩的词语,看看这样的文章,有助于自己冷静地把握情况。
“我说的是缢死……”浅见光彦说道,“第三者伪装缢死,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这不是不可能,但山桥君无论多么瘦削,要将死者吊起来,这需要很大的力气吧!”
“尽管如此,他杀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不能断定说绝对没有。但是,夫人去时,公寓房间的门锁着,以后警察勘查现场时,阳台一边的玻璃门和窗户全都锁着,没有发现有人入侵的迹象。就是说,是处于推理小说里说的那种密室的状态。”
“是夫人进屋以后将门都锁上了吧?”
“哦?这是为什么?……我记得没有询问过她。但是,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不!这件事现在暂且不谈。听说,夫人对卧室和书房连瞧也不瞧一眼,径直去了浴室。”
“是啊!据了解,她是发现浴室里传出淋浴器开着的声音,便径直往里面走去的。”
“这个淋浴器,死者要自杀,却为什么还要沐浴呢?警察对此有何想法?”
“嗯!这一点,我就不太清楚了。只是,缢死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等不太雅观的现象。也许是为了冲洗掉那些污迹,便将淋浴器开着了。”
“还有,打算去死的人,还会有那些顾忌吗?”
“我不知道呀!我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死呢?但是,据了解,这位山桥君还会写什么诗,怎么说呢?也许是‘美的意识’吧?他这一方面的意识特别强,所以即使去死,他也希望自己能够保持干净。难道不是吗?”
“倘若想死得干净些,还有更合适的方法吧,未必要缢死。更重要的是,夫人进屋时,听到淋浴器开着的声音,才径直去了浴室。这件事,你有何感想?”
“呃?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假设是他杀的话,我觉得凶手是打开淋浴器之后躲在卧室或什么地方,等夫人走过去后,趁着没人注意溜走了……”
“嗯!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倘若是假设,那样的情况也不是不能考虑啊……”刑事课长的脸上蹙出皱纹,明显地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还有,就是保险赔偿的问题,正如死者家属和公司里的人说的那样,他既然知道倘若推迟三天自杀的话就能够得到保险赔偿,却眼睁睁地望着保险金作出无谓的死亡,死得一点儿也不值得,我觉得还是无法理解啊。”
“的确如此,但对要去死的人来说,什么公司,在他的眼里也许已经不在乎了。何况,记错日期的可能性也是会有的吧。”
“莫非……”浅见光彦无奈地笑着。但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断定说绝对不可能,“刚才我提起过,夫人进屋以后有没有锁门。假如她将房门锁上,凶手逃脱时自然就必须开锁吧。”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始终都是在假设他杀的情况下才说的。刚才我已经说过,这起事件是一起自杀,我们已经得出这样的结论……”刑事课长不悦地扭过脸去,点燃了一支香烟。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昧。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警察赶到时,房门是锁着的吗?”
“嗯……你问这问题干什么?……不!房门有没有锁上都无关紧要吧!”
“嗯!你不用这么说,你告诉我,房门有没有锁上。”
刑事课长被香烟的烟雾熏得皱着眉头,招呼坐在不远处的年轻刑警:“山桥君自杀时,最先赶到现场的,是你吗?”
“是的。”
“他想要听听当时的情况,你来告诉他吧?我有事要离开一下。”刑事课长将“瘟神”推给部下,没好气地向客人打了一个招呼便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浅见光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问。
“那道房门锁着呀!”年轻刑警回答得很干脆,“我们赶到现场时,想要推开房门,但房门锁着,我们还按了门铃,所以没错,房门肯定是锁着的。”
“嗯……听说夫人是用钥匙进屋的,山桥君自己有钥匙吗?”
“有啊!就放在书房里的桌子上。”
“是吗?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浅见光彦鞠了一躬。
刑警流露出一副言犹末尽的感觉,颇感遗憾地问道:“就这些吗?”
第五章
山桥启太郎的遗霜佐代子也许是因为心力交瘁的缘故,显得有些憔悴。尽管如此,出事后已过了半个多月,看来她已经摆脱了伤感,端茶时的动作和讲话的神情,可以说已经恢复了常态。据佐代子称,进房间时有没有将房门锁上,她已经不记得了。
“进屋时我是用钥匙进去的,但有没有从里面再锁上……不过,警察赶到时,我的确是去开门的,也许是我进屋时无意中将房门锁上了,因为平时在家里总是这样的。”
“发现你丈夫去世以后,你用不着将房门锁上吧?”
“不!我没有特地去开门。我打电话报警以后,就一直待在电话机旁没有离开过,因为警察要求我等在那里不要走动。”
“难怪……”浅见光彦与久永道春一样感到气馁。看来这越发难以证明是“他杀”了。
“关于钥匙一事,除了你与丈夫之外,其他人还有房间钥匙吗?”
“没有。……对了,我想起来了,管理员有一把万能钥匙。”
“其他没有了吗?”
“没有了。我们当初拿到的就只两把钥匙,一把由丈夫带在身上,一把是备用钥匙。”
“夫人知道丈夫参加了生命保险吗?”
“我不知道。后来听久永君和其他人告诉我,说全体董事都投了保,我才第一次听说。”
“你丈夫的投保金额,据说在发生灾难时能获得50亿日元赔偿。关于此事,你有何感想?”
“我吓了一大跳。听说其他人的投保金顿都很低,只不过在l0亿日元以上。我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说……我总觉得像是为了获得保险赔偿才投保似的……不!也许真的会是这么回事,但……”
“夫人想要说的就是,有可能是为了获取保险赔偿。就是说,一开始投保时就有那种打算的。”
“这……据我打听,末满一年即便自杀,也不能获得保险金,所以我这样猜测,也许是小人之心了,但……”关于丈夫之死,不得不进行这样的猜测,这对死者的遗孀来说,想必一定是很痛心的。
“但是,有人认为,你丈夫会不会是搞错了日期?”
“这……不过,别人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啊。如果说他是自杀,也是有情可愿的。”
“那么,夫人现在也认为丈夫是自杀?”
“我不愿意承认,但警察是这样认定的。”佐代子悲痛地垂下了脑袋。
接着,浅见光彦请佐代子带他察看了山桥启太郎的“工作室”——将浴室里的淋浴器全部打开,声音响得出奇,一走进房门就能够听到。
“如此看来,夫人进屋后径直赶往浴室,这也在情理之中吧。”
“是啊。”佐代子点点头,也许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她微微地蹙着脸朝浴室那边瞥了一眼,“我还以为丈夫在洗澡时兴许出了什么事,便马上奔跑过去。”
“那么,倘若有人躲在对面书房或卧室的房门背后,你也不会注意到吧。”
“这……还不至于吧……是有人躲在那里吗?”她怯生生地将目光转向那边。
“不!这是假设。”
浅见光彦走进书房察看。房间并不宽敞,书架占领着房间里的全部墙璧。地板和桌子上都堆满着书籍,桌子的中央还摊开着写作用的稿纸。刚开始写的文章,刚拿起不久便又搁下的、打开着笔帽的钢笔。这些东西至今依然酿造着这样一种气氛,即房间的主人马上就会回来的。
“看来这房间里的一切,还保持着案发时的原样啊。”浅见光彦问道,疑窦顿起。
“这间房间是租借的。我想尽早将房间还了,但他们说还是按原样放一段时间,所以就……”
“这是警察说的?”
“不是警察,是公司里的人。”
“是久永君吗?”
“不!是一位叫‘龟井君’的人,他也是董事。他说,还是应该将调查的线索保留下来。”
怀疑是他杀,或者希望是他杀——看来怀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仅是久永道春一个。
房间里随处可见采取过指纹的痕迹。警察轻易地断定为“自杀”,但这样的调查只是例行公事得出的结论。浅见光彦也在房间里察看了一遍。
“你发现什么了?”佐代子不安地问。
“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只是,有一件事令人放心不下,书房里的椅子是什么时候换过的。”佐代子重新走进书房里,不停地打量着椅子。这是一张极其简单的办公用椅子。
“哎!真的?如此说来,好像与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