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的嘱咐,不顾一切地向前飞奔。
“轰”的一声,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沼泽,强烈的光芒让整个脸部都觉得刺痛,独属于阳光的温度包裹着皮肤,泥土的香味从身体底下绵延不绝地传出,这是阳世的味道!
冷雨馨俯躺在湿润的土壤上,四周繁花似锦,暗香浓郁,她挣扎着抬起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脚和高高扬起的风衣下摆。
一个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在她的高处响起,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捉摸的玩味:“你从鬼市里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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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悲号兮为我所泣,云飞散兮如我之体,千里之行兮不测之地,乱草葬尸兮永离尘世。”
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场战争的背后,除了王朝巨大的利益博弈和极少数个人的兴衰荣辱,最多的还是那些马革裹尸惨死他乡的枯骨。无声的历史记载着有声的悲痛,那些凄怆的歌谣虽然不能载入史册,可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在世间流传,伴随着魂魄不全终日徘徊的鬼火,夜夜吟唱。
如果是在一个古代文化展上听见这曲歌调,品味独特的梁家少爷说不定会坐下来一杯热茶浅尝细斟,慢慢咀嚼血浸的苍凉。
但眼下,在面对青气黑雾攻城略地已经力有不逮的艰难抗战时期,再听到远处重新集结完毕杀气汹汹地开拔过来的鬼兵阵列,唱着这首怨气冲天的歌,梁建鹏的感受用四个字形容再恰切不过屁滚尿流。
若是能滚能流,那当然是最好的了,问题就是滚不了也流不了。梁建鹏欲哭无泪,他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死亡方式,要么壮烈要么凄婉,但不应该是这么窝囊。
最要命的,是自己的目标远远没有完成,只救了冷雨馨一个人。虽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这种程度的善因能抵消得掉如山的罪孽吗?
绝望之际,惊惶反而渐渐从眸中褪去,狠戾之色漫漫浮起,梁建鹏的舌尖抵在门牙上,冷冷地看着黑烟中穿着盔甲的腐烂躯体一步步靠近。
拜师学艺五载,师父教给自己最厉害的一招,叫以命相搏。咬破舌尖,触血为媒,强行激发身上所有潜力,可以瞬间将法力骤然提升五倍以上,但带来的后果就是身体使用过度,无法承受强力而破碎。
师父原本不愿意教给他这一招,但梁家地位太过显赫,手中握有无数人肮脏的秘密,一旦被绑架或是挟持,百般凌辱,带来的破坏性灾难难以估计。所以与其苟活,不如玉碎。在征得他父亲的同意之后,师父亲授了这一招,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
今天既没有人觊觎梁家的金山银山,也没有人打算对贵族少爷百般凌辱,可梁建鹏还是决定用,不为骨气,只为难得一死,死也要死得壮烈。
“轰”!整个世界像是在眼前爆裂,巨大的声浪将身体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强烈的白光化为无数根细针,齐齐向身体扎来,是痛入骨髓的疼。梁建鹏双眼迷蒙,他依稀看见赶过来的黑盔将领正气急败坏地将长戟戳过来,很快被白光吞没,了无踪影。
第六章 生死一线间(三)()
“坏了!我的伞;;我的伞;;”这个当口,冷雨馨才想起自己一直赖以伪装气息的那把纸伞在混乱中已经不知所踪,顿时一张脸吓成惨白。
生死之际,梁家少爷终于显示出了一点男儿气概,虽然他的脸比冷雨馨还要白,嘴唇还要乌黑,但勇气却一点点地涨上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黄色小布袋,嘴里喃喃地念了一句什么,小布袋自动升空而起,袋口的绳子猛地散开,迸发出无数道耀眼夺目的白光,如同削铁如泥的利刃,一刀一刀,沉闷地割开了那幽深鬼雾。
百鬼们发出吃痛的尖啸,腐黑的青气混杂在白光之中,搅成一团。眼见鬼雾出现了缝隙,梁建鹏毫不犹豫地将冷雨馨用力推了出去,竭尽全力大喊一声:“跑!”
冷雨馨大吃一惊,她原以为梁建鹏突然出手,胜算就算没有十成也有八分,却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算牺牲自己来挽救她,登时慌乱得方寸全无,也不肯逃跑,扒着那缝隙喊道:“我不跑!你是我带进来的,要死,也是我死!跟你无关!”
梁建鹏见她居然不领情,这边自己本就勉力支撑,争取不到多少时间,瞬间就怒了,眉毛揪成一团,脸色块块青紫,恶狠狠地吼道:“你不走我就白干了!我的功德就完了!我的果报就没了!你他大爷的不是还要去解决什么传说吗?快给我滚!!”最后一句尤其雄浑浩荡,震得冷雨馨耳膜嗡鸣。
这段话冷雨馨基本没听懂,但最后一句却提醒了她:如果他们俩都死在这里,那就没有人能够将这个情报送出去,这个扭曲的充斥冤魂的空间到底跟阴灵戏什么关系也永远无法探查。
她不会法术,梁建鹏会。所以梁建鹏死,她逃,是最符合逻辑最契合常理最遵循实际的选择。
唯一违背的,就是道义。
冷雨馨犹豫着依旧没跑。梁建鹏气得七窍生烟,只好想了另外一个托词:“你再不走,我真的必死无疑了!你走了,我一个人没有负累,还有逃出来的希望!”
冷雨馨全身震了一震,以她平日的聪明才智,不难分辨出这是梁建鹏的诱骗,但现在手足无措的她下意识地相信了这个理由,最后,用复杂莫名的眼光深深看了梁建鹏一眼,扭头跑开。
身后是青烟中狂风呼啸,梁建鹏嘶哑的声音高声喊着咒语,身边是阴气惨淡,愁云翻滚,从远处的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起冤魂恶鬼,凄厉地尖叫着向她奔袭而来,冷雨馨慌不择路,也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是本着逃生的本能拼了命地往前跑,像没头苍蝇一样,专拣狭窄、阴暗的地方,一不留神就跑进了弯弯曲曲七拐八拐的巷道。
结果,很快,她便停下了脚步,绝望而窒息地站在死路里,抬头看着横贯在前方那堵高高的墙。
黑气在身后不断聚集,越来越多,循着她逃跑的路径,疯狂地在逼仄的巷子里穿梭,在厚重的青石墙上撞来撞去,散了重聚,聚了再散,像孕育邪恶的黑色水母,吐着吞噬一切的气息。
冷雨馨全身瘫软,面如死灰,她并不十分害怕死,可她却绝对不愿死在这里,更不想成为它们的一员,跳脱轮回,永远存在。
冷雨馨痛苦地闭起双眼,两道清凉的痕迹在脸颊上滑落成细线,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出两个音节:“韩煜;;”
一秒,两秒,三秒;;世界仿佛陷入了虚无的寂静,所有嘈杂被阻隔在外,意想之中蚀骨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相反,鼻中钻入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隐约是桃花的幽凉。奇怪,这里离那桃花树已经那么远了,还能闻到吗?
冷雨馨微微睁开了眼,却震惊失声。在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变换了另外一幅画卷,一幅堪称巧夺天工美到极致的绝色画卷!
漫天桃红凌空而洒,飘飘扬扬覆盖了整个天际,娇嫩的花瓣紧紧围绕在花蕊的周围,如旋律般旋转向下。在氤氲的色彩中,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一袭洁白无瑕的长裙背对而立,手撑一把白色半透明的伞,微风拂过,秀发飞扬,裙摆飘荡,如同光彩最丰满的人物油画,光是看便已觉得韵味隽永,心动神驰。
“是你?”冷雨馨讶然道,“我记得你,你在我梦里出现过。”那是一个可怕到如同地狱的噩梦,尸血横流,远没有今天的美仑美央。
那女子并未答话,而是伸出了另外一只没有擎伞的手,只见那手灿若冰雪,柔昕润泽,明明只是轻轻的一挥,却像是画了世间最完美的一个符号。“咔嚓”一声,厚重的青石墙上竟兀然出现了一扇透着光亮的门。
冷雨馨看得眼都直了,一个柔和悦耳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盘旋:“过了这门,一直跑,千万不要回头,否则回不了阳间。”
冷雨馨受宠若惊,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会纡尊降贵地跑来救一个凡人,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保命是首要任务,她无比感激地看了那个背影一眼,匆匆鞠了一个躬,道:“谢谢仙女。”拔脚就往那道亮门跑去。
“仙女;;”白色的伞颤了一颤,嘲讽的低笑声在呼啸的黑气中响起:“我怎么配做仙女;;”只可惜,逃离的身影已经听不到她的这番剖白。
门的后面是一条毕生中从未见过也不会再见的路,它的周围被五彩的光华所笼罩,有琴键敲击的“叮咚”声不绝于耳,路面弯弯曲曲像飘飞的绸带,举目之处除了扭曲的光波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背后的百鬼咒骂越来越远,但眼前的光明却越来越炽烈。冷雨馨牢牢记着不可回头的嘱咐,不顾一切地向前飞奔。
“轰”的一声,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沼泽,强烈的光芒让整个脸部都觉得刺痛,独属于阳光的温度包裹着皮肤,泥土的香味从身体底下绵延不绝地传出,这是阳世的味道!
冷雨馨俯躺在湿润的土壤上,四周繁花似锦,暗香浓郁,她挣扎着抬起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脚和高高扬起的风衣下摆。
一个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在她的高处响起,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捉摸的玩味:“你从鬼市里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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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悲号兮为我所泣,云飞散兮如我之体,千里之行兮不测之地,乱草葬尸兮永离尘世。”
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场战争的背后,除了王朝巨大的利益博弈和极少数个人的兴衰荣辱,最多的还是那些马革裹尸惨死他乡的枯骨。无声的历史记载着有声的悲痛,那些凄怆的歌谣虽然不能载入史册,可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在世间流传,伴随着魂魄不全终日徘徊的鬼火,夜夜吟唱。
如果是在一个古代文化展上听见这曲歌调,品味独特的梁家少爷说不定会坐下来一杯热茶浅尝细斟,慢慢咀嚼血浸的苍凉。
但眼下,在面对青气黑雾攻城略地已经力有不逮的艰难抗战时期,再听到远处重新集结完毕杀气汹汹地开拔过来的鬼兵阵列,唱着这首怨气冲天的歌,梁建鹏的感受用四个字形容再恰切不过屁滚尿流。
若是能滚能流,那当然是最好的了,问题就是滚不了也流不了。梁建鹏欲哭无泪,他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死亡方式,要么壮烈要么凄婉,但不应该是这么窝囊。
最要命的,是自己的目标远远没有完成,只救了冷雨馨一个人。虽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这种程度的善因能抵消得掉如山的罪孽吗?
绝望之际,惊惶反而渐渐从眸中褪去,狠戾之色漫漫浮起,梁建鹏的舌尖抵在门牙上,冷冷地看着黑烟中穿着盔甲的腐烂躯体一步步靠近。
拜师学艺五载,师父教给自己最厉害的一招,叫以命相搏。咬破舌尖,触血为媒,强行激发身上所有潜力,可以瞬间将法力骤然提升五倍以上,但带来的后果就是身体使用过度,无法承受强力而破碎。
师父原本不愿意教给他这一招,但梁家地位太过显赫,手中握有无数人肮脏的秘密,一旦被绑架或是挟持,百般凌辱,带来的破坏性灾难难以估计。所以与其苟活,不如玉碎。在征得他父亲的同意之后,师父亲授了这一招,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
今天既没有人觊觎梁家的金山银山,也没有人打算对贵族少爷百般凌辱,可梁建鹏还是决定用,不为骨气,只为难得一死,死也要死得壮烈。
“轰”!整个世界像是在眼前爆裂,巨大的声浪将身体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强烈的白光化为无数根细针,齐齐向身体扎来,是痛入骨髓的疼。梁建鹏双眼迷蒙,他依稀看见赶过来的黑盔将领正气急败坏地将长戟戳过来,很快被白光吞没,了无踪影。
第七章 结盟(一)()
只有韩煜还在抵抗她的霸权主义,他一脸傲气地看着冷雨馨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剪,你认真剪,你好好剪!我去淘宝批发3块钱一件的t恤,让你剪,让你全家都剪!”说完,昂首挺胸就想出门。
“站住!”冷雨馨简直气炸了肺,“韩煜,你只要敢出这个门,我就会让你后悔莫及!我会向全校公开你的法术界身份,我还会;;还会公开追你,我会天天广播写给你的情信,我会在校园论坛连载我们的拍拖经过,我要天天黏着你,骚扰你,只要有任何试图接近你的女生,我都会毫不留情地痛骂凌辱陷害赶跑,我会让你这一辈子除了我没有第二个女人!”
“卧槽!!!”韩煜整个人快跳到吊灯那里去了,他全身的肌肉因为气愤都快要抖下来了,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处于暴走边缘的冷雨馨,就快哭出来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无良;;”
孟兹宁已经笑趴在了桌子上,梁建鹏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这个小团体似乎从诞生的初始就注定了不会有同情友爱的氛围。
冷雨馨冷冷地道:“其实这全天下男人就算死剩你一个,我宁愿找女人都不找你。所以与其我们两个人痛苦,不如继续合作。我不像你出尔反尔,我说话算话,为黄冰月报仇之后我就放你走。首先,我们来想想为这个社团取个什么名字吧。”
于是,这个对校园有着无与伦比意义的,日后更是导致整个法术界、乃至天下乾坤颠覆的,被誉为“法术界至尊第一社团”的小团体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下成立了。
社团的社长毫无疑问地落到了以强势著称的冷雨馨头上,因为除了她热心此事,其他三个人都想尽快解散。
社团的名字由元老社员韩煜提议为“司马光社”,原因在于在小学课本上,司马光是唯一能和孔融齐名的人物,而且解决阴灵戏事件需要有破釜沉舟的“砸缸”决心,功勋社员孟兹宁出于报复心理投了赞成票,社员兼后勤保障专员的梁建鹏出于从众心理表示同意,最终迫使社长冷雨馨在极度不情愿兼恼恨的情绪下定下了这个名字。
世事难料,“司马光社”这个粗鄙不堪的名字逐渐淹没在历史长河中,这个社团最终为人熟知的是另一个更响当当的名字,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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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社成立后的首要也是唯一任务,自然还是追查阴灵戏传说的来源。林佳慧虽然给出了一个版本,但韩煜认为那个连三岁小孩都听不下去,那么真正的事实真相迄今为止便全系于神秘失踪的关键人物张敏胜身上。
冷雨馨充分发挥了社员每个人的特长特性,给大家安排了详尽而饱和的工作任务,孟兹宁在学校有着超然的地位,理所当然地被派去翻阅各类学校密件,以求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而梁建鹏财大气粗,用来收买警察系统刚好合适,张敏胜当年既然属于人口失踪,那么警察局必然有立案卷追查。
分任务的时候,韩煜还是有些许感动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个任务简直是吃饱了撑着没有存在的必要,还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冷雨馨居然没有报他故意起“司马光社”这个恶心名字的一箭之仇,不指派他去。
但这些许感动很快就化为了泡影,因为冷雨馨将最重头的任务用来压轴:张敏胜失踪前是校史编撰团队的重要成员,他为了追查阴灵戏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