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意说,“就算真揭不开锅,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关心。”
“外人,对,我是外人。”弦歌晓得愈发灿烂,“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弦歌没有补妆,只给自己擦了一些口红,风情妖冶。
“裴谦待会儿过来,麻烦转告一声我先走了,洗手间里的衣服是她的,也麻烦你一并转交,我想你一定十分原意代劳,如果你想拿那件衣服意/淫,友情提醒,上面我留下的东西还蛮多的,你要不介意的话,当我没说。”
弦歌合起手包转身,宋雅意脸色泛白。
“其实裴谦并没有那么难睡,偷听是满足不了你的,你加油哦。”出门前,弦歌回头冲宋雅意说了一句。
出了门,她才看到门外的男人。
裴谦抬头,红着眼,手里还拿着一套白色礼服,是弦歌最喜欢的品牌。
“你就那么希望我跟她睡吗?”
裴谦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不远处的走道里,人往人来,宾客喧嚣。
她跟他站在门口,两两沉默。
弦歌没有回应他失望的眼神,转而看向别处。
窗外,繁星闪耀。
猎户座星光尤为熠熠生辉。
“这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弦歌回头,轻笑,“刚刚我喝多了,多谢裴先生照顾,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也请裴先生不要见谅…”
“放心,这种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裴谦冷冷地开口,一脸淡定地走向洗手间。
弦歌听到了门口宋雅意发出娇滴滴的声音,“谦哥哥,我不是故意…”
“进来。”
她听到裴谦压抑着声音说。
随后,她听到了宋雅意慌乱的脚步声,听到了那间洗手间的门,‘砰’地一声,被人关上。
弦歌的心,就像是这暮秋的天气,有点凉,有点冷。
她想不顾体面地冲进去破口大骂,想把裴谦从别的女人身上拉出来放进消毒水里洗干净,想告诉裴谦,他不能见异思迁,不能碰别的女人。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都能忘了那些痛苦的过去,重新开始吗?
不能,至少她不能。
弦歌拉了拉鬓边长发,抬头,朝大厅走去。
用餐早已经结束,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花园、客厅,或聊天品酒,或欣赏萧家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
弦歌并没有看到赵如夏。
原本她还想好心地提醒她去捉奸的。
赵家不过是小门小户,但比起声名狼藉的宋家,最起码家世清白。弦歌几乎都能想像得到,当裴谦拉着宋雅意走到裴姑姑面前,请求她成全时,她的脸色该会有多么的…精彩。
不过,裴谦都不惜出卖色相膈应自己了,这点小事,他还是有能力摆平的吧。
萧岚姬看到弦歌,也看到了她脖子上别致的苏绣丝巾。
她脸色微变,却仍是笑着招呼了一声,“弦歌,过来。”她身边站了两个雅人深致的年轻男人,弦歌都不太熟。
“阿姨。”
弦歌走近,萧岚姬拉着她的手,介绍到,“这位是,是我的私人医生,这位是康俊,是我侄儿,刚从英国回来的,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怎么感觉阿姨在给我做推销广告?”弦歌娇俏地笑了笑,随后伸出手,“你好,闻弦歌。”
“你好,闻小姐。”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原本是朝医生伸出的手,却意外地遭遇到两个男人同时回应。
康俊不好意思地收手,微红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拘谨。
弦歌觉得可爱,萧岚姬则哈哈大笑。
同两位青年才俊相谈甚欢时,弦歌收到了一条短信。
匿名短信提示让她去一趟萧公馆水榭楼阁,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弦歌向来是个没有好奇心,没有安全感,且没有冒险精神的姑娘,所以,顺手就把短信给删了。
“阿姨,好久没有见识到你池子里那些小宝贝了,那几尾丹顶跟孔雀还健在吗?”弦歌问。
弦歌小时候来萧公馆,最喜欢的,就是光着脚丫子,下水去做捉那些价值百万的锦鲤。一心想把女儿培养成淑女的闻慧诗为此颇为头疼。这锦鲤,她要捉回家养着也就罢了,偏偏却是留着口水说,鱼鱼好好吃…
萧岚姬睥了弦歌一眼。
“走吧,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汤汤赶去了后花园里的水榭。
清幽的水榭,华灯初上,弦歌抓了几把鱼食,扔进水里,颜色鲜艳的小鱼儿们纷纷从远处游了过来争食,热闹繁华的场面,惹得宾客们频频称赞。
有人喊了一句,“假山后面好像有人。”
弦歌一脸惊异。
萧岚姬皱眉,这才问弦歌,“宋雅意呢?”
许是被吓到了,假山后,果然走出了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
是汪梓雅。
粉紫色的礼服还完整,只是裙摆处多出了许多褶皱,□□的脖子上满满地都是暧昧后的痕迹,甚至连胸口也未能幸免。小腿丝袜上,一块一块地反着光…
弦歌都有点想丢块手帕给她擦擦了。
谁也不是雏儿,这大明星在假山后面干了些什么,大伙心知肚明。
鄙夷是有的,但更多的是看热闹,胆敢在萧家野战的野鸳鸯,胆子可不小。
一阵令人尴尬地沉默中,有人忍不住呸了一声,“下贱。”
萧岚姬怒不可遏,看了看假山,拂袖而去。
宾客们也走了。
弦歌从安保人员那里拿了一件灰尘,好心地披在了汪梓雅身上,汪梓雅恨不得掐死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这一点,弦歌深知。
“想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弦歌拍了拍制服上的灰尘,浅笑道,“是故意的,不过是为了你好。”
她略略靠近汪梓雅耳畔说,“一个出了事,只会让你一个人出来顶罪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我要是你,现在马上给他一个耳光,让他滚得远远的。”
看着闻弦歌袅袅婷婷离去的身姿,汪梓雅回头。
假山后,一派平静。
“哼。”
汪梓雅扯了扯嘴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萧公馆。
一场风波后,萧岚姬显然已经没有了继续派对的兴致,宾客们也识趣,陆续离开。
弦歌陪同萧岚姬送客。
裴谦同宋雅意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宋雅意换上了条白色裙子,满脸绯红。一旁的裴谦,还是老样子,一副冰山脸。
萧岚姬气得头疼。
低声跟弦歌说道,“那是我特意订做给你的,他怎么能…”
弦歌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一条裙子而已,她喜欢,就送她。”
反正,穿着不合适的衣裳,丢脸的,还是她自己。
“阿姨,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小姐客气了,时间不早了,就不送宋小姐了。”萧岚姬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宋雅意惊慌如小鹿般,看向裴谦。
裴谦还没开口,萧岚姬又吩咐了一句,“我有点头疼,小谦先送我上楼,再陪弦歌一同送客。”
裴谦点头。
萧岚姬一走,宋雅意看了弦歌一眼,问,“姐姐觉得我这身裙子怎么样。”
弦歌说,“需要海绵吗?两块好像有点不够。”
宋雅意不甚在意地一声嗤笑,却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
如果说好身材也是对礼服的尊重,那宋雅意那飞机场,绝对犯了大不敬。
“礼服不管合不合适,现在都穿到了我身上,我的姐姐,多谢你给我加油。”宋雅意说。
“谁都知道,我的礼服向来只穿一遍,这件算不错的,扔了可惜,难为你还能这么喜欢,那就送你好了。”弦歌回。
宋雅意浅笑,“自欺欺人也是种本事。”
“说到自欺欺人,宋小姐,您不应该是鼻祖吗?都欺了十几年了,还以为他能真的看上你。”
被戳到软肋,宋雅意死死地盯着弦歌,一动不动。
“你狠。”
说完,就走,也不等等她的谦哥哥。
几分钟后,裴谦信守承偌地站到了弦歌身边,陪她一起送客。
远远看去,正是一对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宾客一拨换一拨的空档,裴谦冷不防地冒了一句,“那样的男人你也看得上?”
弦歌没好气地回,“难为裴先生一边忙着打/炮,一边还能关心前女友的私人感情生活。”
裴谦不经意地弯了弯嘴角。
“男人对我而言,没太多区别,能干就行。”弦歌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没有区别?”裴谦反问,语气不算太好。
弦歌抬头,“难道女人对你而言有区别吗?关了灯,全都一个样。宋雅意伺候人的功夫应该不错吧。”
她眼里带着一丝寒意。
裴谦也是。
弦歌瞬间就明白了,宋雅意是他们之间,提也不能提的话题,从前是,现在也是。
“多亏了你,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齐人之福。”裴谦说。
弦歌心口猛烈收缩,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忘记了怎么呼吸,怎么心跳。原来尽管现实已经摆在眼前,要相信,还是那么困难。或许,她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那就恭喜裴先生了。”弦歌浅笑,甚至还大方地朝裴谦伸出了手。
仿佛真的在祝贺他,达成所愿。
裴谦没握住她的手,有宾客走了过来,他转身。
弦歌也转身。
两人站在一起,心,却像隔了一座大山。
等所有宾客都离开,弦歌被叫去了萧岚姬房间。
萧岚姬站在窗边抽烟,脸色不太好,弦歌老实地坐在了离她很远的沙发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假山后米有人?”萧岚姬问。
“嗯。”
萧岚姬回头,有点生气,“那你知不知道后面的男人是谁?”
“宫佑宇。”弦歌很平静。
“那你还…”
“我跟他最近闹了一些矛盾,他再给我示威,”
萧岚姬掐灭烟头,简直恨不得撬开铉歌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申城现在谁还不知道她闻弦歌同宫佑宇什么关系,要是当时…她要把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
罢了罢了…
萧岚姬长叹一口气,“宫正华道貌岸然,宫佑宁品行恶劣,宫佑宇不过是个私生子,狼子野心,你以为他能走到今天这地步,身上还能清清白白?宫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也别趟浑水了,康俊人品不错,是个前途无量的孩子,过几天我安排你见面。”
弦歌望着她促狭地笑了笑。
萧岚姬恨铁不成钢,“至少试一试。”
弦歌抓住萧岚姬手背,摸了摸,说,“阿姨,我答应你,如果宫佑宇不行,我肯定一切都听你的,但是你给我一段时间,好吗?”
如此,萧岚姬就知道了。
再劝也没有用了。
“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吗。”萧岚姬转念,又问,“对了,你走了这么久,可颂呢,不想他?”
“想,怎么不想,我都快想疯了。”弦歌说。
之后,弦歌留宿萧公馆。
凌晨,从美国传来视频,弦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电话接通,屏幕上出现了带着领结,穿着背带裤,站在画板前,拧着一张小脸,装腔做调的小男孩。
小男孩没有发现镜头,弦歌软软地喊了一声,‘可颂。’
男孩一听,一愣,四处张望。
弦歌又喊了一声。
男孩这才看到保姆手里的电话,扔了画笔,撒欢似的,飞奔了过来。
“妈咪,我好想你哦。”
“妈咪也很想你。”弦歌说。
☆、第18章 chapter18
可颂缠着弦歌聊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反反复复地都是那几句,前几天爷爷带他去打了高尔夫,昨天画了素描,今天的蘑菇汤烫了他的嘴。
弦歌不经意地看了看时间,他要午睡了。
那头保姆提醒了一句,“可颂,妈妈要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呢。”
小家伙顿时翘起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弦歌。
“妈咪,你…你明天,还要工作吗?”可颂要哭的时候,从来不看着弦歌的眼睛,总是假装不经意地看着其他地方。
但他实在太小,情绪是控制不了的。
伤心难过的语气也控制不了。
弦歌点头,小家伙亮晶晶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像颗水葡萄。
没有什么比欺负一个小孩更让人自责的了。
尽管闻可颂小朋友,有时候,懂事得根本不像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那,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可颂想妈妈了吗?”弦歌问。
小伙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说,“妈妈是去工作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爷爷,妈妈你别担心了。”
弦歌笑了笑,“那就辛苦可颂了。”
等保姆将可颂哄睡,弦歌才挂了电话,已经是凌晨两点。
吃了药,弦歌怎么都睡不着。
只好点上一支烟,站到阳台边。
今夜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弦歌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裴谦留在她身上的那些疼痛,也想到了他进入她身体时,那极致的畅快与欢愉。无可否认,她的身体是认人的,无论过了多久…
可那又怎么样呢?
裴谦或许只是一时情难自控,她也不过是被酒精迷昏了头。
清醒过后,一切,只能照旧。
弦歌遥望月空,那轮明月,如此美丽,却也如此遥远。
可望而不可及。
三天后,弦歌去机场接可颂。
弦歌戴着宽檐帽,一身黑衣,大而夸张的复古墨镜几乎遮掉了她大半张脸,小穗跟在后面不知所措…一大早,弦歌就让她去玩具店里买了一大堆儿童用品…
比如贵得堪比真车的赛车模型。
比如幼儿专用画板套装。
前天,弦歌还带虫子置办了好些小男孩的衣服鞋帽。
所以…是有小孩要来吗?
小穗问过虫子,虫子摇头,即便在美国,她也从来没有听过说弦歌家有小孩…
弦歌站在出口处,时不时探身张望。
航班抵达好一会儿,保姆才推着儿童车走出通道。车里的小家伙好似在发脾气,单手撑着小脸,眉头微皱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弦歌挥手,喊了一声,“可颂。”
小家伙立马兴奋起来,“妈…”还没喊完,就被保姆捂住了嘴巴。
保姆急忙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后,小家伙老实地坐回推车。待靠近弦歌时,才委屈地喊了一声,“姐姐。”
虫子看了小穗一眼,小穗也看了她一眼。
弦歌对此仿佛并不在意,弯腰,伸手,冲小男孩浅浅地笑着,“要不要抱抱。”
小男孩什么也不说,只扁着嘴,伸出了双手。
上了保姆车,虫子才从保姆那儿听说,男孩叫闻博衍,小名可颂,是弦歌的弟弟。
小保姆这么说,虫子就这么听,还不时夸一下可颂跟弦歌有姐弟脸。但两人究竟是不是亲弟弟呢?虫子不在乎,小穗也是。
这年头,哪个有钱人没点辛密?
小穗开的车,出了机场问,“闻小姐,回萧公馆还是…”
弦歌低头,问,“可颂,我们去见见妈妈的朋友,好不好?”
可颂实在累得不行,肉肉的小身子,滚进弦歌怀里,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
下车时,保姆要接过可颂,弦歌没让。
保姆跑去拿行李,小家伙派头十足,整整三大箱行李,架势比弦歌有过之而无不及,虫子跟小穗也得留下帮忙。
弦歌抱着可颂先走。
睡着的孩子总是格外的沉,弦歌手酸,想换个姿势,没注意到前方有人走了过来。
宋雅意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闻弦歌。
“姐姐,这是从哪里回来的?”
弦歌让可颂趴在自己肩头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