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奕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是政府,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都不做,那才显得无能。
“你也知道,因为咱们国家几十年前的运动,导致相关的人才锐减。现在城里部门,配齐相关的人手很难。”秦科长在体制内待得时间长了,深谙说话之道。
明明什么都没有明说,却又把一切都给隐晦的点名。毕竟他算是政府职员,一些话不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吴奕文很聪明,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知道他指的是建国之后进行的封建迷信破除活动,不仅拆除了很多寺庙,还迫使很多修行之人还俗的还俗,流落他乡的流落他乡。
虽然改革开放之后政策变了,然而有些山门根基都被破坏,想要恢复过来自然没有那么容易。
再加上现在旅游业发达,催生了很多职业和尚,职业道士。
这些人白天穿着僧衣道袍装扮成方外之人,不过是为景区游客提供服务的工作人员。晚上把衣服一脱,就有变成有家有业的普通人。指望这些徒有其表的人降妖除魔,不过是痴人说梦。
有真材实料的真正的修行人士原本就少,想要抽调组成一个职能部门,秦科长跟着这位徐副局长东奔西跑,鞋底子都磨掉了一层。
“所以,我们现在充分挖掘民间的高人,聘请他们出马。”秦树森说完看向徐晖。前情总结完毕,轮到领导发言。
徐晖肃然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诚恳,对吴奕文说:“现在国家很需要特殊人才,我们认为你很有潜力。你愿不愿接受聘请,成为快反部门的一员?”
说实话,一丝不苟的人流露出来的恳求特别能打动人心。
至少吴奕文就被触动了。
吴奕文虽然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却并没有遭受什么罪。
他居住的片区都是老街坊邻居,轮流照顾他,教会了他不少生存技能。居委会的大妈们又是古道热肠的人,差不多每个星期都有人来看望他。
他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接受了十二年的教育,可以说是根红苗正,思想道德建设的很全面。
这会儿一个国家干部在他跟前对他说国家需要他,他就差点热血上涌的答应了。
那一瞬间,吴奕文想了很多。
如果他答应了徐晖,跟他约定要保护他的褚先肯定也要受到影响。他不能凭借一时冲动,就下一个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
加入了这个专门应对特殊事件的部门,肯定会遭遇很多次类似槐树怪、无名鬼、小猴那样的生物。
他自己的本事很清楚,他不一定能够消灭这些生物。虽然褚先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些,吴奕文却没有权利要求他这么做。
褚先是跟他约定了要保护他到寿终正寝,可是这不包括他自己作,故意以身犯险。
在吴奕文看来,没有那个本事,贸然答应就是以身犯险。
心里的念头转过,吴奕文歉然地对徐晖说:“很抱歉,你们可能弄错了。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特殊的能力也没有。”
徐晖说:“我们做出这个决定是有根据的,你不用担心弄错。你肯定是有潜力的人,只不过要经过系统的学习和训练。”
旁边秦树森也说:“你放心,我们有很全面的训练计划,会让你掌握足够的技能。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给你做出书面的保证,不会在你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迫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
可以说,这个保证诚意十足。就是军队和警察系统的训练,也不会出具这种保证书。
吴奕文有些感动,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没办法,他先答应了褚先,他不能破坏约定。
“我知道我再拒绝就有些不知道好歹,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吴奕文说。
“是因为酬薪吗?”秦树森还再努力,“快反部门的员工是正式的公务员身份,享有相应的福利待遇。工资的起始点也很高,每年还有不短的带薪假期。如果你愿意去a市工作,政府还可以给你提供住房和配车。”
“不,不是。”吴奕文艰难地说,都快要痛苦地哭出来了。
为什么条件这么好的工作,不是在遇到褚先之前给他?
秦树森失望,转头看向旁边的徐晖。
徐晖没有任何表情,仍旧是一脸肃容。他说:“不要着急做下决定。你可以好好考虑,也可以跟你的亲朋好友商量一下。也许他们会给你建议。”
秦树森这才反应过来。
这么好的工作条件,以吴奕文现在超市库管小领导的职业,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让他这么坚定拒绝,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秦树森认真地对吴奕文说:“还是你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嘛。你们这类特殊人才对国家很重要,政府肯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
吴奕文赶紧摇手:“不不不,我没有困难。真的没有!只不过……我有我的理由,不能从事冒险的工作。”
秦树森见问不出来,真没辙了。
徐晖见此,干脆站起身:“没关系,你可以先考虑。”然后徐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吴奕文,“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徐晖这么好说话,吴奕文感动又歉然。他表示尊敬的微微弯腰,双手去接徐晖的名片。
因为是在家里,吴奕文穿的不多,里边只有一件卫衣,外边是一件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衣服里边的挂坠从外套里露了出来。
徐晖看到,目光一凝,连递名片的手都僵在空中,半晌没动。
吴奕文起身收好名片,抬头见徐晖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胸口。
“徐副局长?”秦树森奇怪的出声。
徐晖深吸一口气,稳住声线:“你的吊坠很特别,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吴奕文的心立刻紧了一下,手条件反射的握住净天瓶。
秦树森刚才晃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注意。只觉得徐晖的这么要求很怪异,一个吊坠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吴奕文的眼睛左右瞄了一下,他不知道徐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天褚先又出去扫净周边不干净的东西,屋子里边只有他跟金童在,对上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根本就没有胜算。
似乎发现了吴奕文的警惕,徐晖缓下表情,声音更轻,生怕惊吓到吴奕文似的:“我只是见它造型特别,想要借来一看而已。吴先生,你不要多心。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做出让你不快的事情。”
秦树森这段时间和徐晖见了不少奇人异事,以为徐晖是见猎心喜,帮腔说:“你就安心吧。我们是正规部门的人,怎么可能欺负普通老百姓呢。”
吴奕文实在没办法推脱,想起褚先说这个净天瓶已经认他为主,别的人就算想要抢走也不可能,才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
徐晖小心的接过净天瓶,把小巧透明的瓶子捧在手心,举到眼前细细观看。
秦树森也好奇的看了两眼,见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瓶,里边更是一个造型丑萌的章鱼,顿时没了兴趣。
不过见徐晖这么专注,他就开口问:“徐副局长,这瓶子有什么特别?看上去很普通啊。”
徐晖目光当中连连闪动,似乎很是激动。他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动,声音里都透出气息不稳:“不,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瓶子。”
他抬起头,用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狂热的目光看着吴奕文:“你这只瓶子,可不可以卖给我?多少钱都可以!”
☆、第36章 才不会屈尊
徐晖激动地眼睛都有点发红,不仅让吴奕文吃惊,秦树森也觉得意外。秦树森看得出来,徐晖是认真地,他非常想要买下。
吴奕文缓缓吐口气,他镇定地说:“对不起,这吊坠我不卖。”
徐晖一瞬间攥紧那瓶子,甚至发出“咯吱”的声音,秦树森都觉得那么大的力气会捏碎那看起来就很脆弱的小瓶。
徐晖定了定神,仔细的观察吴奕文的表情,他尝试的出了一个价格:“一百万可以吗?我真的很想要它。”
一百万这个价格让秦树森非常意外,那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玻璃瓶。里边是街边摊上随处可见的卡通动物,怎么就能价值一百万?!
吴奕文也被这个价格吓到,随后想想这个瓶子的真实身份,一百万的身价也好像不算什么。
吴奕文的语气坚决了些:“徐副局长,我真的不卖。这个吊坠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相信你们的身份,我是不会让它从我身上离开的。”
吴奕文在“重要”和“身份”上刻意咬了重音。
他内心是悬着的,毕竟他自己是个平头百姓,而对方是个职权部门的高官。真要用出手段,吴奕文根本就抗拒不了。只能指望对方还顾及着身份,不作出那种用权势逼迫的事。
这种只能指望别人自觉的感觉,对吴奕文来说简直糟透了。
幸亏徐晖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官僚。
被吴奕文这么充满暗示明示的一说,他像是清醒过来一样,带着一圈红的眼中闪过恍然,终于记起自己是以公家的身份上门,而不是私下里以个人身份拜访。
徐晖心中闪过一丝懊恼,他也是被希望冲昏了头脑,才会彻底失了方寸。
“抱歉,我是失态了。”徐晖依依不舍的把瓶子还给吴奕文。
吴奕文暗自松了口气。他接过吊坠,二话不说得挂回了自己的脖子上,塞进了外套里边藏起来。
他那动作,就像是怕徐晖控制不住情绪上来抢一样。被这么防范,尽管不是主要对象,却和徐晖是一伙的秦树森,在旁边看得觉得尴尬恐惧症都要犯了。
徐晖视线里失去了瓶子的踪迹,人却恢复了正常,他颇有风度的向吴奕文颔首再次致歉。
“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个人的行为对快反部门存下偏见。刚才只是我个人的意愿,跟其他任何人和组织都没有关系。”徐晖顿了顿,语气更加的诚恳,“我是真的希望你这样有潜力的生力军加入我们,为维护社会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
吴奕文的热血跟被浇熄了一样,远没有刚才的感动。只是充满敷衍的嗯了一声:“我会考虑的。”
徐晖暗叹一声,当然听得出来吴奕文的言不由衷。
他和秦树森告辞出来,开上c城配给的车向着火车站赶去。他们的行程是很忙的,连休息都顾不上就要往下一个人选的所在城市赶去。
一路上,车内都很沉默。徐晖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秦树森一边开车一边偷窥他的表情。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徐晖突然说。
秦树森尴尬的嘿嘿了一声,才开口问:“不是,领导。我就是有点好奇,那个小瓶子真的那么值钱?”
对刚才徐晖想要购买不成反被拒绝的事情,秦树森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
就只是好奇那个瓶子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徐晖这个非常重视工作的人,在公务期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直接开口办起了私事。那个瓶子一定很特别。
“它不是值钱不值钱的问题。对有的人来说它也许一文不值,而对需要它的人来说,它就是无价之宝。”徐晖仰着头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疲惫地说。
一百万的价格还算是少,如果吴奕文肯割爱,就算是一千万,一个亿,徐晖也会想方设法的凑到。
只可惜,看样子吴奕文是知道那个瓶子不是凡物,想要向知道它价值的人求购它,困难重重。
只能另外想办法了。徐晖睁开眼,目光当中闪过一抹沉思。
晚上,褚先赶在饭点回到了吴奕文家。
“今天有人想要向我购买净天瓶。”坐在饭桌上,吴奕文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轻描淡写地把徐晖的招揽一笔带过,只是着重说了说他看到净天瓶的种种反应。
他并不知道褚先在他跟前披着马甲佯装凡人,只以为褚先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强大天师。
他也没觉得褚先天下无敌。既然褚先能追踪到净天瓶的下落,从而找到他。那么别人看一眼认出它,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消息让褚先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凝重:“你说他是官府的人?”
吴奕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官方吧?对,他就是政府部门的。还是个副局长,职务挺高。听说是专门为了降妖除魔成立的部门,正在面向民间征召高手。”
吴奕文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他们提供的条件很好,既有福利又有荣誉。以后像你这样的天师有了公务员资格,就相当于有了官方保证。再不会有人质疑,办起事情来也方便很多。”
“如果你想要加入的话,他们一定会给你很高的职位。”吴奕文有点羡慕,又有点不舍的说。
他自己去是以身犯险,以褚先的本事应该可以很轻松的应对。要是褚先去的话,他怎么办呢?
是不是又要贴广告,从新找房客啦?吴奕文脑子里边胡思乱想着。
“我不会去的。”褚先板着脸说。
他堂堂金仙,就算是人间的帝王不对他毕恭毕敬,双方最起码也是平等相对的。又怎么会屈尊到小小的衙门去当一个职员?
况且,他下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纠缠在一起,岂不是本末倒置。
原本还想等跟吴奕文更熟悉一些再提,现在不行动似乎不行了。
褚先说:“不能继续留在c城了,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我们就离开。”
吴奕文吃了一惊:“什么?没有那么严重吧?他还会杀人夺宝不成?”
褚先眼神复杂的看了吴奕文一眼:“不是那个姓徐的,而是有更大的威胁。”
褚先是第一个下凡的。净天瓶的消息他除了告诉吴奕文之外,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那么徐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要知道净天瓶可以称得上是顶级的法宝。这种法宝除非是主人催发,不然平常的时候会自晦自保,变幻成非常普通的样子,一般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可是那个徐晖却知道很详细的内情,才会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它的不凡。
一定是从天上传下来的消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跟徐晖联系上的!
明明他下来的时候在灵桥布置了一番,短期内不会有其他仙人过来的。
这个突发变化,让原本觉得时间富裕的褚先感觉到了紧迫。
这些内情褚先不能明说,之前给吴奕文讲过的净天瓶的来历,却让吴奕文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有哪些人同样对这件宝物心存觊觎。
天上的仙人太远不算,人间可是还有逐渐苏醒的大妖。
况且,先有褚先,后又徐晖都发现了吴奕文手中有净天瓶。难保这个消息传得更广,知道的人更多。
吴奕文可不相信其他人有褚先这样有原则,有徐晖那样的好涵养。
吴奕文以为他和褚先能一起待在c城生活,现在才发现自己太天真。如果净天瓶的消息传开,他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就跟一个靶子没什么区别,只能被动挨打。
吴奕文想明白了这一点,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和房子很可惜。
“现在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吴奕文苦笑,“还有房子剩余地贷款……”
褚先严肃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工作能跟你的命相比吗?”
吴奕文摇了摇头,他当然分得清楚轻重缓急:“明天我就去辞职。”
忙碌奔波了一天,徐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s市的家中。
他的家是一栋别墅,建在山上。这里人烟稀少,非常的清净。
半夜三更男主人回家,佣人赶忙起来跟前跟后的侍奉,徐晖挥挥手,声音沙哑地问:“今天夫人怎么样?”
佣人是为年近半百的妇女,为徐晖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