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请稍安勿躁,且听陆小凤一一道来。”陆小凤出言安抚了下蓝沁,看蓝沁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才接着道,“眼前的这个萧如梦确实不再是三年前的萧妃,因为真正的萧妃在三年前柳絮金阁的那场大火发生前,就已经被杀害,而且在柳絮金阁的那场大火中被烧成为一具焦尸。”
“什么?”蓝沁听得花容失色。
“皇后娘娘还记得北野絮子嘛?”
“本宫自然记得絮妃。”
“那萧妃?”
“当然,萧妃不就站在我们的面前。”蓝沁到现在都不相信对面的萧如梦是他人假扮的。
“那么,我想问皇后娘娘,絮妃和萧妃可有什么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蓝沁偏着头去回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萧如梦,“身形、体态、气质,都很像,而且她们都喜欢东瀛进贡来的同一种抹身香膏,我还记得絮妃曾说过,那是她们东瀛特有的一种花,好像叫樱花,而那种香膏就是用樱花炼制而成。”说着说着,蓝沁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得很大,“陆小凤,难道说,她~她不是萧妃,而是絮~妃,这不可能的!”
“皇后既然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怀疑自己的推断。”陆小凤抬起手指缓缓地指向默然不做声的萧如梦道,他之前的那招也就是朝萧如梦发出的,而萧如梦以诡异的身手全身而退,就只余下了断发,而她身后窗框上则深深地钉着一枚玄铁造的黑色飞镖,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柳字,这是他在叶家镇那个黑衣刺客身上唯一搜到的东西。“我说得对不对,絮妃娘娘,也就是北野絮子。”
萧如梦没有反驳陆小凤,只是轻言细语地问,“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是康川之雄告诉你的?”
“康川之雄,你说的是张四仁在东瀛的名字?”陆小凤看到萧如梦微微点头,摇了摇头道,
“不,他什么都没有说,他选择将所有的秘密都带到地下。但是他不知道,有时候死人比活人能容易泄露秘密,我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了一个香膏盒子,盒底刻了絮字,没错,就是絮妃的絮字,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也许絮妃尚在人间,当然,你会说张四仁不过是在睹物思人,留着这东西,不过是对逝去的爱人的一种念想,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活人之物,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我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事实往往证明,我的直觉是正确的。”
“哼,你们中原人真有意思,不仅擅长逃跑术,而且很相信所谓的直觉,当然,说瞎话哄骗人的本事也相当的出神入化!”
“那还是比不上你们东瀛人,特别擅长暗处偷听和背后伤人,陆小凤自愧不如。”
“你!”萧如梦自知说不过巧舌如簧的陆小凤,柔情似水的眼眸划过一丝恨意,吐了个你字后就不再多言。
“看来还是要我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是嘛?”陆小凤得意地摸了摸四条眉毛继续道,“杀萧妃是第一步,是为了给北野絮子假死后有新的身份,那么之前絮妃传出身怀龙裔和侍卫有染,都不过是有意的蓄谋,只是为了引起后宫朝廷的轩然大波,絮妃怀孕,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是膝下仅有一位公主的皇后,后宫尚且非议纷纷,朝廷肯定也有异动,有人上书要将已破格身为嫔妃的北野絮子,擢升为贵妃,此举自然得到以蓝宰相为首的一帮朝廷重臣的极力反对,但是谁也不曾想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个人在幕后操纵,而那个人就是他们天□□拜,忠之爱之,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陆小凤,你在说什么?”蓝沁声音颤抖得厉害,如果说这三年来朝夕相对,情同姐妹的萧如梦是絮妃假扮,给她的带来了不小的震惊,那陆小凤现在所说的话,于她简直是晴天霹雳,“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后面的话,她怎么也无法宣出于口,她死死地攥着手臂上的衣物,那里的伤口还传来灼烈的疼痛,但是再也没有痛是比得上此时从胸腔内传来的痛。
蓝沁的痛楚,陆小凤看在眼里,那双泪眼婆娑的眼望着他,让他恍然看到了,那天在万梅山庄清醒过来的沙曼,就是用这种眼神久久地看着自己,那里有着太多的东西,爱恨嗔怨都有,但最终化为的是凄楚的哀求,陆小凤还记得最后沙曼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纤长的指甲狠狠地攥着他的衣服,但是吐出的话确是听得他心都要碎了,“陆小凤,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那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陆小凤。”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担心和关切,陆小凤身躯一震,才将自己从蓝沁那双有魔性般的泪眼中挣脱出来。
陆小凤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蓝沁,随即想通了什么,脸上再度挂上招牌式的酒窝,“哈,原来如此,之前我还一直想不明白,舒云既然是皇帝的棋子,为什么所做的事情,处处阻扰皇帝的旨意,而且她被关进斯库后,皇帝应该是打算将这颗棋子废弃不用,到一定时机杀之灭口,但是她最后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逃出皇宫,并将花满楼劫持到醉仙楼,我之前没有想通到底是谁在幕后帮助她,想不到,原来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小凤,你对着本宫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蓝沁觉得陆小凤可能是疯了,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视之为好姐妹的萧妃骗他,她少年结发相濡以沫的夫君企图用计谋除掉他们蓝家,现在竟然还要被怀疑暗中操控舒云,“我和舒云向来性格不合,交集甚少,呵,说什么我暗中帮助她逃出皇宫,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舒云背后的那个人就是你,舒云之前是皇帝的一颗棋子没错,但是花满楼回京后,皇帝要她去对付花满楼,她就不愿意干了,因为这世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应该就是花满楼了,但是身为皇帝的暗子,不是她说不做就能摆脱的,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皇后娘娘您就出现了。”陆小凤说得言之凿凿,每多说一个字,蓝沁的脸色就涨红了一分。
“陆小凤,你休要胡说八道,污蔑本宫,本宫和舒云从来就没有暗中来往过,更别说相互勾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皇上为了粉碎我们蓝家在朝中的势力,闹出了柳絮金阁那场惨绝人寰的闹剧,幕后黑手就是皇上,你现在又要拖本宫下水,究竟是何意,还是说,你根本也是皇上的同谋者,你这么说,不过是皇上授意,想要将莫须有的罪名移嫁到本宫头上。”蓝沁越说越激动,竟然猛地吐出了一口大血来,只是这血的颜色并非鲜红,而是暗红参杂着翠绿,明显是和她手臂上被毒镖刺中所流出的毒液相差无二。
蓝沁看着自己吐出的血色,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这,这是怎么回事,花满楼,你不是给本宫吃了天香丸嘛,为什么,本宫的毒并没有解除?”
“舒云给我的天香丸,不可能是假的。”花满楼正色回道,他相信舒云,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你说这天香丸是舒云给你的,她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是舒云临死前,给我的桃花香囊中,藏着的。”
花满楼的说完,就听到蓝沁传来一阵凄厉的笑声,花满楼还想开口,身旁的陆小凤暗中轻拉他的衣袖,花满楼往后退了一步,只听陆小凤说道,“皇后娘娘,现在是不是已经尝到了,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假的天香丸给舒云,应该信守承诺,给她真的药丸,那样也能救自己一命。”
“陆小凤,你~不要太得意。”吐完那口血后,蓝沁觉得浑身都开始剧烈地疼痛难受,捂着手臂的手颤颤巍巍地移开,那边流出的血液更加的翠绿逼人,她吓坏了,难道今天也是她的死期,不,不会的,只要她马上服下解药,就会没事的,对,解药。
蓝沁奋力挣扎地起身,眼睛盯向寝榻,整个人东倒西歪地朝那个方向冲过去,只是还未走到一半的路,一把白晃晃的长刀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方统领,你快给本宫让开!”
“皇后娘娘,请您退回去,要是您敢再上前妄动一步,属下的刀可没有长眼睛。”持刀的人当然是方柏啸,但是他面对的是蓝沁,当今皇后,面上却只有冷冰冰的肃杀之气。
“你~~你不过是一个狗奴才,竟敢~~挡住本宫的去路,信不信本宫让皇上下令杀了你。”蓝沁嘴上这么说,却是不敢再上前一步,捂着中了剧毒的胳膊,勉强站立着。
这时,好久未发一言的皇帝缓缓地说了句,“皇后,不要再闹了。”
这话彻底刺激到了蓝沁,她颤悠悠地挪动到皇上面前,声嘶力竭地控诉道,“哈,本宫胡闹,皇上事到如今,您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我们蓝家世代效忠朝廷,我的父亲更是二朝护国元老,官至宰相,对皇上誓死效忠,鞠躬尽瘁,但是就因为皇上您觊觎我们蓝家在朝廷中的势力,就要用阴谋诡计陷害打击我们蓝家,致我们于死地哈,皇上,我的父亲忠于你,而我从小就心仪皇上,爱慕你,那你的种种迫害的行为,置我们父女于何地。”
“置你们于何地,皇后,这是你该对朕说话的语气嘛,蓝相身为朕的臣子,忠于朕,本就应该,不忠,那就是奸臣逆党,而你作为朕的皇后,爱于朕,也本就应该,不爱,那就不配做这后宫之主,一国之后。皇后,你口口声声说朕迫害你们蓝家,那你是否还记得朕是这天下的主宰,这江山的帝王,你们蓝家的所有荣誉恩宠,都是朕赏赐给你们蓝家的,但是你们蓝家却是越来越得宠忘形,在后宫,你嫉妒成性,暗中使三位怀有身孕的嫔妃相继失足流产,搞得后宫妃子人心惶惶,在前朝,蓝相可谓之手成天,结党营私,提拔亲信学生,你们以为这些朕都不知道嘛,朕可以赏你们蓝家一切,那自然也可以将这一切尽数收回!”皇上冷愤地说完这些话,看到蓝沁颓然失色地瘫倒在地上,扯起嘴角冷冷一笑。
蓝沁的脖子撞上方柏啸的佩刀,暗绿色的血液流满了一地,蓝沁的气管已经被彻底割断,没有任何救活的机会,她倒在自己的血泊里面,胸膛剧烈地起伏,眼睛却始终凝望着冷然相视她的皇帝,用尽最后一口气,吐出深情的字眼,“皇上~~如果,你~~永远都~~只是~~珈蓝寺那个~~朱公子,那该多好~”
皇帝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情绪,但很快消失不见,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厌恶地甩了被溅上了蓝沁绿色血液的龙袍,“愚蠢!”
“她不是愚蠢,而是你太过残忍了,最初就不爱她,为什么又要给她爱情的假象,既然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什么又非要那么无情地亲手撕毁,蓝沁变成今日这副模样,说是你一手造成也不无为过,哪怕你对她有一丝怜惜,她也绝不会沦为如此,再者,若不是你的蓄意纵容,她又怎么能够接二连三的使计成功,蓝沁所做的每一步,不过都只是按着你早已计划好的意图一步步走下去而已。”接上皇帝话的人是花满楼,他从陆小凤的身后走出,厉声指责。
“花满楼,你~你竟然如此诋毁朕,不要以为你曾救过朕一命,就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皇帝被花满楼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不要逼朕对你下手,花满楼!”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就算皇上将我和陆小凤宰杀于此,堵住了我二人之口,难道皇上要将所有参与过今日之事或是知晓三年前的那场柳絮金阁的失火案真相的人,全部赶尽杀绝?”花满楼说。
“有何不可?”皇帝嗤笑,眼神中透出着嗜杀的残忍。
陆小凤听不下去了,跨步上前,侧挡在花满楼身前,扭过头对他道,“花满楼,你就不要和皇上说什么废话了,他本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一个,至于我和你,案子既然已经结了,我们也该走了。”
“呵,陆小凤,你竟然还想就这么离开这里,是不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这是朕的皇宫,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陆小凤的话简直让皇帝气疯了,他用力地猛甩了右边的袖子,“方柏啸听旨,立刻给朕拿下这两个谋害皇后性命之人。”
方柏啸不敢有所动作,要他对花满楼下手,他做不到。“皇上,臣~”
“没用的东西!”皇帝看到宁愿违背圣旨而不愿动手的方柏啸,简直气急败坏,转头喝道,“絮妃,护驾!”
“花满楼,小心。”陆小凤将花满楼用力推开,旋身躲过劈身而来的像雪一样亮又似雪一样轻的极薄剑刃。
“这可是一把好剑。”陆小凤的声音,“难为你藏得这么久,才亮出来,这么好的东西,早该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了。”
“陆小凤,你果然还是有点眼见,这把剑我从不轻易出鞘,不过既然对手是你,没有它,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你,听说你是中原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么就让这东瀛柳絮剑会一会你这个中原高手。”轻轻巧巧如棉絮般柔和的声音,温柔多情,只是手中挥出的剑却是犹如寒天冰洞里的冰柱渗人而来。
“非常好,这里空间太小,施展不开,我们去外面一战。”陆小凤又避身闪过萧如梦刺来的四五道剑,然后趁机纵身直扑窗棂,上等的红木描金的白绢窗户应身而破,紫影在前,绯红色的身影紧随其后。
陆小凤突如其来的破窗之举,彻底惊动了在屋外重重围守的御林军,看到有人破窗而出,立即就要将来人团团圈住,不想屋内传来皇帝的声音,“都给朕散开,朕今日倒要看看是朕的爱妃的剑法厉害还是陆小凤的凤舞九天更甚一筹。”
屋外陆小凤和北野絮子缠斗不下,两人的身影和招式都快速诡谲地让人目不暇接,御林军众人谁都无法看清两人所使的招式,只能看到缠绕在两人周身的如疾风吹雪般的寒冷剑光。
“花满楼,朕让你猜,这一战,絮妃和陆小凤谁胜谁败。”屋内皇帝幽幽地问着花满楼,听语气,似乎对絮妃很有信心,十分有把握。
花满楼被陆小凤推开后,来不及追陆小凤而去,现听到皇帝这么问,垂卧在身侧的手反而松开,身体朝着被破坏的窗户,清俊柔和的面庞带着完全信赖的笑容,“自然是陆小凤。”
皇上看着这样的花满楼,先是有片刻的迷惑,随即带着残忍的口吻道,“那可未必。”
“方柏啸,你出手的时候到了!”
什么,花满楼绝想不到,皇帝会有如此卑鄙之举,明上让陆小凤和北野絮子单打独斗,实际上却早就暗中打算让方柏啸在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半路杀入,杀陆小凤个措手不及。
“方柏啸,不要!”花满楼识破了皇帝的意图,要出手去阻拦方柏啸,却不想还没有迈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力像是被全部抽干,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而去,幸亏他的前面就是桌子,花满楼就势倒在桌子上,双手无力地攥着桌布,阻止身体下滑。
“呵,絮妃办事果然从未让朕失望,花满楼,你放心,朕不会杀你,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再残忍,也不至于恩将仇报,朕只是让你好好地陪着朕看看今日这战,陆小凤是如何落败的,朕要你们知道,不能为朕所用的,只有死!路!一!条!”皇帝信步悠悠地踱到花满楼身边,看着花满楼无力挣扎的样子,又道,“说实话,朕也不愿对陆小凤出手,朕很赏识他也很喜欢他,只可惜他太过聪明,太过油滑,又不愿效命于朕,朕抓不住这只能飞天凤凰,无奈之下,朕不得不忍痛割爱。至于你,只要花家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