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多时候他都是站在沈湛后面陪个笑脸,一天下来脸也快笑僵了。还好这次宴会是自助形式的,晚宴开始了张释与就悄悄端了点吃的躲在靠近阳台的一个死角里慢慢吃,边吃边看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们。这时的张释与十四岁,叛逆期却没人理他的叛逆,骨子里就生出些愤世嫉俗的恨意来,觉得这些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每个人都可以暗地里捅别人一刀。
他脑洞正开得大,就听见有女人哼哼唧唧的声音,无所谓地掀开窗帘,瞪大了眼睛又瞬间给拉上了。阳台上和女人亲嘴儿的那个男人,好像是沈务。张释与只觉得心里扑通乱跳,耳边又是女人热辣真切的**,又担心沈务看没看到自己,慌乱地逃开,逃到了另一个角落,背上撞着一个人,回头看去,正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沈清。
沈清似乎心情不太好,看见张释与也没冷嘲热讽,只是重重哼一声表示不满,又趴着窗户,端着装了橙汁的高脚杯装忧郁。
神经病。张释与腹诽,想要走开,却被叫住了。
“哎。”
“干嘛?”
“心情不好,陪我聊会儿。”沈清喝了一大口橙汁,幽幽地说。
心情不好?张释与心里嗤笑,沈家最宝贝的小少爷,众星拱月要风得风,现在居然说心情不好。“你哥呢?”
“和李伯伯他们聊天呢。”
“……”
一时无话,张释与觉得有点尴尬,找个机会就想溜,不料沈清又开口了:“不如我们溜出去玩儿吧?”
“大门锁着,出不去。”
“没关系,服务员进出的后门开着,我们悄悄溜出去。”沈清兴奋地看着张释与,大眼睛里全是期待,亮晶晶的。
“……”难怪沈务这么惯着这小儿子,这大眼一看过来,谁都要心疼。张释与咬咬牙,“行。不过先生问起来,你不能告我的状。”
“没问题。”
……
两人左钻右躲的,成功避开视线逃了出来。刚出酒店,沈清就打算把张释与甩开,“好了,今天谢谢你啦,我走了。”
张释与一听急忙拽住他:“你去哪儿啊?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沈清嫌弃地挣开手:“我去哪轮得着你管呢?”
“不行,没人跟着不安全的。”张释与有点急了。
沈清不想再跟他啰嗦,一个劲地把他手掰开,张释与不让,把手攥得更死。两人在这拉拉扯扯的,忽然都觉眼前一黑,两个大麻袋,一人一个蒙在了头上,被人扛着扔进一辆面包车里,飞驰而去。
☆、第四章 绑架(一)
第四章、绑架(一)
被绑架了。这是张释与被装进麻袋里的第一个反应。他很快冷静下来,仔细听麻袋外有什么动静。绑匪贼得很,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有沈清不时发出一声哀嚎,估计是在麻袋里不太安分被绑匪踹了几脚。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停了下来,张释与和沈清两人被从车上抬了下来扔在地上。麻袋被掀开时,张释与眯了眯眼睛勉强适应了光线,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就感觉被提了起来,接着是五花大绑,然后又被扔到了墙角。张释与转头看看同样被绑成粽子的沈清,见他没什么大碍,就是脸上沾了不少土,这才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很封闭的房子,四周没有窗,只有一扇紧闭着的门。房子里面有五个人,看身形都是高高大大,整个头都裹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完全看不出外貌,不过看身形应该都是男子。
“你们敢抓我,我爸爸不会放过你们的!”沈清年纪小,嘴上放狠话,眼里却全是惊恐。
一个绑匪听到这话,转身走到他们跟前,抬脚就要踹沈清。张释与暗道不好,身子往沈清跟前挡着,生生受了这个成年男人一脚,痛得大叫起来。这一脚要是踹在才十岁的沈清身上,估计这位身娇肉贵的小公子半条命都得搭进去。
沈清被绑匪的举动吓得动都不敢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张释与:“喂,你没事吧。”他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小心翼翼。
张释与咬牙坐起身子,龇牙咧嘴地朝着沈清笑笑说:“没事。”心里却道没事才怪,不听人话的小少爷现在知道怕了吧。
“对…对不起……”沈清憋着嘴说完了这句话,眼泪就流出来了,然后止不住泪地嚎啕大哭。
屋子里的绑匪听到哭声,又过来想打沈清,张释与连忙说:“几位大爷,你们绑架沈小少爷不就是一个钱字么?你们把他打死了,非但拿不到钱,恐怕沈家也不会放过你们!”
绑匪几个人交换了眼神,似乎觉得张释与说的有道理,于是走到远处低低商量了一番,一个人随手拿了块抹布,把沈清的嘴堵了起来。接着又看看张释与,发现他还算安静,就又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守着。
沈清何时受过这种虐待,眼泪流得更凶,嘴被堵上了,喉咙里发出小猫似的呜咽。
张释与看看绑匪没注意他们,悄悄挪到沈清旁边,对着他的耳朵说:“小少爷你别急,先生肯定会来救我们的。”他想了想,又问:“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定位装置?能让别人找到我们的。”
沈清听到张释与的话,拼命点头。张释与见他不哭了,又安慰道:“小少爷知道就好,先生那么疼你,一定会来救你的。”但是沈清还是不停点头,张释与疑惑地看了他一下,警惕地问:“难道真有定位装置?”沈清点头更用力,张释与觉得奇怪,就见他脖子里露出一小截银色的金属链子,非常细,如果不是偶然反射了一点光,估计张释与离这么近都发现不了。于是张释与了然,这链子挂的吊坠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定位器了,“我知道了,先生送你的项链好看得很。”一边说还一边朝沈清挤眉弄眼,示意自己已经发现了那个东西了,沈清这才安静下来。
又不知过了几个小时,那五个绑匪走了四个,只留下一个守夜的。
沈清一路上被装在麻袋里踢了好几下,又惊吓过度,早就撑不住睡了过去。其实张释与也不知道他是睡是晕,反正这净惹麻烦不干好事的小祖宗闭上眼了,张释与心里就舒了一口气。
守夜的绑匪见俩小孩儿挺安静的,也放松了警惕,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张释与叹了口气,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来沈家几年,当了几年的透明人,几个月见不到一面的父亲兄弟,一见面就是倒霉。这天底下还有更命苦的人么?
……
另一头,沈家主宅里也闹翻了天。
书房里,沈务黑着脸坐在书桌前,沈湛在他旁边站得毕恭毕敬,几个保镖站在书房中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说吧。”沈务低声说道,“小少爷呢。”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头都快埋到胸里去了。
见几人不说话,沈务脸色更黑,“少爷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沈家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先生,”其中一个保镖犹豫了一会儿站出来说,“小少爷丢之前和释与少爷在一块,会不会是释与少爷……”
张释与?沈务回忆了一下这个一年见不到三次面的儿子,发现连他的长相都记不清了,“你是说,我儿子绑架了我自己儿子?”
几个保镖哆哆嗦嗦跪下来,那个胆大的唯唯诺诺又说:“小少爷是和释与少爷一起失踪的,不是没有可能啊……”话还没说完,沈务就抓着手边的文件砸了下去,
“一群废物!滚下去自己领家法!”
那几人连滚带爬地道了谢滚出去。沈务烦躁地捏了捏眉毛,又听见大儿子在耳边啜泣:“父亲,弟弟才十岁,你一定要、一定要救救他。”沈务心里更不痛快,道了声知道了,就把沈湛撵出了书房。
门外的管家见书房只剩沈务还在,这才带着手上一沓资料走了进去,“先生。”
“查到了?”
“是,小少爷现在在北郊,不过具体位置还在找,另外绑匪来了短信。”管家把手机递给沈务,沈务看了一眼,信息很短,只有短短几行,“想要你宝贝儿子活命,交出沈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笑了,“看来,这还是沈家的家务事。”
“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查到短信号码了么?”
“没有,对方是用基站发的,当时在宴会厅的宾客都收到了。”管家很是担忧,“先生,小少爷现在在他们手上,万一……”
“想要沈氏股份的,有能力要沈氏股份的,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老爷子说得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沈务感慨了一句,吩咐管家:“小少爷的位置继续查,查到后立马向我汇报,另外帮我跟几位叔伯说一句,就说好久不见,我这个做晚辈的想他们了,这几天去看看他们几位老人家。”
“是。”
……
过了好几天,沈务还是没什么动静。绑匪这边却明显躁动起来,这边张释与和沈清的日子也就越来越不好过,头两天还一日三餐按时送饭,到这几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那几个绑匪也不时时守在屋里了,张释与经常听到门外的大声争吵。于是他暗暗骂娘,沈务这个六亲不认的东西,该不会连自己亲儿子也不管吧。看看沈清,又自我安慰,不会的,沈清这个众星拱月的小少爷还在这呢,就算沈务心里只想着沈清这个宝贝儿子,捎带手把自己顺出去总行吧?
沈清的情绪也越来越差,张释与还得不时安慰沈清,给他加油打气。不然这个沈小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更没活路了。
又过了一天,张释与觉得不能这么等下去了,求人不如靠自己,就仔细观察绑匪的作息规律和外出时间,看看能不能找着机会逃出去。
这机会还真来了。
张释与和沈清被关押的房子没有窗,听不到外界声音,也感受不到阳关。这个房子唯一的光线就是房顶的那一盏日光灯,对他们来说,关灯就是夜晚,开灯就是白天。
但是这一天却不同寻常。因为这天的白天格外长,旁边的沈清早就支撑不住靠着张释与的背睡过去了,屋顶的灯还是开的,看守张释与他们的人数也增加到了八个。于是张释与估计,应该是沈务的人到了。
“嘿,嘿!”张释与晃着背摇醒沈清,见沈清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张释与悄悄在他耳边说:“别睡了,你爸来救你了!”
沈清原本半眯着的眼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真的,估计现在他们就在外面,你看这些人慌张的样子。”张释与想想,又说:“不过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一来你爸不好动手,二来我担心绑匪可能恼羞成怒撕票。”
那怎么办?沈清用眼神询问。
“待会儿我看看能不能找着机会。”
突然绑匪骚动起来,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全都一窝蜂涌了出去,剩下一个看看张释与他们,不敢走开,可也在门外伸着脖子张望。
张释与见状,装睡躺倒沈清后面,用牙悄悄咬沈清背后系着的绳结,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偷偷干这事,现在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他动作不敢太大,小心翼翼的又撕又咬。腮帮子和牙根都疼得厉害,张释与眼泪都酸出来了,一边流眼泪一边把这绳子当成沈务,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屋外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连门口张望的那个都冲出去了。张释与也顾不上许多,用力撕扯绳子,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这绳子还真就让他给扯断了,沈清被绑久了,全身酸痛,松了绑就又是抬腿又是扭腰的。张释与翻个白眼,“小少爷,抓紧时间,你看看他们这有没有刀。”
沈清也不再嘚瑟,找到了一个刮胡刀片,把张释与身上的绳子割开。
俩人偷偷溜出来之后才发现屋外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凌晨几点了。看周围应该是农村,旁边是一大片玉米地,原来关他们的房子是一个独立的粮仓。前面不远处有亮光,看来两方人马还在谈判,天黑,看不清哪边是沈家人,也不知道啊沈务亲自来了没有。
“哥……现在该怎么办?”
哥?张释与没转过来,“啊?”
“现在怎么办?”沈清扭扭捏捏重复了一遍。
“当然是跑了!”张释与看看四周,他们这粮仓地势高,四面都是陡坡,坡上杂草丛生,也不知会不会出意外。事到如今有意外也要拼了!张释与一咬牙,对沈清说:“你跟在我后面,情况不对赶紧跑。”
见沈清懵懵懂懂点头,张释与也不废话,蹑手蹑脚往坡下滑。
☆、第五章 绑架(二)
第五章、绑架(二)
初秋夜里的冷很刺骨。沈清年幼,没张释与抗冻,片刻的功夫就冷得直打颤。张释与本来在前头草丛里小心翼翼找着出路,沈清一个喷嚏让张释与吓得猛回头,发现这位少爷小脸都冻白了,他猫着腰走回去才察觉沈清整个人都在发抖,赶紧脱下外套给沈清穿上,虽说西装外套没什么御寒能力,但有总比没有好。
“别动。”
张释与正想继续找路,脑袋就被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他僵住了,看看沈清,也是一副吓呆了的样子。张释与本能地举起双手想转身,就听那人又警告道:“别动,再动崩了你。”
“是是是,不动不动!大哥,有话好说!”
“呸!”那人啐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骂着,“沈务这狗日的为了那点股份连亲儿子都不要,他无情就别怪我做的绝。”
“二爷,今天咱算是栽在这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宰了这俩小子陪葬,黄泉路上拉着沈务的宝贝儿子做垫背,不亏!”
张释与只听又有一人说话,急忙接道:“别别别!二二二……二爷,您不就是要钱么,这小子是沈务的心头肉,您把他打死了您也没好果子吃,留着他还是个筹码不是?”他一把扯过吓傻了的沈清往这个二爷旁边推。
这时几道亮光打到这边的草丛里,张释与眯着眼用手挡了一下,朝光的方向望去,十几个人打着手电朝这边走。
“别过来!”二爷朝那十几个人大喝道,“再过来我打死他们!”
“二叔,老爷子有家训,枪口不对自家人。”站在那堆人中间的一个开口,语气竟然有几分悠闲的味道,不是沈务还是谁?
“狗屁的家训!”二爷嘶喊,“不是你沈务欺人太甚,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二叔,是你不顾家规私自贩毒,走到现在是你咎由自取。”沈务上前一步,“你现在放下枪,我们坐下好好谈。”
“谈个屁!今天我是跑不掉了,大不了拿你两个儿子陪葬!”
“二叔,”沈务加重语气,“我沈务最不缺的就是儿子,现在有三个,以后自然会有四个五个六个。你倒是试试,你杀了我两个儿子,今天还能不能留个全尸。”他话锋一转,“你不就是想要我手上的股份么,我给你。”沈务朝旁边的助理伸手,结果一沓文件,当场签了字,又把它扬了扬,“股权转让文件就在这,我签了,只要你放了阿清和释与,立刻生效。”
二爷看着那些文件犹豫了,他直觉沈务阴险狡诈,他的话绝不能信,又有些侥幸地想没准沈务还有点人性,再说的确人人都知道沈务宠沈清宠的没边。他隐隐觉得沈务这文件说不准就是真的。
“二爷……”旁边那个手下也有些动心,见二爷犹豫,想开口劝他答应。
局面僵持,张释与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听了两方你来我往,在沈清耳边说:“我数三二一,让你跑你就跑。”也不管沈清听没听懂,就在沈清耳边数起来,“三、二、一、跑!”跑喊出口,就死死抱住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