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生活总是不长,转眼之间,两年过去,秦微已经快到十岁。姐弟二人长相皆是酷似那位早逝的母妃,温婉娴静,骨子里透着一股楚楚生怜的味道,然而内心真正是什么样子,只有秦微自己知道。
一次宫宴之上,秦许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当朝宰辅的身上,竟被当做娈童一般人物来对待,挣脱逃离之后,秦微抱着秦许,姐弟俩在僻静的地方相拥而泣,两人同时下了一个决心。
为了能在这黑暗得让人无法看清的宫廷里活下去,秦微常常让秦许从宫中乏人问津的尚书库中借书回来,其中最多的便是医药方面。她早早地便学会看人脸色,便用了一些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钱和母亲留下的首饰,贿赂一位宫人,从医药署中拿来了不起眼的几种草药。
五日后,那位宰辅被宣入宫中之时,大大冒犯了广康帝一位正得宠的妃子,在美人动人的泪眼攻势中,广康帝一怒之下,将其处死。
没有人知道引着那位宰辅前往荷花池的小太监究竟是谁,亦没有人知道那位妃子被撕裂开的衣袖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宰辅的冒犯,除了秦微姐弟。自从宰辅被处死后,原本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的姐弟二人想法完全拐了个大弯儿。曾经,他们希望着可以得到亲身父亲的疼爱,曾经,他们期盼着以后出宫能够不再看宫中这些奴才的眼色;而现在,他们的视线落在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因为,那是生杀予夺的大权在握。
越朝信奉道教,身为整个王朝最高统治者的广康帝更是极度痴迷,他广纳天下道教高人,四处搜罗珍奇异宝,空耗国力,甚至于征伐四方,都只为了求得一粒长生不老的丹丸。
秦微是个女子,女子的心思往往更加细腻更加通透,在安抚了不情不愿的弟弟后,她用了多年以来好不容易积攒的银钱,说通了广康帝身边的小太监,最终,跪在了广康帝的面前。
成功地博得了广康帝的一丝欢心后,秦微被送到被誉为道教圣地的天台山为皇室祈福,当然更主要的目的,是祈求圣明天子得天护佑,早日觅得长生仙药,从此天下永久海清何晏。
对着广康帝这样疯狂得忘却国之根本的行为嗤之以鼻,秦微匆匆地交代了秦许后面的事情,便消失在皇室众人面前,这一消失,便是六年。
六年的光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比如说,秦许已经从当年稚嫩的小娃娃成为了一个目光坚毅如铁般的少年;比如说广康帝其他优秀的儿子们在广康帝越活越长的情况之下越发地焦躁不耐;比如说,秦微已经在天台山下揽起了属于自己和弟弟秦许的人手……
广康帝在几十年年苦苦的等待和失望中终于彻底地失去了耐心,他将炼丹的道人们铐上镣铐扔进了牢房,并再一次地全天下征集良药。
恐怕广康帝也没有想到,这几百年来,道家一直都在正宗主流的位子上,自他登位后大力宣扬道教,天台山更是成为了被视为神灵的存在;他素来是残暴冷虐的脾性,任用酷吏庸臣,早已经是闹得民不聊生,这一行为终于让底下煎熬着的百姓们受不住了。
秦微尚未被带回到宫中,便传来了各地纷纷反叛的消息;宫闱之中,早已是权欲熏心的广康帝直面了三个最有出息的儿子,逼宫!
京城中,秦许仍旧是仿佛万事不关心的模样,他早在一年前出宫建府后便极少再往宫中去了,平日里也只是看书写字作画,没有人会将他与野心二字联系起来。
广康帝终究是浸淫权术多年的帝王,三个儿子被他挣命反扑,两死一伤,重伤的五皇子带着残兵败将向北奔逃而去。自此以后,宫中局势大变。
或许真的是意识到儿子们渐渐成长这一事实,广康帝对着余下的那些出色的、已经有了自己势力的儿子都升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和注意,竟忘了还有个默不作声的儿子秦许早早地便在宫外了。于是,他开始逐渐而缓慢地清扫着儿子们在朝堂上建立起的事业,一点一点地想要夺回自己的帝王权威。
然而,秦微与秦许姐弟二人并不着急,他们在等,等一个可以将所有的障碍一并除去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很快便到来了。
半年之后,狼狈出逃的五皇子领着北胡的一万大军汹汹而来,而此时的广康帝已经因为常年服食丹药而身体虚耗卧病在床,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混乱。
二皇子与三皇子被处死,他们的母妃也随之被广康帝打入冷宫之中。然而,多年的宠妃生涯累积下来的人脉手段非同寻常;看重她们对着广康帝恍若母狼失崽一般深深的恨意,秦微与她们约为同盟,暗中借着二位曾经的宠妃之手,将使人意识混沌的药物渡入广康帝的汤药之中,从而得到了一份嘱秦许为帝的密旨;将这份密旨收好后,秦微便拿了另一份圣旨与秦许一同前往北方对抗那位已经成为北胡驸马的五皇子。
对于突然之间冒出头来的两位皇子公主,朝中诸位大臣多有讶异,然而却无人敢出来反驳什么;之前广康帝大力拔除各位皇子的势力,株连朋党,惹得许多大臣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哪里还敢对广康帝这莫名其妙的旨意提出异议?
边境的战事很是艰难,北胡人骁勇善战,天生又有骑兵这样的优势兵力,因此,最初的一年里,秦微与秦许几乎是被五皇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秦微最擅长的才能其实是药物,其次方是兵法,为了击破五皇子,她一边让人去游说各路反军驱逐胡虏,一边不顾仁义道德地在敌方的水源中投了软筋散之类的药物。
虽说是不入流的手段,也损了一些人手,但是效果却是立显,不过三个月的光景,秦微秦许便顺利地押解着五皇子回京。
一年多的时间,在宫中两位妃子殷勤的“伺候”下,广康帝已经连起身都需要旁人扶着,纯粹是靠着汤药吊着命。将五皇子送至龙塌前,面对曾经对自己挥刀相向、后来更是引贼入室的儿子,广康帝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冲,厉声怒骂了他一通,下令立时处死后,便身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广康帝崩,因其在位期间多有倒行逆施之举,追谥为“缪”,言名美而实伤。
就在朝堂之上为了谁人继承皇位而纷争吵闹之时,借由北方的战事胜利,再加上各地的叛军首领纷纷来降,秦许的声望一下子便高了起来。秦微适时地取出了之前藏起的密旨,由膝下无子的前皇后呈在众人面前,于是,秦许成为了那皇位上的帝王。
登上皇位的秦许并不如他的父亲缪帝那般大肆选美来充实后宫,作为利益的交换,他封了前皇后的侄女儿为后,然后纳了几个出身不高的美人来安抚朝中大臣;从此以后,姐弟俩便开始收拾这倾颓的江山。
开文武科,广纳贤才,减免赋税,鼓励农事……
正当秦许登基第二年之时,北方边境狼烟再起,率领北胡两万军队来侵的主将是五皇子在北胡的妻子、云珠公主。这位公主是北胡出了名的骠勇女子,野心勃勃,名义上打着为夫报仇的名号,实际上对中原富庶早就虎视眈眈,挥师南下势不可挡。
面对这种状况,秦微只能亲自披挂上阵,她早非当年宫中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了。这么多年来的磨练,早已经让她成了智计绝不逊于男子的勇将,这一去之后,便是两年。
秦微已经年过二十,纵有不少男子对她爱慕追求,她仍旧未嫁。宣朝风气,对女子并不过多束缚,加上秦微在宫中多年,早就看淡了男女情爱,因此,秦微收养了几个孤儿,聊做螟蛉之意。
谁也不知道,在最后平定南疆地区的属国叛乱之时,南疆一位巫女对率领铁骑踏平自己部落的秦微怨恨至极,临死前对秦微下了以命换命的血咒,待秦微发现之时,已是回天乏术。
在胞弟秦许的悲痛欲绝中,秦微叹了口气,回想着自己一生中的一幕幕场景,心有不甘地闭上了眼眸。
一代佳人,终成绝唱。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了呦,因为待会儿还要去上课,所以码字的时间会推迟,晚上零点前会再放上一章,早睡的亲们明天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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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至暖阁久絮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公主殿下前世的番外已经补齐了呦,所以木有看全的亲们可以去看啦~~~~~~
小手印小脚印什么的。。。。蘼芜一直都觉得小孩子的小手小脚都好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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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重阳之后,林清微又留着林黛玉住到了九月二十,荣国府遣人来三催四请,方才松了口命青衣送了黛玉过去不提。
这一日,林清微醒了过来,撩起帐子一看,只见外面窗子上一片光辉璀璨,映衬得上面糊的娇蝶恋花影子在地上栩栩如生一般;她只疑惑着都这样天光了,怎么丫头还不来唤她起身,便听见外面赤云压低的声音:“公主殿下?”
床前铺了厚厚的毡毯,烧着地龙,因此并不冷,林清微索性掀了被子:“我起了,进来伺候吧!”
赤云忙领着几个小丫鬟进来,先取了件挖云鹅黄片金里的罗呢褂子披在她肩头,然后将冲好了的蜂蜜水奉上:“殿下今儿起得却早,才寅时一刻哩!”
“我瞧着外面很是亮堂,还早么?”林清微将手里的茶盅搁在桌子上,揭起窗屉一瞧,笑了起来:“原来是下雪了,难怪呢!”
赤云为林清微松松地挽了个慵懒髻,簪了三根一套儿的白玉海棠花簪子;只用了些香膏润泽肌肤,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底下系着宝蓝盘锦镶花缎裙,简简单单的衣裳,没有出门时那样贵重繁复的容妆,瞧着整个人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般。
抱着小巧的五彩珐琅掐丝手炉,林清微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雪景,天上的雪仍旧犹如撕棉扯絮一般,纷纷扬扬的。她叹了口气:“哎,原本与明素说好了一块去瞧瞧后园子里的芙蓉哩,这一下雪,白芙蓉可就相映无趣了!”转身进了屋子,瞧见里面正指点着摆膳的绿言:“绿言,叫人往东暖阁子收拾收拾,今儿我和明素到那边去说话!”
绿言应了下来:“殿下放心,冯夫人素来喜欢的东西今儿早就叫厨房备着的,另外,庄子上送了几只野鸡崽子来,这个时候炖两盅汤正是温补呢!”
在桌前坐下,林清微拿了勺儿送了一口紫米粥在嘴里:“你瞧着办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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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子。
这一处原是建在高台上,正可将长公主府半个花园尽收眼底,底下烧着红热的地龙,铺着毡毯,门上挂着厚重而精美的大红猩猩毡帘,室外的寒气丝毫没有影响到屋子中的暖融如春。
戚明素瞧着坐在左侧位子上的林清微,晃了晃手中的碧玉斗,有些不解:“说起来,殿下您还真的打算将林姑娘放在荣国府呆四个月么?”
林清微拿着小铜火箸儿拨弄着手炉里尚未燃尽的梅花香饼儿,闻言,懒懒地抬起眼帘:“你说,我是那种任人放肆的人么?”将手炉搁在旁边的小几上,换了手笼,抿着嘴带着些狡黠的笑着:“说起来,已是十月,年节将至,总不能让林家人呆在外家过年吧!待过了年节,我还要带着玉儿往扬州走一趟,说不定要在那边呆上几个月,那时候玉儿便是五岁啦!也到了请教习先生的时候……”
无奈地摇摇头,戚明素敲着手下的桌面:“贾家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得精明,可却不知道被你把最后一点的价值给淘蹬出来了!”
看着窗子旁汝窑美人觚里盛放的几朵白芙蓉,素净清雅的花朵衬着近乎妖冶的红色瓶身,显得格外夺人眼球,林清微含笑不语。
之所以会答应贾母的要求,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全林黛玉孝顺之心,而林清微考虑更多的则是林家和林晞日后在朝堂上的发展。
林清微与林如海里插着私心里是一点儿都不希望林晞和荣国府有什么交集,然而林晞必然是要记在贾敏的名下,才能获得嫡子的名分;在林家宗谱之上,这道手续已经完成了,因此,在礼法上,林晞也算是荣国府贾母的外孙。
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着王夫人的那一番作为,林晞与荣国府之间的关系注定是不可能融洽的,林清微也绝不会让一个会拖后腿的外家来给林晞日后的前途添堵。
在林家兄妹二人的打算里,任林黛玉去往荣国府走上一圈,看看那些贾家人的嘴脸,一方面能堵住贾母那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另一方面,若是能让黛玉对荣国府冷了心自是再好不过。
荣国府现在袭爵的贾政已经是降品承袭的三品扬烈将军,之前在工部的员外郎一职自然要卸下;扬烈将军虽说品阶高些,然而相比之下,却并不实用,不过是名头好听些罢了。林如海现在身上是三品官职,林家当年亦是钟鸣鼎食之家,又有林清微这位大长公主在,若是能将林黛玉聘给贾宝玉,那对贾家的帮扶可不是一点点的,只有王氏这个被嫉恨冲昏脑袋的妇人看不清楚罢了。
贾家这样的打算,林清微心中自然明白,然而与其想法子拒绝,倒不如将计就计。
林贾两家现在联系的纽带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是林黛玉而不是贾敏;林黛玉自幼被娇宠着,进了长公主府后虽说有嬷嬷教导,但是仍旧本性灵明且心软,林清微不愿抹去她这份清明,但是心软有些时候却是不该的。所以,林清微才会将林黛玉送入荣国府中呆上几个月,看看人心险恶;果不其然,上一次重阳之后,林黛玉再去荣国府时,态度明显已经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林清微不由心情大好,褪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洒脱地端起手旁的琉璃盏,澄澈的酒液映着她扬起的嘴角:“想算计本宫,也不看看看看他们贾家有没有那样子本事!”
戚明素会意地执着碧玉斗,一饮而尽:“今儿倒是有件事儿,还请殿下帮我拿个主意!”
“哦?”林清微瞧着戚明素眉宇间一丝化不开的愁绪:“先儿你没说,我也不好问你,怎么了?什么事情叫你这样愁容满面的?”
叹了口气,戚氏素日里与丈夫神武将军关系很是亲密,并没有什么烦心事儿,可面对自己一双不省心的儿女,她也不由得思虑重重:“还不是紫英?殿下也是知道的,紫英如今已是九岁了,原本跟随二皇子做伴读,在上书房读书,前儿突然说自己不想去了,直惹得老爷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我也不知怎么是好,只得给他告了假,说是染了风寒不能出门——”
二皇子?林清微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只听戚明素继续道:“他若是不愿去,大不了我去求老爷写折子向皇上请罪,我去向德妃娘娘配个不是;可老爷问他为什么,他却咬着牙关死也不肯说,一大一小都是死倔的脾气,两人现在还拗着呢!”
窗外雪落在檐上有着细细簌簌的声响,屋里静静的,燃着梅花香的味道,林清微出神地透过玻璃窗子看外面的池水,绵绵的雪悄无声息地融在了水中;良久,她轻轻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也罢了,你那儿子是个乖觉的,不去也是好事儿!”
闻言,戚明素一愣,心里转了几圈,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短暂的停顿后,两人极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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