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体味这种幸福,平淡却不失真实。
『朱乐,转过身去,让我瞧瞧。』丁宣坐在床榻上,指挥着朱乐。
朱乐极为乐意地转过了身子再转了回来,见丁宣含笑地点头。她笑道,『今日又不是什么节日,为什么给我准备新衫?』
『你是孩子吗?节日着新衫?』丁宣撑着下颚,含笑地答道。
『那是为什么?总得有个原因吧,况且,这衫我怎么瞧着有点不一样?』朱乐的眼神在此刻闪着极为锐利的光芒。
丁宣笑了笑,『换季了,总得换衫吧。只为你准备了这一套,没叫人来为你测尺寸,我倒是凭着感觉吩咐的。看似正适合。以后便照这尺寸做了。而这料子则是我选的。』
是丁宣选的啊。朱乐喜悦地用手掌摩挲着料子表面。丁宣见她这般模样一时心中竟滋生出些许的愧疚,她拉了拉朱乐的食指,朱乐在她的示意下,缓缓地放下了身子,双手撑在床榻边上。两人面对着面,此时的距离便是彼此的呼吸。
『之前为你做的少了些,是吗?你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宣儿,为什么这样想?』
『见你喜欢这衫喜欢的紧。我想,似乎是我太注重朝政了。』
『喜欢,只是因为这衫是你选的。』
丁宣看着朱乐那透着真诚的双眸久久说不出话来。或许,她内心的矛盾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朱乐淡淡地笑了笑,退开了身子。不知道她是有意地想让丁宣避开那些扰人的思绪,还是她的胳膊真的有些酸麻。只见她退了两步,甩了甩胳膊,又笑道,『宣儿,给句评价吧。我如今倒算是掌柜了,一店之主。这衫穿进店里,你说会不会引起尖叫?』
丁宣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朱乐,如何尖叫?』
『呃,我的意思是,迷倒众生。男的见了失魂落魄,女的见了……』朱乐说到这,这才发现丁宣的眼神有些变,忙改口,『女的见了夜不能寐。』
丁宣笑的乐不可吱,伸出手指向朱乐勾了勾,『你这可是男装,为了你出行方便。男子见了怎会失魂落魄?』
朱乐笑嘻嘻地重新回到床榻边上,再一次与丁宣呼吸相对,大言不惭地道,『我就算着了女装,女子不也是失魂落魄?那男子又有什么不可?』
朱乐的意思明显是指她自己,而丁宣看着朱乐眼神倒是有些许迷离,此刻,似乎朱乐说什么也不重要了。她微笑地仰视着她,她双手在朱乐的衣襟前稍稍一用力,朱乐整个便紧紧贴在丁宣身上,继而坐到了丁宣的腿上。只是,还不等丁宣做下一步的举动,朱乐顺势就吻上了丁宣的唇。
丁宣的心中也许对这旖旎的一幕早有心里准备,然而当朱乐的温热逐渐靠近时,她还是大失了分寸。本想主动一回,还是被朱乐占了先机。于是,她的回吻竟变得激动地有些失控。
只是,不知何时,朱乐的手已悄然钻进了她的内衫。一瞬间的凉意倒是让她清醒了些许。不过,此刻的沉溺倒是让她不想舍弃。爱情的引诱,情爱的魔力。果真,叫人欲罢不能。
然而,毕竟天正在慢慢放亮。而这段时间并不是为二人准备的。小淼的敲门声很不恰当地在此时又一次响起。
『皇上。再不起,早朝就晚了。』
丁宣闻言,稍稍用力推开了粘在她身上的朱乐。低微喘着气,看着朱乐说道,『是时候了。』接着对门外的小淼道,『我去书房梳洗。』
小淼应了一声便离开。朱乐舔着唇,一脸的失望。她看了看丁宣,倔强道,『宣儿,你下旨把小淼浸猪笼吧。』
丁宣笑着推开她,『小淼听到你如此说她,会伤心的。』
朱乐撇了撇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丁宣套了一件中衫正准备推门离开,而转身的那一刹却有些征住了,望着朱乐脸色竟稍稍地微红了起来。
朱乐上下看了自己一眼,疑惑地问,『哪里不对?』
『整整衣衫再出去。』说完,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房间。
朱乐愣了愣,再上下仔细一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原来,这崭新而平整的衣衫,如今肩头和腰部的地方却多了些许的褶皱。
第九十七节
如此美好的一日初始,朱乐带着笑容乘着马车赶往她的店铺。本应一切都好好的,只不过,意外却总是随处而见。吩咐马夫将马车停在了后门,朱乐一人进了后院。只是在她的足迹还未踏进后堂时,一个人的身影却使她不得不望而却步。此时,些地,怎会有邬尔曼?
邬尔曼坐在后堂细细地品着茶,一点悠闲自在的样子。朱乐扶着门框,拧眉沉思着。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当朱乐终于迈步进了内堂时,邬尔曼带笑的脸庞也转了过来。
『圣姑。大驾光临。朱乐有失远迎了。』
『呵呵。』邬尔曼起身走到朱乐身边,缓步绕了她一圈。『我当这“宣乐一号香铺”的大掌柜见了我便不敢进来了呢。』
朱乐虚笑着,『圣姑这话打哪里听说的?』
邬尔曼眉头轻轻蹙了蹙,突然讥笑道,『好一身女儿香啊。』
朱乐见邬尔曼目光不善,遂,回口,『圣姑又不是不知道朱乐便是女子,况且朱乐开的是香铺。』
邬尔曼闻言,笑声愈加的狂妄起来。她轻轻地摇着头,『朱乐。我倒是不知该说你傻还是说是你聪明。』
『哪样都好。朱乐就是朱乐而已。』朱乐冲她一笑。
而此时,卓巧风恰巧从前台进来,见到朱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微笑地算是招呼,『你来了?货品拿来了吗?』
朱乐点头,看了看邬尔曼,道,『我吩咐人一会就送来。这两日一批批向店里送。』
『这样倒好。今日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我倒是怕店中的货品不够。』卓巧风为朱乐沏了杯茶。
『不会的。这回咱们有准备,不会出现昨日的那种情况。而且我已找人扩大规模的加工了。』朱乐笑道。
卓巧风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她忘了一旁邬尔曼的存在,忙向朱乐道,『对了,姐姐今日也是来买些香水和花露水的。』
『哦?』朱乐看向邬尔曼。
邬尔曼似笑非笑地左右打量着朱乐和卓巧风,『我来是替天香楼的姑娘订货的。』
『天香楼?!』朱乐和卓巧风同时叫道。
『怎么?天香楼的生意你们不想接?』邬尔曼的语气倒有着说不出的冷。
还未等卓巧风答话,朱乐先笑了起来,『圣姑,瞧你这话说的。天香楼的生意为什么宣乐第一香铺要不接?这可是笔大买卖,况且朱乐还欠天香楼的姐姐们一个人情,定是要接的。』
『那赶情好。』邬尔曼也笑道。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递给朱乐。
朱乐看了看,便向卓巧风说道,『卓掌柜,麻烦你吩咐伙计照这张单子准备货吧。』接着递给了卓巧风。
卓巧风的表情看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只是在接过单子的那一刻朱乐感觉到卓巧风眼中明显的嫌弃。这种感觉朱乐很不喜欢,她看着卓巧风又加了一句,『等等。麻烦卓掌柜照这张单子多准备一份。』
『朱乐,多准备一份?』卓巧风叫了出来。
『是。多出那一份朱乐会送给天香楼的姐姐们。』朱乐坦诚地看着卓巧风,她希望卓巧风撇开世俗的偏见,不要把人看得高得高低的低。
邬尔曼在一旁含笑地打量着朱乐与卓巧风,此情此景让她感到颇有兴致。朱乐的这一面她还从未见过呢。
『朱乐。这是香铺,是用来做买卖的,不是送人的。』
『卓掌柜。朱乐适才的话还未说完。这份银子,朱乐出。』
『朱乐。』卓巧风有些气急。
『这样便不会有问题了吧。卓掌柜!』
卓巧风负气地扭头便离开,朱乐暗暗叹了口气。也许要改变卓巧风的观念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倒让她有些头疼。两个合伙人,观念不一致,会很容易引起合作上的分歧……
卓巧风离开,邬尔曼却笑了起来,她揉了揉笑得发酸的眼角,颇有兴致地继续打量着朱乐。朱乐起先并不想搭理邬尔曼,怎奈被她看得有些毛毛的,这才转过头去,问道,『圣姑。你这样瞧着朱乐是做什么?』
『邬尔曼今日还有一件事想要找你说说,不知大掌柜可愿意陪我出去走走?』邬尔曼突然起身,一副邀约的架势。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是朱乐听到邬尔曼的邀约后第一反应。她抖了抖搭在膝边的褂角,这才站了起来,『朱乐洗耳恭听。』
两人离去的背影是消失在卓巧风刚刚踏回内堂的那一刻。卓巧风看着这空空的内堂有些发呆。直到伙计们唤她,她这才晃过神来。也许她与朱乐的距离不仅仅是隔着丁宣,恐怕更深更难测的还有观念的分歧吧。卓巧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前台忙去了。
邬尔曼和朱乐坐的是朱乐的马车,小淼因要伺候丁宣今日便没有陪她出来。于是,车厢内只有邬尔曼与朱乐两人说起话来倒也方便。邬尔曼坐在车厢内倒也随意,喝着茶望着街道两旁的行人。朱乐这回倒是展现了她少有的耐心,平静无语地坐在邬尔曼的对面,她不急,她会等着邬尔曼的开口。
邬尔曼其实在车厢内一直便在揣测朱乐的心境。到底朱乐知道真相的多少?如果换作以前,她至少可以猜到个八九分。只是,如今的朱乐总给她一种颇为怪异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这种感觉与她的朱儿不同,却显得极为内敛。到底,她知道什么?邬尔曼细眯着眼,从方才的随意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
『圣姑,你那样瞧着我莫非我脸上有东西?』朱乐侧过头看着邬尔曼笑道。
邬尔曼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瞧你和我的朱儿长得一模一样。』
邬尔曼提起另一个朱乐倒是让她心中不舒服了一下,不过,她还是笑着对邬尔曼道,『圣姑就不要猜来猜去了,这样多累?既然把朱乐约了出来,圣姑你想说的,朱乐都会仔细聆听。』
邬尔曼不屑地哧了一声,扭头不再看朱乐,『你以为我想与你说什么?你又不是我的朱儿。今日找你邬尔曼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朱乐看着邬尔曼,良久,这才道出三个字。『冷寒松?』
邬尔曼有些惊奇,回身再看朱乐的目光让朱乐知道她猜对了。而邬尔曼要背着卓巧风找她说事情,那事情肯定是涉及丁宣与浊国的。
『你倒底是聪明还是傻呀?』半晌,邬尔曼才发出这样一声感叹。
『朱乐在圣姑眼中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聪明与傻有那么重要吗?』朱乐笑道。
『如今,我倒是开始了解丁宣为何会钟情于你了。』邬尔曼笑的有些神秘。接着又道,『你不怕我吗?今日为何肯与我出来?不怕我把我的朱儿给唤出来?』
朱乐觉得邬尔曼的话有些好笑,像是在逗孩子一样。于是,玩心大起,竟与邬尔曼开起了玩笑,『说真的,圣姑。朱乐真的不怕。要不,你试试,将她唤出来我瞧瞧?』
若不是她的朱儿不想出来,她倒是真想试试。邬尔曼不屑地瞥了一眼朱乐,缓缓地道,『说正事吧。』
『你说。』
『明日丑时便是冷寒松最后的归期。』邬尔曼轻轻说了一句便不再作声。
朱乐征了一下,等待着下文,岂料,过了许久,邬尔曼都闭口不语。『没了?』
『他嘱托我带给你的便是这一句话而已。你还想听什么?』邬尔曼调笑道。
怎么?她猜错了?朱乐心中一阵嘘叹。与丁宣无关,只关乎于冷寒松?最后的归期,便是冷寒松穿越的日期吧。或许,这一次,命运给他的不会是穿越,而是与世隔绝。那么,他要邬尔曼带话给自己又是为什么呢?一个临死之人,说这番话又有什么目的?
『姐姐我不能在这儿跟你耗了,天香楼里的妹妹们还等着我回去交差事呢。不知大掌柜可否送我一程?』邬尔曼慵懒地伸着腰,看着朱乐,眼中却闪着异样的神彩。
『朱乐理当送圣姑。』朱乐笑了笑,吩咐着马夫,向天香楼驶去。
邬尔曼踏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天香楼的后门,今日一行,她所获颇丰。她喜欢聪明的人,一如她的朱儿一般。没想到今日却让她发现了朱乐不凡的一面。这一面是她喜欢的,睿智而不张扬。似乎朱乐知道的事情比想像中还要多,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丁宣不可能说,至于冷寒松嘛……邬尔曼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应了朱儿走前的一句话,“本就是同一个人,她能傻到哪里去?”
是的,朱乐不傻。目送着邬尔曼下车后,她便思索了一番赶回宫中。丁宣今日的早朝似乎有些久,已过巳时还未结束。朱乐望着天空,想了很久,最终她还是乘着马车再次出宫,来到了市集边上。吩咐着车夫驾车离开,而她则一人挤进了那人潮攒动的市集中。
第九十八节
晚上,朱乐陪着丁宣用过膳后,丁宣依旧被一身的朝政缠住,遂去了书房与顾青城等人议政。朱乐站在书房外,望着里面跳跃的烛光,半晌,这才下定了决心,毕上了眼睛。回房后找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小心地避开了养心殿的侍卫和下人匆匆离开。宫门附近,朱乐低头疾步而行,只是在快到门口时,她微微抬了抬头,一旁的侍卫头子与她对视一眼,便当她是个透明人般,视而不见。
出了宫。宫门前的一辆马车似乎守候了许久。没有打招乎,朱乐匆匆地跳上。车夫不待她吩咐,便拉紧缰绳,挥鞭而驰。这一切似乎是早已安排好的,如若不是,怎会如此连贯?
朱乐此行的目的地是城中的一座宅子。马车停在宅子的后门,朱乐扔了一锭银子便跳下了马车,没有一言半语。继而推门而入。走进院子中,她却定住了脚步。在这空荡荡的宅子中,只有一间房间亮着微弱的烛光,而那烛光暗淡地跳跃着,好像随时都可能熄灭一般,更像一个人的生命,即将要走到尽头。
好一会,朱乐才迈开步子走到房门前,犹疑地推了推门。门没有被栓,轻轻一推便敞了开来。冷寒松半卧着身子躺在床边,灰白色的头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只是,依旧遮不住那一脸的颓丧。
『呵呵,来了?』房门被推开,冷寒松瑟瑟发抖地将被子向上拽了拽。『能不能把门关上,我可冷。』
朱乐无声地将门拉紧,而她那半遮着面的斗篷让冷寒松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无碍,朱乐来了,他便知足了。
『为何一句话也不说?』冷寒松尽量地将身子抬了抬,只是他那病恹恹的身子似乎不受他控制一般,随后又塌了下去。
『你想让我说什么?』朱乐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寒冷,是冷寒松从未感受过的寒冷。这种寒冷与丁宣不同,是会让他害怕的寒冷。
『你在恨我吗?』冷寒松冷的牙齿在打颤。
『你一个临死的人,我恨你做什么?』
『朱乐,你看看,我这头发,我这脸上,还有我这身子。这就是命运赋予我的,因为逆天就是这个下场。』冷寒松竟然笑着说着这些。『我想见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些。』
『那只是上天还给你的罢了,你以为你可以真的永远二十五岁吗?』朱乐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你在恨我。呵呵。』冷寒松终于撑起了身子,艰难地倚在了墙上。『你在恨我将你的梦戳破,你在恨我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