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未等丁宣回答,卓巧风倒是在门前停住了。她似乎在望着什么,只是过一会又转过头来,『皇上。听说冷大人染疾,久医不愈,可否让我为冷大人瞧瞧?』
第八十九节
卓巧风的话可真是应了朱乐的意。然而,朱乐也知道这应该不会随了丁宣的意。她有些忐忑地看了看丁宣,只见丁宣面无表情持续了一会,接着竟淡淡地对着卓巧风笑了,『卓大夫,你有心了。好,一同去吧,我也几日没见先生了。』
『我……我也一起去。』朱乐突然插嘴。
『你莫扰先生了,和我卓大夫去就好了。』丁宣看了看朱乐,突然又叫道,『小淼,准备水。』
不知道小淼从哪蹿了出来,一脸笑意地看着朱乐,『是,皇上。水准备好了,请主子随小淼来吧。』
这么有默契的两人?朱乐吃惊地看着小淼,小淼像是可以猜透朱乐的心思一般含笑道,『主子,皇上之前便吩咐为主子准备水沐浴。这会儿,水刚刚好。』
『宣儿!』朱乐叫道。
『朱乐。』丁宣也正色道。『随小淼去吧,今日你累了。』
门前的卓巧风看了这一幕便默默地背过了身去。有许多事,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瞧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得承认她对朱乐有着过多的关心,对朱乐的事情有着多了一些的记挂。对朱乐的人有着些许的好感,只是,这种感觉又与她对卓子维的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是的,有时候朱乐会让她心烦,这是对卓子维没有的。就像此刻……
和丁宣扭得看看场合,看看身份。此时,必是不可以的。朱乐知道这个道理,只能默默地看着丁宣和卓巧风两人缓步出了房。直到转过拐角看不到身影。
『小淼。』朱乐突然叫道。
『主子,何事?』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朱乐一本正经地看着小淼,那脸色别提有多严肃了。
『主子要知道什么?』看朱乐认真,小淼也不敢造次,老实地答道。
『你知道冷大人……』朱乐望着房外,突然转过头盯着小淼的眼睛,『冷大人和皇上怎么了?』
『冷大人只是病了,小淼怎会知道冷大人和皇上……』
小淼脸上的委屈不像是装的,朱乐暗暗叹了口气。她怎么糊涂了?以丁宣的性子,即使当真把小淼当作心腹,也不可能将心事告之于小淼。『没事了,带我去浴房吧。』
朱乐打算先放放冷寒松的事情,随着小淼出了房门,却又是瞧见了拐角处的丁宣和卓巧风。她们两人此时正在冷寒松的房门不远处低声交谈,似乎,看丁宣的表情,谈话内容并不算太糟。朱乐驻足看着,好一会,在小淼的督促下不得不转身进了浴房……
『皇上,家兄今日是否进宫了?』
『卓大夫,你想问的是子维兄是否来找我了吧?』丁宣看了看卓巧风,侧过头去,一抹冷笑。『若子维兄进宫并未来养心殿,那我便是不知。』
『皇上,民女失言。若说错什么,皇上恕罪。只是今日家兄身着农装一早出府,直到民女接到皇上的旨意来此出诊,家兄仍是未归。民女实在是担心家兄出了何事,还敢求问皇上的。』细心的卓巧风知道在丁宣面前要如何摆正姿态,一如此时,显得惶恐,不安。
只是,丁宣又何偿不知?两个聪明的女子,谁又可瞒得了谁?
丁宣笑了笑,『想子维兄不会有事,你切莫担心了。只不过……』说到这里,丁宣却是顿了顿。
『皇上请说。』卓巧风依旧谦恭。
『适才……呵,难为你了。』
卓巧风抬起头看着丁宣,一时未能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瞧着丁宣一眼,卓巧风便又低下了头,道,『皇上恕罪。』
『罢了。她便是孩子性子,也怪我说话太重了。她怕我气吧……』丁宣摇了摇头,突然又笑了起来,『今日是为难了卓大夫,她便只是几个眼神,你倒是可以了解她的意思。』
卓巧风被丁宣这句话说的一时不知如何应,表情有些僵硬的低了低头。
丁宣无声地看了看卓巧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隐去。她并不担心朱乐对卓巧风会有怎样的想法,只是,朱乐不想,却不代表卓巧风不会对朱乐有些什么。当然,即使她知道卓巧风就算对朱乐有好感,以朱乐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所以,卓巧风对自己并无威胁可言……然而,面对感情,无论是处在何种地位的人,恐怕都不会大方到视“第三者”为透明吧……
『我们进去吧。』丁宣的话音未落,便已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同一时间,因朱乐沐浴,故小淼便早早地退出了浴房。朱乐将自己丢进了浴盆,脑袋浸入水中,睁大着眼睛,再钻出水面。反复地几次,直到憋气憋得有些胸闷才停了下来。胸前的那块浊玉浸泡在水中,隐隐地竟看见玉中竟然有纹里,朱乐恍了下神,再仔细一看,果然,纹里看得清楚,不仅如此,她还发现纹里在不断地变化着……
看的有些毛,她不喜欢这块东西,本就被丁宣拿走,为什么又将它还给自己?心烦意乱地她跳出浴盆,再也没有想要沐浴的欲望了。
唤来小淼,将水倒掉。她则一人返回了房中,等待丁宣。看着丁宣书架上的古书,一时兴起随手翻了翻,岂料,这一翻竟在一堆古书中意外的发现了一封信笺……而那信笺上竟是她朱乐的名字……
启开,更让她发现了一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也足以填补她这几日,那段空白记忆。
“今世的一切,让我知道人不能有贪心,过多的贪心会遭到老天的惩罚。而今,这份贪心给我带来的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也许,我不会再有命活下去,那么,今日这一番肺腑,也算是我的一种忏悔吧。
我,本是一个平凡沉寂的人,那一次的穿越改变了我的人生。从此,我的天空不再有阳光,而别人的情爱也与我无关。终日浑浑噩噩的渡着日子,等待着五年一次的命运转换。永葆青春,然,人生乏味。
直到,在浊国的第四个年头,我结识了一位传闻中的人物——朱乐。她为我接下来的人生添上了一笔传奇的色彩,同时,也为我的人生划上了一道狠狠的伤痕。而我,却见证了她的幸福和死亡。
故事就从那一段说起,与朱乐相识以后,也许因为彼此的时代背景颇为相近,故,我们之间有着许多的共同语言。她身为女子,却做了女驸马。她欺瞒天下,却唯独钟情一人。我时常沏着茶听着她讲述那些她穿越以后离奇而又精彩的生活,不得不说,她是开朗而乐观的女子。在她的故事中有着许多令我羡慕和感慨的事情。不过,那时,我也知道,我与她并不同。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见我的生活清贫,这才犹豫地又一次建义我进宫做一名琴师。其实,她之前同我说过,只不过那时的我对生活并不抱任何期望,所以,她的建议也被我扔进了大海中。然而,这一次,我动心了。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念头,生命苦短是为常人准备的,既然老天不当我为常人,我何苦活得像一个常人般痛苦?于是,我终于点头了。
在宫里的日子虽然依旧乏味,然而,生活上物质上却比外面好得太多。甚至连宫中的官宦见到我也有了几分的尊敬,感受到这些,再想我之前的那种生活,我禁觉得可笑。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渐渐地活得开心了起来,人也变得不再那样阴沉。
只是,命运好像都喜欢捉弄人的,而这一回她捉弄的不是我,而是朱乐。
进宫有一段时间后,慢慢地我发现朱乐到我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她人也越来越阴沉,脸上总是挂着些许的忧郁,眉头也总是紧索着。我曾问过她,而她却总是摆一摆手,摇着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我不用管那么多,只需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便好……至于原因,当时我并不知道,甚至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我只是当作她心情不好罢了。或许,是与丁宣闹了别扭。
直到有一天晌午前,内阁发生了一件事情。听说是朱乐与同僚为官的温奕二公子温煦发生了口角,事情闹得有些大。她当时面色阴沉地离开了内阁,我虽不在宫中为宫,但我却知道温煦的为人,虽然他父亲是温奕,但他却是不一般。为官做人都有着良好的口碑,于政也是刚正不阿的,而我也不止一次从皇上和丁宣那里听到他们对温煦的夸赞。朱乐怎会与他发生口角而差点动武呢?我在知道这件事后,便赶往朱乐那里,想探探此事的原委。只而,我到了她那里,却听下人说她并未回来。而我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事情发展的很快。第二日,天还未亮之际,便有一个噩耗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温煦死了……温煦死的很蹊跷,经仵作查验后说,温煦是被毒死的,而毒恰好下在她的午饭中。
此事,激怒了温奕,皇上也觉得此事颇为严重。下令彻查到底,于是,众人则首先想到了昨日晌午前与温煦发生冲突的朱乐。然,朱乐却直言昨日她离开内阁后,便一日都呆在府里,有府里的下人为证。
我听到这番话,心中隐隐就有了答案,只是,还是不敢相信罢了。我不知道朱乐为什么要说这个谎言,但是,我却无力也无立场来戳穿她。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有过相近命运的人。然而,心中却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朱乐应该在隐瞒些什么,……
温煦的死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因为不多日便有一个温府的下人出来坦白是他在温煦的饭中下了毒。而他下毒的原因只是因为温府没有按时发给他们供奉。这么荒唐的原因,竟然被皇上接受了,竟下旨草草地了结了些事。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如此仓促地处理,但直觉告诉我,这事朱乐脱不了干系。果然,两日后,当朱乐站在我的面前眉飞色舞地告诉我,是她看着温煦吃下那碗饭时,我便明白了……
朱乐曾说过,温煦的死只是印证了社会的发展。他的死是社会优胜劣汰的最基本法则,如果他活着,只是浪费口良罢了。
我不否认朱乐话中部分的道理,只是,把这个理论安排在一个人的生死之上,是否太过份了?
与此同时,我也终于发现朱乐不再是我认时的那个朱乐了,然而,我还是以前的我吗?我在感慨人生无偿的时候,同时也认识到了人是可以改变的。似乎从此事以后,我与朱乐便越走越远。而我只是偶尔听闻一些关于朱乐的传闻,听到他人笑谈着朱乐的事迹……
五年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次听闻朱乐的消息便是丁宣继位之后,朱乐在先皇亲点之下挂帅出兵钟赤国。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浊国一片安定团结的情形下,先皇会不顾朱乐的安危而让她出征,当然,那时我也无需明白,因为那是圣旨。
真的不敢相信,那个我印象中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子,那个纤瘦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会手执兵刃,身跨战马驰骋在战场上。任血喷洒四处,无数尸体遍布周围,却仍是一脸的坚毅。
我突然想在临走时看一眼她,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便好。我在顾青城副将那里探寻到了朱乐大军的所在,于是在顾青城的副将的安排下混进军中匆匆赶往。却终是没料到,看到的却是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全过程。
我不想再回忆了,我只是感觉那时四周都是血,尸体,无数的残肢散落在脚下的每一个地方。一阵阵令人作恶的味道。每个人都杀红的眼,包括朱乐。她的战马已经倒地,她踩在无数的尸体上四下逃窜。那个场面,至今仍让我胆战心惊。
突然,我看到了一幕让我不禁惊呼起来,我想叫朱乐小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支银色的箭穿透了她的胸口,我眼看着她目瞪口呆地摇摇欲坠,接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那支箭的主人,温奕竟笑着叫道,先皇圣旨,杀
朱乐看到这里,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可是,接下来呢?冷寒松的信笺并没有写完,那杀字之后呢?翻来翻去,只有这几张,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封信笺会在丁宣房中,为什么这是一封没有写完的信笺,为什么丁宣会不想让她去见冷寒松……那么多个为什么,似乎一下子全连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十分困倦的情况下码的这一章,文中错乱的地方太多,稍稍改一下。
之后大修、
第九十节
当卓巧风随同丁宣踏进冷寒松的房间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竟使她不禁地颤抖。椅在床榻前的冷寒松那灰白的头发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人显得呆滞而苍老。她不禁叫道,『大……大人?』
『先生,卓大夫是来为你诊病的。』
冷寒松似乎对卓巧风的呼唤声充耳不闻,直到丁宣的声音响起,他才缓慢地侧过头,看着丁宣与卓巧风二人。
『皇上,万岁。』冷寒松下床跪到了地上,恭敬地喊道。
丁宣看着冷寒松那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禁也皱了皱眉头。『先生,你我不必拘礼,这万岁,呵,这世上何人会万岁?』
冷寒松跪在地上蓦地抬头看着丁宣,接着嘴角带出一抹苦笑,『皇上说的是。』
『大……大人,你为何会……』下半句,卓巧风说不出口,为何一段时间未见,冷寒松竟变得如此苍老?
『卓姑娘。许久未见了。』冷寒松站起身来,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风度,冲卓巧风作揖。然,却对卓巧风的问题,避而不答。
『先生,卓大夫的来意……』
『皇上,臣自知自己的身子,无需劳烦卓姑娘了。』冷寒松轻轻地岔开了丁宣的话,侧过头冲卓巧风笑了笑,『今日劳烦卓姑娘了,冷某无碍。』
冷寒松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卓巧风倒是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丁宣,但疑惑却是大于尴尬。她再度审视着冷寒松,却又发现他竟是如此的陌生。
『皇上。请卓姑娘回吧,臣会料理自己的身体。』见卓巧风不走,冷寒松又是加了一句。
『这……』丁宣瞥了眼卓巧风,『先生,卓大夫难得来一趟,先生为何不让她为你看看?』
『冷寒松萌皇上厚爱。只是,真的不需要了,皇上。』
卓巧风自知呆下去无益,不论她今日出于何种目的来见冷寒松,此时,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且不说冷寒松这几日间突然苍老,但是她瞧冷寒松的面色,便知冷寒松时日必定不多。这样一个自甘等死的人,找他与不找他又有何区别?
『既然大人不需要民女的诊治,皇上,那民女便先告退了。』卓巧风看着丁宣点头,便默默地向外退着。她说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一切变化的太过诡异。
门被丁宣轻轻一掩,严实地扣了上去。冷寒松见门关上,又重新地跪在了丁宣面前。
『先生,何必呢?』丁宣摇了摇头,『你我师生一场,不必如此。』
『君臣有别,皇上还记得臣对皇上说过的吗?』
『起来吧,先生。』丁宣默默地叹了口气,『先生还在怪我?』
『臣不曾怪过皇上,一切都是臣咎由自取。现在是该接受惩罚的时候了。』冷寒松依旧跪着,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先生。你在怪我……面临死亡时,任何人都会想求得一线生机,先生,你也不会例外。』丁宣眼神犀利地扫过冷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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