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乐看了看小淼,突然低声笑了出来,『小淼,此时为何还喊我驸马爷?』
『驸马爷,您这是?』小淼的局促不安越来越严重了,看着朱乐冲她莫名的笑,她心慌。
『都送出宫了,公主难道没有交待你什么吗?我还是驸马吗?』朱乐依旧含笑地问着小淼,她知道此时与小淼的对话,小淼定会一五一十的传达给丁宣。
『公主没有说什么。只说送驸马出宫。』小淼低声作答。
『告诉公主,朱乐明白了。朱乐不会为她惹麻烦。』朱乐拍了拍小淼,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一栋府邸,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猜到了,丁宣果真将她托付给了冷寒松。
『驸马爷……』小淼欲言又止。
『省了这个称呼吧。』朱乐跳下马车,继而又掀开车帘,『好好照顾公主。』
这座府邸,她来过。她瞥了一眼站在府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冷寒松,继而完全无视他,径直越过,直接走了进去。她还可以忆起当时丁涵摸着那刻有龙凤图案的柱子时的痴样,而与丁宣的初次见面的情景也依旧清晰。今日再一次来到这里,心中的滋味倒还真是五味俱全。
『到厅里坐吧。』
不知何时,冷寒松已然来到她的身后。朱乐没有转头,又看眼一旁的柱子,直接走进了厅中。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一踏进厅中,冷寒松开口便问道。
朱乐坐在椅子上,目光越过冷寒松望着园子,『我想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你没有看过丁宣给你的锦盒吧。打开来看看吧。』冷寒松走到桌前为朱乐倒了杯水,又候在朱乐身边。
朱乐从一旁端起锦盒,轻轻地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她探手抚了抚上面的花纹,缓缓地将盒盖掀起。一面铜镜,一个装满解药的琉璃瓶,一块浊玉,还有一张折好的纸。她默默地将纸打开,上面只有五个字:“随小淼离开”丁宣的笔迹,她识得。
『明白了吗?』
『我在等你解释。』朱乐合上盖子,依旧冷静地表情。
冷寒松有些诧异,朱乐的反应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冷静,无声,甚至于毫无情绪。这一切让他感到反常。若不是朱乐被刺激到了,定是他自己眼花。冷寒松轻咳一声,『三日后,你可以回去。』
『去哪里?要回去哪里?』朱乐还是没按捺住情绪,脱口便问道。
『哪来的,回哪去。』冷寒松冷笑一声,若朱乐真是冷血,那回去也罢。
『冷大人倒是能耐,连我回去的日子都算得出。』
朱乐甩了甩衣袖,端起锦盒,作势就要离去。这一下倒是把冷寒松搞得懵了,他忙伸手拽住朱乐的袖子,『你去哪?若要回去,这几日得先留在这里。』
朱乐回头看向冷寒松,只是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她还是不经意地瞥到墙上那副巨型画像,那与丁宣容貌有着九成相像的女子,丁宣的母亲!那一刻,心中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冷大人,我只问你,你算得出我回去的日子,是否算得出我未来的结局?』朱乐冷冷地道。
冷寒松一时语塞,是的,他能算出朱乐回去的日子,也定是算得出她的结局。只是,既然朱乐用了结局这两个字,难不成她知道?
『我懂了。』朱乐甩开冷寒松的手,『再问你一句,宫中是不是有事?』
『你应该明白,丁宣继位的阻力决不仅仅来自于她是女子。』冷寒松模棱两可地回答。
朱乐点了点头,『而我也不会允许幸福刚刚开始起跑,却又在半路跌倒。』
朱乐大步地跨出了厅门,冷寒松却有些呆滞地望着她的背影。他感到,如今的朱乐似乎与之前相比,正在发生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觉得有些冷。朱乐放弃了回去的机会,她会去哪里?丁宣这番苦心她又会不会明白?若早知结局,为何不改变?难道非要坐着等死?
朱乐迈出了大门,让她有些意外地是,马车依旧停在门口,小淼还未走。
『驸马爷?』小淼掀开车帘小声唤道。
『唤我朱小哥或朱公子吧,那称呼省了吧。』朱乐笑了笑,『为何还未离开?』
『奴婢是在等冷大人的答复。』小淼怯声地答道。
朱乐冷笑道,『不用了。我给你答复,让公主失望了。』
小淼默不作声,她暗自绞着衣襟。这驸马爷今日怎变得如此可怕?
『既然马车还在这里,送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驸马……朱公子。』
『天香楼!』
朱乐也不管小淼的震惊,一个纵身便跳上了马车。小淼那讶异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打量,她视之而无。她要好好盘算盘算接下来她要做什么。从冷寒松的话中,她了解到了,她的未来并未改变。然而,让她忧心的是,她的未来未改变,而丁宣的未来却发生了变化。这就是改变命运的结果吗?那她情愿不要。
未来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无从而知,靠她的命运来改变命运,还不如靠她自己来改变命运。最起码,要把丁宣的命运推回到原先的轨道上。丁宣继位定是涉及到兵权以及一系列权利的问题上,那么会有谁可以帮她?此时,脑中只是闪过一个人,邬尔曼!是的,邬尔曼似乎知道许多事,或许,她可以从邬尔曼这里打听到一直以来她所被蒙在鼓里的事。或许,当她知道这些事情,她与丁宣的距离不会再像此时那般遥远……
『朱……公子,这天香楼,不应该是您来的地方。』小淼一脸紧张地看着朱乐。
『为何?』朱乐冲她笑了笑。
『若让公主知道……这……』
『你不说给公主听不就好了?』朱乐又是冲她暧昧的一笑。
小淼沉默,这驸马爷怎会一日之间变成这样?寻花问柳?她该怎样和公主说?公主又该是怎样的表情?想想,她头都疼了。而朱乐根本没管小淼想的是什么,从马车行驶的开始,她就一直在东翻西翻地找着什么。
『小淼,我记得这车上有朱砂。你知道放在哪了吗?』朱乐埋头在一旁找着。
『小淼不知。』小淼极不情愿地答着朱乐的话,在她心里,这驸马爷果真变了。
『找到了。』朱乐兴高采烈地翻了出来,同时兴奋地叫了出来。
小淼默不作声地将头撇向一边,朱乐看了看她,了解地又是一笑。
马车停在了距离天香楼有一条街的地方。朱乐看了看小淼那一脸唾弃的表情,大摇大摆地跳下了车。临行前,还冲小淼摆了摆手,只是小淼没心情搭理她。
天香楼,热闹纷繁,来来往往充满着欢声笑语。朱乐站在门前,含笑地打量着上面的牌匾。迎面就是几个姑娘正面带笑容地送着客。
『呦。这位俏公子,头一回见哪。不是常客啊。』老鸨就是老鸨,生客熟客一眼便认得出来,她老早就瞧见门前的朱乐含笑地望着牌匾,看着朱乐那一身行头,像是个有钱家的公子。只是,这位公子脸上那笑容,却并不像是来找姑娘的。
『头一回来。』朱乐冲老鸨笑了笑,『不知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头一回来不打紧,常来就好了。』老鸨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答道,『公子就称我春姨吧,这里的客人姑娘都如此称呼。』
『春姨。』朱乐轻轻地唤了一声,『我想进去找位姑娘,只是……我又没带银子。』
老鸨乍一听朱乐的话,表情先是一冷,接着瞬间一变,『敢问公子如称呼?』
『那位姑娘称呼我朱儿。』朱乐冲老鸨暧昧地一笑。
第七十一节
老鸨听完朱乐的话,不动声色地从头到脚对朱乐又是一番打量。突然,她又笑了起来,『那公子随我进来吧。』
朱乐默默地笑了笑,跟着老鸨的身后就走了进去。青楼,妓院,窑子。这是不同时代的人对这里的称谓。显而易见,花钱□的地方在哪个朝代都有,历朝历代最赚钱的行当自然当属这里。朱乐边走着,边打量着身前老鸨那一身穿着,披金戴银地,还有一支翡翠簪子,似乎,正印证了她的推断。只是,再仔细往下看时,朱乐却突然疑惑了,那是一双绣花鞋,女子常穿的绣花鞋,这并没有什么奇怪,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绣花鞋的鞋边竟浸着黄色泥土的痕迹!而那痕迹似乎还很新!这天香楼开在集市内,开在城中,怎会有郊外才会有的泥土呢?对此,朱乐看了看老鸨,她决定留个心眼……
被老鸨引着往楼上走,不时地会有尚未接到客的姑娘们往她身上蹭,朱乐小心翼翼地避过,含笑地向她们致歉。老鸨似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朱乐,冲那群姑娘叫道,『这位公子是上客,姑娘们去门口接客去吧,别叨扰了这位公子的雅兴。』
老鸨看朱乐的眼神令朱乐感到十分不舒服,不过,她并未多话,只是抿嘴笑了笑。老鸨将朱乐送到一间厢房前便停住了脚步,『公子。你找的姑娘在里头呢。你自个儿进去吧。』
老鸨那堆满褶子的脸上涂满厚厚的胭脂,咧嘴一笑的同时,胭脂似乎也有着龟裂的迹像。朱乐就是这样打量着老鸨而未做任何举动。『春姨肯定我要找的姑娘在里头吗?』
就在朱乐话音刚落,房间内却突然有了动静。脚步声!而朱乐也正准备继续试探那老鸨的同时,房门突然被拉开,而她也在一瞬间被揪了进去。
在朱乐还未反应过来时,眼前那抹着厚厚的胭脂脸庞已然变成了冰冷傲气的俏脸。
『宣儿?!』有什么能比在妓院里看到丁宣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呢?朱乐失声地叫道。
『你不在国师那里?为何在这里?』见朱乐来天香楼,丁宣似乎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怒气。若不是之前听到门外那熟悉的声音,她定是不敢相信,会是朱乐。
朱乐见丁宣冷着脸,习惯性地不敢造次。只是,这次见丁宣,她心中还是有些委屈与埋怨。『把我送到冷寒松那里的是你,可是你又未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去。』
『你不是想回家吗?』丁宣冷冷地松开揪住朱乐的手。
『你大头症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想回家?』朱乐不可思议地看着丁宣。此时她倒是顾不得丁宣的气势在自己之上。
『未说,但未必等于不想。我不喜欢强求于人。』
果然,丁宣就是不信她!不信她为什么两人要发生那种亲密的关系?况且,丁宣是第一次,不是因为欲望,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她有些模糊了,那纵情时的脸庞与此时的冷漠。
见朱乐沉默,丁宣又加了一句,『离开这里,回国师那。三日后,你便可以回去。那块玉你收着。国师说那里有你回去的方法。』
『我想我会被你气死,而不是被箭穿心而死。』朱乐跺了跺脚。这个女人冥顽不灵的,总是固执己见,说了不想回去,她偏偏认为自己想回去!难道回去要比留在她身边重要吗?
丁宣听到朱乐讲到死还是皱了一下眉,她想斥责,却还是忍了下来。『若你因为昨夜之事,我想你不必多虑。我并未挂在心上。』
露水姻缘?一夜情?是不是这样形容丁宣的说法比较恰当?丁宣的说法倒是颇有现代人的风范。只是那表情,那语气,朱乐死也不会相信。不过,她倒有着一种释怀的感觉,若是之前她无法揣测丁宣的想法,现在她倒是可以清楚地明白了。
『公主的想法倒是前卫。不知道公主经过昨夜一夜是否有些劳累?若还有余力,朱乐倒是愿意再伺候一回。』朱乐脸上带着调戏般的笑容,她意在激怒丁宣,只有这样,丁宣才能正视她自己的感情。而不是一味地推却,逃避。
果然。听到朱乐的话,丁宣瞬间铁青了脸色。表情僵硬地瞪着朱乐。
『是吧,宣儿你也并非如你话所说的那般不介意吧?』朱乐笑了笑,『若真是不介意,这里就有床啊。』
『朱乐,你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为何不信?朱乐挨过宣儿三十板子,也轻易地便被宣儿所摆布,还有什么不信的?』朱乐冷哼一声,截断了丁宣的话。
朱乐颠倒了顺续,她本想来天香楼找邬尔曼求得事情的原委。岂料,在这里遇到了丁宣。这是缘份吧,她自己便是这样认为。她不想再避了,逆了自己的性子,同时也逆了丁宣的性子。她知道,丁宣会怒,会气。可这就是她要的。她要让丁宣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她可以不管宫中宫外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可是她不能不顾丁宣一手将她推向外边。若丁宣从未动情,也就罢了。明明爱了,却为何一人独在局中?而那所谓的成全,其实就是一种懦弱的表现。那冰冷的面孔下隐藏的脆弱。
过度压抑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突然,楼下传来姑娘们的尖叫声,一声接一声地,此起彼伏。接着几声叮叮铮铮兵器撞击的声音。朱乐一惊,正想要拉开门看看,一直铁青着脸的丁宣却突然拉住了她。
『待在这里。』
丁宣的话落地有声,毋庸置疑。刚刚才有些逆反心理的朱乐下意识地缩了缩步子。潜意识里她也意识到,此刻,最好不要乱动。
好在,外面的声音很快就停止了。接着一阵阵上楼来的脚步声,一声声地关门声。姑娘们都躲了起来?朱乐看了看丁宣,那铁青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
『死了一个,跑了一个。』
门外那低低地声音让朱乐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丁宣策划的。杀人?杀的是谁?
『随我离开。』丁宣揪住朱乐便往门边走。
朱乐踉跄了两步,随即停住,『去哪里?还去冷寒松那里吗?要去你去吧,我不去。』
『朱乐!』丁宣的语气中带着盛怒。
『宣儿,等你想清楚再说吧。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她想给丁宣时间,也想给自己时间。若再一次与丁宣回去,一切还会回到初始那般。不是被送走,就是不断地揣测,不断地猜测,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死人了?真晦气。』
邬尔曼的声音突然传进门来。朱乐看了看丁宣,便拉开了房门。『邬姐姐。』
『朱儿?咦?公主?』邬尔曼那一脸的诧异显然是装的。
『公主送我过来的。』朱乐冲邬尔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脸。
『还顺便杀人?』邬尔曼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楼下,『死的还是浊国的宰相?』
宰相?温奕?朱乐诧异,温奕死了?丁宣杀了温奕?那么,她的命运?她急忙冲到栏杆边,俯身向下望去。此时,哪还有人,更何谈尸体?朱乐望着那杂乱的大厅呆住了。
『朱儿?』邬尔曼一旁轻声唤道。
『邬姐姐,死的是温奕?』
『嘘,小声些,公主可不想外人知道。』邬尔曼戏谑地冲丁宣笑了笑。『公主,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动手了。该拿到的东西拿到了吧?』
『圣姑。若无他事,本宫就带驸马离开了。』
丁宣上前欲牵朱乐的衣袖,然,邬尔曼却先她一步挡在了朱乐的面前。『公主莫要忘了先前所答应我的,公主会还朱儿一个自由身。』
『本宫会还的。可是不是在这里。驸马有要回去的地方。』
丁宣冰冷的口气,邬尔曼向来是不在意。她依旧妖媚地扫了扫头发,『那要看朱儿乐不乐意跟公主回去了。照我所知,公主已无驸马,我回来的路上还看到告示上说,驸马因病已薨。』
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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