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冷!朱乐先是一愣,接着才发现丁宣竟然回答她了。她下意识地便伸出双臂轻轻地怀住了丁宣。只是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双臂已然交错在了丁宣的身前。会不会让丁宣以为她的举动有些过火?会不会让丁宣认为她的举止有些不当?还在她犹豫抽回手臂这会,她却感觉怀中的人慢慢地将身子倚向了自己。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从她伸出手臂环住丁宣到丁宣缩了缩身子倚向自己。爱情就像个魔咒,也许不是所有付出与坚守都能换来爱情,但是爱情却一定会降落在真心付出与坚守的人身上。
这一刻,无论曾发生过什么,或者如今已然发生了什么,都不再重要。朱乐紧了紧手臂,将怀中的人紧紧地靠向自己,柔软的不止身体,还有两颗心。
『宣儿,还冷吗?』良久,朱乐才发现她不能被幸福感冲昏了头,她还是感觉丁宣的身子有些凉,即使她这样搂着,即使丁宣披着披风。
丁宣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声嗯狠狠地敲在朱乐的心上,她赶忙松开了手臂。走到丁宣前面将窗子关好。『我去将暖炉烧起来。』
就在朱乐拔腿还未迈出两步的时候,丁宣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中,『你知道如何烧吗?』
朱乐愣在原地,慢慢地回头看着丁宣,良久,『当然。』
望着朱乐匆忙跑出书房的背影,丁宣的嘴角缓缓地向上扬了起来。她捏了捏身上的披风,还是走到案前坐了下来。
当朱乐抱着一堆柴火和煤渣跑回来的时候,在书房门前却是碰到了一个她极度不想见到的人。
『驸马爷!』
『卓子维?你来做什么?』
『臣是来为公主送奏章的。』卓子维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朱乐怀中的东西,吞吐地说道,『驸马爷,你这是要……』
『送奏章?送奏章不是有公公吗?』朱乐极度怀疑卓子维是想借送奏章来看丁宣的。
『这些都是不能由公公来送的。』卓子维讨好地冲朱乐笑了笑。
朱乐背过身给他了一个白眼,推开门便先走了进去。『公主,卓子维大人来送奏章来了。』
『公主安康。』卓子维跟着朱乐便进了书房,一脸的笑容。
进来后,朱乐便径自一人跑到角落,揭开暖炉盖,拿出火折子便准备点火。丁宣冲卓子给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朱乐蹲在角落的身影,『有劳子维兄。放在这里就好。』
卓子维照丁宣的指示将奏章放在案边的地上。朱乐悄悄地回头偷偷瞄着,她却突然发现那案边地上已然垒起半人多高的奏章,如果加上卓子维送来的这些,估计得有正常人那么高。这么多?丁宣一个人得什么时候看得完?
丁宣说完那一句便没有再说话,而卓子维将奏章摆好却也不知该是离去还是继续呆着。他有些尴尬地四下望了望,却将视线定在了角落里的朱乐身上。
『驸马爷,这种粗活还是让下人来干吧。』
『下人?公主府没有下人。』朱乐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卓子维被朱乐搞得一愣,说公主府没有下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臣刚进门时还瞧见那个叫善儿的丫鬟。驸马爷为何会说公主府没有下人?』
朱乐暗自一笑,看来善儿踢完温暾那一脚后算是出名了。她转过头来,正色地看着卓子维,『善儿是女子,公主府内大多都是女子与侍卫,再多者就是还有几个年迈的公公。平日里他们为各间房添暖炉已经够忙了,还得忙着手里的工作。这养心殿不比东院,地方大了,人却没多。再说,就这一个暖炉而已,还用得着叫其它忙别的事的人来帮忙吗?叫侍卫?叫丫鬟宫女?还是叫年迈的公公?』
卓子维被朱乐的话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可是……驸马爷这是成何体统?这下人的活就是应该下人来做。』
这一句话把朱乐弄得有些不高兴了,她扔下柴火,拍了拍那被煤渣染黑的手站了起来,『我最烦的就是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你自己又不是缺胳膊缺腿,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更加不是忙不过来,为什么这一点小事还得叫人?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未必人人都像你这么有福气!』
朱乐还想再说,只是这回丁宣却是开了口,『驸马。』
见丁宣脸色微变,朱乐识实务地闭了嘴。她扭头蹲下继续点着暖炉。而卓子维的脸上则是一阵黑一阵白。沉寂了一段时间,朱乐突然觉得她的话似乎有些说过了,如果说卓子维含着金汤匙出生?那丁宣是不是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猛然间,她后背一阵阵冷汗。
『子维兄,养心殿的人手确实不多。』丁宣含笑地冲卓子维说道。
『呃,是。公主。』卓子维像被速冻后融化的大虾一样,弓着着身子一点点挺了起来,脸上却是挂着那铁青色的尴尬。
朱乐意识到似乎自己闯祸了,为了弥补,她赔笑地转着头看着卓子维,『卓大人别在意,我的话没有多余的意思。我就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我只是认为自己亲手做一些事情比较有意义。』
气氛因朱乐的一句话有所缓合,卓子维再恼也不能跟公主恼,他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臣,臣先告辞了。』
丁宣默默地点了点头,卓子维甩了甩衣摆,大步地跨出门去。只是,在未走出太远的时候,朱乐突然脑筋又一动,大声喊道,『卓大人,帮我问候一下顾家小姐。』
这一声让已经走出十几步的卓子维顿了一下,脸色瞬间转黑,咬牙切齿的表情泛着狰狞。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大步疾驰。
只是,他最后的表情,朱乐并没有看到。隔着一道门,她幸灾乐祸地暗笑!这一句,想必丁宣也明白了顾雅蕊与卓子维的关系了吧……
第六十五节
朱乐的目的达到了,虽然她也认为她刚才的举动多少有些孩子气。只是,她不喜欢卓子维,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就是不喜欢,而原因决对不仅仅是卓子维对丁宣的妄想!
朱乐转过头直接便迎上了丁宣的目光。她不心虚,也没必要躲避,她对丁宣的感情是坦荡荡的。所以,她看着丁宣,也由着丁宣看着她。像是用眼神来交谈,只是她投射出的话,丁宣却并没有给她回应。
朱乐笑了笑,她曾以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会有颠覆整个古代的能力。而她在现代所见所闻的也正是这个理念。然而事实上,当她穿越过来,她才发现一切并非那么简单。
她放弃了与丁宣的对视,跑到角落将暖炉放回到原先的地方,连接上了与外面的通风管道。是的,古代人也知道烧炉子会产生对人体有害的气体,所以也会弄出这么一个通风的排气管道。你能说他们傻吗?还是说,现代人比古人代人聪明?朱乐无奈地摇了摇头,想像是无限的,而现实却永远是现实。现代人不比古代人多什么,现代人一直也是在沿用着老祖宗传下来的四大发明,顶多是做了改进罢了。现代人到了古代,唯一与古代人不同的就是,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
『宣儿,暖了吗?』朱乐收回遐想蹲在暖炉旁看着丁宣。
丁宣一如之前那个姿势,手上端着奏章,视线却不离朱乐。对于朱乐的问题,良久,她才缓缓地嗯了一声。
朱乐看着丁宣的神色,轻蹙着眉头。她估计丁宣这几日都没睡好,她也看到案边地上那一摞一摞的奏章。她想开口让丁宣去休息,却也知道丁宣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
『宣儿,你忙吧。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朱乐左思右想,她在这里或许会令丁宣分神,还不如她出去。
『等。』就在朱乐尚要走出房门时,丁宣却突然开了口,她放下手上的奏章,直接来到朱乐面前。抬手在朱乐面上拭了拭,将朱乐脸上的煤灰擦了下来,『你进来前,我已差善儿为你备了水和膳食,去洗洗,用膳吧。』
朱乐笑了,看着丁宣略带污迹的手笑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至少丁宣愿意表达她的关心了。也许丁宣还有些不能适应,但能迈出这一步,对于丁宣来讲,朱乐认为是很不容易的。她点了点头,指着丁宣手上的污迹,『我想,你也应该洗一下。』
丁宣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会的。』
丁宣挑眉的表情让朱乐情不自禁地又扯开了嘴角,一丝丝甜意满在心底。
『我想说,你那堆奏章今日定是看不完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朱乐在推门间隙,犹豫地还是撂下一句。
『嗯。』
本没料到丁宣会给她答案,本也没料到丁宣会给她肯定的答案。而这一声的确让朱乐愣了一下,紧接着她忙收回推门的手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背对她的丁宣。是惊喜,没错。今日丁宣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了,这些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满怀喜悦地推门离开。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朱乐站在书房外仰望着天空,心情一扫之前的阴霾。虽然那个梦,那个邬尔曼口中的朱儿还是让她记忆犹新,甚至于有些惊悚。但,就从这一刻开始,当一切明朗以后,她的心竟然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完成了丁宣交待的沐浴与用膳后,朱乐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养心殿的院子里。一身蓝底绸面的棉袍,一件夹绒立领的小袄。朱乐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行头,无声地笑了笑。果然是人靠衣装,就连忙碌中的丫鬟在路过朱乐身边时都面露惊诧之色。
『我会用我的坚定,守着我的性命,等着我的幸福。』朱乐喃喃自语,单手抚在胸前,隔着两件棉衣仍可以感觉到铜镜的凸出感。她相信她的未来听得见。
『驸马爷不是睡糊涂了吧?怎么自个儿站在那自言自语呢?』
不远处,善儿和小淼两人并排走来,但朱乐知道,说话的人是善儿。她冲两人含蓄地一笑,『公主还在书房吗?』
『回驸马爷,公主歇息了。』小淼轻声答道。
朱乐点了点头。善儿在一旁扫了眼朱乐并未作声。小淼似乎感觉到了善儿的不对劲,便冲朱乐作揖,匆匆离开。朱乐看着小淼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洗衣房的转角处,便转过身来,『善儿?』
『驸马爷今儿穿得倒是喜庆,有什么事儿令驸马爷这么高兴?』
听善儿这语气略带着嘲讽,朱乐疑惑地愣了一下,她猜善儿今日定是受了谁的气,心中不爽,故找自己来撒气的。对于善儿这个魔障,她惹不起,倒还是躲得起的。『只是今儿天气好,我出来晒晒太阳罢了,没什么喜庆的事儿。』
『天气好?哪来的天气好?』善儿抬眼看了看天,收回视线重新看着朱乐。
朱乐顺着善儿的视线也向上望去,结果才发现刚刚还冲自己微笑的太阳现在竟被一片乌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心中一阵碎碎念,怎么这么邪乎?『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一会功夫是怎么了?』
善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朱乐,并未回答她的话,却反问道,『公主差善儿为驸马爷准备的水和膳食,驸马爷还满意吗?』
朱乐茫然地点了点头,『很好。谢谢。』
『今儿有场大风,驸马爷被太阳晒透了,小心一会儿被风扑了身子。』善儿说完话,扭头就走。
朱乐看了看天色,是有些阴,但这四周依旧暖得很,不像会有风的样子。朱乐望着善儿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丫头,将来谁娶了她,定得受罪。
善儿的出现如过场一般。直到傍晚,老天果真应验了善儿的话,来了一场疾风。疾风鼓动着院中的枯树左右摇摆,疾风也让这养心殿的各间屋子同一时间关紧了门窗。这场疾风同时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朱乐坐在紧闭房门的屋中,看着桌上的蜡烛静静地燃烧。她正努力地将那一段段梦境拼凑在一起,只是想的越多,头却越发的疼了起来。
突然,一阵寒风蹿了进来,蜡烛如垂死般地挣扎,朱乐赶忙起身用身子挡住,手掌护着烛苗。一回头,发现丁宣已然站在房中,身后还有一个全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只是帽子遮住了整个脑袋,看不清来人是谁!
未等朱乐将疑惑问出,来人却是将身上的斗篷解了开来。脸瞬间露了出来。朱乐这下看清了,那久违的“奸笑”,不是冷寒松又会是谁?
『这外面又是风又是雪,还又黑灯瞎火的,怎么把国师您这座大神请来了?』朱乐虽说在调侃着,但还是为丁宣和冷寒松各倒上了一杯热茶。
『国师?』冷寒松自嘲地笑了笑,他看了看丁宣,而丁宣看了看朱乐,两人均未作声。
这回朱乐倒是懵了,『怎么了?』
『被裁了,准确地来说,我下岗了。』冷寒松一副玩笑的口吻。
『你贪污还是受贿?』对于冷寒松的话,朱乐是不信的。
丁宣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并未插言。而冷寒松似乎也没有想法与朱乐继续斗嘴。他看了看朱乐,笑了笑,娓娓道出他今日来的目的。原来西院的事情已然查出来了,经仵作鉴定,死者是一名年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并非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而死者的死因是被人割断了喉咙,也并非是烧死或被烟呛死。经过仔细排查,从西院失火的前一日,整个皇宫,只有一位御膳房的厨子莫名地失踪,据当天与那位厨子同时在御膳房为皇帝准备膳食的厨师交代,当日那位厨子出宫为皇帝挑选食材,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而当日正值那位厨子四十三岁生晨。
种种迹象表明,在西院的尸体并非贾叔,而是御膳房的厨子。从御膳房的厨子失踪的时间来看,西院的火并非纵火者一时之举,定是之前就以预谋好的。而究其原因则是可能为了掩盖某些东西。至于策划者是不是西院的老贾,这还不能肯定。
朱乐听着冷寒松的话紧紧地索着眉。西院的老贾她是见过的,而老贾所说的话她也还是记得的。可是,丁宣当日曾跟她说过,西院并没有看院,也没有安排看院。那么,老贾便是在撒谎!若是这样,这西院的失火,主谋者不是老贾,也定与老贾脱不了干系!
那么又会是谁把老贾安排在了西院的呢?在皇宫里工作是需要一系列繁杂的关系和手续的,更何况一个莫须有的职位!就老贾本身而言,他既无关系也无能力,怎么可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待在宫中?如果真按老贾所说,他又怎能这样安然无恙地呆在宫中五年而不被丁宣发现?
『冷寒松,当日是你让善儿把我带到西院的,也是你差人去打扫西院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西院有看院?』朱乐突然想起当日初进宫的情景,顺口便问了出来。
冷寒松被朱乐一搅,愣了一下。『善儿带你到西院是我的意思,但我没有派人打扫过西院。』
朱乐沉默了,老贾果真在说谎。那么谁是幕后的策划者呢,谁又是带老贾进宫的人呢?突然,朱乐脑中闪过一个人影,那个看似懦弱却一脸阴险的老头。温奕!可是,不一会朱乐又疑惑了,温奕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冷寒松仔细地观察着朱乐脸上转瞬即变的表情,道出了朱乐的疑惑,『这么多年,我一直低看了温奕,没想到温奕竟可以弹指一瞬间地将我从国师的位子拉下来。』
朱乐注意到在冷寒松说这句话的时候,丁宣眼角闪过一抹寒光,冷得让人不寒而栗。而冷寒松却再也没有说什么,或许他是知道原因的。但为什么不说,朱乐就不知道了。
冷寒松与丁宣心中有一个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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