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到黑眼镜,心中不知为什么一阵感动。好了,都在了,胖大王,解雨臣,黑眼镜,前段时间大家倒斗下地,山野逃难,可谓已经出生入死过。出生入死过的朋友不同于一般朋友,生死之交,患难之交,都是用来称呼这些朋友的。
“参谋长。”吴邪微微一笑。
张起灵没跟黑眼镜打招呼,理论上,他应该不认识黑眼镜。
因此,黑眼镜亦装作不认识张起灵,只站直了用认真的语气道:“团座,节哀。”
吴邪说:“谢谢。”
这会儿,除开吴家的人,大概只有霍秀秀不认识黑眼镜。霍秀秀心想吴三省又不是真死,节什么哀啊。黑眼镜走过来,眼珠子动了动,瞥了眼霍秀秀挽着解雨臣的手,戏谑的说:“看这都成双成对了,就我孤家寡人。解大少,介绍下这位迷人的小姐可好?”接着,他绅士的朝霍秀秀欠身伸手,那意思是要给霍秀秀来个吻手礼。
解雨臣没说话,站在原地,表情不咸不淡。
霍秀秀出过洋,知道西方有这种礼仪,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她瞄了眼解雨臣,忽然抿嘴莞尔一笑,递出纤纤素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黑眼镜接过霍秀秀的手,在霍秀秀的手背上轻啄一口,抬头笑道:“秘密。”然后,他望着解雨臣,笑得很开心,“解大少,你怎么丢下我,先来见团座了?”
“你那么忙,我岂敢打搅,反正你自己会跟来,我就让你去跟老朋友团聚,也是为你好。”解雨臣眯着眼睛说。
黑眼镜刚到吴家便被以往各种旧时围住问候絮叨,还多以女性为主,解雨臣虽不逊于他,几个当红/歌星、影星都往他这边瞧,可他还是走了,急匆匆的,仿佛他不赶到,下一秒吴邪就被吴三省宰了。
“呵呵。”黑眼镜发出不明意义的笑声。
解雨臣也笑了笑,可并不那么友好。
霍秀秀看了看他俩,突然哼了句,“你们都认识,只有我是外人。”接着又挽起解雨臣的手臂,“我不管,我也要认识你的朋友。”
霍秀秀平时端庄典雅,神圣不可侵犯,至少吴邪是这么认为的。可如今,霍大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这才是秀秀跟小花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吴邪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以前一厢情愿,肩挑担子一头热的追着霍秀秀,到底心里有几分喜欢呢?对着她,心跳加速是有,却远远不及与张起灵肌肤相亲时的兴奋,难道当初觉得找秀秀这样的女子做媳妇儿一定倍儿有面子,所以才认定了她?
吴邪偷偷瞄了眼张起灵,张起灵正凝神谛视霍秀秀。吴邪:“……”啥意思,看上秀秀了?
解雨臣约莫被秀秀亲近惯了,除了刚才那一下有些不自然,现在被秀秀挽着,他是没有半分不自在。他瞧着黑眼镜,嘴里却对霍秀秀说:“他汉姓齐,是百人团的参谋长,因为老戴一副接近黑色的眼镜,我习惯叫他黑瞎子,你要怕不礼貌,只管称呼他为密斯特黑。”
“密斯特黑?”霍秀秀噗嗤一笑,转向吴邪,嫣红的小嘴儿上翘,瓠犀微露,“吴邪哥哥,你的密斯白危险了。”
“是啊,白小姐,可否……”黑眼镜顺势朝张起灵伸手,似乎也想在张起灵的手背上啄一下。
“密斯特黑。”吴邪一把推开黑眼镜,眉梢上扬,笑的很得体,“密斯白是我的人,你还是别打主意了。”说着,他将张起灵揽进怀中,牵起张起灵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张起灵身子一僵,吴邪明显感觉到了。“密斯白害羞了。”吴邪笑着说。
解雨臣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包括黑眼镜,亦是耐人寻味的弯起嘴角。
这时,胖大王插了句嘴:“我说你们一大群人站这儿说了半天话,这儿风水好还是怎么的?准备一桌酒菜,边吃边聊不行么?”
“好吧,是我忘记了。”解雨臣看着吴邪:“我见过奶奶了,你两个叔叔还在吵。奶奶说,你既然回来了,便要主持大局。三叔名义上办丧礼,实际办了一场宴会,你是吴家的长孙,现在长辈皆没空,主持大局只能靠你。奶奶让你去招待宾客,你看着办吧。”顿了顿,他又说:“二叔、三叔会派人跟着你,就我身后这些,他们和其他人会守住房子的外围,你别想溜了。”
一旁黑眼镜拿出火柴点燃雪茄,幸灾乐祸的瞥了眼张起灵。
“我去招待宾客?”吴邪怔了怔,“现在?”他还准备打过招呼赶紧回军营,再与张起灵一起送古桐花去西藏。
解雨臣说:“当然是你,不是你,难道是我?我虽也唤奶奶,可我到底不是你们家的人。”
“你就当我们家的人算了,以后为我们家开枝散叶。”
解雨臣笑:“你去问问我爹,他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吴邪就被解雨臣推走,让他去一楼招待宾客。吴邪尚揽着张起灵呢,这会儿,他没放手,意思是带张起灵一起去。结果,霍秀秀忽然说了句:“你们男人讲话多没意思,动不动国家大事,政治决策,还是把白小姐留下来,我领她去玩几圈牌。”
吴家有间娱乐室,内里可以打台球,搓麻将,以及扑克、牙牌,一些新式的游戏。除了喜欢交际的女子,深闺大院里的太太、小姐今日都聚在那里,一边谈论流行风尚,一边闲闲的消磨时间。
吴邪郁闷了,他是万不敢将张起灵放到那里的,而张起灵估计比他更郁闷,他这闷得一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男人,能跟那些女人坐一起打牌,聊衣服、鞋子、香水么?
倒是胖大王听后很兴奋,踊跃的毛遂自荐,“我去,我去!天真,啊,不,团座,我陪密斯白去。”
“怎么样?你总不是不相信我,怕我把你的情人拐跑了吧。”霍秀秀美目流盼,却隐隐笑得有些讽刺。
黑眼镜说:“好像很多美女,我也去。”
霍秀秀把解雨臣挽得紧紧的,小声道:“你可不许跑。”
解雨臣往哪儿跑?正厅不愿去,女人多,娱乐室也不想去,同样女人多。不过霍秀秀跟着他,或多或少可以挡掉一些艳遇。再者,他们不是真来赴宴的,他跟黑眼镜的目的是把吴邪平安带出吴家,还有张起灵,据张海客说,张起灵的处境比吴邪更加不妙。
于是,最后变成吴邪一人去招待宾客,其他人皆随霍秀秀去娱乐室打牌。吴邪望着张起灵,心中十分不痛快。
“我很快来找你。”吴邪对张起灵道。
张起灵亦不是那么快活,他们都走了,吴邪的安全怎么办?吴家的人会不会趁机关起他,让自己再也找不到他?
“算了,想来人够多了,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正厅有歌星献唱,我去见些老朋友,顺便感受下新文明,成天在山里转悠,我都要成野人了。”黑眼镜忽然走到吴邪身边,笑了一笑道。
解雨臣转过头,被霍秀秀挽着走了。
霍秀秀好生奇怪,不知解雨臣平白无故恼什么,闷声不吭的,似乎特别不待见那个姓齐的?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吴邪用眼神询问黑眼镜。
黑眼镜思索片刻,耸了耸肩,火车上是发生了点事儿,可他不想说啊。
这时,张起灵走过吴邪身边,用只有吴邪一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小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娱乐室中,也不尽是女子,总有些单身的公子哥儿想追心仪的小姐,就巴巴的站在旁边,下棋的,打牌的,时不时插几句嘴给些意见,或者好吃好喝伺候未来的岳母、嫂子,殷勤的不得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即使是打牌,也不该插嘴啊。”胖大王不满的嘀咕。
娱乐室旁边有个舞厅,跟娱乐室原为两间大房,吴家将中间的墙敲掉,用一道朱色亮花天鹅绒布隔开,娱乐室占三分之一,舞厅占三分之二。现在,舞厅那边有人用留声机放音乐跳舞,这边玩乐的人偶尔通过帘缝瞅向那边,一旦心痒了,想过去一展舞技了,随时可以放下手中的事到舞厅去。
方便是方便,就是有些吵。平日没人使用舞厅,偌大的房间只做打牌用,如今只能克服下了。
霍秀秀挽着解雨臣走进娱乐室,后面跟着张起灵与胖大王。张起灵长这么大,很少经历这种喧嚣的场面,他一是不适应,二是惦记吴邪,于是这从不显山露水,安静淡漠的男人现下看起来有点烦躁。
“哟,解公子,你回来了?”
进门的正前方摆了张桌子,铺了块钩花巾,桌子旁边还有四张雕花小矮桌,上面果盘 、瓜子盘一溜搁着,大桌中间是麻将。一个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子看到解雨臣过来,眉毛弯起,大笑着说:“稀客,真是稀客,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他们是世交,家里以前也是东北的,小时候常有来往,前几年各干各的事后才渐渐疏离了。
解雨臣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那个男子又叫来其他的年轻男子,共四、五名,皆是政府要员,商会巨贾的儿子、孙子,平时一齐行动,吃喝玩乐,下舞厅,瞧电影,去戏院捧角儿。
“那位是谁?”几个男子忽然伸长了脖子往解雨臣身后瞧。
解雨臣和霍秀秀挺打眼,毕竟郎才女貌,可陈圆圆的脸不是吹的,著名的红颜祸水。
“解公子,有霍小姐一个还不够,你身后的小姐又是哪家的名门闺秀?”油头粉面的男人故意打趣解雨臣。
霍秀秀的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好看,在解雨臣这件事上,她是抛弃了矜持的。
“前阵子吴少爷追霍小姐追得紧,我们都说算了,不去掺和了,于心不忍啊。结果你一回来,霍小姐就把吴少爷忘到脑后,当真是女子薄情。”油头粉面的男人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玩笑可以开,却要分对象。
霍秀秀冷笑一声,倒并没出现怒容,只挽着解雨臣,慢条斯理的道:“我才不薄情呢,薄情的是吴邪。他前一刻说喜欢我,后一刻便嫁了人,如今领回这如花似玉的白小姐,我还道被他骗了,虽有缘无分,可不至于戏弄我嘛。”
胖大王忍不住笑了,“团座很风流呀。”
油头粉面的男人瞅了胖大王一眼,问解雨臣:“解公子,你换跟班了?”
胖大王翻了个白眼,“没看我穿的军服么,我是密斯白的跟班,密斯白是吴团座的恋人。”
“密斯白?”几个年轻男子自然而然盯着张起灵,“吴少爷不是嫁给了张家那位,听说那位是委员长的红人,这光明正大给红人戴绿帽……”
“红人戴绿帽,喜庆。”胖大王接嘴。
“呵呵,背后不讲人是非,你们打住。”解雨臣笑了,是真的觉得好笑,他看了眼张起灵,笑容十分轻松,“密斯白从小不在国内,牌打得少,大概不习惯这种场合,我带她去别的地方转转,你们继续。”
哪知霍秀秀也看了眼张起灵,微微一笑道:“原来白小姐在外国长大,见过世面的,我们这种出洋几年的完全比不了。不过这打牌其实很简单,我以前也不会,过年时看了几圈,一下就上手了。我想,我这愚笨的都能学会,白小姐聪慧过人,只怕瞧几眼便会了吧。”
霍秀秀话音刚落,牌桌上站起位穿印花纱裙的摩登女郎,她是霍秀秀的闺中密友,解雨臣认识,还请她喝过咖啡。
她说:“解公子,我听秀秀提起这位白小姐姿色天然,占尽风流,才与姐妹几个叨唠着说要见见。吴少爷咱们都认识,也一起打过牌跳过舞,他的恋人便是我们的姐妹,教打牌么,我们有的是耐心。”
解雨臣俊脸微侧,瞄向说话的女子。
“你难得回来,陪秀秀讲话呗?就算看吴少爷的面子,我们也不会怠慢白小姐,再说这里是吴家,白小姐才是半个主人,我们倒是客人,你还怕我们把白小姐怎么了?”那摩登女郎嗔怪的斜了解雨臣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小姐是你的恋人,护得这样紧。”
“呵呵。”胖大王突然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妻妾如衣服。还有句怎么说来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胖大王弄得不知说什么好,直到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笑起来,诡异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这个笑话有水平。”那男人道。
摩登女郎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抓起张起灵的手,模样甚是亲热。“白小姐,陪我们玩几圈吧。”她把张起灵拉向牌桌,牌桌上的小姐们都在笑,喝着茶磕着瓜子的太太们也瞄着张起灵微笑,有的真心,有的假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容易抢风头的女人加入自己的圈子。
如果是平时的张起灵,估计这摩登女郎尚未沾到衣边便被他闪开了。但现在,张起灵无法这么做,他要装成普通女子,哪能随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张起灵被迫坐下,盯着象牙贴面的坤麻将。
“来来,教白小姐打牌。”摩登女郎给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秀秀,跟解公子说话去吧,白小姐就交给我们了。”她又对霍秀秀道。
见张起灵坐下,那些喜欢美人的世家公子哥儿急匆匆的凑到牌桌前,你一言我一语,指导张起灵如何打麻将。就连远处两桌打麻将及围观的人也蠢蠢欲动,想过来瞧热闹。
“让让,让让,我是密斯白的跟班。”胖大王扭动肥硕的身躯挤开两个公子哥儿,站到张起灵身后。
解雨臣也想过去,霍秀秀一把拽住他,脸色有些不悦:“你去哪儿?”
“我去看密斯白打麻将。”解雨臣回答。
不苟言笑的张家族长打麻将,难道不是十分稀奇的场面?
“看什么,手痒的话我们去开一桌,与不会的人玩牌,你不闷我还闷呢。”霍秀秀抿住嘴,露出骄矜之色。
“秀秀。”解雨臣皱了皱眉。
霍秀秀仰面望着他,“什么?”
解雨臣想了想,道:“算了,我们去沙发上坐一下。”
霍秀秀开心极了,立刻挽着解雨臣往沙发处走。
“唉,那解大少只想着谈情说爱,也不照顾下我们。”胖大王斜眼瞥见远去的解雨臣,小声嘟囔道。
油头粉面的男人打从心底笑出来,嗤的一声道:“吴少爷呢?如何能把美人儿扔在这里,也不怕我们这些豺狼虎豹叼了去?”
“你们若能叼走,那便是团座没本事了,你们尽管试试,看密斯白跟你们走么?”密斯白一转身将你们踢到墙上去,你们就舒坦了。胖大王咧开嘴,乐呵呵的看张起灵打牌。
这会儿,张起灵已经听了几遍规则,摩登女郎笑吟吟的推开一人,自己坐上牌桌,招呼大家开始洗牌。
起先,她们打一张牌,解释一张牌,围着张起灵的人也指手画脚,说这是为什么,那是为什么。然而,张起灵并没有理会他们,沉默着,只按自己的想法出牌。后来那些人发现张起灵不是胡乱出牌,他不乱吃不乱碰,出牌快,亦猜得准,就像他有一双透视眼,能看清所有人的底牌,以及接下来他会摸到什么牌。
“呵呵。”摩登女郎尴尬的笑了几声,“解大少诳我呢,说密斯白在外国长大不会打牌。你们瞧瞧,她打得多好?我们快将钱准备足了,以免过会儿拖欠款子,密斯白要不高兴了。”
张起灵面无表情,聚精会神的等着上家出牌。
胖大王暗暗瞅了他一眼,心想:“唉呀我的娘,张副团座竟然打得一手好麻将?”
张起灵会打麻将有什么奇怪?麻将是汉族人发明的博戏游戏,已有数百年历史。古人喜欢打麻将,随葬品里有不少材质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