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突然闪过伊兹密王子的身影,是的,为了王子他愿意豁出性命,乌纳斯对曼菲士王也怀有同样的感情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心情。
“女人是无法理解的。”一向神情淡然的路卡搭上乌纳斯的肩膀,表现得惺惺相惜,“下次她再玩冷战,尽可以来找我倾述。”
被他触到伤口的乌纳斯疼得咧牙,抬手移开路卡搭在自己双肩的右臂:“多谢你的善解人意,我会记住的。”
天色微亮,凯罗尔从沉睡中苏醒,乌纳斯急忙穿好披风遮掩伤势,起身迎了上去,路卡收敛了笑容,只余下一点浅淡的会心笑意挂在嘴边:“不,真正善解人意的人是你,乌纳斯,你融化了一个出色的比泰多女人的心。”
站在佩比身边查看铜山地图的米可连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
结束在晨心身边的学习后,每到一处查看地形图已成为米可的习惯,她有不好的预感,为了或许会来临的各种天灾人祸,她尽可能地做着准备。
“有人在说我坏话。”
“啊?”佩比疑惑地左右观望,士兵们都无辜地摊手摇头。
“我打喷嚏了,肯定有人说我坏话。” 米可揉着发痒的鼻子,“我妈告诉我的,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
“你刚才打了三个。”佩比提醒。
默了一下,米可解释:“那应该是两个人在同时想我和骂我。”
佩比翻了翻白眼,懒得回应她的胡说八道,正在他头疼之际,一个令他更加头疼的声音钻入帐篷。
“想念你的人必定是我,小米可,乌纳斯的行踪还没有下落,你也该死心了吧?”
侧身看着走进来的塞贝特,佩比烦躁得直想锤桌子,这人太烦了,每天准点跑来刷存在感,比向守备队长报道都来得准时,据基安述说,他纠缠米可的耐性极好,曾经在从沙利加列回航的归程中,也是这样每天出现在米可面前调戏加讽刺,直到乌纳斯队长介入,给予恐吓式警告后才算作罢。
米可盯着地图,不抬头也不作声,她实在没兴趣和这个人没完没了地互动。
“队长,”一名传令兵匆匆跑进帐篷,来到守备队长跟前呈上一份文件,“曼菲士王的指令。”
下巴生满浓密胡子的铜山守备队长展开纸莎草纸,脸上慢慢展开欣喜的笑容:“王妃已经找到了,王命令解除他还在铜山的伪装。”
听说重要的王妃被找到,士兵们纷纷感谢起阿蒙-拉神的保佑。
“找到了?真的?”佩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
“是的,”把文书递给佩比,守备队长噙着笑意深深看了一眼愣怔中米可,“他们全都平安无事,乌纳斯队长此刻正陪伴王和王妃北上前往罗兹港,经由大绿海回埃及。”
“乌纳斯队长平安无事,米可,你听到了吗?队长没事啊!”
塞布科高兴地转向米可,她还在发愣,消息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令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她甚至怀疑这是佩比串通守备队长欺骗自己的另一个谎言。
“太好了,”兴奋地拍了一下手中的指令文书,佩比斜向刚才还得意洋洋,此时脸色彻底垮下来的塞贝特,“我们立刻出发去塞得港,上面说王和王妃会在那里登陆,然后换乘船只去塔尼斯。”
说走就走,伸手去拉米可,但她却一动不动,奇怪地看着她,好半天,从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涌出晶莹的泪珠,突然,她捂住脸小声哭泣,失控的哽咽令整个营帐为之安静,铜山的守备士兵们都看见过这个彻夜坐在帐外对着天空发愣的异国女孩,她总是一个人仰望星空喃喃自语,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度让人以为她的精神已经错乱了。
几乎每个人都认定,如果乌纳斯队长不能回来,那么,这个女孩也无法继续活下去,她会被长期的失眠折磨至死,这声本应在得知队长失踪就该发出的哭泣压抑得太久了,她维持着尊严,不给乌纳斯的敌人幸灾乐祸的机会,然而现在,得知挚爱的人平安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松懈的那一刻,连日来积压的恐惧、悲伤、不安倾数化为眼泪流出她其实非常脆弱的心。
基安走上前,拉下米可捂住脸的双手,温柔地微笑:“走吧,米可,一起到塞得港去,去见乌纳斯队长,还有我们的尼罗河王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米可身上,塞贝特咬了咬牙,跺脚离开。
“没想到尼罗河女儿竟然能够逃出巴比伦,爱西丝那个愚蠢的女人,连一个小女孩也解决不了!”
等候外在的下属见主人脸色铁青的走出来,早已猜测到曼菲士王传来的是什么消息,他走上前,举臂行礼。
“塞贝特大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塞贝特抬手递给他一卷纸莎草纸:“这是铜山的地图,想办法送到女王手里,并向她转达我们的忠心,告诉她,我和纳克多将军会一直等待她回到埃及,坐上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下属一惊,双手也随之颤了一下:“可是塞贝特大人,巴比伦如果攻击铜山,那您……”
“放心,战争到来前我会设法离开,”塞贝特吐出一口气,忿忿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该死的尼罗河女儿,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一切早已按照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既然现在女王陛下已无可挽回地嫁给了拉格修王,那就好好利用一下她巴比伦王妃的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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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塞贝特站在外面嘱咐下属尽快前往巴比伦一趟时;总算停止哭泣,稳定了情绪的米可正在四处寻找原本摆放在桌子上的地形图;那是她花费了几个晚上才描绘完成的心血。
见她蹲到桌子底下;佩比也弯下腰探头查看:“米可;你找干什么?”
“我画的那张图不见了。”
“原来你在找那个,”佩比直起身,满不在乎地说道,“刚才有士兵来借;说你绘制的地形图非常精确;连守备队长也赞不绝口,他们想拿去学习一下;我答应了。”
“可是……”
米可还想说什么,佩比一把拎住她的头巾往外拖:“好了,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该碰这些东西,你还是快点收拾一下,想想怎么打扮得漂亮一点,然后在塞得港与乌纳斯队长来个激动人心的重逢拥抱。”
扯回被佩比拉得差点掉下来的头巾,米可对他赶着立即上路的原因不解:“从铜山去塞得港又不远,倒是从比布鲁斯坐船回埃及要好些天吧?这么着急干嘛?”
悄悄指了一下远处指挥士兵操练的塞贝特,他亲自赤膊上阵训练新兵,美其名曰锻炼,实则是把满腔愤恨发泄在无辜的下级士兵身上,可怜的士兵们不敢反抗,只能一味地防御,任由他狠狠摔倒在地。
“塞贝特等着坐上乌纳斯队长的位置等很久了,这次没能等到死讯,希望又落了个空,看看他暴躁的样子,简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公牛,万一抓起狂来对你不利我们可没自信阻止。”
“这话出自你的嘴巴让我好意外,”瞥向佩比,为了营造气氛,这人居然还真的摆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来,“你可是天天都在挑衅他。”
“我在王宫,他在军营,我们分属不同职位,他拿我没办法,”佩比颇有些得意,想了想,又加了一段,“可是你不同,他特别地针对你,要是狠心用暴力强行占有你怎么办?尽管王很看重乌纳斯队长,但那家伙的父亲是个不得了的男人,曼菲士王顾忌其权势绝不会判他死刑或者放逐,到时你只能吃下一个哑巴亏,还是赶快离开比较安全。”
回到住处,米可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提出疑问:“以前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乌纳斯队长的军阶高于塞贝特吧?为什么他还敢那样颐指气使,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吗?”
佩比点了点头,言语里满是不屑:“乌纳斯队长在德贝城里是法老侍卫队的队长,在战场上则是指挥近卫军的副官,顺便一提,长官是西奴耶将军。他和塞贝特之间差了好几个军阶,那人之所以敢在队长面前这么嚣张,完全是仗着有个在法尤姆地区当军司令官的父亲。”
“塞贝特出身军官世家?”
“没错,否则凭他又粗野又暴戾的性子,别说指挥官了,估计五十人长也当不上,居然异想天开取代乌纳斯队长,队长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可是全靠自己拿命换回来的。”提到乌纳斯,一改之前不屑的口气,佩比的神情变得骄傲。
“可塞贝特一直都把‘没有乌纳斯自己铁定能当上近卫队长’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就好像乌纳斯队长使用什么卑鄙手段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我记得库马瑞医师也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乌纳斯队长的出现,塞贝特的确能够顺利继承父亲的职位。”
轻嗤了一声,在充分表现过鄙夷之意后,佩比才再次慢慢解释。
“塞贝特的父亲叫做霍尔,是前代法老尼普禄多王的侍卫队长兼近卫军长官,先王被新王妃毒杀,曼菲士王认为他没有及时察觉阴谋是一种失职,因此心存芥蒂,找了个理由将他调出王宫去梅沙担任军司令官的职务。霍尔在调职前发动所有关系,贿赂各个官员进言力荐自己的儿子塞贝特,希望由他继任近卫队长之职,不过曼菲士王属意乌纳斯队长,他信任队长就像信任自己的手足。”说到精彩的地方,佩比索性找了个凳子坐下,还喝了口水湿润嗓子,“其实,除了信任乌纳斯队长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曼菲士王有意削除霍尔家族在王宫里的影响力,所以就算没有乌纳斯队长他也不会提拔塞贝特当自己的侍卫长。只是考虑霍尔将军多年培植起来的势力,为免太过刺激他,给了塞贝特一个指挥官的头衔玩儿。”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乌纳斯队长根本是躺枪,了解了来龙去脉,米可认为塞贝特对乌纳斯的怨恨毫无道理,要恨也应该恨打压他们家族势力的法老王曼菲士。
“不谈这些了,你东西收拾好没有。”佩比起身催促。
“可以了,走吧,”拿上简单的行礼,米可躲在帘帐后面张望,寻找着一条避开塞贝特目光的路线,“我去叫基安他们。”
“不用了,我们商量过,基安、塔阿、塞布科全部留守铜山。”
“为什么?”米可对这个安排显然不能接受,塞贝特知道他们三人忠于乌纳斯,留在铜山一定会遭到刁难。
“他们自愿留下,学曼菲士王制造你还在铜山的假象,等塞贝特察觉你离开,我们可能已经抵达塔尼斯了,”佩比拍了拍米可的肩膀安慰她,“你放心,基安他们现在是法老的侍卫,有职务在身,塞贝特不敢随便乱来。若他们三人真有什么损伤,乌纳斯队长正好借此追究他的责任,到时吃亏的是他自己。用无关紧张的小角色换取父亲好不容易谋取来的职位,塞贝特尽管暴虐鲁莽但不是蠢货,会掂量这笔交易是否划算。”
“可是……”
“别可是了,快换上,”佩比扔给他一件男装,“见到乌纳斯队长后我们立刻来接他们。”
米可最终被说服,她换上男装,躲过塞贝特的视线,随佩比跳上一辆战车,以最快的速度驶离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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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寻找了数日;曼菲士终于找到了逃离巴比伦人追捕、遭遇沙漠强盗袭击的凯罗尔,带着心爱的王妃来到罗兹港;一艘用雪松木制造的大型王家帆船早已停泊在港口等候。
地中海的风吹鼓了绘有神鹰图案的白色船帆;舵手操控着方向;守护法老的圣蛇瓦吉特仰头伫立船首,它渐渐调转方向,缓缓往南行驶,一路划向埃及。
总算将凯罗尔王妃平安交回曼菲士王手里;乌纳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年轻的法老没有忽略他所受到的严重创伤;命令船上最好的医官为其悉心治疗。医师做出诊断后请乌纳斯在屋内耐心稍候,自己必须离开房间去拿一些帮助他患口痊愈的敷药;以及可以减缓发烧症状的内服制剂。
乌纳斯坐在床边,一边吃力地解开绷带,一边等待医师前来上药,伴随着“吱呀”的推门声响,一双软若无骨的小手温柔地轻轻地搭上他的后背,为他自己清理不到的地方细心擦拭血污。纤细的手指抚过背脊肌肤,带着一点挑逗,乌纳斯的身体猛地轻颤,他转过身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出现在眼前的脸令他大吃一惊。
“塔卡耶特?为什么你会在船上?”
“布巴斯提斯的工作越来越严苛了,大祭司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谎言对我每日刁难,我写信给父亲,请求他帮助我逃了出来,”凝视乌纳斯,塔卡耶特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盈盈泪光,“我可以忍受大祭司的苛刻,但是,乌纳斯,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对你的思念。”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乌纳斯手臂的伤口上,塔卡耶特注视他的眼神仍旧流溢着深深的柔情和爱意,梨花带雨的表情令女人也心生怜爱,可怜楚楚的美丽面容足以打动最冷酷的男子的心,乌纳斯一怔,稍微地松缓了紧握她右腕的手。
“你的伤很严重,”顺势扑进乌纳斯的怀里,抚摸那一道道如同割在她心上的伤痕,塔卡耶特用自己的眼泪来清洗残留于上面的血污,“离开尼罗河女儿吧,乌纳斯,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她死去的,离开王宫,离开曼菲士王,随我回到父亲的城市,我们一起,父亲一向赏识你,我们可以在那里过上更好的生活。”
扯下塔卡耶特放置在自己胸前的双手,乌纳斯起身彬彬有礼地避开她双臂的纠缠:“塔卡耶特小姐,我的性命属于曼菲士王,我是他的奴仆,理应誓死效忠,怎么能因为惧怕死亡而背弃他,请立即收回你的胡言乱语,我会当做没有听到过。”
“不要走!”眼见他转身走向房门,塔卡耶特急忙倾身扑了过去,从身后拥住他结实的腰身,丰满的胸部紧紧贴上他宽厚的背脊,“不要走……乌纳斯,我很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知道我有多艰难才打听到你的行踪吗?我好不容易逃脱芭斯特神庙,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见你,我放下了贵族的尊严,不顾父亲的反对,鼓起勇气赶来比布鲁斯,不管多么辛苦,乌纳斯,求求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柔软的嘴唇覆上乌纳斯的皮肤,温柔地一一落在后背的伤口,扣在腰间的手指在松开后逐渐下滑,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香甜味道。
一把握住塔卡耶特探向自己□的柔荑,乌纳斯背着身,面无表情地将她拉开,回应她似水柔情的声调没有半分情感的波澜:“抵达塞得港后,塔卡耶特小姐,我会派人送你回赫尔孟城。”
说完,他径直走向门口。
“在芭斯特神庙你弃我于不顾,现在又要丢下我?”塔卡耶特把脸埋进拢起的双手间,放声地“呜呜”痛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地对待我?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乌纳斯。”
“我并不讨厌你,塔卡耶特小姐,至少在你对米可作出那样的事情之前。但是,你令她身陷险境,送你回父亲身边是我对行政官最大限度的尊重。”
“她偷走了你!那个女奴身上烙有最卑贱的标志,她根本无法与你匹配!她……”
“塔卡耶特小姐,你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标志,那么也应该看见了纹刻在旁边的我的名字,”乌纳斯不耐烦地侧过头,尽管面色依旧平淡,深邃的黑眼却透出了明显的愠色,惊得塔卡耶特一愣,顷刻哑了声音,“不要再试图对她出手,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看着乌纳斯,塔卡耶特不死心地高声质问:“如果……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你……就应该像我一样,在你最需要支持和照顾的时候千方百计来到你的身边!王宫里的传言你听不见吗?大家都说她是在利用你,为了摆脱奴隶身份进入我埃及上层!”
乌纳斯皱起了眉,这种可笑的传言他的确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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