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遥山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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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后遥山隐隐-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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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的几天,我独自一人守在空荡的病房中,如同行尸走肉。看着手中的日历,感叹时光的无情。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或许当他在身边的时候,能感觉到的也只是淡淡温暖而已。但当失去他的时候,整个世界瞬间荒芜。我们总是在战胜空间,却对时间无能为力。
  世间最残酷的事,一是时间无岸,一时似水流年。时间和流年,其实是一个概念,只是一个在身体之外,一个在身体之内。对它们最惨烈的计量方法,不是心头伤痕多深,不是泪水划过多少,而是手心存留的温度究竟多高。
  他的消失,让我的愤怒缓缓熄灭,剩下的,都是满满的想念。一旦想他,很想他,到一种无以复加的程度,我便偷溜出去,买一株忘忧草,捧回来放到病房窗台上,每天看看它是什么样。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一等就是十几天。
  期间老白来过一次,看着满窗台的忘忧草,他奚落我:“呦~~~这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的,活过来竟喜欢上花花草草了?!是不是有一种看透生死,超然物外的释怀感?啊?~唐先生?!”
  我冷着脸懒得理他:“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赶你走!”
  老白一掌派上我裹着纱布的腿,大喊:“老子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抽时间出来看你,你他妈不感谢不报恩,还在这里跟我叫板!还想赶老子走?看我不卸了你的腿!”
  不管他张牙舞爪的丑态,我低声问道:“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
  老白瞬间安静开来,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掏出香烟,叹息:“手术室火灾,事情非同小可,电视台乃至中央新闻都在反复报道,赫连始终没得消停。他这几天就一直在忙着应对媒体,应对领导;手术室也不能就那样搁置不管,还是要重新装修,院里几个领导也是忙得揭不开锅。”
  “这样啊…”听老白替他解释,我竟有一丝丝欣慰,他不是故意没来看我的吧。
  “医院出事,领导难咎其责。”老白一口口吞吐着烟雾,无可奈何摇头,“上级对院里几位领导都进行了处罚,他可能会被暂时停职。”
  “什么?!”我正襟危坐,瞪大双眼,“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当时也在手术!”
  老白摊手摇头:“所谓问责制,就是这么个情况。用上级的话说是,‘你身为医院负责人,却疏于管理,导致的后果不堪设想,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损害,就要问责’。”
  “草他妈的‘问责制’!”我一通怒吼,为赫连意抱不平,“他险些出事谁为他负责?!”
  “得了吧你!”老白站起身,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他若不是想尽办法把门打开进去救你,他才不会出事!就你该对他负责,你还说谁?!”
  我被他说噎得说不出话来,挠着头支支吾吾:“这个…我也是有苦衷的…”
  “行了,行了,”老白盯着手中的手机,急着往外走,“我不跟你扯淡了,科里在叫我,我先走了,你保重。”
  老白走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他被停职查看?!停职了还要给他们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医院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行,我得去找他,我得看看他。一瘸一拐地下地,刚走出病房,便看到金皙迎面而来。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拎着水果,走到我面前,问道:“小唐,我来看看你,你这是要去哪?”
  我撇过头,低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我去科里找你,他们说你在火灾中受伤了,我感激过来看看你,伤到哪了?!”
  我架着拐杖,不耐烦地回到:“这还看不出来吗?!还用问吗?!”
  “哦…那你赶快回去休息啊!”她一把扶住我,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带我往病房走,“不要在外面活动了,等伤养好了再练也不迟啊~你要做什么,以后由我来就行了。”
  看来找不成赫连意了,这女人难甩。我随她返回病房,任她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我无视她的存在。
  她将剥好的水果递给我,说道:“小唐,这次伤得严不严重啊?!你得赶快养好它为留学做准备。”
  “我不会去留学的,”我冷冰冰地说道,“我要在国内读完研究生。”
  “导师已经正式通知我十月份出发了,我想赫连老师也应该告诉你了吧。”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
  “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难道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我猛然抬头瞪视她:“金皙,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有失姿态!”
  “呵呵~~”她低头苦笑,“我如此追求你,你认为我已经还剩多少姿态?!为了与你一起留学,我抛弃了清白,放下了自尊,任你对我如何冷言冷语,我都不会计较。你却为了那个不爱你的同性导师,放弃自己的远大前程,你才是有失姿态!”
  我气急败坏,把她带来的水果一扫落地,怒吼:“要不是因为你,我与他怎么会产生误会!你与窦院串通好要拆散我们,你们两个女人还真是蛇蝎心肠!滚!给我滚出去!”
  金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水渍,板着脸说道:“我不会让你留在国内的,你最好看清当下的形式!”说完她扭头走了出去,咣得一声关紧了房门。
  心乱如麻,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有那么多阻碍摆在面前,为什么总会有人站出来拦住我勇敢去爱的道路,为什么不能任性所为,为什么…
  那天一整个夜晚,我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思考中,我根本找不到一个明确的出路,该何去何从,谁来给我解答。我以为两个人分开以后就会成为路人,可事实证明我还是乐观了,我们难道连在同一条路上的机会都没有了吗?!非要搞得天各一方才算是真正的分离?!为什么非要把我送到美国?!
  “呤~~”手机响了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
  接听电话,竟然是郝晓!他是不会轻易给我打电话的。
  “师…师兄…”他的声音怯懦又低沉,“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有什么事赶快说就是了。”我一向不喜欢这个师弟,虽然在工作上他是赫连意的得力助手。
  “老师,老师他在实验室…”
  “嗯,还在做实验吗?!”我无关紧要地问道,“这么晚了,劝他回去休息。”
  “不是的,他…他在实验室喝酒…”
  “哦?!”我冷笑起来,“他很有雅兴嘛!谁在陪他?你吗?!你能行吗?!”
  “他…他一直在做实验,不肯吃饭,后来时间太晚了…就让我去买酒…我…”
  我立刻沉下脸,吩咐道:“我马上过去。”
  他心情不好,这我知道。可我不知道他在实验室喝酒,能让郝晓汇报情况,那说明喝得肯定不少。实验室是什么地方,他竟然敢在那里喝酒!只一场火灾不够他消受的是不是!!!
  顾不上腿伤,我穿好衣服冲出住院部,蹒跚着往实验室走。推门而入,酒气冲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赫连意在里面呕吐!
  见我来到,郝晓松了口气:“肚子里没什么,光剩干呕了…”
  我接过他手中的水杯,俯身过去拍赫连意的背,询问着:“老师,你有没有舒服点?!”
  他伸手拧开水龙头,洗了洗嘴巴,继而抬起身体看向我,眼神迷离,脸色苍白,微微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腿伤好的差不多了?!”
  我扶助摇摇晃晃的他,很生气地说:“做什么要在实验室抽烟、喝酒?!想喝回家喝啊!你还想再闹出一场火灾是不是?!”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挥开我的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呵呵…那么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你!”我无语凝咽,他这是什么思维!“你何时也会这样说话了?!太无礼了!”
  他一步三摇地往外走,嘴里嘀嘀咕咕:“呵呵~~桀骜不驯的唐棣也讲究有礼无礼的…真是成熟了不少呢…”
  我让郝晓先离开,转身去搀扶赫连意,连拉带拽地拖他走出实验室,频频责骂:“你心情不好也不要喝这么多酒!你这是自讨苦吃!”
  “啊!”
  夜色昏暗,实验室外却没有路灯,赫连意一个不小心便被楼梯绊了一跤,我腿脚不便,也随他栽了下去。幸亏我反应及时,一把捞住他下扑的身体,两个人一同跌坐下去,没有伤到要害。
  他靠在楼梯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难不成你也喝酒了?!”
  我赶快扶起他的身体,拍拍他身上的尘土,不停责备:“我现在行动不便,只能把你送到办公室,今晚就别回家了!”
  他耷拉着脑袋听我唠唠叨叨,不言也不语,只是低低地咳嗽。
  看着如此消弭的他,我的责备也被吞了回去,唉~~他心情不好,喝点酒也是情理之中,我又何必如此苛求他。伸手擦擦他脸上滑落的汗水,我心疼地说:“我都听老白说了,被停职就被停职,等事情淡出人们的视线,你就会恢复原职的,不要太难过。”
  “咳咳~”他喘息稍促,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疲惫,“小唐,我不知道还能保护你多久,但希望你能相信并接受我的安排,你…就当是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我搬过他的身体,心痛难当:“你还是有事瞒着我对不对?!你并不是不爱我对不对?!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让我分担?!非要与我分手?!”
  “呵呵~~世间因缘种种,每一桩都足够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不得不接受安排,”他满目悲伤地盯着地板,眼泪缓缓下落,语音低微,似在喃喃自语,“我还真是可笑…真是的…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可是最后舍不得的却是我…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说着说着他缓缓靠进我怀里,沉沉打起了鼾声。我仰天长叹:“唉~~我是不会离开的,直到你说出足够充分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歇斯底里,沉疴难起

  
  当我们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是展现在公众面前的样子:自信、优雅、体贴、善解人意。当我们爱上了那个人,才发现他身体里有那么多喜怒哀乐,他的悲伤,他的软弱,他的隐忍,他的种种,让你觉得你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这个时候我们总会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你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他也同样爱着你。
  我不知道赫连意究竟作何打算,他嘴上毫不留情,话语针针见血,但偶尔还会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让我直觉他有好多难言之隐,而不是完全不爱,不是铁石心肠。他之所以这样,大概同我一样,是因为还有好多眷恋与不舍吧!
  没有把他送回办公室,毕竟他那边没有个像样的床铺可供休息,我便背上他回到了烧伤科病房。将他放倒在我的病床上,为他盖上被单,我守在他身旁注视着他宁静的睡颜,突然间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生命那样短促,为什么不把它尽量过得像自己想要的那个样子呢!既然爱得痴狂,爱得深沉,为何不拼了命守护住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两个人若是还在乎对方,无论多难,都会为爱找到出路的。不管你对生活有多么失望,你都没理由对爱情失望,因为爱情本身就是希望,永远是生命的一种希望。爱情是你自己的品质,是你自己的心魂,是你自己的处境,与别人无关!
  而真正的痴情,他的爱应该扎根更深,发力更狠,因为和本心相同,所以也更利于持久。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挡得住一颗滚烫的心。
  我轻轻抚摸着赫连意的脸颊,低低笑了起来,内心释怀,一片光明!赫连意,不要太小看我唐棣,我的韧性及痴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媲美的!我与你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我便见招拆招,看你拿我如何!!!
  想到这里,我仿佛又找回了当初死皮赖脸追求赫连意时的勇气与决心。我就不信,当初能把他追到手,又怎么会轻易弄丢他!我站起身为自己打气,瞬间豪情万丈,让我感觉自己周身突然间光芒四射,映亮了整座城市!
  “Super 唐!!!Aja Aja Fighting!Go!”捶胸顿足,我直抒胸臆。却突然扯了腿伤,一阵钻心疼,嚎叫一声“哎呦~我草~~”,忙跳脚跑去沙发扒开纱布查看情况,暗骂自己亢奋过头了,竟让这玩艺渗出这么多血!
  不敢再逞强,我老老实实把腿架在沙发上,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趴在沙发上,口水湿了一片,身上搭着的被单是赫连意昨天盖过的。我急忙抬起头望向病床,空空如也。他走了!!!挣扎着要爬起来找他,身子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草,草,草…”随着我的叫喊,身体便顺着沙发一点点滑了下去,眼看脸要着地,我赶忙用被单捂了脸。“咣当”一下,身体顺利着陆…
  此时恰巧有人推门而入,我暗骂这次可丢人了!
  “小唐!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翻了几轮白眼。挥开来者的手臂,我挣扎着站起来,不带半点感情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金皙把早餐放到柜子上,转身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我偷偷撇了几眼病床四周,希望赫连意能留下点什么,继而心不在焉地回答:“哦…还好…”
  金皙把豆腐脑推到我面前,继续说:“我最近要去办出国手续…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伸手摸摸自己脸上的胡子,故意说道:“你梅毒好了?!”
  她显然是窘迫不已,垂下眼神,板着面孔,不快地回应:“我完全有能力治好它,不牢你费心!”
  “哼~~我没有被感染,当然只能为你担心喽~~”我冷笑一声,低头吃起早餐,心想不吃白不吃,“但愿你能痊愈啊…”
  “你!”她显然大吃一惊,“竟然不是你…”
  “呵呵~~”我抬头看她阵阵发白的脸色,暗自窃喜,“谁知道你被哪个流氓传染上的…这做女人啊,还是检点些好,不然真的会遭报应…你说是不是?!”
  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牙切齿的样子颇为不雅。我冷笑着看她恼怒不已的神态,开口继续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我既不会出国,也不想见到你,你还是及早识趣的好!”
  她噌得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声责问:“是不是赫连意百般阻止你?是不是他从中作梗?!”
  “你再说他一句不是,我立马赶你出门!”我也站起身,恶狠狠地瞪视她,“我肯定不会出国留学,你他妈别再缠着我!你这贱货要不要脸?!”
  她恼羞成怒,一把将水杯砸到我身上,嘶吼道:“你骂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你与赫连意都不要脸!变态!恶心!”
  怒发冲冠,我举起她买的罐头,一气之下摔了粉粹。指着门口我大喊:“滚蛋!别逼我动手!”
  金皙被气得面青睛赤,呼呼喘着粗气,攥紧拳头恶言相向:“我会要你们好看!走着瞧!”说罢她转身跑出了病房。
  我狠狠踢了一脚摊在地上的水果,愤愤坐到床上。对于这种女人就不该给她留情面!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根本不懂得羞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存在?!真他妈见鬼了!
  正在努力平复自己激动心情的时刻,我突然间听到金皙在楼道外面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东西!整日跟自己的男学生苟且在一起,拆散别人的爱情,阻拦学生的发展,真是人面兽心啊!”
  如晴天霹雳,我浑身上下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开门冲了出去。越过层层看热闹的人群,我隐约见到金皙披头散发、癫狂失态,像个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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