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三兄弟和细宝一个房间,薛宗淮想跟细宝一起睡,被薛宗泯揪着后衣领拎到自己的床上,薛宗淮最害怕大哥,哭丧着脸和大哥睡一起。
薛宗洛自觉去和细宝挤,细宝和谁睡都无所谓,前世住校,十几个男生一个大通铺,大冬天挤一床被子,大夏天挤一水龙头,没那么多穷讲究。
脱掉外衣,细宝看到薛宗洛脖子上挂着一个百岁锁,细宝好奇地抓过来看看说道:“咦,这不是我的百岁锁吗?我娘说上面的牙印是我小时候咬的。”
宗洛赶紧抢回来护好:“别毛毛躁躁弄坏了,这是娘亲给我的。”
细宝瞪大眼睛:“我娘,我娘。。。。”
在宗洛专注的眼神中,下面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口,细宝心中哀嚎,次哦,真是要命,怎么男人的眼神可以这么溺死人呢。
宗泯在一边眼神闪烁不已,这锁真是细宝的娘亲给宗洛的?为什么给宗洛?什么时候给的?
☆、37
薛宗洛细细收好百岁锁,才问细宝:“细宝,你怎么会算那么快?我看比李管家的算盘算的还快。”
细宝得意地说:“我那是心算,当然快。二少,你想学?”
薛宗洛说道:“想啊,细宝肯教?”
细宝说:“那有什么不肯的,要学心算要先学天方数字,也叫阿拉伯数字,我一步一步教你,不难。”
“阿拉伯数字是什么?”
“阿拉伯数字是由印度人发明,由阿拉伯人传播的数字,因是阿拉伯人传播的,所以称为阿拉伯数字。”
薛宗泯皱着眉头说道:“你从哪学的这些奇技淫巧?”
“什么奇技淫巧?那是一门科学,科学懂不懂?!”细宝不服气。
“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也敢称科学?”薛宗泯不屑。
薛宗洛悄悄扯扯细宝,打断两人的争执,问道:“细宝,你是从哪学的那个,阿。。阿拉。。伯数字?”
薛宗泯也好奇这个,不再吭声听细宝解说,细宝接着说道:“我在西北边塞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游历到那里的西方人马可波罗,从他那里学的。”
薛宗泯听到这沉不住气,又插嘴道:“马可波罗?他不是元代就到我们中国了吗?怎么还没死,活了上千年了?”
“那个马可波罗是这个马可波罗的祖宗。”差点露馅的细宝赶紧圆谎:“马可波罗是他们家族的姓氏,这个马可波罗全名叫马可波罗。葛兰西。丹特。”细宝胡掐了一个长长的名字,争取把他们绕晕。
薛宗泯没在吭声,薛宗泯偶尔读到元朝的一本杂记,看到上面有个记载,一西方人,红发蓝眼,身形高大,貌似鬼怪,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称自己叫马可波罗。
薛宗泯一直以为马可是复姓,波罗是名,没想到西方人的姓那么长,马可波罗。葛兰西。丹特这名字跟中国人完全不同,中西方总会有差别吧?
听细宝说的异味儿挺浓的,应该是他的说法正确,可能写这本杂记的人也没搞明白马可波罗是姓,薛宗泯想着。
细宝忽悠成功,许多年后,薛宗泯压着细宝算旧帐:“马可波罗。葛兰西。丹特,哼!!你怎么不说规范点,葛兰西。丹特。马可波罗,说成这样能更好骗我!”
细宝被薛宗泯顶的说话都不成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那,那时,说马可。。波罗。葛兰西。。。。丹特不是,不是想让你们,更,更好理解嘛。”
“哼,说,你还有什么忽悠我,把我当傻子的?”
“没。。没,真没了,轻点。。轻点。”
薛宗洛不歧视奇技淫巧,跟细宝认真学习数学,从阿拉伯数字开始,加减乘除,乘法口诀一项项学得刻苦。
而在薛宗淮的心中,细宝亲和度超过大哥,威权性不如大哥,既然大哥说了这是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薛宗淮也就不打算学了。
过了河北就到山东,细宝一定要去山东的一个叫平阴的小镇游玩,说是那里的玫瑰以其色艳、花大、瓣厚、香气浓郁而蜚声古今,久负盛名,所以走过路过绝不错过,一定要去游玩、游玩。
“隙地生来千万枝,恰如红豆寄相思。”细宝轻声慢语念到:“大家想象一下,用心体会一下,千万朵玫瑰竞相开放,花红如海,花香四溢,一行行、一簇簇、一片片,鲜艳夺目,香气沁人肺腑,多么令人爽心悦目、心旷神怡。”
在细宝的慢声细语下,女人们首先没抵挡住诱惑,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前去观赏花开盛况的心愿,男同胞们只好随行。李管家发现,细宝真的很能蛊惑人心,只要他开口,无意识的都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只是细宝能蛊惑人心,却控制不了花期,当大家摇摇晃晃来到平阴这个小镇,入目的是一地落叶枯草,满目疮痍。
薛宗泯眯逢着眼睛:“熊,细宝,你的花海呢?你四溢的花香呢?”
“哈哈、哈。。错过季节了,哈。”细宝骚骚脑袋:“不过,大家不要伤心,更不必失望,盛开有盛开的绚丽,凋落有凋落的温婉。凋落并不代表着结束,相反,生命的周而复始决定了凋落是新一轮的盎然生机,万物总在开始凋落的时候显出其生存的最大价值,古人对凋落更是有着深刻的理解,赞誉它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就是他们的凋落,让我们在来年复苏的季节,又有一个姹紫嫣红的春天。伟大的罗丹说过生活中从来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所以我们要勇于发现凋落中的美丽,要认真细致观察。。。。”
大家晕乎乎地看着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的细宝,说的好有哲理啊。薛宗泯眉头一皱,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熊细宝:“说人话。”
没被侃晕啊,耐受力越来越高了,细宝掐媚地说:“天色已晚,我们只好住下了。”
大家清醒过来,住下就住下呗,说的那么深奥,还认真观察,发现美丽!李管家想笑不方便笑,这熊细宝越来越被大少爷吃得死死的。
在找食住的路上,薛宗泯问细宝:“伟大的罗丹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过那句话,不会是你胡掐的吧?”
“哪啊,那么富有哲理的话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能掐出来的。罗丹是和马可波罗。葛兰西。丹特同行的雕塑家,在他们国家可有名了。”
细宝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告诉你啊,他的成名作叫思想者,雕刻一男人赤身端坐,一手拖腮,眉头紧锁,那沟壑毕现的身躯传达出一种勃发的生命力,都能让我们感觉到其躯体里涌动的热血与澎湃起伏的思绪。”
“赤身?沟壑毕现?”薛宗泯:“熊细宝,你在边塞的那几年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把先生教你的四书五经都忘得差不多了吧?回去给我好好温习起来,再摆弄那些奇技淫巧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哥,你关注的重点发生偏差了好不好?我们要感受的是思想者表达的思想境界,而不是关注他有没有穿衣服。
细宝嘟囔地说:“再读四书五经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又不能录用了。”
薛宗泯一时说不出话来,阴沉着脸自己往前走,薛宗洛低声道:“你怎么老爱去戳大哥的伤疤?”
细宝:“长痛不如短痛,只有把伤疤里的腐肉挖掉,伤疤才能痊愈。”李管家点点头,是这个理。
细宝又道:“再说了,像我。”细宝点点自己的鼻子:“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培养自己高尚的人格魅力,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就叫境界。如果读书只为了那破科举,这境界就差多了。唉,试问这世间谁能达到我这高度?寂寞如雪啊!”
细宝说的摇头晃脑,看得一向温和的薛宗洛都想痛揍他,这人有时实在是让人手痒痒。李管家想以后熊少爷说话只能让他说前半段,这后半段往往都不是人话。
感慨要发,正事也要干,细宝叫过忠贵:“忠贵叔,你看看,这里的玫瑰花跟别处有什么不同?”
忠贵低头研究着一朵开败的玫瑰:“熊少爷,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朵的玫瑰花,这玫瑰的花瓣很厚。“忠贵低头闻闻:“虽然已经开败了,但香气还持久不散,可想开花之时花香是非常的浓郁。”
“忠贵叔,这种玫瑰花是不是只能在这里生长?有没有可能在我们家乡种植?”
“玫瑰这东西其实很野生,好种,京城到处都有,因上面有刺,有时我们就用它来做篱笆墙,只是京城开的玫瑰花没有这里的大朵,香气也差。奴才想,移回家乡应该也能种活,就是不知道花还能不能开这么大,香气能不能保持那么浓厚。”
“忠贵叔,你选择几株好的苗子,我们移回家乡去种植。”
“好的,少爷。”
薛宗洛问:“细宝,你一路来收集了那么多花花草草的种子苗子,以后你就打算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学做陶渊明?”
细宝坚定地说道:“对,不为五斗米折腰。”还没等大家佩服他,他又加了一句:“除非五十斗。”
宗洛噎死,特鄙视熊细宝,你不是才吹虚自己境界高吗?面对宗洛鄙夷的眼光,细宝也不羞愧:“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的,人们不去做是因为没到他希望的价位。不为五斗米折腰是气节,为五十斗米折腰是务实,知道不?再说了,我种花花草草可不是为了观赏,我是要靠它发财的。”
“发财?卖这些花花草草?”
“不,把它做成胭脂,卖胭脂水粉。”细宝得意洋洋地宣布。
☆、38
“卖胭脂水粉?就是那卖货郎挑着一路叫卖胭脂、水粉的那种?”宗洛惊悚地看着熊细宝,差点没被细宝吓死:“你来真的啊?这胭脂水粉就几毛钱一包,挑着走街窜巷叫卖,太掉价了吧?还不如去砍柴烧炭呢。”
宗洛简直不敢想像自己挑着担子,一路叫卖着:胭脂、水粉,场面太毛骨悚然了,这死细宝怎么一个念头比一个念头怪异。
薛宗泯也拧着眉头,眼光不善地盯着熊细宝,如果这小子敢让自己去卖胭脂水粉,自己绝对不客气地收拾他。
细宝:“别小看几毛钱一包的胭脂水粉,世上无小事,专注一小事做大做强,就能建设一王国。”
薛宗泯看着洋洋得意的熊细宝,臭*屁的好像他已经建立了一个王国,成为这王国里的君主。薛宗泯破例没上前讽刺他,虽然熊细宝的样子让人看了牙痒痒,细想话却很在理。
十七年的岁月中,自己所学的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为了什么?为了科举,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己从来没想过会有不能卖的这一天,也没人告诉自己不能卖了怎么办?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看着还在得意洋洋与宗洛吹虚怎么建立他的胭脂帝国的细宝,薛宗泯想着,这小东西从来没见他迷茫过,就像他炫耀他自己,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呵,还真有一点这种风骨,小弟说不定真捡到宝了,薛宗泯这时候都有点羡慕薛宗淮了。
平阴就一小小的村庄,居然没有客栈,一行人只好到里正家借住,里正热情接待了他们,这期间细宝带着忠贵详细去了解平阴常年的气候,雨量,风向,温湿度。
里正告诉细宝,这些玫瑰都是野生的,除了漂亮,有香气,没什么用处,还特别容易长,除了一茬又一茬,占地,烦人。
里正觉得也就细宝这些吃饱没事干的少爷们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特意带细宝他们去挖了几株他们这里开花最旺的花株,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看细宝熟练地挑捡打包这些花株,忠贵很吃惊:“熊少爷,你还真会干这些农活啊?”
“怎么不会,我在边塞的时候都得自己种菜。”
在路上耽搁了二个多月,梅姨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剩下的路途细宝没在寻花样,老老实实赶路回家。到达闽越之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幸亏闽越靠近南方,天气温热,不至于降温得太厉害。
到了闽越的首府晋安城,离太师的家乡只要二天的行程了。薛家诚大婚时,薛太师带着妻儿老小新婚夫妻回乡祭祖,那时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何等的荣耀。
作为孙辈的薛宗泯三兄弟却都没回来过,说是家乡,但也完全是陌生的地方,近乡情怯,薛宗泯希望在晋安城稍作停留,做好心理建设再回去。
细宝也要先安排一些事情,所以一致决定在晋安城停留几天。细宝带出来的那些东西,被细宝这个奸商一路过来在各地当作稀罕物,都卖得差不多了,那卖出来的价钱,李管家至今想起都觉得心虚,十几个人走了三个来月,钱没少掉反而多了出来。
细宝跟薛家兄弟和李管家商议,从京城带出来的东西都卖掉,在当地补充最简朴适合的生活用品,并让夏墨和忠福先一步回家乡,把太师府出事的事情传扬开去,能说多凄惨就说多凄惨。
这就是细宝的打算,听得薛家兄弟和李管家目瞪口呆。沉默了半晌的薛宗泯同意了这一安排,有些东西确实要在特定的背景下才能看到真实面目。
自己这次被一撸到底,从出事到现在,伸出援助之手的没有一个,落井下石的倒有一堆,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大难面前都选择了逃离,更何况他人。
细宝琢磨着这几天够家乡的人消化这一消息,考虑安排好他们要做的事情了,于是顾了一辆舒适的牛车,一家人摇摇晃晃地回乡。
薛家兄弟宁可走路,坚决不做牛车,太掉价了。细宝这没脸没皮的货,无所谓,走累了坐一坐,坐久了出来走一走,舒筋活血。
薛家村的里正一个多月前才听说薛太师出事了。薛家村出了个薛太师,这几十年来都是周边几个村最霸气的,不说县太爷,就是知府大人都会下来走一走,体察一下民情,拨些银两为村里解决一些问题。
村里的宗祠就是前几任知府拨出银款修善的,连带着村里的路也一并拓宽、平整了,太师的故居作为每个到任的知府、县太爷必须朝圣的圣地,当然更是修缮的富丽堂皇,几十年也维护的尽善尽美。
几任知府下来,现在的薛家村发展成晋安城最漂亮、交通最便利的一个村子,十里八乡的姑娘都争相嫁到薛家村,薛家村的姑娘更是不愁嫁。
自己的一个妹妹就嫁给了县太爷做二房,虽然还是妾,但脱离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成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太太,走出来也羡煞旁人。
有了薛太师,自已真正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费吹灰之力,享受了十几年天上掉下来的荣耀。没想到参天大树也有轰然倒塌的这一天,消息传回薛家村,里正惶惶如丧家之犬,比死了爹妈还难受。
赶紧赶到县城去向妹夫打听确凿的消息,并问问妹夫有什么好主意。没想到从妹夫那听到的消息更凄惨,不仅太师出事,连有文曲星之称的大少爷都没了前程,薛府看来真是垮了,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里正哀声叹气自己的背运,县太爷喝着茶说:“太师府确定是完了,以后很难再爬起来了。听说连薛家夫人都自请休妻,回了杜家,上百口人这次回来的就十来个,有能力的都离开了,树倒猢狲散啊。”县太爷说着连连摇头。
里正更是叹气不已,县太爷又说道:“薛家现在是没一点势力了,以后也没有希望了。”
里正又叹气,心想,这我都知道了,你没必要一说再说。县太爷看看自己榆木脑袋的大舅子,说道:“圣上有令,薛家的财产一并没收。”
自己只做了里正,那油水都是村民不可比的,薛太师做了几十年的太师,掌权了十几年,想想那财产,现在全部被没收了,想想就揪心的痛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