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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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凉夜色-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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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为什么?”
  “如果知道亮吾氏的住处,她根本就不用那么拼命地去寻找了。莫非我们没想到那是伪装?好,已经没时间了,现在求你一件事。”
  “说吧。”
  “你今天就回东京吗?”
  “打算坐10点39分的特快回去。”
  “那么,希望你顺路在丰桥下来一趟。”
  “在丰桥?”典子又问了一句。
  “在丰桥有什么事?”
  “村谷女士女佣人的老家在那。”
  啊?!是的,她没有留神这一点。
  “我调查过了。米店里有粮食供应证的注册。快说行不行?”
  “行行。”
  典子急忙拿出笔记本记下了地址。
  ——丰桥市XX段XX号 川村寅治方 川村广子。
  典子第一次知道叫广子的那个女佣人原来姓川村。
  “叫川村寅治的是广子的父亲还是哥哥我不知道。总之,想让你去一趟问问。”
  “啊,说不定村谷先生就在那儿?”
  “哦,那就好了。”龙夫笑了一下。
  “多半不会有那种事。我想知道的是叫广子的那个女佣人是否回家了。我想让你去证实一下。”
  这么说,连那个女佣人去哪儿了龙夫都在考虑吗?典子渐渐地糊涂起来。
  电话交换台警告说到时间了。
  “好,明白了。在丰桥站下车。”
  “真不好意思。那么拜托了。”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典子一动不动地在那坐了好一会。
  ——村谷女士到底去哪儿了呢?龙夫断定她的病是假装的,但是,不能想象受到那么严重打击的阿沙子女士的精神状态会平复。
  女招待来告诉她:“要乘那趟火车的话,时间已经不多了。”
  典子急忙收拾了一下,叫了一辆出租车。在窗外能够看见顺木曾川泛舟的人。一过铁桥,河道和犬山城堡就都看不见了。她对只停留了一天一夜的浓尾的原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到达岐阜火车站时,那辆特快差不多同时进了站。车里面不太拥挤,乘客们都躺靠在座位上。
  典子拿出列车时刻表查了一下。到丰桥站是11点23分。只要是在那个时间到达的话,即使在丰桥耽误点时间,今天怎么也能够回到东京。
  坐在座位上,典子想了很多事。
  2
  列车准时于12点23分到达丰桥车站。典子走出了检票口。眼前再度展现了初次看到的街市的风光。这是旅行的一种小小的快乐。旅人们都沉浸在未知的新鲜感之中,令人产生亲密的感情。
  典子在站前的土特产商店打听了川村寅治的地址。一个矮个子老太婆详细地告诉了她如何去那里。这种边走边问的方式,也使人感到快意。
  步行去可能太费时间,所以典子要了辆出租车。
  从未见到过的街道景色在窗前流逝。
  司机边操纵方向盘边问道:“客人您是从远处来的吧?”典子高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于是司机想跟她搭话。
  典子回答说:“是的,从东京来。”
  司机还是注视着前方大声说道:“我想是那样。怎样,丰桥象农村吧?”
  “也不象是农村。很热闹呵。”
  “不对,不对,是农村!热闹的繁华街道只有一小段。你看,已经到冷冷清清的街道了。”
  窗外的景色的确如此。
  司机叹气说道:“真怀念东京啊!”
  “哎呀,你也是东京人?”
  “不是,尽管不生在那儿,但在东京呆过5年呢。是在品川那地方。所以,一听到东京就很怀念。”
  司机说话的口气好象对自己在东京呆过很自豪。
  “当时俺是跑长途运输的卡车司机。专开从东京到丰桥的班车。”
  司机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这里跟东京不同,汽车少,红绿信号灯也不常见,相反,骑自行车的人却很多。
  “当时,在深夜的东海道上开过飞车。以后,丰桥这边出现了整顿交通的妇女,俺也娶了老婆。最后终于在这儿定居了。”
  司机笑了笑,不过,这不是自嘲。
  典子说道:“这更好呵!”
  “哎,好不好说不上。总之,老婆让俺辞掉跑东京那种既危险又累的工作,在这儿找个活干。俺也这么想,现在是一个境内出租车司机。干这个活已经有5年啦。”
  “真是一位贤惠的夫人啊!”这不是奉承话,而是典子的真心话。
  “嘿嘿……”
  司机低了一下头笑了笑。这位司机也象是一位善良的人。
  “啊,就是这儿。”
  他停了车。
  司机说:“是多少号?如果知道名字,我去给问问?”典子谢绝了。她不想使这次拜访过于张扬。
  司机脱帽致谢道:“那么,请多保重!谢谢了!”
  “再见!”
  典子向正在倒车的司机轻轻挥了挥手。
  “向夫人问好!”
  这也是旅途中的一次小小的伤感。司机从玻璃窗中又鞠了一次躬,然后就开车走了。
  典子环视了一下周围。这一带尽管是丰桥市内,但是好象是真正的城市近郊,道路两旁延伸着低矮的房屋,而且还有空旷的地方,出现了不少农田。房屋看上去都有些破旧,并且落满了灰尘。
  在拐角处有家小杂货店。典子向打量着她的好象是杂货店老板的男人打听了川村寅治的家。
  那个老板用手指着说道:“川村家是前边那家自行车铺。”
  所谓自行车铺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在那窄小的门面里乱糟糟地摆放着待修理的旧自行车。新车一辆也没有。
  一个穿着油污的衬衣,头发灰白的50多岁的男人正蹲在倒置着的自行车旁边修理车胎。
  典子想,这个人就是川村寅治吧。果然是广子的父亲,没错。面孔看上去有些相象。
  “打扰了。川村寅治先生在吗?”
  “哎!”
  正在往内胎上涂胶水的男人抬起了头。
  “我是川村……”
  “广子吗?哎呀,广子没回来呀……”
  听到典子的问话后,川村寅治就很快回答了。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目光、嘴唇和用词都很自然。
  得知广子从村谷阿沙子家请假出来后,这个父亲一点也没表现出关心。
  典子试探地问道:“关于这事,广子小姐没写什么信来吗?”
  “没有,没有一点儿音讯。”广子父亲回答的语调仍然没有变化。
  “广子小姐最近一次来信是什么时候?”
  “哎呀,是一年前吧,不,更早吧。是那样。”
  这对父女就这么不爱通信吗?典子有些不理解。这个父亲听到广子离开了村谷家也不惊慌,而且也不担心广子现在在哪儿。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正在修理的轮胎上。好象他正在干的工作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
  典子不耐烦地问道:“广子小姐是不是去亲戚家了?”
  川村寅治仍然表情呆板地答道:“呀,并没有这种亲戚呀。”
  典子无聊地站在那里。总之,川村广子没有回家。她离开村谷阿沙子后去哪儿了呢?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
  这时,从里面昏暗的地方出来一个系着围裙、头发打卷儿的40岁左右的女人。她直盯着站在那里的典子。
  典子想她也许是广子的母亲,向她点了点头。她只是疑惑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川村寅治说了话。
  “横尾先生的活,你已经给干完了吗?”
  川村寅治回答了一声:“嗯。”
  “我想干完了这活以后就去。”
  “快干吧。去晚了,又要让人家说了。”
  川村寅治生硬地回答道:“嗯。”
  典子还是认为这个女人是广子的母亲,重新向她鞠了躬。
  “在这么忙的时候来打扰实在对不起。您是广子小姐的母亲吧?”
  卷头发的女人直盯盯地看了典子一眼。
  “啊,我也可以说是广子小姐的母亲,不过是继母。我与广子小姐没有血缘关系。”
  典子不作声,一时不知怎样寒暄才好。卷头发的女人有些高兴地看着典子这付表情,然后追问道:“您是广子小姐的朋友吗?”
  “对,我们认识。”
  那个女人探听道:“啊,广子小姐怎么了?”
  “广子啊。”
  突然,川村寅治从旁边干巴巴地插话道:“听说她从村谷女士那走了。这位是从东京来问她是否回这儿来了。”
  “是吗?”
  卷头发女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同样看了一眼丈夫和典子。
  “那么,怎么样了呢?你……”
  “哎呀。”
  川村寅治表现出困惑的神情。
  “要是离开雇她的人家,哪怕是来一个明信片也好。反正她没把我当回事就去东京了,所以不说一声也行,可是,告诉一声去向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她从小就是一个固执的孩子,现在对我不是还总是讽刺挖苦嘛。”卷头发女人逐渐开始生起气来。
  川村寅治什么也不说,撂下活蹲着,随后又开始往轮胎上涂起了胶水。
  典子赶快离开了。
  典子从丰桥火车站乘上了下一列特快。
  车窗仍然十分明亮。右边能够看见平阔的海面。太阳有些偏西了,海面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
  心情沉重。以前外出旅行的那种愉快不知到哪儿去了,心中所展现的是阴暗的画面。
  川村广子好象生长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生母过早地死去,以后继母就来了。她是一个卷头发、瘦弱、任性的女人,她仇视广子。生父是一个好人,没能为女儿说一句话。如果说了一句,肯定马上就会受到那个老婆的严厉攻击。
  广子是不能忍受才离家去东京的。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门路到村谷家的,但那儿是她亲手构筑的安居的场所。
  在典子的记忆中,广子是一个细皮肤、瘦长脸的姑娘。她受主人村谷阿沙子使唤,始终是一付胆怯的样子。她全身都畏缩着,好象从来不知道少女的欢乐。今天,去了她的家,典子才第一次真正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出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典子感到好象大致看到了各种人生的侧面。犬山的畑中善一的妹妹、在木曾川边游玩的年轻人、丰桥的出租车司机、广子的父亲与继母、他们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和人生。
  过了静冈,富士山影隐约可见。在热海,漂亮的温泉街灯挂在各自的门口,在刚刚天黑的夜色中闪闪发光。随着列车离东京越近,在每一个车站下车的乘客也就越多。车内空荡荡的让人胆怯。
  列车到达东京火车站时已经过了7点钟。
  尽管是一次短暂的旅行,但是典子还是好象感到离开东京很长时间了。
  刚一下到站台,就听到混乱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喊:“啊,回来了!”典子立即意识到是龙夫。
  因为确实没想到龙夫会来接站,所以典子心里非常高兴。龙夫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也许是受周围混乱而又兴奋的气氛的感染吧,他的脸色通红。
  “你知道了我坐这列车才来接站的吗?”
  “不管怎样,我感觉到了。社里的工作现在干完了,回家顺便就溜达到这儿来了。别那么紧张啊!”
  龙夫尽管解释了,但是,总让人觉得他是在掩饰什么。
  “怎样,我给你拿这个皮箱吧。”龙夫伸出了手。
  “你真是少有地热情啊。”
  “不对,我这是要慰劳你从远道归来。”
  两个人并肩走下了站台的台阶,被卷进了忙于出站的人流之中。典子感到好久没有呼吸到东京的空气了,在火车里那种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转而兴致勃勃。
  龙夫边走边说:“你寄来的那封来信,我刚才读过了。”
  “是吗?”
  “很有趣,令人感动!”
  典子以为龙夫是在开玩笑,从旁边看了龙夫一眼。但是,他一点也没有笑,眼里闪烁着光芒。典子心里咯噔一下。
  “真那么有趣吗?”典子装作开玩笑的样子。
  龙夫实际上真的以兴奋的口气说道:“很好。看后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是什么事?”
  典子想早点知道龙夫从那封信里捕捉到了什么。
  “慢慢说吧。找个地方喝杯茶好不好?”
  “好啊。”
  两个人一走出八重洲一侧的检票口,就随着人流向商业街方向走去。
  “哦,在丰桥见到村谷家的那个女佣人了吗?”
  从他急忙问话的语气来看,好象他才想起这事。
  “这件事也在喝茶时慢慢说吧。”
  “好吧。”
  两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笑了起来。典子心情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3
  往商业街刚走到一半路程时,龙夫就上了路边左侧的一个小台阶。
  典子站在下面喊道:“喂,你去哪儿?”
  龙夫在上面答道:“不是要喝茶吗?”
  典子随后跟了上去。这不象是喝咖啡的那种饮食店,而象是纯日本风味的茶室。壁龛上装饰着书画、摆着陶瓷工艺品。出来迎接的女招待和坐在茶炉前面的年轻女子都穿着长袖的和服。
  “哎呀,你还知道这么一个素雅的地方啊。”典子惊奇地环视了一圈。
  “你刚旅行回来,我想这个地方安静些。至少好在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客人。”
  的确,这里比饮食店要安静得多,典子感到风尘仆仆的旅客在这能够松弛一下自己的神精。在那边的座位上,有3个年长的男顾客在悄悄地聊着天。
  “你常到这儿来吗?”
  “啊,常来。”
  “哦,没想到你还有老年人的这种雅兴啊。”
  典子讽刺了龙夫一句,这时,穿着和服的女招待用双手捧着端来了陶瓷杯,一看到杯里那绿色的泡沫,典子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龙夫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嘴里发出声音。然后,他说道:“怎么样?也许你不惑兴趣,但我想在这儿听利子讲。”他的嘴在不停地动着,嚼着剩茶叶梗。
  “哎呀,真没办法。”典子望了他一眼。
  “什么?这么高雅的东西没味吗?我还从未这么一口喝干过呢!怎么样?在丰桥的老家见到村谷家的女佣人小姐了吧?”
  龙夫显得很兴奋。
  “嗯。”
  典子摇了摇头。
  “她家里没人?”
  “广子小姐没从东京回她老家。”
  “什么?没回去?”龙夫把剩茶叶梗全咽了下去。
  “对,说她没回去。见到了她父亲,她的家庭关系好象很复杂。”
  典子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着说着,在典子眼前就浮现出倒放着自行车往轮胎上抹胶水的川村寅治的身影和在旁边横眉怒目的他的后妻的姿势。甚至连当时当头照射阳光的明亮程度都能想起来。
  “是吗?”
  龙夫一手托着下巴专心地听典子的叙述,听完后,他拿出了一支香烟。看来他并没有象典子所想象的那样失望。
  “啊,真可怜。广子小姐现在在哪儿呢?”
  典子有些泄气了,但是她还是打起精神对龙夫说了这些。
  “啊!”
  龙夫稍微歪着头,吐着烟圈,眯起了眼睛。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并不让典子感到特别意外。典子想他一定又想到什么事。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龙夫说道:“你不在时,我了解到了一件事。”
  “追查亮吾氏失踪的那条线索断了,前些天去拜访的那个在小田原车站工作的朋友今天来了电话。他对‘出云号’特快列车那天所停靠的各站都作了调查,出站的车票都对过了,结果没查出什么线索。”
  龙夫说话的时候,身体正面对着典子。
  “好,不管它。利子的那封信真是让人很感兴趣啊!你辛苦了一趟,不过你这一趟去得真值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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